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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里沒有王子 第五章 全世界與我為敵(2)

  “所以您就這樣向夏小姐求婚了?”曾胖目瞪口呆。

  “是!

  “這樣算起來劉佳恩小姐是你們的媒人了!

  “……”殷橋頓怔,旋即大笑。“你要這么想也可以。”

  他省略了求婚細節(jié)不提,這一段是搬不上臺面的。

  夏蘿青對他的抵死不從有如操了他一記耳光。奇妙的是,在非你情我愿的身體接觸過程中,他再次對她起了欲念,她的粗蠻無禮并未讓他興致索然,她已然成熟的軀體散發(fā)著無窮活力,像只未馴化的小此馬,橫沖直撞踢開接近她的雄性。

  這個夏蘿青,為了進一步讓他斷念,寧可答應(yīng)他無理的要求,她對他的抗拒已到了避之惟恐不及的地步,完全沒道理。她并不知曉,正是她超乎常理的推拒舉動強化了他選擇她的決心。來日方長,他可以好整以暇貼近觀看她的強硬如何持之以恒。

  “您不好奇夏先生是如何說服妹妹的嗎?”曾胖問。

  “多半是他舅舅的因素!

  但他承認(rèn),那毫無歡喜成分的妥協(xié)令他頗為難堪,說出來并不光彩,他徹底實踐這樁婚姻源于復(fù)雜的心理層面,其中不乏懲罰的成分,讓夏蘿青過著非她所愿的婚姻生活就是一種懲罰,且此種懲罰兼具難以言喻的趣味性一一她是否每天薄面含面對他?只要他稍靠近便跳腳?而卓越從此成了可望不可即的物件,她該如何排遣?  每思及此,被她的魯莽所招惹出的火氣便次次地平息了。

  “婚禮如期順利舉行了?夏小姐適應(yīng)得可好?”曾胖真正想問的是,夏蘿青是否乖乖地任人擺布,做起殷家稱職的小媳婦了?

  夏蘿青若不做最后的掙扎就不像她了。

  對這樁婚事,她可沒停止動過消滅它的腦筋,提出求婚后,她不時向他進行勸退。一次見他無動于衷,不死心向他提出一個建議:“我介紹我一個大學(xué)女同學(xué)給你認(rèn)識好不好?她最近從國外回來了,保證美艷不可方物,你一定會喜歡!

  聽到那句“美艷不可方物”的形容詞,他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夏蘿青興沖沖的小臉垮下,虎著臉瞪他,他才止住笑。在她心目中,他的擇偶等級就是“見色心喜”,沒什么高明之處,不趁此機會糾正她,更待何時?

  他狀似認(rèn)真思考,“好啊,我周末要和兩個朋友到?jīng)_繩沖浪,一塊去吧!

  “真的嗎?”她喜出望外,但太過順利,反倒起疑!安皇撬N野桑俊

  “你這么鍥而不舍,鐵石心腸也要感動了,不過就只能這周末,我忙,抽不出太多時間。還有,你也得一塊去,省得好事者說話!

  夏蘿青忙不迭點頭,瞥見她眸子閃爍著重獲新生的光采,他回頭差點氣結(jié)。

  當(dāng)天機場見了面,夏蘿青那句形容詞倒也不算夸張,那名昔日女同學(xué)果然異常亮眼,當(dāng)年應(yīng)屬;ǖ燃,眉眼都是風(fēng)情。舉手投足合乎美人范本,人一現(xiàn)身,他另兩名哥兒們立刻蝶兒聞了蜜上前攀談起來。

  女同學(xué)名叫何伶,另外又拉了個不起眼的女伴同行,年輕人熱絡(luò)得快,沒多久已瞎扯個沒完。夏蘿青揪揪殷橋袖子,踮腳湊耳道:“沒騙你吧?”

  殷橋僅舉手簡單打了個招呼,人沒有湊攏過去。夏蘿青不明白,對他而言,美女見識甚多的他不過就是再多見一個,如同頂級攝影術(shù)拍下的一頓幀絕美山水風(fēng)景圖片,從第一幅流覽到最后一幅,已經(jīng)審美疲勞,失去觸動感。

  她雀躍附和,整個航程在他身旁積極說個沒完,包括何伶的書香世家、十八般才藝、動靜皆宜的性格、出色的學(xué)歷,末了還下了個鏗鏘保證:“你們家兩老一定滿意!

  他閉目耐性傾聽,忽然轉(zhuǎn)了話題:“你帶沖浪衣了沒?”

  “我哪來的沖浪衣?”

  “那就是沒有了,待會再替你買!

  “不用了,我不懂沖浪!

  “我教你!

  “不用了,你和何伶她們?nèi)ネ姘伞!?br />
  “別掃興!

  大概怕他翻臉,她識相地不再推拒。

  抵達飯店,入住手續(xù)辦好,殷橋分派完房卡,替夏蘿青拉著行李走,沒拿到房卡的她摸不著頭腦,追上前問:“我的房卡勒?”

  “在這!彼W一下手里的卡。

  “什么意思?”

  “三個房間,我們倆一間不是很正常嗎?”他理所當(dāng)然道。

  “這怎么可以!”她聞言色變。

  “怎么不可以?六個人,三男三女,三間雙人房,你有更好的分配方式嗎?”

  她愕然停步,歪著腦袋,回頭望向另外四個開心喧鬧的男女,扳著手指數(shù)數(shù),茫然轉(zhuǎn)著眼珠,像解不開雞免同籠的問題,再望向殷橋,一副上了當(dāng)?shù)难凵瘛?br />
  “我跟何伶她們擠一間好了。”她索性下了安全的決定,從他手上搶回行李。

  “別搞笑了!彼阶∷直郏拔遗笥讯贾牢覀兿聜月要結(jié)婚了,你還矯情地和我分房,人家會怎么想?現(xiàn)在是旺季,臨時訂不到房間,你就將就一點吧!

  “怎么可以!我們本來不是要介紹何伶和你——”

  “錯!是本來我和兩個朋友預(yù)定好來沖浪,你臨時出了餿主意加入我們的!

  夏蘿青頓時語塞,垮著肩,掩不住頹喪。

  “別這樣,乖一點!彼麚ё∷募,柔聲哄慰:“床讓你睡,我睡沙發(fā),對你沒什么妨害,明天大家玩得開心,接下來才有戲唱。我要是對她有好感,回臺北自然會約她,你擔(dān)心什么?”

  緊擰的眉頭舒展了,她重新展顏,不再抗拒。

  此時此刻,他衷心認(rèn)為夏蘿青不會是他生命里最困難的那一個,男女之間的把戲,只要他存心為之,沒有人是對手。

  事實上,讓夏蘿青失去戒心并不困難,誰能坐在洋溢歡樂的美式酒吧露天席座,遠眺海灘落日余暉,不時有海風(fēng)輕拂的同時,抵擋得住手工精釀啤酒的魅力?至少夏蘿青不能。

  一杯水果啤酒下肚,她開始笑得比平日多,不管誰說什了么,都很捧場地嘻嘻哈哈,和平日繃緊神經(jīng)對抗世界的模樣大為不同。殷橋興致一來,展現(xiàn)了活躍的那一面,巧妙地說笑逗樂,讓氣氛瞬間昂揚。長年經(jīng)驗,他懂得在風(fēng)趣中不刻意突顯自己,撩亂了在座的異性芳心,也能不讓伙伴吃味,重點是夏蘿青因而開懷敞顏,他盯著她喝完第三杯啤酒,在她耳邊小聲測試:“你今天很可愛,我可以親你嗎?”

  “可以啊!彼樀把t暈,說話明顯有些遲鈍。

  他對著她的唇吻下去,短暫溫存的一個吻,她皺著眉責(zé)備:“你怎么犯規(guī)了,只能親這里。”她指著面頰,他笑著應(yīng)和:“好,就親這里!痹傥橇怂骖a一下。

  情侶間會有的親昵小動作沒有人覺得不對勁,對面的何伶卻別有意味地對他笑了一下,問道:“小蘿酒量變好了?”

  殷橋笑而不答。

  他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信手拈來說了一個小笑話,竟輕易逗得夏蘿青大樂,別人已新啟話題,她還停留在笑點的顛峰,笑到連人帶椅朝后翻倒,四肢舞動著爬不起來。他將她撐扶起,豈料未完,她往前伏在桌面抱著肚子繼續(xù)笑到抽噎,有如故障的機械娃娃。殷橋的友人目瞪口呆,其中一個搔搔頭問他:“你老婆瘋了,有這么好笑嗎?”

  殷橋瞧了眼桌面上滿滿的啤酒杯,問何伶:“她喝了幾杯?”

  “至少四杯。”

  “差不多了!

  話一說完,腦門抵在桌面上的夏蘿青沒了動靜,分明神智斷片了。

  眾人傻眼,殷橋鎮(zhèn)定自若,扶起軟綿綿的她,讓她伏在他背上,向所有人致歉后,背起她慢慢走回飯店。

  何伶向女伴交代一聲,幫忙拿起夏蘿青隨身物,跟隨在側(cè),走到半途,主動開啟話題:“小蘿這次主動邀請我,我還真是嚇一跳!

  他暗訝,瞄了她一眼,笑問:“怎么說?”

  “我以為她想跟我和解!

  “……”他驀然停步,面向她,“有什么需要和解的?”

  “其實也沒什么,大二那年,她一直喜歡的一個男生和我交往了,直到我出國念書和那個男生分手,她就沒再和我說過半句話!

  “是卓越嗎?”

  何伶大感意外,“你知道他?”

  “她那點心思,有什么好不知道的?”

  何伶莞爾一笑!叭绻皇悄闩笥褎偛耪f起,我還不曉得你們快結(jié)婚了。蘿青一直很低調(diào),在學(xué)校時就這樣,她什么都沒說,連卓越也不知道她喜歡他,所以后來她對我有所誤解,我不知該怎么面對她!

  “都過去的事了,她現(xiàn)在不就釋懷了?”

  “我不確定呢,她在電話中完全沒提結(jié)婚的事,只說是普通朋友!

  “……”這句話殷橋并不懷疑,他忽然有點想松手讓背上的人兒直接掉落地上屁股吃痛。

  “我倒是很訝異她會和你在一起!

  “為什么?”

  “你不像是她的菜,她從來就不喜歡大眾情人這一型的。不好意思我這么形容你,別誤會我的意思。人都會改變,遇上了就是緣分,沒緣分喜歡再久也沒用!

  聽著她的一語雙關(guān),殷橋試圖理解這個女孩話語背后的幽微心緒。

  他有個親近的妹妹,讓他比一般男人更清楚女孩們彼此能較勁的方向有哪些。何伶并不知道,夏蘿青到現(xiàn)在還在絞盡腦汁將他往外推,絲毫無炫耀乘龍快婿的想頭。

  這情況到了半夜得到了充分證明——他低估了夏蘿青的防御力,睡到半夜乍醒的她,在柔和的壁燈照明下,睜眼見到了一堵肉墻,正確地說是他寬大的背脊。夏蘿青一時大為震駭,渾噩的腦袋未能思考,即刻手腳并用,將躺在身邊的男人一骨碌踢滾到床下。

  莫名吃了痛的他陡然驚醒,撐地坐起,看見呆坐在床上的女人驚魂甫定的臉,沒好氣譴責(zé):“你反應(yīng)一定要這么夸張嗎?沙發(fā)太小床這么大,讓我睡一半不為過吧?”

  “我們什么時候上床的?”她抓抓頭,一臉懵相。

  “十二點半。而且我們沒有‘上床’,你醉得不省人事,我們什么也做不了!彼滩蛔∽I刺。

  “我喝醉了?”她露出惋惜的表情!拔疫想去何伶房間睡地板的!

  “抱歉不能讓你如愿了。拜托別再踢我,我睡不好明天可玩不了!彼赜痔缮夏且话氲拇玻硨λ^續(xù)入睡。

  他以為要強的夏蘿青必然選擇那張?zhí)僦粕嘲l(fā)椅蜷睡到天明,但她默默起床漱洗一番后,又躡手躡腳爬上床,他感覺到背后的床墊微微凹陷,她睡下了。

  他帶著笑意合上眼。

  下一次睜眼,天色大亮,他居然又是痛醒的,整個人仰天跌落在地毯上。

  火氣陡冒,他彈跳起來,質(zhì)問坐在床上干瞪眼的女人:“你又怎么了?”

  她扁著嘴不說話,跳下床進了洗手間不再搭理他,他追上前去敲門,“喂!干嘛一起床就發(fā)神經(jīng)?”她還是不作聲。

  他一直沒得到答案,只能放棄。板著臉的夏蘿青在大廳一見到何伶她們,自動眉開眼笑,顯然完全不記得昨晚的醉態(tài)。

  他們開著租來的車直奔私房景點,三個男人都是沖浪玩家,自然成了女生們的教練。夏蘿青一下車悄聲指示殷橋:“你先去教何伶吧!

  “可以啊,你告訴我早上為什么又把我踢下床我就先去教她!彼ξ。

  她臉一變,扭頭不搭腔,他笑著扳回她的肩!皠e生氣,我總得先把你教會,不然別人看了怎么想?”她思考了一下沒反對。

  殷橋發(fā)現(xiàn),她沒在夏家被眷顧著長大,照理接觸過各種人面,吃過不少虧,應(yīng)該有一種社會化的機警,但某方面來說,只要誠摯以對,她是極容易哄順的,并非一味地對人性抱持著懷疑。

  好比現(xiàn)在,他三言兩語便讓她相信了他的建議,認(rèn)真地?zé)嵘,站上新手練?xí)板,反復(fù)做著平衡站姿和俯趴練習(xí)。他引導(dǎo)著她下了水,讓她搖搖晃晃站上板面。有幾度她因起伏較大的海浪摔下浪板,不厭其煩再爬上去,重復(fù)練習(xí)基本動作。良好的平衡感很快讓她上了手,幾段成功的滑行激發(fā)出她的玩心,她開懷大笑,得意地朝他警看一眼,那一眼又令她重心偏斜跌落海中,他留意到?jīng)_浪板似乎敲中她的腦門,快速游過去一把從水里撈起她。海水從她臉上滑退,陽光下,她無恙地咧嘴笑著:“我好像會了喔。”

  他微愕,輕撫她的腦門問:“不痛嗎?”

  “不痛啊。”

  她撇開頭,抓住沖浪板想再翻爬上去,發(fā)現(xiàn)動不了,他手臂勾著她腰肢沒放,她提醒他:“好了,你可以過去了,她在那兒!彼娉碁,他的哥兒們還在教授基本動作,趁機擺弄著兩個女孩的四肢。

  “我玩一回再說!彼氐缴碁瑥叫心闷鹱约旱睦税,快速滑進水里。

  他嫻熟地操縱浪板,隨著翻卷而來的浪頭高低起伏,逆滑俯沖。他始終都在她圓周范圍內(nèi),一面監(jiān)看她的安全,但他的高超技巧太醒目,她視線不由得追隨著他,停止了自己的練習(xí)。他看出了她眼里的艷羨,回到她身邊,對她道:“你喜歡玩,我們下次再一起來吧。”

  她如夢初醒,搖頭,“下次再說吧!

  他明白她,她想起了來這里的初衷。

  那一晚她將背褥鋪在地上自行睡下,把大床留給他,劃清界線的意味濃厚。

  他不介意,他知道怎么回敬她。

  回到臺北,隔不了幾天兩家為了婚事的籌備見面,整晚坐立不安不發(fā)一語的夏蘿青把殷橋拉到角落,迫不及待問他:“你到底覺得何伶怎樣?”

  他盤起雙臂,一手撐著額角鄭重思索,嚴(yán)肅地回答:“還是不行。”

  “為什么?”

  “我比較喜歡你的胸部!

  “……”她咬著下唇瞪著他。

  “我說的是真的,穿上沖浪衣胸部線條還這么好看的女人不多!

  “……”她大眼里透出了殺人前奏的狠戾。

  “而且上次試過了觸感也不錯——”

  “殷橋你閉嘴——”

  從角落爆出的喝叱震驚了一屋子人,頃刻間,客廳所有的聲音被抽光了似的呈現(xiàn)尷尬的安靜,這其中殷家雙親的表情最是精采,那是從萬分驚異到不可置信到若有所思的復(fù)雜轉(zhuǎn)換。

  夏翰青繃著冷面走過去,低叱:“小蘿你這是干什么?”

  殷橋若無其事解釋:“沒事,我們在討論是否公證結(jié)婚就可以了。”

  “那也不需要這么激動。”夏翰青十分不悅,妹妹的出格表現(xiàn)代表了夏家的教養(yǎng)失敗。

  始作俑者的殷橋在沒人注意的角落里險些笑翻。

  回去后他父親卻忍不住問了:“蘿青平時是這樣跟你相處的?”

  “差不多。”

  “你什么時候轉(zhuǎn)性了?縱容一個女孩子對你使性子?”

 “有什么關(guān)系呢?她肯結(jié)婚就行了!

  “這樣可不行,你們私底下怎樣我不管,在奶奶面前你得管好她!

  他母親卻有不同的看法。

  從婚禮的籌辦,到正式舉行,那之間繁復(fù)細索的各項安排與枝節(jié),夏蘿青應(yīng)殷母要求參予了,以獨樹一格的方式配合無間。

  他母親有一天滿臉狐疑對他道:“夏家這個小女兒,真讓人摸不透!

  “怎么了嗎?”

  有關(guān)挑選婚紗及禮服的事宜兩家說好夏家不參予,全權(quán)由殷母主導(dǎo),那幾天由他母親帶著夏蘿青進行選樣試穿。

  “真看不出來,這女孩乖巧得很吶,設(shè)計師問她喜歡哪一套圖樣,她全都說伯母眼光好,您覺得哪套適合就選哪套吧;試穿鞋子也是,問她哪雙好,她說伯母挑中的一樣好看,就選便宜的那雙吧,完全不浪費時間;首飾就更別說了,她說她對珠寶沒概念,買太好的送她是浪費,不如用婚紗公司提供的人造項鏈就行了。我還真不知怎么對她才不失禮呢。”

  殷橋聽了大笑不已。他母親不會明白,夏蘿青不過是一心一意縮短她置身在婚禮細節(jié)的時間,對于打造人生第一次的夢幻婚禮,她根本沒興致。

  拍攝婚紗照前一天,殷橋找不著她,手機始終沒接,公寓里沒蹤影,也沒回夏家,他暗忖良久,找上夏翰青,“幫我找你舅,告訴我他現(xiàn)在在哪個工地!

  “小蘿不見了?別緊張,鬧鬧別扭罷了!

  鬧別扭他不在意,鬧失蹤可不行。

  他循著夏翰青給的地址找上門。

  那是一棟老舊公寓一樓,遠遠便聽見電鉆凌遲水泥墻的刺耳聲。他跨進施工現(xiàn)場,整個空間拆除似已進行至一半,四面墻都看得見裸磚,塵埃在空氣中涌動,各式破壞性噪音震耳欲聾,幾名工人來回走動,搬運一麻袋一麻袋的廢棄水泥塊,瞥見他出現(xiàn)在門口,面面相覷。他的白領(lǐng)形象太惹眼,這不像他該來的地方,一名工人直接上前詢問:“先生找誰?”

  “夏蘿青,一個女孩子!

  工人歪著頭尋思,拍了一下腦袋!鞍,是老李的外甥女啦,她舅叫她小羅,我還以為她姓羅,在里面!笔种钢叩懒硪欢。

  皮鞋踩在石礫上,殷橋得隨時注意有沒有散落的銹鐵釘傷足。他屏住呼吸,空氣中飛揚著散落的泥灰,他萬分納悶夏蘿青是如何在這種環(huán)境待下來的?

  穿越兩間無人房間,在一道木造隔間墻前,他找到了夏蘿青。

  她穿著權(quán)充工作服的舊衣褲,戴著透明防護眼置和口罩,兩手握著大型鐵髓的長柄,高舉雙臂,往木造墻奮力捶擊,砸出個陡大的凹陷,不夠勁道,揮警再砸,終于鑿穿墻身。旁邊走過一名收拾碎木條的婦人,發(fā)現(xiàn)了位立觀望的殷橋,拍拍夏蘿青的背。她停止動作,回過頭,看見殷橋,呆楞,鐵落地。

  “為什么不回電話?”他問。

  她拿下耳塞,他又問了一遍,她聽見了,卸載眼罩和口罩,透口大氣。

  “和我結(jié)婚讓你這么為難嗎?”他打量她。

  “沒事,心情有點亂而已。”鞋尖戳著地上的石礫。

  “來這里可以好過一點嗎?你舅舅應(yīng)該不需要你幫忙了吧?”

  高分貝電鉆聲忽然暫停,他聽見工人大聲吆喝休息去了。

  突來的清靜,耳朵有點嗡嗡作響,夏蘿青用手背抹去從額上涔涔流下的汗液,汗水和進了泥灰,整張臉糊得像花貓。殷橋輕笑,不畏臟,舉起自己雪白的衣袖為她擦拭,一邊囑咐:“以后別來了,工地不安全。”

  他為她輕易沾污袖口似乎令她不太自在,她別開臉,走到窗邊,沉默了一分鐘,脫去左手套,攤開五指,讓他端詳,“看到小指頭沒,是不是怪怪的不太直?”

  他俯近細察,骨節(jié)處有個凸點,乍看整根小指微彎,“是有一點!

  “這是我外公打出來的!彼Z出驚人。

  “不會吧?”他吃了一驚,這是要多大的怒意才下得了手?

  “那是我小四時候的事了。那一陣子,流行一種小女生愛戴的星星手鏈,漂亮極了,文具店有賣,忘了多少錢,不是太貴,但我沒什么零用錢,纏著外公要,他怎么都不肯,問我哥要,他說那是廢物,他只肯買書給我。班上有幾個女生每天都在炫耀,我看了很羨慕,想要得不得了。有一次上體育課跑操場,我在跑道上撿到一條鏈子,高興極了,回家把玩不了多久,第天就聽到同學(xué)們在談有人不見了鏈子。當(dāng)時鏈子就在我鉛筆盒里,我掙扎了半天,舍不得拿出來,想說再讓我玩一天,我定還給那位同學(xué)。接下來你一定猜得到,有人看見了我鉛筆盒里那條鏈子,直接告訴那位同學(xué),然后再向老師報告,老師檢查了我的鉛筆盒后打電話到家里。那天晚上,外公用一根木條使勁打我兩只手掌,打到我手沒了知覺,之后有兩天我端不起飯碗吃飯,也沒法拿筆。我外公說,他要我永遠記住,不屬于我的東西永遠不要奢想,就算拿到了也不是我的。”說完,她看著殷橋,“我記住了,從此沒再違背過我外公的話!

  他完全不解,她一反常態(tài),娓娓道來童年一件不算愉快的回憶,到底是想傳達什么?他說:“你外公反應(yīng)過度了,一個小女孩不該被這么嚴(yán)厲對待!

  她垂首看著手掌,繼續(xù)說道:“前天,一個大學(xué)女同學(xué)在FB私訊我,班上很多人都聽說了我要結(jié)婚的事,她還截了幾組同學(xué)之間的對話方塊讓我看,我看了以為自己眼花。你知道嗎?  她們說,原來班上最大的心機姨和假掰女是夏蘿青,不是何伶,當(dāng)年都以為夏蘿青癡心一片讓閨密何伶耍了,現(xiàn)在看來夏蘿青更勝一籌,攀上個高富帥,還虛情假意邀請何伶一道去渡假,果然賤人就是矯情。她們決定一塊抵制我,拒絕來參加婚禮,雖然我從頭到尾根本沒想到發(fā)帖子的事!

  殷橋憂然大悟,她心情不良的緣中竟來自同學(xué)間流傳至面目全非的閑言閑語。他一直以為夏蘿青向來我行我素,有時候雖然倔強古怪了些,卻還算是保有自我,結(jié)果內(nèi)心深處仍是個不敵人言、害怕孤立的小女孩。

  他有些失望,問道:“你介意這些歪曲事實的話?”

  “不,我想起我外公的話了!彼魃鲜痔祝従徧鹈纨,“殷橋,你就是那個不屬于我的東西,就算我拿了,還是不屬于我。我沒聽外公的話,所以才惹來這些事端,結(jié)婚以后,還不知道有多少事等著我呢。”

  他垂首思考了幾秒,注視她!笆菃?小蘿,真是這樣嗎?”

  “……”彼此對望,她等候他說下去。

  “我不屬于你,是因為你根本就不愛我,你不打算為了我抵抗那些閑話,你認(rèn)為若不是我,你就不會起意邀請何伶,更不會有無謂的流言產(chǎn)生。我問你,如果即將和你結(jié)婚的是卓越,你還介意這些無聊的非議嗎?”

  “……”

  “我想,心機婊這三個字恐怕會是你這一生最至高無上的禮贊,畢竟你想要的都到手了?上В(dāng)年何伶捷足先登了,你心里的遺憾未消,所以你上次才突然想到,如果我看上了何伶,事情是不是就有轉(zhuǎn)圜了呢?”

  “你怎么知道她以前——”她萬分驚訝。

  “小蘿,你那點小心機,怎么斗得過何伶?”

  “她跟你說了什么?”她抓住他的手腕,不悅溢于言表。

  “說什么有什么關(guān)系呢?”他捧起她的臉蛋,意味深長地笑!拔胰粝矚g你,她說什么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呢?我若不喜歡你,不用她一句話,我就會離開你!

  “……”

  他或許不該和她說這些話,這對他們之間脆弱的關(guān)系沒有絲毫改善作用,只會令她心存芥蒂,但不這么說無法消除他節(jié)節(jié)上升的火氣——到這種地步了,她介意的還是始終沒有愛上她的卓越,以及人生勝利組的閨密何伶。

  “所以,不需要為這些事煩惱。至于誰屬于誰,不到最后是無法見真章的,你預(yù)支了未來的憂慮,不過是自尋煩惱!

  “……”她囁嚅著想辯解什么,一直沒出聲。

  “不過,這也替我省了事。結(jié)婚喜帖,你那些大學(xué)同學(xué),一張也不準(zhǔn)寄,我不想看到那些八婆!彼砰_她的臉,牽起她的手,“走吧,別弄傷了身體,萬一拍不了照沒法交代!

  “就剩一點了,你先走吧,我明天一定會準(zhǔn)時到!彼钢堑腊枷萘舜蠖吹哪驹靿,不愿就此離開。。

  “你真的很不聽話!彼料履槪妓髌,忽然扯松領(lǐng)帶,解開腕上袖扣,袖子直捋到肘彎!案嬖V你舅,這是最后一次,結(jié)婚后不準(zhǔn)你再踏進工地一步!

  也不管她同意與否,他回頭掄起那把大鐵錘,像職棒打擊手,繃起上半身肌肉,側(cè)轉(zhuǎn)腰身,奮臂一擊,立刻制造出巨大響聲和厚實木墻上的一個大洞。

  “你這是干嘛!”夏蘿青瞠目大驚。

  第一擊戰(zhàn)果不錯,他拿捏好力道,開始連番舉臂,朝木墻瘋狂捶擊,木板應(yīng)聲折裂,碎木片四散,很快便拆毀了三分之一面積。他一次又一次擊打,暴力的施放令體內(nèi)不停滲出摧毀的快感,毫不在意彈射的碎木屑飛擦過他沒有防護的面頰,一旁傻眼的夏蘿青大喊:“夠了!別再敲了!這樣會受傷——”

  他朝她笑了一笑,充耳不聞繼續(xù)大肆進行破壞,汗液很快濡濕了頭發(fā)和襯衫,他效率驚人,沒多久便毀壞了半面墻,夏蘿青耐不住眼前的一切高吼:“我跟你走,你別再動手了!”

  他聽見了,半空中的動作乍停,他拋下手中的鐵錘,喘了幾口大氣后笑道:“很有意思,難怪你愛來這種地方。”

  現(xiàn)在他們倆一樣狼狽,但他不在乎,全身浸浴在淋漓盡致的痛快中。她不高興地握拳捶他胸口一把!隘傋樱 

  “你擔(dān)心我?”

  “誰擔(dān)心你了!我怕你有個閃失我哥會找我算賬!

  他冷不防環(huán)抱住她,柔聲在她耳邊說:“如果我說我喜歡你,你會不會好過一點?”

  他感覺到她渾身一僵,想掙開他的懷抱,他收緊臂彎,接著說:“所以這件婚事只剩下一個問題——你得想辦法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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