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jié)果呢結(jié)果呢,王子有沒有找到灰姑娘?”
幾個十六、七歲的小丫頭,此時早已忘了自己手邊的工作,一臉好奇的死盯著洗衣房紅人錢多多,迫不及待的想從她的口中知道故事的結(jié)局。
“王子派人一家一家的找,終于找到灰姑娘的家,可她有兩個惡毒的姐姐,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為了能把自己肥胖的腳丫子塞到鞋子里,她們不惜拿刀子削掉了腳上多余的肥肉……”
“好惡心,王子一定不會看上灰姑娘的惡毒姐姐的。”洗衣房里年紀最小的蘇寧兒,天真無邪,最喜歡聽錢多多給她們講一些離奇古怪的故事。
雖然之前王府里都在傳,錢多多是王爺從梅龍鎮(zhèn)帶回來的寵物娘子,身份尷尬、地位不明,王爺也明里暗里的放過話,如果她膽敢做錯事,定要將她往死里整。
可自從與錢多多相處之后,幾個洗衣房里的小丫頭都發(fā)現(xiàn)她并非傳聞的那般惡毒又刁蠻。
她不但心底善良,樂于助人,還經(jīng)常給她們講一些有趣的故事,滿足她們的好奇心。
“灰姑娘真的好幸福,最后可以找到王子做她的相公,說起來,能夠嫁給六王爺,也是我們這些小丫頭們私底下的心愿呢!
憐兒在聽完故事后,情不自禁的露出一臉的憧憬,幻想著有朝一日,自己也有幸蒙俊美的六王爺垂青,哪怕收進房里做個侍妾也好。
“是啊是啊,咱們六王爺不但是朝廷的棟梁,皇上跟前的大紅人,且生得一副俊俏容貌,不知迷倒京城里多少姑娘家的芳心,若真能做了王爺?shù)呐耍退闶巧倩疃d,也心甘情愿!
“可惜咱們福薄身子賤,能混進六王府里當(dāng)差,偶爾遠遠的瞧上王爺一眼,已經(jīng)是十分滿足了……”
幾個小丫頭開始嘰嘰喳喳的發(fā)表自己的想法,阮小羽忍不住搖頭輕嘆。經(jīng)過相處,她深深了解到在王府里當(dāng)差的侍女,哥哥都把六王爺當(dāng)成了偶像。
經(jīng)過打探,她得知六王爺是當(dāng)朝太后的幼子、皇上的胞弟,雖然年紀輕輕,卻是六部之首,權(quán)勢滔天。
也難怪府里這些情竇初開的小丫頭個個都把他當(dāng)成偶像般崇拜。不過說真的,如果忽略他的邪惡與刻薄,六王爺?shù)拇_生了一張迷惑女人的臉。
只可惜,日積月累的王孫貴胄習(xí)性,讓他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一股令人無法接近的傲慢和霸道。
看著這些小姑娘興致高昂談?wù)撝约矣⒖《嘟鸬闹髯,她實在無心參與,也沒興趣參與。
其實她最想知道的是,自家借體還魂的這個錢多多,和六王爺之間究竟有什么糾葛,為什么他會逼著錢多多嫁給他的寵物?
一個是京城里高高在上的王爺,一個是小小梅龍鎮(zhèn)上的商賈千金,兩人明明八竿子扯不上關(guān)系。
正苦思之際,耳邊傳來一陣欷吁聲。
“天啦!這條褻褲可是云桂坊織出來的上等料子,每年只提供給皇室,普通的達官顯貴,就算有金銀珠寶,也是沒資格買的!
“是啊,這褻褲可是太后親自命人送來王府給六王爺穿的?闪鯛敶┝藥状沃螅舆@料子的顏色太深,便命人丟了,剛好那日輪到我去王爺房里收臟衣服,就把這條褻褲留了下來……”
那丫頭就像撿了寶貝一般,愛不釋手的將那塊綠色的軟綢放在頰邊來回輕摩著,仿佛上面殘留下來的味道,能給她帶來無限榮耀一般。
阮小羽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寒顫。“拜托,如果你們這么崇拜王爺,直接畫幅他的畫像,放在床邊觀賞不就好了……”
這群女人的行為還真是有夠可怕,連一條人家不要的褲子也可以珍視成這樣。
“怎么你不知道嗎?王爺?shù)漠嬒窨墒峭醺拇蠹桑犝f之前有很多不怕死的畫師,冒著被王爺砍頭的危險替王爺畫像,結(jié)果被扔進了刑部大牢!
“為……”
“什么?”還沒問出口,耳邊就傳來廖管家嚴厲而又蒼老的聲音!板X多多,王爺命你過去他房里問話!
幾個聊得正起勁的小丫頭們看到王府大管家突然來到洗衣房,一個個嚇得趕緊閉嘴,并裝出努力工作的樣子。
阮小羽皺著眉,浸濕的雙手在衣襟上蹭了幾下!傲喂芗遥鯛斦椅矣惺裁词聠?”
“在這王府里,奴才們的使命就是絕對的服從主子下達的每一道命令!绷喂芗乙琅f面無表情,如同一枚巨大的冰塊。
阮小羽無力的翻了個白眼。說起這個廖管家,還真是個忠仆。
他就是電視劇里經(jīng)常會出現(xiàn)的老八股,不但沒有任何幽默感,而且還是一個超級死硬派。
九轉(zhuǎn)十八拐,她從洗衣房來到了奢華的王爺寢廳,只要一想到即將面對那個無時無刻想把她拆吃入腹的邪惡男人,心頭就毛毛的。
古代只有皇權(quán),沒有人權(quán),更何況她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奴才,不,甚至連奴才都不如。
因為奴才好歹還是一個人,可她卻是畜生的老婆。
按照那姓李的男人的邪惡想法,畜生的老婆,應(yīng)該也是一個畜生吧。
悲哀的情緒還沒散開,阮小羽已經(jīng)來到了寢廳門前,隔著華麗的珠簾,看著內(nèi)室隱隱約約的身影,那俊美迷人的六王爺正慵懶的倚在軟榻上翻著書。
“稟王爺,錢多多已經(jīng)帶到。”
“知道了,退下吧。”又是那種懶懶的嗓音,同時流露出幾分魅惑。
廖管家向她使了記眼色,轉(zhuǎn)身離去。剩下阮小羽站在簾子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雖然極不情愿,還是很有禮貌的向內(nèi)室的男人請了個安。
“請問王爺叫我來,有何吩咐?”
等了許久,也沒傳來一聲答覆,眼看著太陽就快下山了,她還有二十幾套衣裳沒洗,今天若是洗不完,恐怕晚上又要沒得睡了。
說起來,最近大概真是操勞過度,每天睡眠不足,才到下午,她的眼皮就沉沉的。
明知道她在外面等得焦躁,李承瑄卻像故意為難她似的,依舊慢條斯理的翻著書頁,擺明把這個讓自己心神不寧好些日子的女人,晾在外面吃些苦頭。
聽下面的人回報,錢多多雖然被分配到洗衣服,整日盡做一些粗重的活,可從來沒聽她抱怨過半句。
本來還以為依她的性子,會受到其他下人的排擠,可讓他意外的是,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與下人們相處得形同姐妹。
很好,既然離開他的眼皮子,她可以活得那么瀟灑自在,那他就換個方式整她。
有仇不報非君子,五年前那二十大板之仇,若討不會來,他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表面上,李承瑄狀似翻看著書,心底卻想了無數(shù)個整治錢多多的辦法。
把她調(diào)到自己身邊工作,每天讓她工作十二個時辰,不給她飯吃,不讓她睡覺,不給她工錢,哼!誰讓她嫁的是一只畜生。
對了,冬天可以命她光著腳丫子去掃雪,夏天可以讓她去園子里給太陽曬成肉干……
心底生出無數(shù)惡毒的奸計,每一個方法,都是夠她死上三百回。
想著想著,李承瑄忍不住笑出聲。當(dāng)他終于想起錢多多還候在門外時,手里的書不知何時已經(jīng)被他翻了個稀巴爛。
清了清喉嚨,他對著簾外輕令道:“錢多多,進來答話!
剛剛晾了她將近一個時辰了吧,雖說罰站這種小伎倆并不高,但只要能整到她,他是不會放過任何機會的。
等了片刻,簾外毫無動靜,他再次高喊,“錢多多……”
依舊沒有回應(yīng)。
難道錢多多那不要命的臭丫頭,趁他不注意時,偷偷溜走了?
怒意頓時涌上心頭,由于房里伺候的丫頭奴才之前都被他趕了出去,他憤而起身,一口氣沖到了簾外一看,當(dāng)他見到倚坐在地靠著墻壁,不知何時已經(jīng)熟睡過去的錢多多時,心頭猛然一跳。
才幾日不見,她竟然瘦了,寬松的粗布衣裳,更襯得她異常瘦弱。
精致的五官嵌在巴掌大的小臉上,雙眼緊閉,兩排纖長的睫毛向上翻卷著,挺翹的小鼻內(nèi)發(fā)出均勻的呼吸聲。
心心念念想著該如何用毒計把這小女人虐待到跪地求饒的李承瑄,此時此刻,競完全失去了惡整她的念頭。
微彎下身,細細打量著這個被自己記恨了五年的女人。記憶中的她,總是驕傲得揚著下巴,講話囂張,待人無禮,完全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那場突來的怪病,真的可以徹底改變一個人的本質(zhì)嗎?
他不是佛祖,更沒有慈悲之心,可此刻見她疲憊的坐在地板上,極不舒服的靠著墻壁睡覺,竟生了幾分惻隱之心。
當(dāng)他回過神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伸出雙手,打算將她攔腰抱起,可一陣突來的腳步聲,讓他下意識的收手,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般猛地起身,以掩飾自己剛剛的失態(tài)。
“王爺,宮里派人送來幾件衣袍……”廖管家?guī)е鴥蓚小太監(jiān)剛剛踏進外院,就看到主子表情僵硬,地上還睡著一個女人。
仔細一瞧,那人竟是一個時辰前,王爺命人叫來的錢多多。
李承瑄感覺自己就像當(dāng)場被抓到行竊的偷兒,被廖管家那帶著探究的目光盯著極不自在。
再瞧瞧那睡得正香甜的肇事者,他立刻氣不打一處來的抬起長腿,踢了踢她的小屁股,“好大的膽子,還不快點起來!
去他的見鬼的同情心,他剛剛肯定是著了這女人的魔,才會認為她睡著的樣子很可憐。
正在作夢的阮小羽突然被喊醒,本能的跳起身,也不管眼前的人究竟是誰,閉著眼就行禮道歉,“對不起陳經(jīng)理,范氏集團的老總秘書說他犯了心臟病,這周恐怕不能接受采訪了,你可以批評我辦事不力,但不能扣我薪水,因為我老爸欠了一屁股賭債還等著我去還……”
說著說著,她倏地感覺到不對勁,勉強睜開困倦的雙眼,就見六王爺和廖管家皆用一種看神經(jīng)病的目光打量著她。
才倏然想起自己所處的朝代。老天,差點就忘了自己在不久之前穿越時空來到古代。
李承瑄似笑非笑的睨著她,“黑夫人剛剛似乎睡得很香甜嘛!”語帶諷刺。
“呃……還好啦!彼┯驳男α诵,“也沒睡多久,就是瞇了一下……”
“還敢頂嘴,看來王府的規(guī)矩還真是治不了你。廖管家……”
總算找到合適的理由報五年前那二十大板之仇,可眼前這瘦不拉幾的小女人一臉倦容,若真打了她二十大板,搞不好這副小身子就被他拆了。
罰她,不忍心。
不罰,不甘心。
“不是說宮里派人送來了幾件袍子嗎?給本王拿進屋里,錢多多負責(zé)伺候本王更衣試換,伺候得好,罰就免了;若伺候得不好,就丟到外面,賞她二十板子,以示懲罰!
結(jié)果,面惡心善的李承瑄終是沒狠下心報那二十大板之仇。
說起伺候人更衣這個差事,對阮小羽來說真是得心應(yīng)手,毫不費力。
想當(dāng)初為了賺錢養(yǎng)家,她邊進行著繁重的課業(yè),邊利用課余時間去拍攝片場打工。
夜熙國的衣裳樣式與唐代相像,以前劇組里拍過一部以唐朝為背景的古裝劇,她就負責(zé)替所有的演員穿衣配飾。
李承瑄身材高瘦精裝,宮里送來的這些上等織品做成的衣袍,每件穿在他身上,都顯得那么高貴不凡,奪人目光。
帥哥人人愛,更何況眼前這帥哥皮膚白皙,五官精致,頸間還散發(fā)著淡淡的薄荷清香,側(cè)身偷望,更襯出他完美的輪廓,俊美得讓人目眩神迷。
替他更衣時,她趁機在他精壯性感的身上亂摸一把,試試手感。哇!夜熙國位高權(quán)重的六王爺被她這微不足道的小女人偷吃豆腐,積壓在心頭多日來的不滿和委屈,瞬間煙消云散。
李承瑄雖然也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但被她一雙小手在身上捏來碰去的,倒也覺得舒服。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銅鏡中的自己,竟顯得英氣勃勃,少了往日的陰柔俊美,反倒突顯了幾分陽剛之氣,連他都覺得今天的自己與往日有些不同。
見他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銅鏡,阮小羽不禁在心底竊笑。其實男人有時也是很在意自己的容貌和形象的。
細心的將一塊龍形玉佩系在他的腰間,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上的褶皺,眼中含笑道:“看來我欠王爺?shù)亩遄,可以免了吧!?br />
李承瑄回神,見不得她囂張得意,立刻瞪她一眼,雖然不想如她的愿,但這丫頭的穿衣手法,倒真比自己房里伺候多年的丫鬟不知好上多少倍。
他轉(zhuǎn)了話題,不正面回覆她,“你可知,本王今日叫你來所為何事?”
“咱們這些做下人的,怎么敢隨便臆測主子的心思!狈凑粫呛檬隆
“聽書你在洗衣服的表現(xiàn)還不錯。”
“謝王爺謬贊!比钚∮鸬木X心立刻提高。
“本王向來欣賞勤奮的奴才……”低頭睨著她專注的小臉,挺翹的小鼻頭圓圓的、亮亮的……哼!真不可愛。
她心底冷哼一聲,極討厭奴才這兩個字用在自己身上,但臉上依舊維持著得體的笑容!爸x王爺賞識!边吇卮,邊手腳俐落的幫他整理著衣擺。
“所以本王決定,升你做本王的貼身丫鬟!
看著此刻半蹲在地上的錢多多仰起小臉,一臉抗拒樣,李承瑄心底一時間竟喜怒參半。
喜的是,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失態(tài)吃癟樣,滿足了他的報復(fù)心。
怒的是,她在聽到這個提議時,居然露出排斥的表情,想他堂堂夜熙國六王爺,京城里無數(shù)名媛千金巴望著想要高攀的權(quán)貴,她有這個榮幸貼身伺候,竟然不愿。
“怎么?莫非你不想伺候本王?”
“我粗手粗腳,怕傷了王爺高貴的身子……”貼身伺候他?她又不是活膩了。
“你想違抗王令?”聞言,李承瑄眼神陰冷,口氣轉(zhuǎn)冷。“這府里多少人巴不得留在本王身邊伺候,你不要不識好歹!”
“既然王爺這樣說,那我更不能搶了別人的機會!
“錢多多——”
他想發(fā)火,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幼稚可笑。這該死的女人,居然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本想利用王爺?shù)纳矸萁逃?xùn)她一頓,可又覺得這樣不甚光彩。
“你可知,在本王身邊伺候的奴才,油水可是很豐富的。”威逼不行,只能改為利誘。
“會賺錢的人,到哪里都一樣能賺到錢!倍,她不貪財。
“哼!說得真好聽,就憑你一介女流,有什么本事說這樣的大話?”
“雖然您貴為王爺,但在精神上咱們可是平等的!
見她嘟著小唇,不馴的同自己嗆聲,倒激起了李承瑄不少斗志!昂冒,既然你對自己這么有自信,可敢與本王打個賭?”
“賭什么?”
“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若你有本事賺到五十兩銀子,本王可以答應(yīng)你一個條件;若賺不到,你就要乖乖接受本王對你的懲罰。”
五十兩銀子對于奴才們,可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既然這丫頭敢在他面前要求平等,不好好刁難刁難她,怎么對得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