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可以騎慢一點?”
“不要!”他得趕快把她載到目的地去,免得她把他搞到抓狂。
“可是我好害怕……聶風飏……我求你好不?你慢一點,我快要吐了……”老爸從來不騎快車,她也沒被其它的男人載過,真沒想到這個看似優(yōu)雅貴氣的聶風飏,騎起車來竟然是用飆的……李莫雅的臉色蒼白似雪,全身緊繃得難受。
什么?要吐?開什么玩笑。
聶風飏美麗無儔的臉大驚失色,忙不迭地把車速給緩下,慢到大概只有時速三十五,一邊騎著車還一邊回頭朝她警告。“你要是真吐出來你就完了!我不會饒過你的,聽見沒有?”
“聽……見了!笨墒牵奈高是很不舒服。李莫雅用一只手捂住肚子,感覺胃在里頭翻攪。
“聽見了就好,你如果敢吐在我身上,我一定會把你趕出去,永遠不讓你坐我的車,還有——”
嘔……
聶風飏聽見了嘔吐聲,然后,感覺到背上傳來一股惡臭及一片濕意……
好,很好,真是太好了!
這個女人竟然吐在他背上?她竟敢無視于他的警告,吐在他背上?!
聶風飏磨著牙、沉下臉,倏地煞車,把車停在路邊。
“下車!”
李莫雅乖乖地爬下車,面帶愧疚的像個小媳婦一樣地站在路邊。她吐了他一背,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胸前一片濕臭,慘不忍睹。
她頭低低的,他瞧不清楚她的臉,本來想把她臭罵一頓的,回過頭來看見她這個模樣又偏偏狠不下心來罵,真是氣呵,氣得牙癢癢的想揍人,偏又不能揍。
“你給我自己走回家!”罵不下去又揍不得,他轉身走人可以吧?不這樣做,簡直難消他心頭之氣呵!
話落,聶風飏把車掉頭,咻地一聲往家里的方向飛馳而去。
四周,突然變得無聲無息。李莫雅環(huán)抱住雙臂,默默地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幸好今晚的月亮夠亮,不遠處還有一盞街燈,要不然,天地烏黑、萬物俱寂,不就跟地獄差不了多少了?搞不好還會突然冒出什么妖魔鬼怪來……
其實,她是鄉(xiāng)下長大的孩子,照例說腦子應該很大,不過……這里是深山,又不是她從小長大的農莊。她人生地不熟的,難免會害怕。≡较朐脚,再加上衣服濕透又一身的臭,因此越往前走,她就越覺得委屈。
李莫雅吸吸鼻子,忍住一直冒出眼眶的淚意。不要哭、不準哭,沒什么好哭的!連爸爸生了這么重的病,她都還可以保持微笑,樂觀過日子,現(xiàn)在只不過是走點山路而已,有什么好哭的?
她的眼淚可是很珍貴的。
不要哭、不準哭,不可以這樣輕易地浪費眼淚。
加油!再往前走一會兒就到了。
李莫雅邊走邊為自己打氣,眼睛不敢四處亂瞄,就只是專心地往前走。突然,一陣刺耳的煞車聲傳來,緊接著,一輛銀灰色的轎車停在她面前,車窗里探出一張清秀斯文的男人臉龐。
“小姐,你要上哪兒去,要不要載你一程?”男人將她從頭到腳看了一遍,朝她親切地一笑。
李莫雅看著他,搖搖頭,雖然這個男人看起來無害而且親切,可是也不表示對方就一定是個好人。
“我一身臭,還是不要弄臟你的車,謝謝你的好意,我再走一會兒就到了!彼⑿Φ赝窬堋
“你一定怕我是壞人吧?也對,深山里,一輛陌生的車突然好心地停下來,要是我也不敢上車。那就請慢走,小心一點,我走了!蹦腥顺龘]揮手,搖上車窗,跑車“咻”地一聲開定了。
此刻,她有點后侮了,因為對方真的是好心,可是她沒勇氣上人家的車,活該繼續(xù)努力定。才舉步,一盞車燈朝她迎面照過來,閃啊閃地,讓她一時睜不開眼,忙伸手去擋那片光,看向來人——
是去而復返的聶風飏。
他高高在上地跨坐在摩托車上,一雙深不見底的黑潭直勾勾地瞅著她的臉。
她,竟然沒有哭?連一滴淚也沒在她臉上瞧見。
她就這么認命地聽他的話,打算一個人沿著這條山路走回家?她沒瞧見前方一個遠處再拐個彎就有商店了嗎?聰明的人都應該選擇往商店的方向走,借個電話,打給誰告狀或求助都可以,不是嗎?但她卻呆呆地聽話走回家?要不是他突然發(fā)現(xiàn)這么晚了丟她一個女人走山路有點不妥,而把車繞回來,她就打算繼續(xù)這樣走下去嗎?
“真是個笨蛋!”聶風飏忍不住罵出聲,卻見這個笨蛋朝他笑瞇瞇地沖過來,開心不已地站定在他面前。
“聶風飏,你回來載我回家嗎?”
她的笑真實無偽,在她的眼底,看不見對他的怨懟,她是真心高興看到他的。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撇撇唇!跋弈闳腌娭畠扰郎宪囎,遲了就沒有第二次機會!”
話方落,嬌小的身軀已迅速利落地爬上車,雙手緊緊地圈住他的腰身!拔易昧,也抱緊了!”
聶風飏的心一凜,被這樣抱著的他,再次地感受到一股強烈被需要的感覺。
她沒有對他生氣,沒有賭氣地拿喬、故意不上他的車,沒有責怪他,沒有一絲一毫的怨尤,也沒有委屈地哭泣,反而沖著他笑……但他知道她是害怕的,很害怕,才會這樣毫不避諱地緊緊抱住他。
一顆冷漠冰凍已久的心,在剎那間變得柔軟。
他沒說話,將車子再一次掉頭往回家的山路上騎去,這一會兒,他刻意地將車速減緩。
風,涼涼地迎面吹來,他的心奇異地覺得平靜、舒適而自在。這樣的感覺好像已經好多年都沒有過了。
是了,打從五年前他從小相依為命的母親毅然決然地決定回到聶老頭身邊后開始,他本來就已經不完全的心像是被硬生生地打了一個小洞,表面上看起來完好無缺,骨子里卻隱隱地痛著。
他感覺到被母親背棄了,因為一個從小就遺棄她們母子倆的男人,他唯一的母親背棄了他,回到那個男人身邊。他是如此地深愛著母親,所以不想違她的意,但內心深處卻是受傷的——雖然他一直不想對自己或任何人承認。
是因為身后那個小女人嗎?因為她再次讓他感覺到強烈被需要的感覺,所以在精神上,他莫名地得到了彌補?
這……真的是有點莫名其妙!
這個小女人跟他母親風曉柔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如何可以相提并論?
他應該是被她吐出來的惡臭熏得有點發(fā)暈,才會這樣胡思亂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