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為他是個愚蠢的濫好人,隨便哪個阿貓、阿狗都可以引出他滿腹同情心,讓他為對方賣力兼賣命。
殊不知他其實是很懂得明哲保身的,否則同樣被捉進「大風寨」、參加選婿大會,怎么許仲言就得到一個大腫包,他卻贏了一個美嬌娘?
不是每一個人都值得他賣命去維護的,至今,他管的恁多閑事里,真正讓他豁出命去拼,并且惹來一身傷的只有她。
唔!想起被吊在寨子口那五天,說實話,他的手到現(xiàn)在還有些痛。不過看在她為了他不辭辛苦下山追來,總算有價值了。
既然她來了,就讓她表現(xiàn)吧!他非常想享受被她維護的那種快感,幸福得像要飛上天。
終于有些了解為什么姑娘們喜歡大英雄、大豪杰了,因為被保護的滋味太美妙,像他,一嘗就上癮。
飛快抹去臉上的精明,他狀似天真地長身一揖!富毓樱∩套尤,忝為大人副手,現(xiàn)任縣丞一職!
一陣暈眩狠狠擊中沐紫鴛。這個傻瓜,連撒謊都不會,居然老實招認自己身分比對方低,那混蛋還不乘機好好教訓他一頓?
果然,她求爹爹讓她下山來尋他是對的!否則憑他一介文弱書生,獨身行走世間,不被坑死,也要被欺負死。
「一個小小縣丞也敢管本公子閑事!」看吧!錦衣公子一知商子任身分低微,隨即不客氣地掄起拳頭要揍他。
「商哥哥……」怕自己再不出面,商子任將有一頓痛揍好挨,沐紫鴛嬌喊了聲,無限柔媚,惑人心神。
錦衣公子的拳頭乍停在商子任鼻前一寸處,兩眼直勾勾盯著正款步走進客棧的沐紫鴛!竿弁弁,今兒個是什么日子?竟讓我碰見這樣一個天仙絕色!」
沐紫鴛怯怯地步進大廳,一步一顫正欲行到商子任身邊!柑@—」
突然,錦衣公子快一步捉住她的手,強摟她進懷里。
「放開沐姑娘,你想對她做什么?」商子任試著將人搶回來。
「我想做什么,你管得著嗎?」錦衣公子一臉色淫地對著懷中人上下其手!负孟惆!大美人,你姓沐嗎?叫什么名字?」
「不要,商哥哥救我……」她啜泣,眼淚如斷線的珍珠滾落不停!嬌柔媚態(tài)令錦衣公子一身骨頭都要化了。
「美人兒,別哭了,你的淚讓我的心都快碎了!顾踔哪,眼看就要輕薄上她的唇。
「住手!」商子任怒吼,即便是知縣之子,也無權親他娘子吧!
「滾一邊去吧!臭小子。」錦衣公子掄著拳頭威嚇道。「你再多事,本公子就稟明父親,將你下獄查辦。」
「哇!」商子任不怕,賣花女倒是嚇得緊捉住他的衣衫不放!竼,公子……」
「放開!」眼看著沐紫鴛的清白就要毀在錦衣公子手上,商子任哪還冷靜得下來,使勁兒甩開賣花女,大踏步上前!阜渡贍,我說咱們若越過縣太爺,上告知府大人,說你當眾強搶民女,這客棧里的人都瞧見了,你說誰會被下獄查辦?」
「我這就宰了你,看你還怎么去告知府大人?」惡向膽邊生,錦衣公子竟妄想殺人滅口。
「憑你也想殺他,自不量力!挂荒ㄐ肮庾糟遄哮x眼底一閃而逝,趁著場面混亂之際,她伸出兩指點向錦衣公子胸膛要穴。
「哇!」錦衣公子突然手捧胸口、整個人往地面栽去。「好痛、好痛,痛死我了……」他不停地在地上滾著,還拿頭去撞墻壁,像瘋了也似的。
「你沒事吧?」商子任乘機將沐紫鴛救出。
「我很好。」她對他盈盈一笑,纖弱嬌媚,瞬間又攫住了客棧中所有的注意力。
「那就好!顾上乱豢跉夂螅庞行那殛P心還在地上滾個不停的錦衣公子!杆窃趺戳?」
「生了急病吧!」她說,一派的嬌柔無邪。
商子任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也許吧!我去請大夫!
「什么?」她嗓音倏然拔尖,嬌柔的面具出現(xiàn)裂縫。
「他罪不致死!股套尤握f著,就想跑出客棧。
「你……」她緊拉住他的手,燦燦水瞳里寫滿不贊同。
「他好歹是縣令之子,死在這里,大伙兒都會很麻煩!顾呐乃氖帧!腹裕屛胰フ埓蠓蚓人。」說著,他擺脫她,轉身跑了出去。
若非大庭廣眾之下,不宜驚世駭俗,沐紫鴛真想追出去,罵他一聲「大白癡」。那家伙調戲他的妻子耶!這樣的惡徒,死一個少一個,有啥兒好救的?
偏他好心,非救人不可,還急巴巴地跑出去為色狼找大夫!笧E好人、濫好人、濫好人……」真是氣死她了,找個時間,她非教會他「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句話不可。
讓沐紫鴛更加深刻體會到「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句話的人是小翠,那個賣花女。
自商子任偶然救了她后,她無時無刻不纏著商子任,嘴里說著是要報恩,其實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小翠根本是看中商子任,想拐了他做相公。
好幾次,沐紫鴛暗示他,小翠對他別有居心,他卻不信,說什么「人性本善」,要她別隨便懷疑人。
結果可好了,人家請他吃飯,說要謝他救命之恩,他就真的去了,卻被兩杯烈酒灌得神智不清,若非她趕得急,他就被人霸王硬上弓了。
「大白癡,你爹娘到底是怎么教你的,讓你活到二十幾歲,還如此天真?」拖著他疲軟的身子走在漆黑無人的街道上,她忍不住叨叨罵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懂不懂?」
「嗯!」他呻吟了聲,聽似十分難受。
「你活該!顾炖锪R著,小手卻不舍地在他背后頻頻拍撫!该看胃阏f道理,你就跟我辯一堆子日、孟子說的,那些家伙是圣人,根本不知民間疾苦;哪像我,自幼生在強盜窩,幾乎是挨白眼長大的,我知道的人情義理絕對比他們多上百倍,你就是不聽我的才會吃苦頭!
「咳咳咳……」為壓抑噴上喉頭的笑意,他不得不努力擠出兩聲嗆咳。
「喂,你怎么樣?」看他好像很難過似的,她衡量著要不要冒底細被拆穿的危險,施展輕功送他回客棧。
他搖頭不語,實在是因為要忍住不笑,已經(jīng)用盡他所有力氣了。
但她卻以為他病了,顧不得其他,藕臂立刻環(huán)住他的腰、提著他的腰帶,快速往客棧方向奔去。
「唔!」他翻起白眼,不是因為烈酒作怪,而是……有失常理的「飛行」,快要把他的五臟六腑給顛出來了。
他頭暈目眩,唯一的感覺是晚膳在他腹里滾動出來的惡心感。天哪,再繼續(xù)下去,他要吐了。
「沐……沐姑娘……」他痛苦地喚了聲。
「忍著點兒,就快到客棧了!顾詾樗y過得受不了,遂好心地加快飛掠的速度。
「停下來」他嘶喊。
「就快到了……哇!」來不及了!他吐了,還吐在她身上!干套尤!顾葢n又急,索性把他整個人扛上肩膀,輕功施展到極限,抱著他,化成流星一抹,流泄過大地、直奔客棧。
幸虧天色已晚,多數(shù)人早已入眠,否則她的行為非嚇死所有人不可。
「再忍耐一下喔!」輕言慰哄,她扶他進房,再侍候他躺下!改阍谶@里休息一下,我去打水來清理這一切!顾桓医行研《,怕丟臉,因此只好親力親為。
他頷首不語,所有的力氣早被這場奔波給耗光了。
沐紫鴛跑出去,半晌后,打來兩桶清水。
「水來了,你是要自己洗,還是我?guī)湍?」她換了套新衣服,長發(fā)濕潤地披在肩上,顯然已先梳洗過。
商子任大口大口地深吸了幾口氣,才勉強坐起身來!肝易约簛戆桑
沐紫鴛見他臉色慘白,心微抽痛!改愫茈y過嗎?」她的聲音啞啞的,似摻雜著濃濃的不舍。
他努力勾起唇角,給她一抹安撫的笑!肝覜]事,多謝沐姑娘關心!
用那種虛弱到不行的臉說沒事,誰相信?沐紫鴛水亮的眸底又自漾滿名為「憂心」的霧氣。
他心一窒,雖知她本性爽朗熱情,但或許是扮纖弱久了,偶爾她不說話,只以那雙明媚水眸娣人時,無限嬌柔自現(xiàn),總會引得人心蕩神遙他總是看著她,不知不覺便癡了。
也許我遠比自己以為的更加喜歡她……他越想,就越難滿足于目前停滯不前的現(xiàn)況,他要她完完全全屬于他,究竟有什么辦法呢?
「商子任!」他一直不說話,她好擔心。
他看著她,一向溫和的目光難得興起了劇烈的波動;好在她對他是有好感的,因此他要贏得她的心應該不會太難。
她望見那樣的改變,心不禁慌了起來。「你……你到底要不要去清洗這一身骯臟?」承認吧!她是膽小鬼,因為她竟不敢直視他的眼,盡管那份熱情是她早盼望許久的。
「當然要!鬼斨簧韲I吐物訴情衷未免有失禮儀,所以他決定洗干凈后,再來問她,為什么要追來?為什么要救他?為什么如此關心他?
他們之間這種暖味不明的關系也該有個決斷了,走過這一程后,才能往更長遠的未來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