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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翼天堂鳥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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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靜靜佇立在書房門口,黑眸凝視著房中央的男人。

  他站在黑色檀木書桌前,桌面攤開一張大大的宣紙,而他低俯上半身,正揮動著毛筆。

  他正在寫書法。

  她靜靜凝望著他,看得愈久,心臟愈是莫名絞痛。

  為什么這個男人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呢?即便是專注地寫著書法,他英挺的濃眉也還是微微蹙著,讓人有想為他撫平的沖動。

  為什么他的眉頭總是微微鎖著,黑眸總是深不見底,像拼命壓抑者感情似的?

  她真不了解他。

  這段日子與他相處,在他的巧手調(diào)教之下,她一日比一日成長,一日比一日變化更大,但唯有這一點是不變的。

  她似乎永遠也無法弄懂他藏在心底的究竟是什么,永遠摸不清他心中對她是何想法。

  她變了,她自己明白這一點。

  許多同學也都說她與從前大不相同了。

  “讜也奇怪,清曉�!弊蛉招≌榫瓦@么對她說道,“說你穿著打扮變了也不是,臉上也沒有化妝,怎么看起來硬是比以前漂亮許多?”她只是淡淡地揚眉,“真的?”

  “真的,怎么說呢?好像多了點嫵媚,顧盼之間帶著風情,氣質(zhì)也更加高貴自然了。”

  “得了吧,小臻,你當你在寫小說嗎?別把那些形容女主角的用詞用在我身上�!�

  “我是說真的!”小臻強調(diào)似地比了個夸張的手勢,“你自己難道沒有感覺嗎?最近那些男生愈來愈迷你了,走在路上都頻頻向你行注目禮�!�

  說實話,她確實沒有感覺。

  從前的她或許很以吸引那些男同學為樂,走在校園路上時,確實也會注意男孩子望向她的欣賞眸光,但現(xiàn)在的她只是筆直地朝目的地前進,踏著比從前堅定的步伐。

  她會微微帶著笑,偶爾對認識的同學點點頭、打打招呼,這其中自然有不少是男孩子,但他們是否帶著仰慕酌眼神看她,她一點也沒注意。

  是更加自信了嗎?或者這些年輕男孩的愛慕對她而言已不再重要?

  “如果不是知道你對那些男孩子一點興趣也沒有,我真會以為你戀愛了�!�

  她心突地一緊,“戀愛?”

  “人家不是說嗎?戀愛中的女人都會變得更迷人,除了戀愛,我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讓你看起采跟以前不同,但是你又不像在談戀愛......”

  “當然沒有。你別胡思亂想了�!�

  “我想也是。”小臻清朗地笑著,“雖然那些男孩子比從前更仰慕你,卻沒有一個敢采取行動。”

  “這又是為什么?”她不解。

  “因為你的氣質(zhì)。你知道嗎?現(xiàn)在的你看起來像一朵高不可攀的玫瑰,雖然芬芳迷人,卻是有刺的�!�

  她——有刺?

  他對她的訓練果然還是起了效果,他已經(jīng)成功地把她從一朵普通的小花改造成他人眼中有刺的玫瑰。

  至少在這些大學同學眼中,她是變了。

  他呢?他感受到她的改變了嗎?在他心中——對她究竟是何想法?

  她似乎愈來愈受歡迎了。

  他心神一陣不穩(wěn),蘸著墨硯的動作一歇,不自覺地蹙起眉。

  最近的她仿佛成了學校那些大男孩們心目中的女神,他們望著她的目光總是帶著驚艷、欣賞與無法克制的愛慕。

  光在課堂上,他就不只一次抓到那些男孩看她看得入迷,將他上課的內(nèi)容全當成耳邊風;更別說當清曉走在路上,那些男孩總隨著她的一顰一笑流轉(zhuǎn)目光了。

  就連系上幾個教授也抵擋不住她的魅力。

  “四年級那個徐清曉是怎么回事?近來好像愈來愈美了�!�

  “會不會是戀愛了?女孩子家談了戀愛好像都會變得特別漂亮�!�

  那不是因為戀愛。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不是因為戀愛改變了清曉,而是她終于發(fā)揮了她與生俱來的魅力。

  仿佛一朵躲在黑夜最角落的玫瑰,總羞澀地含著苞,一日卻忽然蘇醒了,迎著晨曦綻出最迷人的笑顏。

  是他親手推動了她的綻放。

  他應該感到高興的,不是嗎?畢竟當她一日日更接近男人心目中完美的女神,離他實現(xiàn)計劃的日子也愈來愈近——

  離讓她與之鵬見面的日子也愈來愈近。

  他驀地閉了閉眼,不明白為什么這個念頭莫名地令他心痛。

  他只是——無法想像已經(jīng)融人他生活的她離開。

  離開他,投入之鵬的懷抱......

  一陣細微的聲口向驚醒了陷入沉思中的他,黎之鶴抬頭,眸子與靜靜站在門口的女孩相對。

  她望著他,唇邊帶著甜甜的笑,剛剛洗凈的頭發(fā)還是半濕的,幾綹發(fā)絲不聽話地垂落額前。

  他禁不住呼吸一屏,有股奇異的沖動,想為她拂去那幾綹調(diào)皮的發(fā)絲。

  “老師在寫書法廠她走近他,送來一陣剛剛沐浴過后的清香,擾動著他的鼻子,心跳亦緩緩加速。

  他心神一凜,連忙低頭,毛筆沾了沾硯臺上的墨。

  “這是老師閑暇時的娛樂嗎?”

  “嗯�!彼c點頭,“書法可以鎮(zhèn)定一個人的心思�!�

  她的眸光落在他身上,“你心神不定嗎?”

  “咦?”他一怔,不覺揚起頭。

  而他立刻便后悔了。

  不知怎地,視線一接觸到她清秀的容顏,他的呼吸便亂了節(jié)奏,心跳更是律動得狂野。

  “你說書法可以鎮(zhèn)定人心,這表示你現(xiàn)在處于心緒混亂的狀態(tài)噦?”她調(diào)皮地眨眨眼,“要不要說出來讓心理醫(yī)生聽聽?”

  “什么?”黎之鶴怔怔地問,有幾秒的時間只是茫然地盯著她微微顫動的玫瑰唇瓣,直到過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弄懂她話中的含意�!肮澎`精怪的丫頭!”他半帶無可奈何地搖頭。

  她卻只是流泄一陣清朗的笑聲。忽地,她纖巧的身影翩然旋開,正當他迷惑她要做些什么時,她清麗的笑顏又映人他眼簾o“要不要來點酒?”她嘴角勾著笑紋,遞給他一罐冰涼的啤酒。

  他伸手接過放在桌角,“謝謝�!�

  “你不喝嗎?”

  “現(xiàn)在不渴�!�

  “那怎么行?”徐清曉挑挑秀麗的眉,“老師難道不曾聽聞過古代那些狂放文人都是有酒才有字的嗎?王羲之的狂草為什么有名?就因為他是喝酒的時候?qū)懙��!?br />
  她俏皮的神情勾起他的微笑,“這是哪兒得來的理論?”

  “我親自考證的�!彼槐菊�(jīng)地說:“比方說竹林七賢、唐宋八大家、蘇門四學士,哪一個不是頂尖的才子?又有哪一個不嗜酒好肉?這證明了酒鬼與才子是一體兩面!”

  “這么說,為了寫出好字,我得聽從你的建議多喝點酒噦�!�

  “這是當然的�!彼鋸埖攸c頭,一面仔細欣賞起他的字,“老帥這幾個字寫得是不錯,只可惜少了幾分放蕩不羈。‘斜風細雨不須歸’是何等瀟灑,應該再寫意隨性一點。像你這樣老皺著眉頭,怎么可能寫得好?”

  “徐老師好像對書法挺有研究的嘛,”他半開玩笑,“不如請你示范指教一番。”

  “真的要我寫?”

  “你就寫寫看吧�!�

  “好!”徐清曉用力一甩頭,隨手開了桌邊的啤酒就灌了一大口,接著搶過他手上的毛筆,蘸了蘸墨,就是一陣如疾風暴雨般的狂書。

  黎之鶴望著她,起先唇邊尚泛著淡淡笑意,不久笑紋便逐漸消逝了,神情轉(zhuǎn)為深思。

  徐清曉寫的是同樣的七個字——斜風細雨不須歸。

  但與他接近王羲之行書的筆鋒不同,她摹擬的是宋徽宗的瘦金體,細細瘦瘦的字體雖然帶著女性獨有的婉約秀媚,卻奇特地隱隱蘊著一股豪邁之氣。

  他早聽說過她在寫作上的豐沛才氣,卻沒想到她連書法也如此精妙。

  原來他一點也不了解她。

  雖然與她相處了一個多月,但他其實一點也不了解她,就連她寫得一手好字,他也是今日才得以見識。

  她究竟還有多少事是他不曉得的?有多少能力是他料想不至的?

  徐清曉仿佛感應到他異樣的眼光,清亮的眼眸迎向他,“我寫得怎樣?”

  “很好�!彼l(fā)自內(nèi)心地贊賞,“出乎我意料之外�!�

  “那為什么你會是這種表情?”

  他一愣,“我的表情有什么不對嗎?”

  徐清曉凝視他數(shù)秒,忽地兩道秀眉彎彎挑起,眼眸點燃慧黯的笑意,接著輕抬藕臂,毛筆在他鼻上輕輕畫上一筆。

  有幾秒鐘的時間,他仿佛不明白她做了什么,只愣愣的定在原地。

  她卻忍不住笑了,清脆如風鈴的聲音撞擊著他的耳膜。

  “你——畫我鼻子?”他連聲音都變了。

  “不可以嗎?”她吐吐舌頭,繼續(xù)大膽地在他兩頰也各添上一筆,然后偏頭欣賞自己的杰作,“很不錯嘛。”

  “該死的小丫頭!”他笑罵著,“你把我的臉當成宣紙啦?”

  “要是我真能在你臉上寫字的話,肯定洛陽紙貴——不,是臺北紙貴了。”

  “為什么臺北紙貴?”

  “因為老師就是活招牌啊!大家見了你臉上的字就知道我字寫得多好,全都捧著紙來求我賜字�!彼`動的眼珠不停地溜轉(zhuǎn),“那臺北還不紙貴?”

  他恍然大悟,既是好笑又忍不住佩服她敏捷的反應。在瞪視她粲然笑顏好一會兒后,他忽然卷起袖子。

  她頓覺不妙,“你想做什么?”

  “看看是誰做活招牌!”他語音未落,右手已搶過毛筆,朝她剛剛洗凈的臉上畫去。

  “天啊,救命!”她嚇了一跳,開始抱頭鼠竄。

  “別逃�!�

  “別來!”她一面滿廳躲著,一面高聲抗議,“你是老師耶,還跟學生這樣斤斤計較!”

  “光明正大的報復才算真君子啊!”他不理會她的抗議,“總比公報私仇,扣你期末成績來得好吧?”

  “你用我的成績威脅我?”

  “你怕的話就乖乖停下來讓我寫字�!�

  “我不要!”

  “那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他一面笑道,一面已抓住她的衣抽,試圖定住她的身子。

  她一面尖叫,一面掙扎著要躲開,結(jié)果兩人一個重心不穩(wěn),同時摔落在地。

  黎之鶴哈哈一笑,提起筆來就想在她頰上畫上重重一筆;只是筆才想落下,他就禁不住被她蘊著濃濃感情的明亮眼眸震懾住,只能怔怔凝望著她,腦海一片空白。

  “老師,你知道嗎?”她語音低細,微微沙啞,“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你的笑聲�!�

  “第一次?”

  “你知不知道你幾乎都不笑的?我認識你一個多月,老見你皺著眉,好不容易今晚才聽見你笑�!彼曇魳O溫柔,“老師笑起來挺好看的。”

  黎之鶴一陣怔忡,瞪著她潔白的臉頰愈來愈紅,才忽地發(fā)現(xiàn)自己正以極為曖昧的姿勢壓在她身上,胸膛緊緊貼著她柔軟的胸部,雙腿與她的交叉。

  他一陣顫抖,血管竄過一束奇特的暖流,幾乎是狼狽地迅速跳起身。

  “老師?”她似乎對他激烈的反應有些茫然。

  他卻不敢看她,暗自責怪自己方才有一瞬間竟對她起了某種卑劣的念頭。

  “怎么了?”她輕輕碰觸他的手臂。

  他咬牙,盡量不去理會她的碰觸傳來的強烈電壓。

  “清曉。”他低低開口,語音是連自己都不敢置信的沙啞,“明天晚上我?guī)闳ゲ蛷d�!�

  “去餐廳?””

  “嗯�!�

  是該讓她出現(xiàn)在之鵬面前的時候了。

  一股莫名的心痛忽然攫住他。

  而他選擇忽視。

  黎之鶴靜靜地瞥了眼腕表,是時候了。

  “好了嗎?清曉�!彼麚P聲喊道。

  “好了。”房里的女孩輕輕應了一聲。

  “好了就出來啊!”

  “可是......”

  “怎么了?”

  她默然許久,終于,門扉輕輕推開一個縫隙,又過了好一會兒,縫隙變成了足以穿過一個人的空間,接著,一個秀麗的身影才翩然飄出。

  黎之鶴定了定神,凝視著站在他眼前的女孩。

  淺灰色絲質(zhì)洋裝,裸露的頸項纏著飄逸的銀色絲巾,胸前與耳際綴著同式樣的鉆石首飾,曲線窈窕的美腿蹬著銀色高跟鞋。

  這是——清曉?

  他呼吸僵凝,無法置信地瞪著她——她眉毛嬌美地彎著,一雙黑眸璀璨亮眼,紅色菱唇嫵媚地微微開啟,仿佛邀請男人親吻,但唇邊的笑意卻是清清朗朗的,漾著青春女子獨有的氣息。

  這個女孩——不,她已經(jīng)十足像個女人了,而且是那種可以奪走所有男人魂魄的、純潔與誘惑的綜合體。

  “我好看嗎?”她淡淡地笑問,他卻敏感地察覺到隱藏在她眸中的一絲不肯定。

  “非常好看�!彼⒓捶磻�。

  她仿佛松了一口氣,眸中最后一絲猶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完全的自信大方。

  “謝謝。”她淺淺地笑,轉(zhuǎn)過身子讓他替她披上輕軟的銀灰色風衣,從容自信的模樣仿佛知道今晚她將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她果然是眾人矚目的焦點。

  黎之鶴一面啜飲著咖啡,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挑起。

  一進餐廳,清曉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論男人或女人。男人望向她的眸光是不敢置信的驚艷,女人則帶著微微的嫉妒。

  一個曾與他有過幾面之緣的世家公子在侍者剛剛為他們送上佐餐的紅酒時還借故來搭訕。

  而她只是淡淡朝他一笑,便轉(zhuǎn)過頭繼續(xù)晶酒,她以最憂雅的姿勢拿起紅酒杯,秀氣地嗅了嗅酒香,接著輕輕啜飲一口讓舌尖細細品味,最后輕輕向侍者點頭表示贊賞——這一連串的動作她做來流暢閑雅,仿佛精于此道的老手。

  黎之鶴幾乎想為她如此不凡的表現(xiàn)鼓掌。

  而那個倍受冷落的公子哥兒既得不到她絲毫注意,只得主動留下名片電話,盼望有幸能得佳人聯(lián)絡。

  而這還只是今晚借故來向他問候的第一個男人。

  “從我第一次來這里,大概就今晚碰見的熟人最多了�!崩柚Q輕輕放下咖啡杯,嘴角勾著半嘲弄的微笑。

  “老師不愧是黎氏企業(yè)的繼承人,認識那么多人�!�

  “哪里都認識呢,許多不過是一面之緣而已�!�

  “一面之緣?”她愣了愣。

  他微微嘆息,“你看不出來嗎?清曉,他們都是為你而來的�!�

  “為我而來?”

  “不錯�!崩柚Q攤攤手,做了個又像無可奈何又像嘲謔的動作,“看樣子我回家會接到不少電話,關(guān)切我的遠房表妹�!�

  “他們真的都是為我而來的?”徐清曉再問一次,神情是不敢置信的,臉頰染上淡淡的薔薇色。

  “我保證。”

  “真的?”她仿佛還不敢相信。

  他忍不住笑了,“對自己那么沒信心嗎?”

  “我只是沒想到——”她出神兩秒,接著重新將目光凝定他,“那么我及格咯?”

  “及格了�!�

  他低低回答,回望她清亮的美眸。

  在視線交會的一瞬間,兩人都是微微一震,接著,便陷入長長的沉默。

  徐清曉咬著下唇,拼命思索著該說些什么,無奈奔騰的心跳讓她什么也想不起來。

  直到一道陰影襲來,她驀地揚起眼簾。

  黎之鶴的眼神令她一顆心倏地沉人谷底。

  她揚起頭,果然發(fā)現(xiàn)一個俊朗男子立在兩人桌旁,他嘴角勾著冷淡的微笑,一雙銳利鷹眸凝視著她的容顏。

  是黎之鵬。

  她動也不動,靜靜地承受他銳利的打量,雙眸不避不閃,面上表情冷凝,只是嘴角微微嘲弄地挑起。

  他似乎對她這樣的反應極有興趣,劍眉一桃。

  她仍是相同的表情。

  終于,他將圈鎖住她的眸光收回,轉(zhuǎn)而凝視黎之鶴。

  “真巧啊,之鶴,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彼鋸埖負P高語調(diào)。

  黎之鶴淡然地微笑,“最近好嗎?”

  “當然好,我的生活絕對比你這個老學究有趣多了�!�

  “是嗎?”

  “這位是誰?”

  —他不認識她了嗎?是因為她變化太大令他無法認出,或是他根本沒將她放在心上過?

  徐清曉努力調(diào)勻呼吸,盡量不去介意他緊盯著她.的銳利眼神。

  “這位是我的學生,徐清曉�!�

  “你好�!彼�(zhèn)定地對他一笑。

  “學生?”黎之鵬似乎很訝異聽到這樣的答案,“你看起來不像還是個大學生�!�

  “不像嗎?”她聳聳肩,“但我的確是黎老師班上的學生沒錯�!�

  “黎老師?”黎之鵬微微挑眉,似乎在內(nèi)心琢磨著這樣的稱謂,好一會兒才將眼神調(diào)向兄長,“我不曉得現(xiàn)在流行帶學生上高級餐廳�!�

  黎之鶴自然聽出了他的譏刺,但他從容地應對著,“清曉的文章得了校內(nèi)文藝獎,我只是請她吃額飯慶祝慶祝�!�

  “是嗎?你對學生挺不錯的嘛。”

  “黎老師是個好教授�!毙烨鍟云届o地插口,“我們系上的同學都很仰慕他�!�

  “也包括你嗎?”黎之鵬若有深意地問。

  “當然�!彼琅f鎮(zhèn)定。

  他沉吟數(shù)秒,似乎在玩味著什么。

  “一個人來嗎?之鵬�!�

  “不,我跟朋友一起。”

  黎之鶴順著他調(diào)轉(zhuǎn)視線,果然發(fā)現(xiàn)前面轉(zhuǎn)角處坐著一個女人一又是一個他不曾見過的艷麗女子。

  “下禮拜爸爸生日你會回去吧?”黎之鵬詢問道。

  “會�!�

  “這位徐小姐會是你的女伴嗎?”

  “我會帶晚兒一起去�!�

  黎之鶴語音平淡,但在一旁聽著的徐清曉卻無法如他一般平靜,眸光倏地射向他,無法抑制心內(nèi)忽然高高掀起的狂瀾。

  晚兒是誰?

  “你要帶晚兒出席啊......”黎之鵬沉吟數(shù)秒后,眸光忽然轉(zhuǎn)向她,“那么我可以邀請你做我的女伴嗎?可愛的小姐。”

  “我?”她一怔。

  “是啊�!彼⑽⑿χ�,“你是我哥哥的學生,可不是我的學生,應該不會有人反對我追求你吧?”

  “你要——追求我?”徐清曉無法抑制自己的震驚。雖然她早從黎之鵬霸氣的眼神敏感地察覺到他對她的興趣,卻料不到他如此直截了當。

  “我做事一向不喜歡拐彎抹角�!彼坪醪煊X了她的心意,淡淡加上一句。

  “你在說笑嗎?黎先生�!彼砸粋€微笑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慌亂,“像你這種成功的大企業(yè)家,怎會對我一個大學生有興趣?”

  “徐小姐認為自己還不夠成熟嗎?”

  “我——不認為�!�

  “或者,你是對自己沒有信心?”

  這是挑戰(zhàn)。徐清曉回望著他,那對黑眸正閃著某種挑釁的光芒。

  他正在對她下戰(zhàn)帖。

  這表示他確實已經(jīng)不記得她了,他完全不記得在那一個下著大雨的夜晚,他曾經(jīng)如何傷害一個女孩的心。

  這是個驕傲的男人。他認為她會在他冷冽的眼神下畏縮嗎?

  她抬起手,輕柔地將一綹垂落臉頰的發(fā)絲撥回耳后,玫瑰色的唇角緩緩勾起美好的弧度。

  “我很榮幸接受你的邀請�!�

  “那么我去接你�!�

  “不必了�!彼豢诨亟^。

  他驚訝地揚眉。

  “我跟黎老師他們一起去�!�

  “是這樣嗎?”黎之鵬微微一笑,似乎領略到她不欲及早與他建立關(guān)系的暗示,點了點頭,“那么祝兩位今晚玩得愉快�!�

  待黎之鵬回到他的座位后,徐清曉才將眼眸轉(zhuǎn)向坐在對面的男人。后者正靜靜凝視著她,神情若有所思。

  “你知道他今天會在這里出現(xiàn)?”

  他默默點頭。

  “所以你今天才會帶我來這里?”

  “是的�!�

  她深吸一口氣,縱然內(nèi)心其實煩躁不已,語氣仍保持平靜,“我表現(xiàn)得還可以嗎?”“超乎我的想像�!彼Z音沙啞,嘴唇微啟似乎想說些什么,終于還是保持沉默,舉起咖啡杯,一口飲盡。

  氣氛一時陷入寂靜。

  “他似乎不記得我了�!焙靡粫䞍�,她才又幽幽開口。

  “你還介意那晚的事?”

  “我怎么可能忘得掉?”徐清曉搖搖頭,半無奈地拉拉嘴角,“他曾經(jīng)那樣對待我,卻一點也不記得我......”她輕輕吐氣,“或許我對他而言真的只是個微不足道的黃毛丫頭吧�!�

  “所以你才那樣逗他?”

  “逗他?”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因為不服氣他一點也記不得你,所以你才用那種動作及眼神挑弄他?”

  她望著他忽然陰沉的表情,“我做得不好嗎?”

  “你做得很好�!彼е�,語音從齒縫中逼出,“做得太好了�!�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一副不高興的模樣?你跟我定的協(xié)議不就是要想辦法讓黎之鵬愛上我嗎?”

  黎之鶴驀地一驚。

  是啊,為什么他會有這種仿佛是憤怒的情緒呢?為什么當他看見清曉嫵媚地挑弄著發(fā)絲,甜甜淡淡地朝之鵬微笑時,內(nèi)心會忽然卷起一陣無法抑制的狂怒?為什么那時候的他什么也不想,只想好好搖晃她的肩膀,要她停止那么做。

  她做的正是他想要她做的事啊!他提供她經(jīng)濟援助、與她定下協(xié)議,不就是為了訓練她成為之鵬欣賞的女人,希望她成為之鵬的好妻子?

  他帶她來這里,不就是故意制造他們兩人會面的機會。

  既然如此,當她好不容易邁出成功的第一步,令之鵬對她印象深刻,為什么襲上他心頭的不是愉悅欣喜,而是無法解釋的陰霾呢?

  “你會帶我去令尊的生日宴嗎?”她忽然低聲問道。

  “會。”

  “那么我那天真的必須成為黎之鵬的女伴了?”

  他敏感地察覺到她語氣的不尋常,“你不喜歡?”

  “不,我只是——”她沒繼續(xù)說下去,黑幽幽的眼眸凝視著他,蘊著淡淡的哀怨。

  他微微茫然,不覺推敲起她話中未竟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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