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是要書艷莫名其妙地向他道歉了,就連要她現(xiàn)在就去撞墻,她都沒法子抗拒。喔喔,她的呼吸好像有點(diǎn)顫抖,小心。
“怎、怎么,好幾天都不見你人影,一碰面就、就要我跟你道歉?”呃,這個冷淡的傲慢氣質(zhì)演得似乎不太理想。
“坐。”
受制于被他牽住的小手,書艷只得溫馴地坐在他身旁的石椅。
很奇怪的,似乎自從在喀爾瑪面前裸裎以后,她對他的感覺就有很微妙的改變。她很難再若無其事地向他使?jié)娙鲂U,故意對他的男性魅力無動于衷。她好像慢慢地意識到,她是個女人,而喀爾瑪,是個非常陽剛、充滿力量的強(qiáng)壯男人。
啊,他之前一定騎馬奔馳過。淡淡的馬匹氣息、淡淡的汗味、強(qiáng)烈的體溫……糟糕,她的心臟開始造反了。
“你剛才……”
“我都住到你家這么多天了,怎么現(xiàn)在才想到要來看我?”這話一沖口而出,她立刻被自己嚇傻。
她在講什么鬼,簡直像個寂寞難耐的閨房怨婦!
“你……”
“我的意思是說,你既然找我合作,我們就應(yīng)當(dāng)經(jīng)常彼此聯(lián)絡(luò)!”她慌亂地急速高嚷!爱(dāng)然,你平日光是處理朝政就很忙了,回來后不是被長輩們拉去商議家族要事,就是為你哥哥你弟弟們的出路傷腦筋,還得分出時(shí)間和朝堂上的狐群狗黨廝混,但我們之間的事也很重要啊。再說,我也不是很閑的。我人雖不在家里,所有帳務(wù)卻全在腦子里,三不五時(shí)還得回府親自檢視,以防家人不知節(jié)制地玩瘋了。所以、所以……也就是說……”
“我應(yīng)該盡量抽空來看你?”
“對!”就是這句。
“看你像花蝴蝶似地成天忙著在男人堆里穿梭?”
這話好怪,他的笑容更怪。“我哪有成天在男人堆里穿梭?”
他輕哼一笑,垂眼把玩起懷表!跋矚g我大哥昨兒個替你請來的戲班子嗎?”
“不錯呀,我這才明白我阿瑪為什么老想養(yǎng)個戲班子來玩玩了。不過你大哥挺厲害的,京師梨園里有哪些個好嗓子,他全都如數(shù)家珍,而且又會點(diǎn)戲,昨天那場打打殺殺的看得好精采,我就喜歡看這種戲!”不像昆腔那樣咿咿啊啊地唱個沒完沒了,害她每看必睡。
“我三弟、四弟如何?”
“呵,那兩個賭鬼,真可和我家那票牌精媲美。不過他們比我哥哥們有腦筋多了,我們交換了一些心得后,我才發(fā)現(xiàn)他們竟然跟萬永當(dāng)鋪熟得不得了,難怪那當(dāng)鋪里一有什么好貨,就立刻便宜地落入他們手里,只是他們的眼力不夠好,買到手的仍舊算不上是極品。我是從小被奶奶煉慣了,才會看穿那些魚目混珠的東西!
“難怪他們奉你為小菩薩!
“好說、好說!敝皇巧陨月敾圻^人而已。“我和你家平輩比較處得來,和你家長輩們就……哎。”
“你不是早把他們也給收服了嗎?”
“我根本沒那意思去收服人家,是他們一直找我去陪他們聊聊,可那感覺像在逼供似的,我不喜歡。”而且他們一直想套出她手邊開招財(cái)源的秘密,逼得她坐立難安!澳棠虒(shí)在過世得太早,還來不及教我處事的手腕和應(yīng)對伎倆就走了。她那時(shí)就很擔(dān)心,說我在這方面反而不如書音高明!
“你要再高明一些,天下男人便全都跪在你跟前了!
“我干嘛要人家統(tǒng)統(tǒng)脆在我跟前?”俯首認(rèn)罪呀。
“我看你人還沒真的嫁進(jìn)來,就己經(jīng)開始扮起媳婦的角色,真不簡單。”他冷笑。
“還好啦!苯o他這么一夸,害她都不好意思了。“其實(shí),我也不是在扮演什么角色,而是……真的把、把我自己當(dāng)成這個家的媳婦來看!
書艷羞怯的紅臉頓時(shí)大愕,突突狂跳的心頭震得她腦門發(fā)脹。她說出來了,她怎么把暗藏心底的秘密說出來了?連她都沒想到自己會在這種情況下說溜了嘴。已經(jīng)告誡自己幾百次了,這種念頭在心里偷偷想就好,千萬不可以給人知道,結(jié)果……
她遠(yuǎn)不等于招供她一宜把自己當(dāng)做他的人來看?她完了,喀爾瑪一定會得意洋洋地把她笑死。悄悄抬眼,卻見喀爾瑪森冷如鷹的視線。
“已經(jīng)把你自己看成這個家的媳婦了,嗯?”他勾起不壞好意的嘴角!澳憧粗械男吕墒悄囊粋?我大哥,我三弟、四弟,還是尚未娶親的七叔?”
書艷傻住。新郎的人選?為什么要選?她的新郎不就是喀爾瑪嗎?
“或是像大伙最近流傳的那樣,讓各房少爺為你辦個比武大賽,得勝者便可抱得美人歸?”
“哪里來的流言?”
“喔,原來你不知道啊!彼麪钏苹腥淮笪颉!澳悄阍摬粫矝]聽說我瑪法要將當(dāng)家主母的位置交給你來坐的事吧?”
她整個人一楞。
“能娶到你的人,就是下一任的王爺!
她呆愕良久,才破口大罵,“這到底是在搞什么?你們家要由誰當(dāng)權(quán),關(guān)我什么事!而且能夠襲爵的只有嫡長子,就是你大哥雅朗阿了,還有什么好爭的!
“他身有殘疾!
“那又怎祥?”也不過走路不太方便而巳。
“他的殘疾足以使他失去繼承的優(yōu)勢!
“所以你瑪法就拿我當(dāng)?shù)谰,讓那些想奪權(quán)的人像爭肉骨頭似的搶來搶去?”
“我看你也被搶得滿高興的!
“喀爾瑪?”奇怪,他怎么對她剛才那么露骨的表白沒有反應(yīng),反而跟她扯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他會不會是沒聽清楚,還是她的暗示太含蓄?可是要她宣言愛意……太大膽了吧?
你明明還在喜歡他,干嘛硬擺個臭架子裝模作樣?書音的話語此刻想來,還真一針見血。
搬進(jìn)喀爾瑪家以來,這還是她頭一道碰見他。這一見,她才頓悟到這段期間她好想念他。這……實(shí)在有點(diǎn)白癡,可是她愿意與他合作的原因之中,有一項(xiàng)很不道德的秘密:可以借此常常見到喀爾瑪。
喔,她可沒別的意思,只是想看見他而已。當(dāng)然,若是能順便聊上兩句就更完美了,就像現(xiàn)在這樣……
“呃,喀爾瑪,我剛剛說……”
“你平常都跑到哪兒鬼混去了?三天兩頭找不著人!彼麘袘械仄惩碌谋砻,看也不看她一眼。
“我……都在這里混啊。除非你家的人有事找我,不然我都是一個人待著。”
“昨兒個是大哥請你觀戲去,前天是跟我三弟、四弟去當(dāng)鋪挑選玩物,三天前呢?四天前、五天前、六天前,又是哪些名目把你絆?”
“三天前……好像是大福晉找我,啊,不是,那是四天前的事,一二天前我被你叔叔們叫去喝茶聊天,還很無聊地介紹他們的兒子跟我認(rèn)識。其他的時(shí)間我不太記得了,但常常有人上門找我就是了!
“你的生活可真多彩多姿啊!
“還好啦!彪m然她不喜歡跟人應(yīng)酬周旋,為了喀爾瑪,她很樂意嘗試改變!翱柆,你有聽懂我剛才說的那句話嗎?就、就是我說我真的把自己當(dāng)做是你、你……家的媳婦來看,其實(shí)就是說……”
“希望你在多彩多姿之際,別忘了自己的身分!
表蓋合上的清脆聲響震了她一下。她實(shí)在不喜歡那種金屬聲,太冰冷。
“你并不是這個家的媳婦。”
書艷羞怯的小臉寂然凝住。
“你也永遠(yuǎn)不會是。就算我們進(jìn)展到大設(shè)喜宴、準(zhǔn)備拜堂,你最后仍得及時(shí)悔婚,記得嗎?”
她記得啊,她也想開口說這她知道啊。可是,聲音不知跑哪去了……
“因此,我必須很不盡人情地提醒你,別忘了你的最終任務(wù)。還有,在任務(wù)達(dá)成之前,你我是相互傾心的一對情侶,聽以在你四處賣弄風(fēng)騷的時(shí)候別忘了,我才是你該投懷送抱的對象!
喀爾瑪在說什么?她現(xiàn)在腦子一團(tuán)亂,太多驚愕與打擊,讓她不知該先思考哪一樣。
但,盡管里子復(fù)挫殺得一敗涂地,面子一定要顧好。
“謝謝你多此一舉的提醒。”她極力端起傲然不屈的神態(tài)!安贿^我也得很不盡人情地告訴你,我一直都很小心地以你未過門妻子的身分應(yīng)對周遭人,可是你呢?你的表現(xiàn)有像個傾心于我的新郎嗎?沒有,你一天到晚都在忙你的事,我待在這兒是死是活你問也不問一聲,更別說是探望了。反而讓我逢人就問喀爾瑪人在哪里、在忙什么、忙到何時(shí)、多久才能見到人,問得讓我活像個倒追男人的大花癡!”
“你追在我家其他男人屁股后頭跑都不介意了,怎么,追在我后頭就嫌丟臉?”
書艷差點(diǎn)吐血!拔?guī)讜r(shí)追在你家男人屁股后頭跑了?”就算是開玩笑,也該有個限度。
“或者我換一種說法:你跟我家的男人廝混。怎么樣,覺得比較順耳了嗎?”他慵懶地?fù)P起笑容。
“你到底是來干什么的?特地找碴嗎?專程來惹我火大?”
“噢,我可是很辛苦地故意從外地臨時(shí)抽身返家,才逮著機(jī)會見到你遠(yuǎn)大忙人一面。否則不知在你會見男人的名冊上,我還得排到多少頁后頭去!
一只柔軟小手憤然拍往他無賴的俊臉,他幾乎是在同一瞬間起身狠鉗她左臂,將她整個人騰空揪起,切齒低語。
“你最好趕快編出個理由!
“你滿口胡說八道,本來就該受到懲罰!”
“該罰的不應(yīng)是說實(shí)話的人,而是逾越本分的偷腥小貓!
“我不是特地搬來任你羞辱的!”
“每天跟不同的男人混在一起,你還有什么斤兩能讓人去羞辱?”
“我講幾百次了,是你的家人成天我上我!你若對此不滿,為什么不去罵你家人,反來怪我?我才是該興師問罪的人!你只說和你扮演陷入情網(wǎng)、非我不娶非你不嫁的情侶即可,但你并沒有說事情會惹出那么多枝節(jié)。又是要我搬過來住,又是要我看看這府里其他更好的成親對象……我只是來這里幫你的忙、負(fù)責(zé)悔婚而己,根本沒興趣找如意郎君,也完全不想嫁出去!”
“那你為什么要跟其他男人打情罵俏?”
“聊天也算打情罵俏嗎?而且是他們主動邀我去小坐一會兒,不是我自個兒跑去的!
“你可以拒絕!
“我為什么要順應(yīng)你無聊、小心眼的扭曲性格,跟著一起打壞所有人的情面?人家誠心待我,又有禮貌,我為什么要拒絕?你可以罵我八面玲瓏、罵我老是喜歡湊熱鬧,但你無權(quán)因此把我說成了騷浪婆娘!”
“你是來這里扮演我為你安排的角色,就必須照我的吩咐行事。我不準(zhǔn)你跟別的男人打交道,你就只有乖乖聽命的份!
“這并不在我們請好的合作條件之內(nèi)!
“既然在這出戲中我是你的情人,我就有權(quán)作主。”
“才怪!當(dāng)初合作條件是怎么定的,就怎么做,你無權(quán)隨便增添或修改!”她愈吼愈慌亂。
“游戲由我開啟,規(guī)則當(dāng)然由我定。”
“這不公平,你豈不是從一開始就在設(shè)圈套騙人?!”
“愿者上鉤。你在跟我打交道時(shí),早該知道這不是一筆簡單的交易!
書艷心頭一縮。是的,她一開始就感覺出這筆交易很危險(xiǎn),但面對喀爾瑪,她就是忍不住想賭一賭她的運(yùn)氣。很遺憾,他完全不是她想像中翩翩多情的貴公子,他翻起臉來,狠如蝎子。
“好,你想在已經(jīng)談好的條件上;ㄕ,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你看不慣我跟你家人很處得來是嗎?你不高興我和他們感情融洽、相談甚歡是嗎?那你可以不要看啊,你可以躲到棉被里偷偷哭泣啊,詛咒我、嫉妒我啊。我天生受人歡迎,交游廣闊,長袖善舞,你管得著嗎?”
他抽緊的鐵拳幾乎揉碎她的臂膀。
“你可以盡管別扭,盡管孤僻,盡管當(dāng)你陰陽怪氣、陰沉黯淡的神經(jīng)病,但我沒必要跟你一起發(fā)神經(jīng)。我愛跟什么人走得近,愛怎么安排我的日子,我自有主張,不必你雞婆。”
“你必須聽我命令!彼牡袜珟缀趿藷o聲息。
“我向來不聽任何人命令,我會自行判斷狀況,決定該采行的方法,不受人左右,這就是我的本性。你在合作之初早就明白我這性子,也是你自己選擇要跟我這樣的人作。怎么,現(xiàn)在反倒要扭轉(zhuǎn)我的脾氣,變成你想要的型了?”
“我比較感興趣的,是你到底有多少張面具。為什么在我家其他男人面前你是那么溫馴嬌貴,在我面前卻老是暴躁蠻悍?”他溫柔得令人喪膽。
“那不是我有問題,而是你有問題!”
“少跟我耍嘴皮子,我不是特地回來聽你鬼扯!
“那好,我也懶得跟你這豬頭白費(fèi)口舌。你以后別跟我說話,別來惹我,我受夠了!”
“是嗎?”喀爾瑪抓起她的發(fā),猛然壓上沉重的吻,兇狠地蹂躪她嬌弱的紅唇。她受驚得無法反應(yīng),只感到疼痛,細(xì)微的抗拒與呻吟卻全被他深深吮入厚實(shí)的胸膛里。糾結(jié)的鐵臂將嬌小的身子完全卷入暴風(fēng)核心,緊抓著書艷后發(fā)的巨掌開始揉往她纖細(xì)的后頸,探索悸動的脈絡(luò)?墒撬趾裆嗉鈧鱽淼牧Φ,令她飽受致命威脅。
漸漸地,他放緩攻勢,以驚人的溫柔輕輕嘗著她的唇舌,以濃郁的陽剛氣息平撫她怯怯的戰(zhàn)僳。他嚇到這可憐的小東西了,但他毫不憐惜,反而冷笑!澳闶軌蛄藛幔看_定夠嗎?要不要再來一次?”
他再度重重吞噬她的氣息,放浪地盡情深吮、熱烈翻攪,令她腦門嗡嗡犬響,瀕臨暈厥。這完全不同于上回他吻她的感覺。沒有逗弄的閑適、游戲般的撩撥,而是純?nèi)蝗庥、宮能的、侵略的、悍霸宣示的。
他放肆地捆揉著柔軟的小身子,巨掌蠻橫地按在書艷臀上,將她倏地壓往自己粗壯的勃起,剎那間,他差點(diǎn)在她唇中吟吼出聲。
他不斷在腦中急急提醒自己;她該死,她活該彼懲罰。但一接觸到她,憤怒的意念便逐漸模糊,由狂野的欲焰取代。
書艷驚駭?shù)某橄⒄鸹厮┰S神智,他才發(fā)覺自己竟在瘋狂扒扯她的襟扣。他停不下手,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這座水榭亭閣固然幽靜隱蔽,終究是隨時(shí)有人出沒之處。侍從們就在林蔭后應(yīng)侍,以及候在遠(yuǎn)處的友人……
雪白的胸脯暴露在肚兜勉強(qiáng)的遮掩之下時(shí),他完全失去理智,忘我地深深埋首、重重吮烙上屬于他的印記。這是他的。這份馨香、這份柔軟、這份天真,都是他的。
你好棒啊,為家人做了那么多,犧牲那么大,卻毫無怨言,一聲也不吭。
兩年前書艷傻愣愣的崇拜告白有如琉璃風(fēng)鈴,一經(jīng)思緒拂掠,便會揚(yáng)起清靈樂音,在他腦海反覆蕩漾,甜美動聽。
他當(dāng)時(shí)只是怔怔低頭瞥視小小的玉人兒——這個被長輩指名要許配給他的奶娃娃。
你先是爽快答應(yīng)我阿瑪?shù)恼埱,想盡辦法、使盡手段,讓我和妹妹在秀女初選時(shí)被撂牌子,然后又不得不接受我阿瑪強(qiáng)人所難的嫁女報(bào)恩之舉,娶我為妻。對你來說,很委屈哪。
無所謂委屈不委屈,長輩的請托,本來就沒有推辭的余地。更何況,雙方家族又是世交,他沒得賴。
是嗎?我倒覺得若你真心想賴,你一定有辦法賴得掉,只是你不愿忤逆你瑪法的心愿,所以擱下了自已的意見。
其實(shí)你沒義務(wù)為我家的請求如此大賣局章,你卻因著咱們兩家長輩的情分,無怨無悔地四處奔波張羅。如果能成為你這種男子漢的家人,一定很幸福。
他只是笑。說正格兒的,被個小丫頭正經(jīng)八百地贊揚(yáng)實(shí)在很荒謬,但他卻無法理解地忍不住漾開笑意。
你有喜歡的人嗎?萬一你有,而且你打算娶她,我會不會成為你們的阻礙?
他在那一瞬間掉入巨大的迷思中。喜歡?他從沒考慮過這項(xiàng)問題,也從沒被人這么問過。
似乎沒人覺得他會需要這種東西,久而久之,他也不自覺地跟著如此認(rèn)為。
那你可以喜歡我嗎?我已經(jīng)喜歡你了喲,因?yàn)槟愀乙粯佣己茴櫦摇⒍己苡胸?zé)任感、都很為家人犧牲小我,我們可以成為一對臭味相投的快樂夫妻。
他差點(diǎn)狂笑出聲。這是哪里來的天才丫頭?
我偷偷告訴你一件秘密,其實(shí)我常常會在心里忍不住埋怨我家人:我為你們做這么多,你們?yōu)槭裁炊疾环Q贊我?就算是給我個肯定的眼神也好。可是都沒人注意到我的辛苦、我的付出,好像我的努力對他們來說,根本沒什么。我好難過,也好失望,我要怎樣才能像你一樣無怨無尤地?fù)?dān)當(dāng)大任,毫不計(jì)較地為家人付出?
他無怨無尤嗎?他毫不計(jì)較嗎?甜美的小小聲音竟敲進(jìn)了他不曾理會過的盲點(diǎn)。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曾經(jīng)因此難過,或因此失望,只知道自己老到無法像這小女孩,可以輕松面對保藏的感受。
啊,那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努力在內(nèi)心把這些埋怨壓下來,省得你會開始厭惡自己的家人。因?yàn)槲颐看瓮低德裨顾麄,事后就會覺得自已真不該這么小心眼,對吧?
他又是無奈地笑。他不知道,但不會是她說的這種浪漫理由。
當(dāng)然是。不然你有什么其他更好的理由?
沒有,不過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她心中幻想的那種英雄。
但是不要停,再多說一些,他喜歡聽她以純稚心靈編織出的美麗問題,他渴望聽這些會輕輕敲入心扉的小小聲音。
她的猝然悔婚卻給了他意外的一擊。此事本無妨,反正這門親事對他來說也算不了什么。他所不能理解的,是自己遭她悔婚后的長期茫然與空洞。
為何會這么感覺?
“喀爾瑪!
若不是祖父符算將母親的名字由族譜中完全踢出去的事震撼到他,他恐怕在外任官的那兩年都會陷在這無法解釋的茫然中。
他頓覺自己無聊得可笑,竟為一個小丫頭的胡言亂語搞得心神動蕩,迷糊了自己的腦筋。母親的名字就要被人從這個家中完全抹去,他卻浪費(fèi)時(shí)間在想那些有的沒的,被小女孩搗亂了他向來沉穩(wěn)的思緒。
“喀爾瑪。”
母親的危機(jī)當(dāng)前,他沒空理會空泛的風(fēng)花雪月,他必須要全力將母親葉赫那拉的姓氏保留在族譜中。那是他血脈的來源,是母親遭受祖父厭棄的主因。加上祖父若將爵位傳給陰狡的大哥,整個家業(yè)會迅速敗盡。不行,要挽回大局,他必須出手奪權(quán)!
可是內(nèi)心深處再也按捺不下日益增強(qiáng)的呼吼,他想再聽到那小小的聲音,他想聽!
他狂亂地吮噬口中的柔弱唇舌,幾欲將書艷完全吞入他的靈魂。他以灼烈的雙唇確定她頸際的跳動,檢驗(yàn)她攀升的體溫,深深吸取她深邃乳溝中的溫軟香氣。她是存在的,就在他雙臂中、在他胸懷中、在他唇齒中。
在這里,沒有族譜更動的危機(jī),沒有奪權(quán)當(dāng)家的壓力,他可以聽她甜美的疑惑,沉醉在地為他編織的英雄幻影……
“喀爾瑪。”
一只友善的手還來不及拍上他背后,他瞬間猛烈反擊,幾乎同時(shí)回身一拳砸去。
“是我!痹仑惱瞻踩慌e起雙掌,縮緊下顎苦笑!拔抑皇窍胩嵝涯,咱們不能離席太久,該趕回去了!
喀爾瑪不知是因?yàn)閼嵟只蚴橇一痣y耐,急遽的重喘一時(shí)無法平復(fù);匮弁虮凰o緊護(hù)在懷里的小身子,他再也壓不下懊惱的呻吟。
他在搞什么?
臂彎里的小艷娃被他吻得七葷八素,紅嫩豐瑩的雙唇顯示著曾遭他多汪浪的蹂蹭。她一臉嚇呆的神情,敞著被他肆虐過的前襟,讓他目擊自己在那對酥胸上烙下多重的吻印。
他甚至想不起來自己為何突然這樣待她。
“關(guān)于書艷鉻格和你家人交往過甚的問題……”月貝勒不自在地清清喉嚨。“可以等咱們正事完結(jié)了再處理嗎?”
“當(dāng)然!彼椭渲髿獾拇蠛,“來人,送書艷回房休息,她人不舒服!”
上了馬車遠(yuǎn)去之后,月貝勒才輕聲竊笑!拔铱床皇娣娜耸悄!
喀爾瑪瞟了一眼自己在袍底下大剌剌的硬挺欲望,也懶得掩飾,隨他觀賞去。
“還以為你中途離席是為了什么要緊的事,原來是特地回來捉奸。”月貝勒輕嘆。
“你皮癢了是嗎?”
“只是有點(diǎn)為書艷格格感到冤枉!彼柭柤。
“她成天盡忙著跟我家的人廝混,還有什么好冤枉的!”
“她跟你家人處得來又有什么好火大的?”
“她該處得來的對象不應(yīng)是他們!”
“唔,如果對象是你,就沒關(guān)系了。”
月貝勒百無聊賴地理理衣袖,對喀爾瑪?shù)墓硌垡暥灰姟?br />
“真搞不懂你,干嘛跟那個小丫頭一般見識。如此小題大作,一點(diǎn)也不像你平日行徑。”
的確是,平常就算有人私下姘上了他的侍妾,他也是睜一只跟閉一只眼就過去了。反正他也不曾為哪個女人守身如玉過,沒必要苛求別人乖得對他三貞九烈。但書艷例外,她絕對不可以。
“因?yàn)樗俏矣?jì)畫中重要的一顆祺。”
“喔!痹仑惱諔袘械仄惩巴怙L(fēng)景。
別說是月貝勒,就連喀爾瑪自己都不太能被這個理由說服。
“她必須和我家人保持距離,才不至于毀了我的奪權(quán)大計(jì)。像她那樣成天四處串門子,難保不會聽到什么風(fēng)言風(fēng)語受到影響,臨時(shí)改變立場!
“嗯。”
“我主要打擊的對象是瑪法、是這整個家,萬一書艷和大伙建立起感情,開始不忍心,豈不壞了我的事?”
“啊。”
“所以……”喀爾瑪沉寂一會,突然惱火地一拳擊上馬車內(nèi)壁怒吼。根本不是因?yàn)檫@些狗屁理由,他卻也找不出答案到底是為什么!
“你啊……”月貝勒悠哉地垂眼彈掉袍上毛屑!罢嬖撓雀闱鍫顩r了再處罰人,否則像書艷格格那樣,被你整死了都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什么時(shí)候也開始替她說話了?”他犀冷的視線倏地掃殺討去。
“從和你的侍妾促膝談心的那一刻起。”
“你又乘機(jī)跑去騷擾我的女人了?”
“聊聊而已。”他舉手發(fā)誓!笆撬齻兏嬖V我你之所以三番兩次都找不到書艷的真正內(nèi)幕!
“什么內(nèi)幕?”
“你家人故意把書艷調(diào)離你身邊,讓你們碰不到面。”
怪不得!喀爾瑪霍然明白。他就奇怪怎么每次想找書艷時(shí),她都會剛巧被人早一步找出去。
“我比較好奇的是,你為什么這么想見她?”
“她是我重要的棋子!
“喔,對,我這個豬腦袋居然忘了。”月貝勒無聊地拍了下額頭。
喀爾瑪癱靠椅背,無奈地苦笑,看得連月貝勒都不禁感嘆,這個男人實(shí)在太有魅力,一顰一笑都能懾人魂魄,可他卻有著致命的缺點(diǎn),太懶。
一流的形貌、一流的才氣、一流的家世、一流的本領(lǐng),足以讓他飛黃騰達(dá)、叱陀風(fēng)云,卻全敗在一個懶字上。懶得認(rèn)真鉆營、懶得積極爭取、懶得在乎、懶得擁有,甚至懶得動用感情。隨便他處置自己的人生,任家人擺布自己。他不是沒有野心,而是缺乏干勁。
大概是從小給他家人糟蹋慣了,就學(xué)會了糟蹋自己。反正再順服、再聽話地為家人效力,也得不到任何正面回應(yīng),仿佛那是他應(yīng)做的,因?yàn)檫@是報(bào)應(yīng),他得負(fù)責(zé)替父母贖罪。時(shí)日一久,他就漸漸失勁。要他幫忙他就幫,想用話損他就盡量損,他己麻痹到無所感覺、無所回應(yīng)。
書艷的存在卻亂了他的規(guī)矩。
“難得著你對人這么主動積極!被钕翊瓜岩丫玫酿I狼見著鮮美獵物。
喀爾瑪無聊輕嘆!斑B我都搞不懂自己在想什么!
“只是想要書艷罷了。”又沒什么大不了的,何必一副死相。
“我不是想要她,而是想要事情按計(jì)畫進(jìn)行。除此之外,我對她沒有任何感覺!
“既然對她沒感覺,你管她跟你家男人有多親近!
說得沒錯,他的確不必在意,他也不覺得自己有在在意,他只是……找不出自己心煩意亂的原因。明明一切都很穩(wěn)當(dāng)?shù)匕粗?jì)劃走,那他何必特地趕回來向書艷發(fā)脾氣?
他有些厭煩地揉揉鼻梁!柏圭鞯氖罗k得怎樣了?”
“那位離家出走的大少爺啊……”月貝勒懶懶地傾頭斟酌!罢沂钦业搅耍贿^大伙決定暫時(shí)先將他扣押在朱雀府邸,待查明實(shí)情,再交還給書艷格格!
“干嘛了?”
“怎么說呢……我是把毓琪找回來了,可是找回的似乎只是那副軀殼,里頭的東西,顯然不對!
“聽起來還真有意思啊!
“我知道你很受不了怪力亂神的說法,但是喀爾瑪,信件事肯定和最近連續(xù)數(shù)起失蹤而后復(fù)返的案件有重大關(guān)聯(lián)。也就是說,書艷格格的推測是對的,她表哥毓琪的單純出走,己經(jīng)演變?yōu)槟撤N危險(xiǎn)局面!
“毓琪那小子究竟出了什么事?”
“只有熟人才會發(fā)覺的異狀,我們這些外人是無從判斷起的。”
“可別讓我把人送還給書艷后,又被她追緝地問我到底把她的琪哥怎么了。”
“恐怕情況真會那樣!痹仑惱湛嘈Α
喀爾瑪這才沉下臉色。
“我雖然不認(rèn)識毓琪這個人,但由書艷一家人的單純性格來看,加上我四處探訪的結(jié)果,大概也拿捏得出幾分,現(xiàn)在的毓琪根本不像那個小小男爵府會養(yǎng)出的貨色!
“離家出走的體驗(yàn)讓他成長了吧!
“那他的成長未免太可怕。我之所以會覺得他不對勁,是因?yàn)樗砷L為一個我們太過熟悉的狠角色!
喀爾瑪警戒的雙眸已然猜到答案。
“是的,就是他,毓琪起先一直迷戀的對象——敬謹(jǐn)親王府的元卿貝勒。你若去看毓琪,眼中所見的會是他的軀殼,你若和他交談,你會發(fā)現(xiàn)你所面對的其實(shí)是元卿貝勒!
喀爾瑪一向講求實(shí)際,眼見為憑,但當(dāng)他親眼見識到毓琪匪夷所思的異狀后,不禁愕然。
月貝勒說得沒錯,毓琪的確只剩下一副空殼,里頭裝的是另一個人的靈魂。
他要怎么把這樣的毓琪交還給書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