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戴在臉上,用大量羽毛和亮片所綴飾成的眼罩拿下來,不停地當(dāng)扇子搧著身上厚 重的蓬蓬裙和長及小腿肚的金黃色假發(fā)所帶來的悶熱。真不該答應(yīng)好玩的艾咪,舉辦這 累死人了的化裝舞會!
覤著左右沒有人注意自己,她坐在低矮的沙發(fā)上,偷偷地將裙再拉高一些,讓冰冷 的空氣沁進(jìn)層層疊疊的紗帳之內(nèi)。然后夸張地呼口氣,享受這難得的輕松片刻。
「長發(fā)公主,為何妳獨自一人在此?」背后傳來一陣尖銳的笑聲,然后是個全身雪 白軍裝打扮的男人出現(xiàn)。他寬大可笑覆蓋著大束羽毛的帽子斜斜的遮住他半邊臉,雪白 的軍裝上用金線夸張地圍繡出各式各樣的花卉草木,昆蟲紋彩,甚至還有蝴蝶樣式的圖 案。
「呃,你是……」艾琳知道自己應(yīng)該記得他的名字,因為剛才宴會開始前,文笙即 拉著她鶴立門口,一一的歡迎著今天所有的賓客,只是她怎么也想不起這位仁兄到底是 何方神圣!
「妳忘記我了嗎?我是妳最虔誠的仆人!沽脫苤准恒y白色髻得像發(fā)毛獅子狗的 假髻發(fā),那個男人以一種令艾琳起反感的態(tài)度傾身湊近她。
強自壓抑自己心中的不悅,艾琳雙手提起大蓬裙的裙襬,打算逃之夭夭,但眼前這 令人討厭的人,似乎不打算讓她離去。
「放開我的手!」望著被他扭住的手腕,艾琳皺起居心低聲說道,同時兩眼急切地 在舞池和宴會廳中巡查,找尋著文笙的身影。
「我有些問題要問妳!」他還是固執(zhí)的拉住艾琳,挾持著她往另一扇門后退進(jìn)去。
「你想干什么?」旁邊又插進(jìn)來一個人,他渾身是中世紀(jì)僧侶打扮,黑褐色的寬大 教士袍,連接著幾乎蓋到唇的斗篷帽,艾琳也想不起來他是誰。
「這是我跟她之間的私事,與你無關(guān)!」
「哦?但是我看艾小姐并不想跟你走,你這樣未免太強人所難了?」僧侶袍的那個 男人不疾不徐地?fù)踉诿媲啊?nbsp;
「這跟你沒有干系……喂,你不是……哼,你最好少管我的閑事,在幸運堡里最不 受歡迎的人可不是我。你也不想想,若是文笙.查斯特發(fā)現(xiàn)你混進(jìn)幸運堡來的話……」
扭著艾琳的手腕,在僧侶袍男人無言地垂下頭之際。他一個閃身,將艾琳推進(jìn)那間 森冷高闊的大書房內(nèi)。
這間書房據(jù)說是以前文笙的書房,幾代以來都被閑置著,前些日子艾琳曾在他的帶 領(lǐng)之下,好好的參觀里面滿坑滿谷的古董古玩。
「放開我,請你放尊重點!」被他強大的力道甩到厚實的沙發(fā)上,艾琳掙扎著想撥 開蓋在臉上的長假發(fā),而內(nèi)襯鯨魚骨制裙撐的絲質(zhì)長裙,使她宛如溺水般的站不起身, 只得怨恨的踢著龐大的裙按出氣。
「好啦,現(xiàn)在妳最好老實的說實話,究竟妳把東西藏到哪里去了?」斜斜地倚在書 桌側(cè),那個男人低聲說道。
「什么東西?」艾琳立即頂了回去。
「妳別裝蒜!我旁敲惻擊了很多次,那些東西根本不在文笙或任何人手里,最大的 可能就是被妳黑吃黑,而賴給文笙。」他毛毛躁躁地來回踱著步子,放聲大吼。
「我賴給文笙?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說什么?」
「為了妳的性命著想,妳最好快些把貨吐出來。否則等到那些貨的主人找上門來, 就是有十個文笙也保不住妳的!」眼見艾琳根本不理會他的說詞,他幾乎要失去控制的 用雙手緊緊地掐在艾琳脖子上。
「救……放開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情急生智之下,艾琳依稀憶起了 以前在電視上所學(xué)到的防身術(shù),提起腳便往他的小腿踢過去。
傷到要害,大叫一聲的放開手。那個男人還想再逮住艾琳,但艾琳反口便在他左手 的虎口上用力一咬,趁他還反應(yīng)不過來前,提起蓬裙逃之夭夭。
低著頭拚命往前跑,冷不防地撞進(jìn)一堵結(jié)實的胸墻。艾琳喘著氣,如獲大赦的看著 滿臉怪異神色的文笙。
「文笙,有一個男人……」害怕到此刻才一涌而上。
「妳已經(jīng)知道了?我剛才請艾咪去通知妳,但她一直找不到妳」陰晴不定的握住她 的下,文笙冷淡的語氣就好象在與她寒暄大氣。
「我……我剛才……」話還來不及說完,突然自文笙背后沖出個人影,硬生生地切 進(jìn)她和文笙之間—「艾琳,我真擔(dān)心死了。知道妳喪失記憶后,我就千辛萬苦的想辦法 探聽妳的消息,得到確切的真相后,我立刻義不容辭的趕來接妳了!鼓莻令她幾乎要 抓狂的金永璋!艾琳在心底暗暗的呻吟,老大爺,你為什么又要讓他出現(xiàn)在我的生活中 。
「很感激你的好意,可是我在這里過得很好,等我想回香港了,我自己會回去!」
看著面無表情的文笙,有股說不出所以然的失落感自艾琳內(nèi)心深處緩緩升起!改 見過我的未婚夫了嗎?他叫文笙,查斯特!
「文笙.查斯特?」果然,在聽到文笙的名字之后,金永璋原先堆滿關(guān)切的臉孔, 頓時換上了滿臉鄙夷之色!鸽y怪老總拚老命要妳到英國來度假散心,原來他打的是這 種如意算盤,只是我再怎么也沒料到他會拉起皮條!」
「你在胡說些什么!我跟文笙的事,老總根本不知情,你別在那里含血噴人!箲 怒地握緊拳頭,艾琳得費很大的勁兒,才能阻止自己將拳頭往他臉上槌下去。
「好啦,反正查斯特已經(jīng)將新的合約傳真到公司了,妳艾琳小姐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了 。我金永璋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男人,這年頭婚前各自愛怎么玩,誰也管不著,我可以 不介意妳的過去!菇鹩黎疤咸喜唤^的說著,一點也沒注意到艾琳早已氣得要七竅牛煙 了。
這個男人,他自以為他是誰?又有什么資格評判我的生活?咬牙切齒的勉強自己做 幾個深呼吸,末了艾琳朝他甜甜一笑,然后低低句大吼之外,她還送了他一巴掌。
「你去死吧!」吼完后,余怒仍存的艾琳顧不得什么禮儀形象了,扭頭便往精靈之 屋跑,淚水則不爭氣地沿著腮幫子滾滾而落。
將頭埋在絲質(zhì)的抱枕中痛哭,雖然明知為那個卑鄙無恥的人而哭是很不值得的事, 但淚水就是不聽使喚。
「不要哭了,誤會若是已經(jīng)解釋清楚就好……」文笙溫柔地輕拍箸她的背,聲今中 有壓抑的痛楚!溉绻麏呉厣系脑挕
激動地抬起頭,艾琳訝異的睜大眼睛!富厝?我不會跟他去任何地方的。文笙, 我要待在這里,我是你的未婚妻不是嗎?我再也不要見到那個齷齪的男人!」
「艾琳,我何嘗不希望永遠(yuǎn)將妳留在我身邊呢?可是,我不能做出橫刀奪愛,且是 趁人之危時……」憂郁地低下頭,文笙抱著艾琳,輕輕地彼此搖晃著。
「橫刀奪愛?乘人之危?」艾琳轉(zhuǎn)過頭后,和他面對面,嚴(yán)肅地看著他。「告欣我 ,他跟你說了些什么?」
「也沒什么,艾琳,我必須很誠實的告訴妳一件事,關(guān)于空難……」再三思慮之后 ,文笙決定要將埋在心中的秘密全盤托出。因為那翻騰洶涌的激情已經(jīng)使他的生活秩序 大亂,每一天都想多看艾琳一眼;每一次碰觸她之后,總是不忍離開她須臾片刻。
他知道自己已為艾琳這個有著烏木般長發(fā)、象牙似光澤肌膚的中國女子所迷醉。這 個認(rèn)知令他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漂泊無著的心,總算找到了停留的港灣;憂的 是有朝一日,若是「中國娃娃」離開自己時,情何以堪?
晚宴開始于熱鬧的煙火聲響中,他帶著愉悅的心情,看著這些他慣常相處的上流社 會朋友們,全都被艾琳獨特的氣質(zhì)和天真爛漫的笑容所俘虜,直到那個不速之客的出現(xiàn) 對于前些日子的那封傳真,雖然艾琳表明了跟那個署名金永璋的男人沒有瓜葛,但那個 疙瘩卻一直在心里漫起越來越深沉的濃霧,令他無法釋懷。
而這個滿身風(fēng)塵倦態(tài),突兀地出現(xiàn)在熱鬧的宴會中的男人,卻照面就提出了要接艾 琳走的要求,這令文笙更是滿肚子的不是滋味。
我必須想個法子,否則我極有可能會失去「中國娃娃」!這個想法躍。腦海,就如 同生了根似的盤旋不去。
思索再三,他覺得還是開誠布公的跟艾琳談?wù)劦暮茫,大曉得這竟是如此難以啟 齒……「我不想再聽任何有關(guān)空難的事了。文笙,你愛我嗎?」像是經(jīng)歷了很多場戰(zhàn)爭 ,艾琳疲倦地將手貼在文笙的手心里,幽幽地問道。
「我愛妳,艾琳,我甚至覺得我愛妳已經(jīng)有一個世紀(jì)那么久了!弓h(huán)顧著精靈之屋 ,文笙不知不覺地脫口而出,但卻不覺得有任何不妥之處。
婉約地一笑,艾琳在他手心上印下一個淺淺的吻。
「那么,請你抱緊我,不要讓我離開你,好不好?除了你的懷抱,這輩子我再也找 不到更安全的地方了!股钋榈赝捏,艾琳將唇抵在他唇上低語著。
「琳,妳知道這樣下去會發(fā)生什么事嗎?」文笙呼吸越來越急促,兩手則握住艾琳 的肩,緊張的問。
「我知…………我可能知道吧!但是我希望你能讓我明白……可以嗎?」羞怯地垂 下眼臉,艾琳整顆心幾乎要送出來般的用力搏動著!肝蚁胗肋h(yuǎn)跟你在一起……」
沒有回答也沒有拒絕,文笙雙手一揮,繡有龍鳳的帳幔立即重重圍住他們。當(dāng)精靈 之屋的燈滅掉之時,只有精明的老管家得意地捻捻胡子,重新點數(shù)著婚宴的銀餐具。
* * *
清晨在不知不覺中降臨,跟往常的每一天有點相似,但卻是那么的不同。艾琳半撐 起上身,著迷似的盯著熟睡中的文笙,心里充滿了對造物主的敬畏。
怎么可能有人就長得如此的俊美,棱線分明的五官,即使拿出最精巧的工具,讓魯 班再生,大概也琢磨不出這樣完美的相貌吧!
伸出食指沿著他微微撅起的唇緩緩地畫過去,想起昨夜的激情和彼此間難以控制的 濃烈情焰,艾琳忍不住羞紅了臉的將頭埋進(jìn)柔細(xì)的絹質(zhì)床單里。
「妳醒啦?」頭頂上傳來沙啞的問候,這使得甫抬起頭的艾琳,又鴕鳥似地把頭藏 得更深。
「怎么這么害羞呢?怕我嗎?」溫柔但堅持地扳起艾琳下頷,文笙心里也七上八下 的等著她的響應(yīng)。
「不,我只是……只是……呃,我從來沒有跟別人一起睡過……我是說……我沒有 ……」越描越離譜之余,艾琳漲紅了臉地囁嚅說不出話。
「我明白,我知道,我了解。經(jīng)過了昨晚,我什么都明白!琳,妳真是我最珍貴的 寶貝,若是有誰膽敢想自我手里搶走妳,我會很樂意親手送他下地獄的!」雙手捧住艾 琳紅咚咚的臉,文笙像是要強調(diào)他的誓言似的,兩片歷如熾熱的炭般灼燒著艾琳柔潤的 層和白哲的頸畔。
終于在令天,我等到我的「中國娃娃」如此甜蜜、如此溫柔地和我共迎朝陽,分享 溫馨的體熱,文笙將艾琳完全摟進(jìn)懷里,心滿意足地發(fā)出長長的喟嘆。
其實他根本沒有預(yù)謀和艾琳發(fā)展這么親密的關(guān)系,這些日子來,他無時無刻不在小 心翼翼的克制白己。面對害羞的「中國娃娃」,那股想要呵護(hù)她的沖動和身為正常男人 所具有的欲望不時地互相激蕩著,使他挫敗不已。
他太明白阻止自己的是什么了:那是基于對艾琳的尊重。琳不是個可以隨意展開一 段羅曼史,又隨假期的結(jié)束而任其消失,或假裝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的人。也因此,他對 于自己的每一步都特別的小心,唯恐稍有閃失,破壞了彼此間那微妙敏感的平衡。
即使在熾熱的欲火催化下,他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琳不只是害羞,在她笨拙的回 應(yīng)中還包含了她因為沒有經(jīng)驗而引發(fā)的羞澀及不自在;诖它c意外的發(fā)現(xiàn),益發(fā)使他 對艾琳充滿了無盡的憐愛,這個純潔的「中國娃娃」!
但在激情過后,現(xiàn)實卻使他不得不正視內(nèi)心不斷涌上來的罪惡感。我欺騙了她,天 知道這一切根本不是我所愿意發(fā)生的。從一開始,祖母千方百計的自遙遠(yuǎn)的香港將琳邀 請到這里來,一連串的空難墜機、喪失記憶、遇襲事件,更別提那些來路不明的毒品, 以及露西的溘然而逝。
這些事也促使他和艾琳的生命越來越靠近,使他越來越將艾琳的存在視為理所當(dāng)然 。為了留住艾琳,他抓住每一個可利用的借口:為了保護(hù)她;為她洗刷冤屈;等她恢復(fù) 記憶……但也在這一個又一個的借口中,他讓自己越陷越深,終至放不了手的地步而無 計可施。
昨夜這苦苦的壓抑在那個姓金的男人出現(xiàn)后,一發(fā)不可收拾地爆發(fā)了?謶质グ 琳的心理,使他終于不顧一切的將艾琳留下來,再加上她那令人心碎的哭泣及笑容,天 底下有幾個男人拒絕得了那么美的笑靨?
雖然生米已煮成熟飯了,但事情要怎么收拾卻是一大問題。重點在于他們從來就不 是依照正常程序而來的未婚夫妻,他們根本就是急就章而達(dá)在一塊兒的兩個人。在她喪 失記憶時,他驪她說是她喪失記憶前的未婚夫,而在她恢復(fù)記憶后,我又成了她喪失記 憶時期的未婚夫!
現(xiàn)在最令文笙擔(dān)心的是如果她將失去的記憶又補回來了—文笙該怎么面對她?
還有,那個一再襲擊她的人又是誰?門口的警衛(wèi)曾報告過看到有可疑的人物自后門 翻進(jìn)墻來,在警衛(wèi)還來不及追趕前,那人已經(jīng)混進(jìn)去化裝舞會的人群中了。那會是誰呢 ?
再者是那個姓金的男人,為什么文笙總覺得不安,他究竟想對艾琳做些什么事呢?
真是令文笙納悶!
眼前文笙唯一能確定的就是艾琳還在他的懷里,這也是文笙所衷心期盼的事;蛟S ,文笙該將婚禮提前!文笙有絕對的權(quán)力可以做這個安排,因為擔(dān)心艾琳的離去,文笙 已經(jīng)快要沒有主張了,天可憐見,文笙愿意做任何事以留下艾琳!
「文笙,你在想什么?」眼見文笙久久沒有動靜,一直靜靜蜷縮在他懷里的艾琳, 呼出那日憋了許久的氣道。
「沒什么,我想或許應(yīng)該將婚禮提前舉行!刮捏戏藗身,將艾琳壓在身下帶著 壞壞的笑容。
「為什么?」艾琳大感意外。
「難道妳不愿意?」文笙忐忑不安地瞅著她。
「呃,我當(dāng)然愿意了?墒抢瞎芗乙呀(jīng)將婚禮前的行事歷都排好了,如果更動的話 ……咦,你笑什么?」被趴在自己胸脯上的文笙放聲大笑所疑惑,艾琳詫異地停住。
「喔,琳,妳真是太可愛了!管家從我十七歲就開始演練他的那套行事歷了,放心 吧!沒有什么事難得了他的。我真想早些將妳娶到手,免得夜長夢多!
「怎么會呢?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完完全全屬于你了,又有什么能將我們分開?」艾琳淘氣 地皺皺鼻子道。
太多了,艾琳,太多了。文笙在心里一再地嘆息著,但什么也沒說,只是更加地收 緊圈住艾琳的手臂。
「艾琳,我有沒有將文森和蕓的故事完全告訴過妳?」將枕頭塞在艾琳頭下,文笙 由下往她細(xì)密如扇的睫毛望去,喃喃低語!溉绻纳灰頃切﹦谑沧拥姆蔽目d節(jié) ,堅持蕓在婚禮前由她的監(jiān)護(hù)人戒護(hù)的話,或許那件悲劇就不會發(fā)生……」
「其實有的時候,我也對我們中國所流傳下來的某些習(xí)俗感到不解,因為我看不出 那有什么用,但就因大家都這么做,所以我們也必須跟著做了,找不出任何意義!但是 ,我很相信命運,我想必定是因著命運的關(guān)系,所以我才會認(rèn)識你,愛上你,而且要嫁 給你!」凝神盯著床頭上所掛的幔帳,艾琳緩緩說道。
「命運……」想起露西那些詭異的夢,文笙啞然了。
「是啊,文笙,無論命運之神預(yù)備如何擺布我的生命,我都已經(jīng)無所畏懼了,只要 有你陪伴我,我什么都可以忍受,什么事都難不倒我!」
心事重重地?fù)е,文笙只能悄悄地祈梼著,命運之神也教自己該如何向她說明這 一切了。
* * *
煩惱地望著背后的那個人,艾琳皺起了眉頭的繼續(xù)往前走,來到皮卡地里圓環(huán)最著 名的那座愛神雕像前,對背后那個喋喋不休的人已經(jīng)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了。
「艾琳,為什么妳就不能走慢一點?妳已經(jīng)走了快兩個小時了,讀休息一下啦!」
金永璋推推鼻梁上的眼鏡,半是央求半是抱怨的提議著。
咬牙切齒地睨他一眼,看看隨侍在側(cè)的艾咪也已經(jīng)一臉倦態(tài),艾琳只得妥協(xié)地往那 間有城堡式建筑正面柱廊,愛德華式富麗氣自心的麗池酒店走去。
衣冠鬢影中,她們在侍應(yīng)的殷懃詢問下,走進(jìn)了那間在屋頂壁畫里的云中,懸吊著 燦爛鍍金大吊燈的棕櫚庭,等著被人公推為優(yōu)雅代名詞的麗池酒店,最富盛名的下午荼 。
為了不想再聽金永璋的啰唆,艾琳眼光避著他,透過意大利式的庭園,遠(yuǎn)眺著樹木 蓊蓊郁郁翠綠怡人的綠園。
「艾琳,妳真的不考慮跟我一起回香港?」
「不,我想回去的話,也是會帶文笙一起回去。」
「艾琳,難不成妳真的愛上他?」
眨眨眼后收起笑意地瞪著金永璋,艾琳一個字一個字緩緩的自齒縫中迸出話來:「 不錯。這已經(jīng)是你今天早上到現(xiàn)在問的第十五次了,還需要我請幾次,你才可以停止這 無聊的行為?」
顯然被她的怒氣所嚇到,金永璋尷尬地摸摸鼻子!赴,妳不要生氣,實在是因 為這太令人難以相信了。妳到英國才短短的幾個月,而且其中還有段不短的時間是在喪 失記憶的狀況,但妳卻死心塌地的要嫁給那個妳以前從不認(rèn)識的人,任誰都會覺得奇怪 的嘛!」
傾身向前冷冷地望著他,艾琳挑高了眉毛!附鹣壬,當(dāng)愛情發(fā)生的時候,任誰都 沒有辦法抵擋它的魔力,感情的好壞濃淡,并非決定于相處時問的長短!
「愛情如果真有這么神奇的話,那他們的查理斯王子就不會跟老婆戴安娜王妃鬧得 這么滿城風(fēng)雨了。艾琳,他們是同種同族的人都不保險了,妳又何苦冒這個險,」
「我不認(rèn)為自己是在冒險!拱湛粗虘(yīng)端上來的精致荼具和各式各樣可口的荼 點,突然感到饑腸轆轆!笎矍閬砼R時,我滿懷歡欣地迎接它的到來;等彼此間的感動 和愛意消失時,我也不想強求,切順其自然就好!
金永璋看起來似乎頗為沮喪。「這樣說來,妳是真的嫁定這個英國佬,約翰牛啰! 」
「嗯,你不祝福我嗎?畢竟你明天一大早的飛機就要回香港,以后見面的機會真的 不多了。」爽朗地伸出手,艾琳對能早些送走這個瘟神,感到心情逐漸好了起來。
「嗯,說得也是,」握住艾琳的手,金永璋似乎欲言又止,但在艾琳用力抽回被他 握得稍嫌久了點的手后,他面色陰沉地喝著加了濃濃牛奶的紅茶。
為了略盡地主之誼,所以文笙要艾咪領(lǐng)路,陪著艾琳的同事,到倫敦最熱鬧的蘇荷 及特拉法加廣場逛逛,順便讓艾琳好好的買些婚禮所需的東西。因為在蘇荷區(qū)的中國城 有著來自東方的各種貨品,尤其這幾年中國風(fēng)大為風(fēng)行后,中國城里應(yīng)有盡有。
遠(yuǎn)遠(yuǎn)看到那數(shù)層圓型的噴泉及伏臥在側(cè)的獅子及海神雕像,艾咪即出聲要艾琳小心 到處泛濫的鴿糞,在午后陽光微醺中,許多的游客和老年人三三兩兩,人手一包飼料地 喂著廣場上的鴿子。
優(yōu)閑地坐在階梯上曬著太陽,艾琳心不在焉地聽著金永璋叨叨絮絮的說著公司內(nèi)大 大小小的事,但她腦海中卻已經(jīng)拼湊不出他所形容的景象了。
似乎那已經(jīng)是很遙遠(yuǎn)之前的事了,每天辛辛苦苦地趕巴士、吃飯盒,為計畫書忙得 焦頭爛額的日子。以前總認(rèn)為生活得很緊湊即可謂之充實,但現(xiàn)在回頭一望,除了忙得 昏頭轉(zhuǎn)向之外,生命竟是如此的空白匱乏。
驀然有道黑影迷住她的陽光,她疑惑的抬起頭,立即綻開笑意的投進(jìn)文笙等待著的 懷抱里。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雖然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但艾琳絲毫不覺和文笙如此公 然的擁吻有何不妥,大概是因為周遭環(huán)境里,也有不少類似的鏡頭吧!
「我剛到公司處理完些公事,正好遇到安迪和席維亞,他們也想來逛逛,所以起來 接妳們。席維亞跟安迪妳應(yīng)該認(rèn)識的吧?」往身后一指,艾琳直到此時才注意到他身后 那對相貌不太相似的兄妹。
「席維亞說她找到一套禮服很適合妳,而我也已經(jīng)請安迪為我們的婚禮掌鏡,他是 個根有名氣的攝影師。我看相后妳再跟他們約個時問好了!雇熘,文笙手指彈, 耶輛豪華笨重的黑色大房車立即停了卜來,司機并且俐落地跳下車來為他們打開車門。
席維亞愛理不理地朝艾琳微微牽動嘴角,露出僵硬的笑容,至于她身旁的那個安迪 則是眼珠子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地盯著艾琳,臉上則堆滿了皮笑肉不笑的笑意,他握起艾琳的手,重 重的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那股濕黏的感覺,令艾琳感到毛骨悚然。而他那種態(tài)度,更 使艾琳感到奇怪。
「這位先生是?」就在金永璋也要隨她們坐上車時,安迪突然朝他叫了起來!肝 們以前見過嗎?」
在為他們彼此介紹過后,因安迪的堅持之下,金永璋欣然地同意接受安迪的提議, 由他和席維亞帶領(lǐng)金永璋去領(lǐng)略倫敦的夜生活。
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艾琳舒了口氣地倚在文笙懷里!肝蚁胨蟾乓呀(jīng)相信我們 要結(jié)婚的事了,其實他是個還不錯的人,只不過有時太過執(zhí)著了點,反而有些討人厭而 不自知!
「琳,我發(fā)現(xiàn)妳們中國人的邏輯很奇怪,即使是很厭惡某個人,妳們還是要拚命找 出他的優(yōu)點贊美他,然后彼此虛情假意的應(yīng)酬一番!刮捏细锌恼f道。
「這不是虛情假意,這叫做寬容。再說這也不完全是中國人的特質(zhì)啊,閣下英國人 不也挺擅長這一套的?我感覺得出來,你似乎不太喜歡金先生。」在車潮中走走停停, 透過一面玻璃鏡面的隔離,艾琳可以清楚的看到前座的文咪和司機交談甚歡的畫面。
「我當(dāng)然不喜歡他,有哪個男人會喜歡想要搶走自己女人的敵手?」理所當(dāng)然地將 艾琳摟抱坐在他腿上,文笙一副大男人口吻說著話,不時親吻著艾琳紅撲撲的雙頰。
「你的女人?喂,老兄,我可還沒有嫁給你呢!」佯裝抗議的嘟起嘴,艾琳自眼角 余光偷偷打量著他。
「是嗎?那么我應(yīng)該將妳捆在床柱上,日日夜夜的跟妳做愛,讓妳一個接一個生孩 子,就像維多利亞時代的女人們一樣。這樣妳就明白自己到底是不是我的女人了!」
「喔,你也真夠大男人主義的,難道我除了生孩子,就沒有其它的用處了?」
「當(dāng)然有,妳最大的工作是取悅我,我的『中國娃娃』,只要有妳陪我,今生我別 無所求了。」?jié)M足地將頭埋在艾琳胸口,想起自幼和祖母相依為命的生活,文笙忍不住 將艾琳抱得更緊!肝椰F(xiàn)在的心情就跟當(dāng)初的文森一樣,除了『中國娃娃』外,生命中 已經(jīng)沒有值得依戀的了,如果我失去了妳,我……」
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艾琳捧住他的臉!肝捏希瑹o論有沒有我,你都必須堅強地 活下去。知道嗎?假若我死了,而你活得不好,那我會更傷心難過的,我希望你過得好 ,甚至更好。因為我愛你,我受不了你為我傷心……」
皺起眉頭的用唇封住艾琳未說完的話,文笙像是要將全身的所有力氣都藉由這個吻 傳給艾琳般的用力。
「不要說了,琳,我永遠(yuǎn)不會失去妳的,我不要失去妳,一百年前文森失去他的蕓 ;一百年后的我,花盡任何代價也都不愿失去妳的!箮缀鯇招刂械臍舛紨D壓出來 般的擁抱住她,文笙喃喃地說道。
「我也是,文笙,我連想也不愿去想家失去你的日子會是如何的悲慘!购退~頭 相靠地彼此凝望,艾琳由衷地說出自己的心聲。
距離婚期越近,那種令人揣測難安的氣氛就越加濃厚,每天緊鑼密鼓的籌備婚事。
忙碌令艾琳對彼此的難分難舍感到欣慰,但也對越來越沉重的壓力,有著喘不過氣 來的感覺。
為了安撫她的情緒,文笙使出渾身解數(shù)想盡辦法來化解持續(xù)上升的緊張。而每夜的 緊緊相依,也就成了艾琳在白天的壓力中,唯一的憑借了。
就快到了,婚禮就要到了!這是他們彼此互相打氣的話題,而所有的不安和疑慮是 否會因為婚禮的舉行而消失,也不再是他們所愿意去仔細(xì)想的了。
* * *
訝異的看著對面坐著的男人,艾琳差點白椅子上摔了下來!附鸾(jīng)理,你愿意留下 來參加我的婚禮?可是你不是說……」
「我前幾天是說過我今天就回去。但我昨天晚上聽安迪跟席維亞說,妳的婚禮要在 圣保羅大教堂舉行,就是當(dāng)初查理斯王子跟戴安娜王妃結(jié)婚的那個地方,機會難得,平 常人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參加這么盛大的婚禮的!谷嘀殊斓运阌猩竦碾p眼,金 永璋興致勃勃地回答她。
「呃,是啊,因為查斯特家的朋友很多,所以我們會在圣保羅大教堂結(jié)婚,那么, 你今天有什么計畫呢?」順順裙子的折痕,艾琳看了看表的問道:「我今天恐怕沒有辦 法陪你逛倫敦,因為我必須到安迪的工作室拍照!
「我知道,事實上,我要跟妳一起去,因為席維亞會在那里等我,她會帶我四處觀 光的!
「席維亞?」艾琳大感意外的抬起頭盯著他。
「是啊,哇呀,她可真是標(biāo)準(zhǔn)的波霸尤物,而且我看她似乎對我也挺有意思的!」
沾沾自喜的說著,金永璋尾隨著艾琳來到車房。
「噢,那我們就一起走吧!共挥柚迷u地挑挑眉,艾琳要艾咪留下來協(xié)助管家的工 作,和金永璋一起搭車出門。
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倫敦塔和塔橋,車子繞過白塔和塔橋所構(gòu)成的特殊景象,又再轉(zhuǎn)進(jìn)更僻 靜的郊區(qū)道路?粗貥(biāo),已經(jīng)來到了瑞奇蒙公園和溫布頓公有地附近的鄉(xiāng)間。
「奇怪,安迪的工作室怎么會在這么偏僻的地方?」打量著附近別墅型的房屋四處 林立,艾琳怎么也想不透在這么寧靜的住宅區(qū),會有富商業(yè)氣息的攝影工作室。
身旁的金永璋露出了詭異的笑容!笡]有錯啊,我昨天也是在這里跟他們一起喝酒 聊天的。妳知不知道安迪跟席維亞也跟妳的文笙.查斯特一樣,都可以稱之為貴族了, 聽說以前這一代都是權(quán)貴人士才能置產(chǎn)的地方。」
「噢,你似乎跟他們一見如故了嘛!
「也可以這么說啦。喂,老兄,已經(jīng)到了!菇鹩黎凹奔泵γΦ嘏闹緳C的肩,招 呼著他停車。直到此時艾琳才發(fā)現(xiàn)坐在前頭的司機并非她平日所習(xí)慣見到的老司機,而 是個她所沒見過的年輕小伙子。
雖然心中不無疑惑,但因為幸運堡里的雇員眾多,所以她也就沒有再細(xì)思,而匆匆 忙忙的跟金永璋走進(jìn)那棟維多利亞式建筑的別墅。
看似富麗堂皇的外貌內(nèi),卻充滿了殘破敗亂的景觀。小心翼翼地閃過地上四處堆積 的箱箱籠籠,而前面的金永璋卻視若無睹的踐踏在那些堆滿灰塵的器物上行走。
沿著烏黑破舊的木質(zhì)樓梯往上走,前頭的金永璋越走越快,在艾琳因為踩空了一階 而差點滑下樓,再抬起頭來時,他早已不見蹤影了。
「金經(jīng)理?金經(jīng)理?」昏暗的室內(nèi),空氣中充滿了一股霉味,而稍微一碰觸就滿手 的灰塵,更令艾琳感到有股難以形容的怪異,她焦急地想快些跟上他。但無論她再怎么 呼叫,都沒有半點回音。
佇立在樓上半圓形突出的陽臺,艾琳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打量著因為腐朽而斷裂的木質(zhì)地板 。這里陰森森的,安迪的工作室為什么要設(shè)在這里呢?
懷著滿腔疑云,艾琳信手拉開重重的布幔,在漫天飛灑的灰塵中,她咳嗽連連的向 內(nèi)走去,但眼前的景物卻教她驚嚇得只能放聲大叫血,正源源地自金永璋的頭上流下來 。他俯臥在一片凌亂狼藉的箱子和廢紙之間,兩眼緊閉,對艾琳的尖叫聲也沒有半點反 應(yīng)。
「經(jīng)理?怎么辦……」艾琳使勁兒地?fù)u晃著他,但金永璋仍舊像塊泥團(tuán)似的,動也 不動。
接二連三的閃光燈在眼前閃起,艾琳不時地舉起手遮在眼前,瞇著眼往燈光的來處 張望,可是只能的莫辨識其中一個黑色的人影,在昏暗的光線中更形巨大。
「誰在那里?你是誰?」企圖向他的方向走去,但她才稍一移動,那令她頭昏眼花 的短促光亮又響起,像是在警告她不可以輕舉妄動。
「你是誰?請你叫救護(hù)車好嗎?否則他會因失血過多而有危險的,先生,先……」
話還未說完,那個黑影已向她走過來,頭上戴著鴨舌帽,臉上則是套著毛線織成的 面套,只露出兩只眼睛地俯看著倉皇失措的艾琳。
「你……是誰……」在艾琳還沒有弄清楚他的意圖之前,他手腕在艾琳面前快速抖 動幾下之后,那股麻辣辣的氣味立刻無孔不人地鉆進(jìn)艾琳的五官七竅。
「你……」才剛吐出一個宇,知覺立刻全都遠(yuǎn)離她,艾琳便如同個泥塑娃娃般的向 前匍倒在地。
「快幫忙把她弄出去,然后把信發(fā)出。我們這兩天內(nèi)必須把貨弄到手,否則黑手黨 ……」那個蒙著臉的男人狂暴的扛起沒有知覺的艾琳,向旁邊那個苦著臉的金發(fā)女子吼 道。
「這是我最后一次幫你了。如果讓他知道我跟毒品還有黑手黨扯上關(guān)系,我就更不 可能嫁給他了!」金發(fā)女子急得跳腳的大叫。「我早就告訴過你,你還……」
「少啰咬了,快把那個男人弄清醒,這樣他才可以去送信!」話尾還在空中飄蕩, 那個蒙面男子已經(jīng)扛著艾琳沖下樓梯。
金發(fā)女子從浴室找了盆水,一咬牙即往金永璋頭上潑下,然后也急急忙忙的尾隨男 子下樓,兩人立即挾持著不省人事的艾琳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