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不眠不休地狂奔，眼看著就要回到匈奴國了。直到現(xiàn)在，她的心情才開始放松下來。
出月氏國沒有遭到阻止，這倒是讓她感到相當(dāng)意外。沒想到月氏王“不干涉羽燎”的承諾，竟成為她逃出的最大關(guān)鍵。
她估計她下的藥量應(yīng)是夠了，但為避免意外發(fā)生，她還是盡可能地趕路。
羽燎醒來后若發(fā)現(xiàn)她不見，會有什么樣的反應(yīng)她不敢想像，但無論他會有多生氣，屆時，她已經(jīng)安全地返回國門了。
只要她回到國內(nèi)，將軍令的問題她自有辦法解決。無論如何，她的部屬們總不會在見到她之后，還只認(rèn)令不認(rèn)人吧!但她還是會設(shè)法找到羽鷹把將軍令奪回來。
“耶律晴——”
正在思索，原只是坐在草地上歇息的她卻突然驚跳起來，仿佛聽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這聲音——不會吧!
她搖頭。認(rèn)為自己一定是聽錯了。然而，她的動作卻仍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耶律晴!”那聲音再度傳來，而且一聲比一聲清楚。
“完了!”沒有時間再作任何考慮了，她解開系在樹干上的韁繩，翻身上馬�！昂�!”她腳下一夾，馬匹立即人立而起朝前狂奔。
絕不能再讓他抓住。他會殺了她的! 她策馬狂奔，一顆心幾乎要跳出胸口。
強烈的風(fēng)直撲她的臉頰，讓她覺得有些呼吸困難。呼喚她的聲音越來越近，就連風(fēng)也無法阻止他的聲音。
“耶律晴!你給我停下!”他低吼，聲音近得就像在她耳邊。
“想都別想!”她吼回去，不管他會不會聽到。
她距離國境已不遠(yuǎn)了!“喝!”她催促馬匹。
“耶律晴!你再不停下來，我會讓你知道事情的嚴(yán)重性。”他出言威脅。
“別再追過來，羽燎!否則等我進了國門，你才會知道事情比你想的更嚴(yán)重!”她也不甘示弱。
好不容易才逃了出來，他別想她還會讓他捉住。
“好!話是你說的!”他不再對她喊話，只是用力夾緊馬腹，緊緊地跟上前。
這樣一前一后僵持著，終于，匈奴國的城門就在前面了。
耶律晴喜出望外，朝著城墻大喊�！伴_門!來人!把城門打開!”一邊喊著，她一邊策馬狂奔。
“耶律晴!你還不快給我停下!”眼見她就要進城了，他心急地大喊。
她全然不理會他的怒吼�！坝斜臼戮妥约簛碜ノ�!”
此時，城墻上已經(jīng)聚集了一群人，全都是被他倆的聲音引出來的�；艁y間，他一抬頭，似乎瞥見了鷹的身影，但沒時間多想，奔馳間他站上了馬背。
“嘩——”全城傳出一陣驚呼。
聽見這樣的聲音，耶律晴不知道后面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她好奇地回頭，卻在同時間看見一道黑影自上落下，遮住了她的視線，然后就在她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的時侯，羽燎已經(jīng)好好地坐在她身后，一伸手控住了韁繩。
“啊——”她失聲尖叫。
“閉嘴!”他卻乘勢吻住了她。
“唔!”她更是瞪大了眼，不敢相信他竟這么做!她用力地捶打他。
“嘩、嘩——”全城又發(fā)出一陣驚呼。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狠狠地吻著她，直到他覺得雙唇發(fā)麻、呼吸困難才放開了她。這一吻，連他也不知過了多久。
“呼!呼!”被他松開的她用力地喘著氣，什么話也說不出口。
“各位!”在她還來不及反應(yīng)之前，他已開始向城內(nèi)的人喊話�！拔沂怯鹆�!月氏國的二太子!你們的駙馬!”
“你……你想……做什么?”她喘著氣問，上氣仍然不接下氣。
不理會她的問題，他仍繼續(xù)道：“大家都知道我是為了兩國的和平來到這里，但很不幸的，你們的三公主、我的妻子耶律柔已經(jīng)死了。為了兩國的和親協(xié)議能繼續(xù)下去以及兩國的和平，你們大公主耶律晴愿意委身下嫁，成為我羽燎的妻子!”
“什么?!”她愣住了。
“從今天起，我羽燎在此宣布放棄我月氏二太子的身份，終身以匈奴為家；只要有耶律晴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各位，祝福我們吧!”
他一說完，全城竟響起如雷的掌聲。
“燎!”耶律晴靠在他的身上，為這樣的情景震住了。
“瞧，我早說過，沒有人會反對我們的�！彼镜靡鉂M地笑。
事實上，他根本沒想到事情會這么簡單就解決，但從匈奴國上下的熱烈反應(yīng)看來，他們似乎是極樂觀其成的。
城門在歡聲雷動間緩緩打開，從里面走出了一男一女�！苞�?!”
“二哥!是我!”
羽燎抱起了耶律晴，輕松地翻身下馬�！苞�，你怎么會在這兒?”他訝異。而鷹身后跟著的正是耶律環(huán)。
“沒什么。”羽鷹笑答�！拔抑皇沁�這將軍令還得遠(yuǎn)了些，還親自送達呢。”他指了耶律環(huán)腰間的令牌。
“這——這是怎么回事。”
“二哥，這就說來話長了。算來，你還真該好好感謝我，要不是我，你想你這場感人肺腑的演出，會得到這么多的回響?”
“小環(huán)，這是怎么回事?”耶律晴也忍不住問。
耶律環(huán)笑而不答，表情卻似乎顯得有些難言之隱。
“好了、好了，咱們先進城去吧，有什么話進去再說。”羽鷹催促著大家，仿佛他才是這里的主人似的。
“啊!燎!”就在大伙兒正要移動時，耶律晴突然痛呼出聲。
“晴?!你怎么了?!”看著她突然變得蒼白的臉色，他的心猛然一慟，急切地喊著�！扒�!”
“燎——我——我的肚子——”她全身冒著冷汗，似在忍受極大的痛楚�！岸恰印�
他害怕地朝她的下半身看去。還沒看見什么，卻聽見耶律環(huán)驚慌地大喊�！把憬隳恪�
只見鮮血自耶律晴下腹汨汨流出，迅速染紅了她的裙擺……
“不——”耶律晴和羽燎同時大喊。
???
“駙馬!現(xiàn)在御醫(yī)們正在替公主治病，你不可以進去!”“晴懷的是我的孩子!為什么我不能進去?!”被擋在門外的羽燎瘋狂地吼著，聽見里面?zhèn)鱽硪汕绲耐纯嗌胍鳎屗ダ碇��！拔也恍湃文銈兡切┯贯t(yī)，讓我進去，誰要是阻擋我，我就殺了誰!”
“二哥，你別沖動，里面有大夫替她醫(yī)治，你進去只會礙事，根本派不上用場�！庇瘊椑∷�。
“羽燎!你就聽鷹的話。我相信姐姐不會有事的。”同樣被擋在門外的耶律環(huán)雖然焦急，卻還能控制自己。
“別拉著我!你們知道什么!就是那些庸醫(yī)害死了柔兒。我不會讓他們再對晴做出同樣的事。讓我進去!讓我進去陪她!”
“羽燎!”
“二哥!”
他發(fā)了狂似地掙脫羽鷹的掌握，筆直地沖進內(nèi)房，直沖到了耶律晴身邊，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扒纭彼艉埃@一聲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低吼。
“燎……”她虛弱地回應(yīng)�！氨！Ｗ『ⅰ印嬖V他……們……”她好懊悔，如果不是她任性地逃跑，也不會因此而傷了腹中的孩子……但，她根本不知道她已經(jīng)懷了他的孩子啊!
“晴!別胡思亂想，你和孩子都會沒事的。”他沒說出口的是，孩子現(xiàn)在根本還未成形，就算保住了孩子也沒用啊!但他不愿再刺激她�！坝t(yī)?!”
“駙馬，我們會盡力的，但——”
“別給我說什么但是——要是晴和孩子有什么萬一，我要你們?nèi)既祟^落地!”他已經(jīng)失去過一個妻子。他不要再失去她! “燎……你別……嚇?biāo)麄儭?br />
“好!我不說!什么都不說!”他緊握住她的手�！扒�!你一定要撐下去。孩子沒了還可以再生，我只要你好好活著!”
“燎……”她伸出手，心疼地擦去他的淚�！笆俏摇瓕Σ黄鹉恪瓌e……哭，你這樣我會難過的……如果我不逃……”
“噓——別說話，你沒有錯。是我不該用那樣的方法逼你。我答應(yīng)你，以后我絕不會再逼你做任何事。只要你為我好好撐過去，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我—…會的�！彼p得閉上了雙眼。
可能，她撐不下去了。為什么時間過得這么慢?為什么她一直冷起來?
“晴!”他大吼�！安灰�
看見她越顯蒼白的臉色，他驚慌地想要喚醒她。
“晴!你答應(yīng)我要撐下去的。我——我是這么愛你，更不能沒有你。你怎么可以就這樣放棄?你知不知道，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你不見的時侯，我有多心痛。我發(fā)誓一定要將你追回來，但一看見你，我卻改變主意了。晴!我不會再要你跟我回月氏，我只要。”
他的呼喊似乎傳進了她耳里，她微微動了一下，皺起了眉頭。
“燎……別……這么大聲……我聽……見了……”瞬間，她的臉色開始漸漸好轉(zhuǎn)。
聽見她的回答，他才放下了心，剛才他還以為她——
“血……血……”突然，御醫(yī)大叫著。
羽燎一顆心提上了喉嚨。
“血止住了!”所有的御醫(yī)齊聲歡呼。
“媽的!”羽燎一顆快要迸出口的心才安定下來，但隨即立刻有揍人的沖動。“他媽的!剛才是哪個口吃的蠢蛋!”御醫(yī)們一哄而散，只留下一個御醫(yī)顫抖著不敢離開。“是……是我……”
“該死的東西!你們都跑光了!誰來替公主醫(yī)治?!”在他大吼之下，御醫(yī)們又慌慌張張地跑了回來。
“駙……馬，剛才我們以為……沒希望了，但不知為什么，血突然就止住了，我已經(jīng)做好了安胎，現(xiàn)在公主和腹中的胎兒都很平安，但還是得躺在床上休養(yǎng)一陣子，往后只要細(xì)心調(diào)養(yǎng)就不會有問題了。”
“當(dāng)真?”羽燎問。
雖然看晴的臉色漸漸恢復(fù)血色，但他完全不相信這些庸醫(yī)，不知他們說的究竟可不可靠?他絕不要再承受一次這樣的驚嚇。
“是!駙馬爺請放心。我們這就去準(zhǔn)備些藥材，讓公主先服下，很快就會沒事了。說來，還真要算是公主吉人天相、鴻福齊天，我從沒見過這么嚴(yán)重的情況還能——”
“夠了!你們是要去替公主準(zhǔn)備藥，還是要在這兒嗦!”他真受不了這些蠢蛋。
“是。這就去、這就去!”
一陣慌亂后，房里只剩羽燎和耶律晴。
“晴——”他松了口氣，輕撫她汗?jié)竦陌l(fā)。“你嚇壞我了�！�
她虛弱地笑�！拔摇约骸矅槈牧恕�
“傻瓜!以后不許我再這么嚇我�！彼麚Ьo她。
“燎，我們保住了孩子……”
“那當(dāng)然，我羽燎的孩子不會這么輕易就放棄努力的�！�
“嗯�！彼�，閉上了眼道。“燎，我好累……你要……娶我嗎?”
她已經(jīng)累得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了。但她知道，如果她沒有嫁給這個男人，她會后悔一輩子! 縱然，她對小柔仍有著內(nèi)疚。但——小柔是這么善良、這么善體人意，如果她知道她已經(jīng)懷了燎的孩子、知道他們是真心彼此相愛，應(yīng)該也會祝福他們的吧。
如果燎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和她也不算是背叛小柔才對。她真傻!為什么這么明白清楚的問題，她卻要到這種時侯才想透。
“晴，你愿意嫁給我嗎?”他笑，唇角喜悅地上揚。
她可終于想通了! “可……可是你……”
“還有可是?”她不是已經(jīng)想通了?“晴!所有的人都已經(jīng)認(rèn)同我們的婚姻，你也懷了我的孩子，還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耶律晴，我警告你!你現(xiàn)在要是膽敢說不嫁給我，當(dāng)心我——”他著急得口不擇言。
到了這種時侯，她竟然還有“可是”?
“羽燎……你又威……脅我……”她埋怨道。
哪有人這樣求婚的。
“啊!我……”他一時語塞。
唉，她嘆了口氣�！八懔耍抑皇恰f，如果你要娶我……還是得留在這兒當(dāng)我的駙馬……”
原來她說的是這個!“沒問題，我早就準(zhǔn)備好了�！�
上一回他是迫于無奈，這回，他可是真正地心甘情愿�！罢娴�?那……好�！�
“當(dāng)然好�！彼樦脑挼�。
半晌，她又不說話，他開始有些緊張起來�！扒纾氵�好嗎?”
“我在想……”
呼——她的開口讓他松了口氣。
這女人!思考也不必像是……嘖!
“你在想什么?”雖然抱怨，他還是很有耐心地問。
“我在想……等我完全恢……復(fù)，你得先……回月氏去……”
“什么?!”他不確定她是不是昏頭了。“你要我回月氏去?耶律晴!你是不是又想反悔?告訴你，這次無論如何我都娶定了你，你別想離開我�！�
“燎——你可不可以別……這么沖動……”她忍不住又嘆了口氣�！拔乙慊卦隆先ィ任摇ビH……”噢!天! 聽她這么說，他簡直就想拔腿就跑。老天可憐他!不要再讓他經(jīng)歷一次“出嫁”的折磨了。
堂堂月氏二太子出嫁到匈奴已經(jīng)夠窩囊了，沒想到他還得“嫁”第二次!
“晴——”他苦著臉問�！翱刹豢梢浴×诉@個步驟，咱們在這兒完婚就成了。”
“不——行——”她模仿著他的語氣說道。“當(dāng)初我替柔兒迎娶你回來……現(xiàn)在輪到我……自己，所有的規(guī)……矩……一個都不能少，小柔的牌位也得……參加——”
“晴——”他哀嚎。
“燎?你不……愿意嗎?”
“愿意!我當(dāng)然愿意!太愿意了!”他答得響亮。
她這才笑了開來。
“你說……小柔她會不會……”
“她當(dāng)然會祝福我們。”他接下了她的話�！澳阃耍皇侨醿�，我就不會來迎親，我們永遠(yuǎn)不會相識、更不可能愛上對方。所以，這一切都要歸功于柔兒。晴!你是這么愛她，而她也深愛著你這位姐姐，我知道，她會祝福我們的�！�
“嗯。”他的話讓她有了信心�！拔覀兊暮⒆印绻莻�女的，就叫她羽柔好嗎?”
“羽柔?好名字。”他親吻她的唇�！拔蚁Ｍ形业膱詮姾腿醿旱纳屏�，這樣好不好?”
她點點頭，開心地笑了。
“晴，你累了，先好好睡一覺，快把身體養(yǎng)好，等你恢復(fù)以前那樣的精神，我就先回月氏等你來‘娶’我!”
她聽話地合上了眼，唇還帶著笑意。
望著他心愛的妻，他跟著笑了開來。
為了愛，他愿意“和親再嫁”，無怨無悔!
—完—
編注：
(一)關(guān)于《太子系列之一》李仁海與謝妍的愛情故事，請參閱《花蝶系列》257浪蕩太子
(二)關(guān)于《太子系列之三》——花街太子，請密切注意《薔薇情話系列》2000年2月號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