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威安靜地坐在角落的位子，耐心地等著。他還不曾這么早到過學(xué)校，空蕩的教室似乎隨處有回音。陽光已經(jīng)穿過枝椏樹葉灑落在墻間，但除了吱吱喳喳吵雜的麻雀，四周異常的安靜。他等著，計算著時間，聽見自己的心跳不規(guī)則的顫動。
七點差十分�！�
走廊上傳來跶跶的腳步聲�！�
來了。他跳起來�！�
有個人影走進(jìn)來，探手要去開燈，他連那身影都沒看清楚，便喊住了她�！�
“張凡儂──”他確定是她。用功的張凡儂，認(rèn)真的張凡儂，每天早上準(zhǔn)七點前一定會踏進(jìn)教室，狩候她，這時刻是最好的埋伏�！�
那人影震了一下，嚇了一跳，反射地轉(zhuǎn)過身來。光線幽暗，微弱天光中，那蹙顰著眉頭，清麗中帶冷漠的那人的臉，正是張凡儂沒錯。她沒想到教室里已經(jīng)有人在，被嚇了個冷不防。等她看清楚出聲的人是誰，臉色立刻沉下來，一句話也不說，掉頭走到她自己的座位背對著他坐了下來�！�
“張凡儂──”徐明威又喊了一聲，走了過來�！�
她不理他，對他的叫喚充耳不聞。
“張凡儂，”徐明威耐著性子，站在她面前。說：“我知道你還在生氣。對不起，那件事──嗯，我不是故──”
“你走開！我不想跟你說話！”他的話尚未說完，張凡儂猛不防便抬起頭，粗魯?shù)卮驍嗨脑挘錆M了憎厭和不耐煩�！�
徐明威愣了一下，有些難堪，面對著張凡儂毫不留情的眼神，遲疑了一會，心頭小小的掙扎，到底還是做了抉擇說：“我知道你很生氣，但那件事，我……”他頓一下，又遲疑片刻，然后很快地，企圖想遮掩什么似地說：“那件事，我想你大概誤會了──”說到誤會，幾乎是抱著希望地盯著張凡儂�！�
什么誤會？！張凡儂撇開臉，不想看他。她親耳聽到的，他竟然還想狡辯，簡直無恥。而且，就算是誤會又怎么樣？她親耳聽到他說那些話，總不是假的�！�
“你聽我說，我想你真的誤會了──”徐明威試著解釋�！�
但不管他說什么，張凡儂都不相信，根本不聽�！�
“走開！”她皺眉趕他，對他充滿嫌惡。
“張──”
“我不要聽！”
張凡儂捂住耳朵，閉緊了眼睛，不僅是不想聽他解釋，她連看都不看他�！�
她對徐明威原談不上有什么太深刻的印象，只知道他跟花田常在一塊。這一點她多少覺得有些奇怪。徐明威成績爛到底，花田那種頭腦型的人怎么會跟他混在一塊？！完全違反了“物以類聚”的定則。此外，雖說她也知道，徐明威似乎十分受其他女生的歡迎，但那都不干她的事，她只對念書有興趣，頭腦跟漿糊一樣的男生引不起她的興趣。而現(xiàn)在，光是聽到他的聲音她就感到嫌惡，甚至不想看到他的臉，和他待在同一個空間里�！�
徐明威在原處站了一會，有些泄氣，挫折和生氣。他還想再說些什么，張凡儂猛然站起來，繃著臉沖出教室�！�
徐明威措手不及，反射性地伸手去抓，抓了一掌空�！�
走廊上有笑聲在回蕩，有人來了。他慢慢退開幾步，沒心情上什么早白習(xí)，由后門走出教室，和那三、兩串蕩的笑聲背道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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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晚上�！�
星星很亮，掛在對面的天空閃啊閃的。城市光害越來越嚴(yán)重，已快看不到這樣的星空�！�
陽臺的風(fēng)有點冷，徐明威換個站立的姿勢，半個身體仍趴在欄桿上。
“明威，”他母親敲門說：“阿偉來找你了�！薄�
阿偉──嚴(yán)俊偉是花田的姓名，有事沒事就會到他家轉(zhuǎn)一轉(zhuǎn)，算是�？土恕！�
“喔�！薄�
徐明威應(yīng)了一聲，走進(jìn)房間，把桌上的照片收起來�！�
才剛關(guān)上抽屜，花田就已經(jīng)自動地打開門進(jìn)來，熟到不用先打招呼的地步。
“在忙？”花田一進(jìn)房間就一屁股坐在床上，掃了桌上擺放凌亂的書籍一眼。真稀奇，居然會是教科本。他不禁挑個眉，說：“真的打算收心了？”
雖然打從進(jìn)國中起，徐明威的成績就沒好看過，但他卻十分清楚他的能耐；徐明威過去那些輝煌的成績，和他進(jìn)入國中后戲劇性的轉(zhuǎn)變，總有好事的人在后頭傳說，他聽得可太多。加上平時的交往，他很清楚他腦袋有些什么東西�！�
“嗯，是有這打算�！毙烀魍S手拿起一本課本，翻紙牌似地翻弄一下。說：“等我把課本和一些參考書重新買齊，大概就會開始看書了�！薄�
這兩年，他上學(xué)當(dāng)業(yè)余，課本上一本丟一本，根本也沒什么參考書，桌上這些，還是最近才買的，新的像被燙過，沒有一點皺折�！�
“這樣也好。我想你差不多也該開始念點書了，再怎么天才，也需要下一點功夫�！薄�
徐明威隨便丟下課本，沒說什么。
他會想念書，倒不是因為花田所以為的，擔(dān)心即將來臨的聯(lián)考，而是他覺得想了，就那么簡單。這個“想”是很重要的，是他的意愿，和他抽菸、喝酒、打電動、打撞球和飆車的嘗試與選擇是一樣的�！�
“對了，”花田說：“你找過張凡儂沒？”
沒等徐明威回答，比個手勢，接著說：“最好是沒有，她最近煞氣很重，講話沖得很�！彼Ｒ幌�，解釋說：“今天下午上完家教班，我在街上碰到她，她也才剛下課，她上‘文培’的。我跟她說匿名信那件事不是你干的，她硬是不相信，還罵我卑鄙，說我們倆狼狽為奸，固執(zhí)得很。明威，我看你這下子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我看你暫時別理她，也別去管她，省得自找沒趣。反正你再怎么解釋她也不會聽，只是白浪費(fèi)精神�！薄�
聽花田這么說，徐明威露出一絲苦笑�！八孟駥ξ页梢姾苌睢！薄�
“女孩子嘛，總是會比較小心眼�！被ㄌ锿仆蒲坨R，站起來，說：“我想你大概也沒心情出去蹓跶，那我就回去了�；厝ツ铧c書也好，否則你一旦認(rèn)真起來，恐怕連我都沒得比了�！薄�
這些話玩笑的成分大，徐明威沒認(rèn)真，捶了花田一拳，笑說：“你哪這么容易被扳倒？秀才是喊假的嗎？”
“很難講，秀才是抵不過狀元的。”
“你不需要擔(dān)心那么多，X中的名額不會少你一個。”
“我不考X中，我打算上‘成華’�！薄�
“真的？”這倒是新聞，徐明威有些訝異。“怎么之前都沒聽你提過？”
“最近才考慮的。X中那種和尚學(xué)校想想挺無聊的，‘成華’是男女合校，要有趣多了。”花田是那種頭腦縝密，考慮周詳，擅長用腦的學(xué)生，卻不是那種書呆型的，讀書和玩樂，他分配得很清楚，彼此絕不會打結(jié)。
“你爸媽怎么說？”
“當(dāng)然是隨我高興，反正我念書從來沒讓他們操心過�！比绱丝裢脑�，花田的口氣卻十分地平淡。他看看徐明威說：“怎么樣？干脆跟我一道上去‘成華’吧�！薄�
“成華？”徐明威的反應(yīng)并不是那么有興趣。其實不管上哪所學(xué)校對他來看都沒差別，只是他想張凡儂的第一志愿必定是X女那所貴族女中，X中就在它隔壁不遠(yuǎn)，上下學(xué)都同方路線，很容易就可以碰到�！�
“你考慮考慮，如果再同學(xué)三年的話應(yīng)該也不錯�！被ㄌ锫龡l斯理的，并不是很積極的說服。像他們這種頭腦好的人，說話或態(tài)度都有一種從容，以及跨越年齡的詭異的成熟，情緒掌握得很好，總是一副有條不紊的樣子�！�
“我走了�！彼麛[個手，開門出去。隔片刻，徐明威就聽到他在外頭多禮的喊說：“徐媽媽，我回去了。晚安�！薄�
徐明威從抽屜拿出相片擺在案頭，眼光凝視，照片中的女孩仍然望著鏡頭外，絲毫沒有察覺他的凝望。她的眉目有些沒有名目的憂郁，那是一種下意識，她平常絕不會在別人面前顯露的。他真想再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照片中的她太沉默，距離既近又遠(yuǎn)，虛幻得像海市蜃樓�！�
雖然是個不好的開始，然而，她總算開始注意到他了。他渴望再靠近一點，再近一點，近到生起碰觸的愿望。他伸出手，輕輕碰觸她的臉，她還是望著遠(yuǎn)方的遙遠(yuǎn)的眼神。
他往后一躺，仰倒在床上，雙手交疊在腦后，瞪著天花板。從遠(yuǎn)處灑來疏落的燈光，投映在墻上，光和影纏綿地糾葛，生出曖昧的映像，像似一張美麗的臉龐。
他翻個身，側(cè)對著墻。那影子像在對他笑，笑得隱隱約約，伏伏起起，他伸手去碰，驚碎了他一身黑暗的碎片。那微笑，遂像那漣漪，蕩漾后便散去，不留一絲溫存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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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設(shè)語氣若與現(xiàn)在事實相反，‘If’子句里的動詞就要用過去式，主要句子則用would加原形。動詞所以在這里動詞要用過去式，have的過去式是had，所以答案是B……”
微昏的燈光下，講臺上英文先生正賣力的分析講解上次模擬考試的答案，所有的學(xué)生都聚精會神的聽講，努力做筆記，張凡儂卻顯得心不在焉，一直無法專心�！�
這個家教補(bǔ)習(xí)班的學(xué)生來自各個不同的學(xué)校，都是以X女或X中為目標(biāo)，各個身手似乎都不凡，強(qiáng)敵環(huán)伺，所以每次上課，她都非常起勁和振奮，充滿戰(zhàn)斗和競爭的力量。但最近，她卻一直無法專心。自從信件那件事發(fā)生后，她的生活就受到干擾，一堆雜訊滋滋沙沙的在她腦中吵個不停，不管她做什么，也都不再那么順意�！�
這都是那個徐明威害的。上次她倒楣遇到那個花田，他竟還想替徐明威狡辯。他們那兩人是一丘之貉，狼狽為奸。那花田仗著他頭腦好，盡使些小聰明干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還老和徐明威那個笨蛋廝混。看著吧，他們那種人將來不是游蕩就是成浪，敷衍過著人生。她等著恥笑他們。
離下課還有一分鐘，她的思緒像是走馬燈亂轉(zhuǎn)，只聽得講臺上先生的聲音嗡嗡的。不行──再這樣下去絕對不行！她必須振作精神，專心聽講才行�！�
她甩甩頭，辛苦地把那些惱人的思緒堵在一旁，強(qiáng)迫自己集中所有注意力專心聽講。慢慢地，她過去那種專心一致又跑回來了，腦中那些混亂的思緒不再干擾她，臺上先生的聲音，她一句一字都聽得很清楚�！�
“張凡儂，你每天都那么認(rèn)真，不辛苦啊？”下課后，坐在她隔壁的念“達(dá)仁”的陳麗媚邊收拾邊說：“最近都熬到幾點？”
“還好啦，沒有你辛苦，我看你黑眼圈都跑出來了�！睆埛矁z淡淡的頂回去�！�
“達(dá)仁”是區(qū)內(nèi)有名的私立中學(xué)，升學(xué)率高違百分之百。陳麗媚以X女中為目標(biāo)，和她算是敵手，講話有時帶刺，她也不會客氣�！�
陳麗媚下意識伸手按了按眼眶，說：“你的嘴巴還是那么厲害，當(dāng)心以后找不到男朋友，沒幾個男生受得了尖牙利嘴的女孩�！薄�
“這個你不必替我擔(dān)心，我還差你一截呢。我倒是挺擔(dān)心你的�！睆埛矁z笑吟吟的�！�
陳麗媚挑個眉，不再說話，張凡儂快快收拾好東西，也懶得理她，掉頭便走出教室。依她的個性，她不會主動挑釁，但對方既然不怕得罪她，她也犯不著顧慮太多，太小心翼翼�！�
走出補(bǔ)習(xí)班，迎面一陣涼風(fēng)撲她頭發(fā)飛揚(yáng)散亂，她拿下眼鏡，跟著拔下發(fā)夾，索性讓它亂到底。這違反了她平時一絲不茍的方章，但……管它的！無所謂了�！�
她提起書包，朝路口走去，突然一個黑影從側(cè)身朝她欺過來。冷不防出聲喊她說：“張凡儂──”
一聽到那聲音，她的表情立刻垮下來，先前好不容易重新培蓄起來的專致迅速瓦解消散，心頭一陣煩躁，糾結(jié)混雜成一團(tuán)。
這個討厭的徐明威，她看到他就煩�！�
“等等──”她掉頭走開，徐明威急忙攔住她，不假思索地抓住她的手�！�
“你想干什──”她嫌惡地想甩開，話沒說完，身后猛不防傳來一聲驚叫，既喜又詫異而且興奮�！�
“徐明威��！”像爆竹般爆炸開來�！�
兩個人同時愣了一下，同時回頭�！�
后頭不遠(yuǎn)，陳麗媚一只手捂著嘴巴，睜大著眼，洋娃娃似地眨呀眨地看著徐明威，長睫毛濃又密，那般情不自禁，充滿表情�！�
徐明威卻沒什么表情，也沒反應(yīng)，眼神很認(rèn)生，顯然不認(rèn)識叫他的陳麗媚。他只是草草望一眼，便丟開她，抓著張凡儂說：“跟我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薄�
“放開我！”張凡儂回過神，厭惡地想甩開他的手。陳麗媚那么一叫，害她岔了神，忘了掙脫。這下被抓得緊緊，更難擺脫這個討厭的徐明威�！�
徐明威不管她的抗議，把一臉驚詫錯愕的陳麗媚丟在后頭，硬是把張凡儂拉到巷子里，堵住她的去路，才放開她說：“對不起，可是不這樣，你根本不肯好好聽我說話�！薄�
“我跟你又沒什么好說�！睆埛矁z皺著眉，惡聲惡氣，根本不看徐明威�！�
“你還在生氣？”徐明威說：“我跟你說過了，那件事你誤會了，我──”
“不管是不是誤會，”張凡儂打斷他的話，口氣相當(dāng)不耐煩�！拔乙膊还苁钦l做的，反正我跟你沒什么話好講。這樣說，你明白了吧？快走開，不要再纏著我！”
她的態(tài)度是那樣的多刺，那樣的不和悅，徐明威的自尊小小地被刺痛一下。就是這樣，就是這樣不耐煩和嫌惡，張凡儂每次見著他，對他的態(tài)度就是這樣�！�
他忍著那痛，說：“你為什么要用這種態(tài)度說話？大家都是同學(xué)，我──”
“那又怎樣？”張凡儂不肯好好聽他說話，再次打斷他的話，帶著一種任性和脾氣說：“又不是家人，也不是朋友。你要我說得更明白一點嗎？我跟你的層次不一樣。你不念書，整天到晚鬼混是你家的事，可是請不要煩我，我跟你們不一樣，我對將來有計劃有打算，不想跟你們這種人牽扯在一起。所以，請你走開，不要浪費(fèi)我的時間�！薄�
你們這種人？她都是這樣看他的嗎？徐明威心頭又一陣刺痛。真不敢相信她會說出這種話！他皺個眉，忍耐住脾氣，說：“我們也許是沒那么用功，可是人的將來有很多可能性，光是會念書考試并不能決定一切。像你這樣，每天早也念，晚也念，光只是死念書，把自己逼得那么緊，辜負(fù)大好的時光，又有什么意義呢？你只能年輕一次，就這樣錯過了，以后你會后悔的�！薄�
他居然敢這樣教訓(xùn)她！太……太……“你──”張凡儂脹紅臉，氣得口吃，結(jié)巴了一會，才生氣說：“起碼比你這樣鬼混、不念書強(qiáng)吧！像你這樣，以后不是做工就是鬼混，既沒素養(yǎng)又沒學(xué)養(yǎng)，沒任何出息，還敢說這種大話，談什么將來！我不想再跟你浪費(fèi)時間，我很忙的。請你走開，不要擋我的路。”說到最后，簡直像趕狗的語氣，充滿了輕視和嫌惡鄙夷�！�
少年氣盛，張凡儂的語氣態(tài)度又充滿鄙夷和挑釁，徐明威忍不住負(fù)氣說：“你都是這樣看待人的嗎？成績好就了不起，功課不行就沒價值？你真的以為成績就能決定一切、代表一切嗎？我告訴你，如果我愿意，輕易就能將你比下去。”
張凡儂輕嗤了一聲，輕蔑的態(tài)度很明顯，好像他在說什么笑話。她在笑他說大話，譏嘲他不自量力�！�
“你以為光用嘴巴說說就能把書念好嗎？”如果有那么容易，她就不必早也念，晚也念，念得那么辛苦，那么勞累。只有像徐明威這種從來不用腦的人，才敢把事情說得那么簡單�！�
“你要試試嗎？”徐明威被她的態(tài)度惹惱，口氣不由得挑釁。
張凡儂微微皺眉。“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你敢跟我比較一次嗎？這次模擬考我們就來比一比，看誰考得高�！薄�
跟他？
張凡儂露出一種表情，被侵犯褻瀆了似。徐明威這些話對她來說，已經(jīng)不僅是笑話，而根本是一種冒犯。
“你不敢？”徐明威把她的反應(yīng)全看在眼里，更惱了，僅剩的一點冷靜全拋到腦后。“既然你把自己看得那么了不起，有什么好顧慮的？我們就以這次模擬考成績?yōu)闇?zhǔn)，如果我不能超越你，我就立刻退學(xué)。但如果我的成績高過你，我要你收回今天說的話，當(dāng)眾向我道歉。”
什么嘛！張凡儂又皺眉了。徐明威居然敢那么狂妄。她倒不擔(dān)心他會超越她，那是不可能的，但也沒必要要他退學(xué)──
“怎么？你不敢？”徐明威再次挑釁�！�
張凡儂瞪他一眼，板著臉說：“你也沒必要退學(xué)，只要不再煩我就行了。”說得好像結(jié)果已擺在那里�！�
徐明威嗤笑一聲。說：“連試都還沒考呢，你就那么有把握？你不必好心替我著想，我說到做到，如果這之模擬考我不能超越你，我就退學(xué)。但如果──”他停下來，盯著張凡儂，心中忽然升起另一個想法。
“如果怎么？如果你成績超過我，我就得跟你道歉？”張凡儂不禁又皺眉。她不喜歡他那樣盯著她，他的目光太銳亮，讓她有種無從躲藏的感覺�！�
“不──你不道歉也行……”徐明威沒將眼光移開，盯得緊緊的�！暗�，我要你跟我出去約會一次�！薄�
約會？！跟他？！
張凡儂不禁睜大眼睛瞪著他。要她這個聰明才智皆備優(yōu)秀的模范生跟他這個不念書只會瞎鬼混，腦袋一團(tuán)漿糊的笨蛋約會？他有沒有搞錯？！
“就這么說定�！毙烀魍焕硭姆磻�(yīng)，擅自訂下了一個約定�！罢l輸了誰就得遵守這個承諾�！彼⒅难�，做了一個確認(rèn)，然后便轉(zhuǎn)身走開。
“等等！徐──”張凡儂反射地想追，隨即打住，咬著自己的唇。她干嘛追他？追他干什么？反正結(jié)果不用想也知道。她沒將它放在心上，甩頭走出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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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幾天，到補(bǔ)習(xí)班時，因為趕脫了一班公車，張凡儂比平時晚了十多分鐘才到教室。打進(jìn)教室，陳麗媚就一直盯著她，似乎是專門在等她的樣子，眼神充了詢問和某種微妙的妒忌�！�
“干嘛？”張凡儂筆直走到自己的座位，對她的注視皺眉�！�
陳麗媚眨下眼，聲音有點酸。說：“你怎么會認(rèn)識徐明威的？”問得好像認(rèn)識徐明威是種多大的恩寵。
張凡儂扁扁嘴，回答的口氣相反地好似很倒楣�！拔腋��！闭f得好像十分不幸�！�
“同班，你們？”陳麗媚表情緊了一下�！澳愀苁�？”
張凡儂揚(yáng)揚(yáng)眉，一副“干你屁事”的表情�！�
她可不想跟徐明威有什么牽扯，但也不喜歡陳麗媚這種接近盤問的態(tài)度。
陳麗媚死咬著不放，半帶試探，又追問說：“你跟徐明威是不是有什么，不然那天他為什么特地來找你？”
空氣死寂。張凡儂翻個白眼，沒說話，討厭她這種旁敲側(cè)擊問話的方式�！�
“你干嘛不說話？我是不是猜對，你跟徐──”
“我跟他一點關(guān)系也沒有！”張凡儂不耐地叫起來�！罢l會跟那種腦袋全是漿糊的人扯在一塊！”
“你在說什么？誰腦袋全是漿糊？”換陳麗媚皺眉翻白眼。“徐明威連續(xù)六年拿了全校第一，小五時就能解國中的數(shù)學(xué)題，英語也說得相當(dāng)流利，從小就十分聰明優(yōu)秀，可以說十項全能，連老師都很佩服�！薄�
聰明優(yōu)秀？十項全能？那個徐明威？
張凡儂把眉毛揚(yáng)得高高的，好像陳麗媚在說什么天方夜譚。譏諷說：“他真要是那么優(yōu)秀聰明，怎么每次考試都是墊底的？”
“你胡說！怎么可能！”陳麗媚叫起來。“徐明威連續(xù)六年當(dāng)選全校的模范生，每次考試他都理所當(dāng)然名列前茅，我沒有看過比他更聰明的人，怎么可能會像你說的那樣！”
“那就是我認(rèn)識的徐明威跟你認(rèn)識的不是同一個人吧�！睆埛矁z又挑一下眉，語氣很平靜�！�
“不可能的，我絕對不會認(rèn)錯人。”陳麗媚說得很篤定�！�
陳麗媚篤定的態(tài)度讓張凡儂不禁有了絲疑惑，想起徐明威和她打賭時那種狂妄的態(tài)度。會是真的嗎？徐明威真的像陳麗媚說的，真是那么聰明──不可能的！她胡亂地?fù)u頭，驅(qū)散這種可笑的想法。事實明明擺在眼前，那個徐明威根本腦袋全是一團(tuán)漿糊�！�
前頭先生已經(jīng)走進(jìn)教室，她連忙拿出紙筆，把那亂七八糟的思緒驅(qū)逐出腦海。但專注不到五分鐘，她的思緒又陷入一陣兵荒馬亂，不斷浮起徐明威那狂妄自負(fù)的模樣，一整個晚上，她的心情就那樣被侵入，不斷地受到干擾。她腦海中那浮起又被逼退的，被逼退了又不斷浮起侵?jǐn)_的，全是徐明威那忽然間深刻強(qiáng)化了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