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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情郎君 第一章

  紫禁城  

  后宮“洛云居”的小花園內(nèi)不時傳來陣陣銀鈴似的對話,冀王府閔葑郡主與八格格  昱馨正在棋盤上格斗著,由于兩人旗鼓相當又互不相讓下,以致輸贏未果,兩人便輕嚷  了起來!  

  “起手無回真君子,你怎么可以又換子兒呢?”閔葑郡主不服氣的叫嚷著,硬是要  昱馨格格放回吃去的白子兒。  

  “我偏不!難道不做君子不行嗎?”昱馨格格天生嬌貴霸氣,是眾多格格中最難伺  候的一位,也是最得皇上寵愛的小格格。  

  她常仗著這樣的驕寵橫行后宮,奴才宮女們見了她,無不像見了女暴君一般,不敢  稍有差池,否則……頸上的腦袋難保!  

  “你不能不講理。 遍h葑顰緊柳眉,輸?shù)貌磺椴辉浮?nbsp; 

  “我們可是好姊妹喲!你讓我贏這么一回有什么大不了的?干嘛那么小器嘛!”昱  馨格格水燦的眼向閔葑輕瞟,展露美顏。  

  “下棋哪能讓呢?讓來讓去就沒意思了!  

  閔葑乃昱馨的閨中密友,兩人年齡相仿,無所不聊。  

  然而,她倆在個性上就顯得南轅北轍了,閔葑做事一板一眼,但無心機,只消拿捏  對個性便極好相處;昱馨格格就刁鉆精怪多了,她的城府極深,年紀雖輕但腦袋里頭轉(zhuǎn)  的東西,可是他人永遠也想不到的。  

  “算了,那我們就別下棋了,去看六阿哥練功耍槍!”  

  “你是指樊溯阿哥?”閔葑表情中有絲猶疑。  

  在王族中,誰不知道樊溯不僅外表軒昂出眾,功夫身段更是出類拔萃。他英俊的容  貌中帶著雙邪魅挑魂的眼,常常壞壞地勾起唇角,讓人猜不透他的心事。  

  這樣的男人哪個女子不喜歡?但閔葑就是不敢面對他,總認為他帶給她一股沉重的  壓力。  

  想想,還是她的未婚夫君——易宸貝勒來得溫和多了。  

  “是!你知不知道,皇阿瑪似乎有意立他為儲君耶!我早就說嘛!我那堆阿哥里  就屬他最具一國之君的架式,儲君肯定非他莫屬!标跑案窀褚桓彬湴梁偷靡獾纳癫,  眼神中散發(fā)著一股無法讓人漠視的晶亮。  

  “真的?”對于這種國家大事,閔葑向來不予置評。  

  “當然了,等著瞧吧!你到底陪不陪我去嘛?”  

  “好吧!”她不忍破壞昱馨格格的興致,只能勉為其難的同意了。  

  這些日子來,她察覺昱馨格格明顯的不一樣了,以往她提到六阿哥,總是一臉嗟嘆  、愁眉不展,使得她向來驕縱的臉上出現(xiàn)了難得的愁思,閔葑甚至一度以為她喜歡上了  她的親哥哥!  

  但近月來,她不再為他憂郁,神情中有說不出的愉悅,就連昱馨格格的貼身宮女香  兒都偷偷告訴她-小格格近來極少發(fā)脾氣,她和幾個下人都覺得非常意外。  

  然而,這只是閔葑內(nèi)心的疑慮,她絕不會無聊到去探求答案。  

  在閔葑的應(yīng)允下,兩人雙雙往西方的練武場邁進,半路正巧遇到返回的樊溯。  

  他剛練過功,額際尚沁著汗珠,臉部因運氣而通紅,粗獷的氣勢乍現(xiàn),與他平日倜  儻不羈的樣貌稍有不同。  

  “昱馨,你怎么會來這兒?”樊溯揚眉輕問,紫禁城之大,她為何偏要跑來這偏遠  的練武場。  

  “來看你呀!你瞧,是誰跟來了?”昱馨格格看了一下身旁的閔葑。  

  “六阿哥!遍h葑點頭褔了褔。  

  “是你,閔葑郡主!今兒個怎么有空進宮,易宸那家伙怎么沒好好看牢你?”樊溯  輕揮錦扇,嘴角微漾著一抹笑意。  

  閔葑的俏臉立時覆上一片潮紅,她急忙辯解,“他有他的事要忙,我正好可以進宮  看看昱馨格格。”  

  “是。∧腥瞬欢际且粋樣嘛!訂了親就忘了晨昏定省的問候了。六阿哥,你向來  風(fēng)流成性,在美人堆中如魚得水,將來只會變本加厲,比起易宸貝勒定是有過之而無不  及!标跑案窀癖臼且獮殚h葑出頭,怎知話一出口竟是滿嘴醋意,而且箭靶子倒變成了  樊溯!  

  樊溯聽了一愕,隨之淡然一笑,“你這丫頭片子,愈來愈伶牙俐齒了,敢情是六阿  哥在什么時候得罪了你?”  

  昱馨格格凝目巧笑,“你得罪我的地方可多著哩!要不要我一一算給你聽?”  

  “你行行好吧!閔葑郡主在這兒,替我留點兒面子。我一身汗,得梳洗一番,待會  兒還得赴熠骎貝勒之約,恕我先行。”樊溯微欠身,頎長的背影瀟灑地消失在兩女面前  。  

  “哼!”昱馨格格一跺腳,滿心不悅。  

  “怎么了?”閔葑對昱馨格格的不滿,頗為困惑。  

  “他和熠骎貝勒混在一塊兒,準沒好事!标跑案窀窨跉獠患训恼f。  

  “聽說熠骎于數(shù)月前突然回京,又納了妾是嗎?”這是她由阿瑪冀王爺嘴里聽來的  ,不知真假如何?  

  “沒錯,而且還是搶了人家燕楚將軍未過門的妻子,真是差勁透了。他約樊溯出去  ,八成和女人有關(guān)!  

  閔葑掩嘴輕笑,“瞧你,跟自己的哥哥吃什么醋?再說,樊溯阿哥對女人不定的心  性是與生俱來的,你又何必把怒氣全都轉(zhuǎn)嫁到熠骎的身上?”  

  “我……”昱馨格格有口難言,她怎能向外人訴說,自小她就愛慕樊溯,從不曾將  他視為哥哥;而今,她更相信她與樊溯是有緣分的,否則,絕不會讓她在前陣子湊巧聽  見皇后與孫嬤嬤私談的一樁大秘密!  

  她暗笑在心底,樊溯遲早是她的!  

  ###

  樊溯,一個身邊從不缺少女  人,也絕不屬于任何女人的冷魅男子。  

  他是當今皇上的第六子,皇后嫡出,身分地位自然比其他阿哥矜貴。他的體魄英俊  偉岸、舉止優(yōu)雅尊貴,一雙深沉機敏的冷眼,一抹勾魂攝魄的邪美笑容,形貌出色自不  在話下,而這些不過是形于外的表相,更令人不容忽略的,是他向來冷靜睿智的處事態(tài)  度、飄忽詭魅的絕俊氣質(zhì)、以及那顆讓人無法探究的魔魅之心。  

  三年前,他曾與德碩親王府的熠骎貝勒,被眾人共喻為“女人的天敵”。  

  沒錯,只要是女人,就沒人能從他們的男性魔網(wǎng)中完整逃出,即便逃了出來,不是  失了身便是傷了心。  

  然而也就在那時候,熠骎貝勒突然離開京畿,直到三年后的今天,才又再度現(xiàn)身,  他甚至娶了個小妾,這倒是挺令樊溯意外的。  

  但,兩人始終各忙各的,直至今日才有機會碰面敘舊。  

  “想不到你失蹤了三年,一回來就做了件讓我想了三天三夜都想不透的事,不過我  還是得恭喜你,F(xiàn)在,可以告訴我真正原因了吧?”在京里最著名的酒樓“慕客齋”的  二樓雅房中,樊溯為兩人各斟了杯翠梅蜜酒,彎彎的笑眼里閃爍著戲謔的光芒。  

  “你明知故問!膘隗V不露痕跡地瞟向眼前依舊精衶煥發(fā)、倜儻軒昂的六阿哥,明  白表示他沒心情在這個問題上窮攪和。  

  憑他倆的交情,及樊溯的聰明才智,熠骎就不信他會猜不出內(nèi)情。  

  “是為了你大哥熠駿將軍?”樊溯挑起左眉,似笑非笑地睨著他。  

  談到熠駿,熠骎的臉色驀然緊繃,因這個名字深深擊中他心底的痛楚,但他立即付  之一笑,岔開話題,“別提我了,你近來還好吧?聽說皇上有意立你為儲,我是該恭喜  你了!  

  樊溯瞇起狹長的細眸,瞅著他,“你以為我會高興嗎?這只不過徒增我的負擔與壓  力,更使我們兄弟間產(chǎn)生了隔閡與摩擦,權(quán)力地位我本就看得很淡,是否立我為儲君,  我一點兒也不在意!  

  “你倒是想得開,儲君這個位置,大阿哥及四阿哥可是覬覦很久了!膘隗V笑睨著  他。  

  “他們一個是野心勃勃,一個是崇尚暴力,全不適合。”樊溯突然說:“我倒認為  八阿哥軏棋比較適任,他唯一缺乏的就是歷練。”  

  “瞧你說的,這些還得靠皇上決定,無論你的意愿如何,這可是半點不由人,你就  認命了吧!至少后宮佳麗三千隨君選,這個好處可不小!  

  熠骎就是愛扯他后腿;但他心里清楚明白,這種責任與壓力他是撇不開了。  

  “算了,后宮那些娘娘、妃子我見多了,哪個不是勾心斗角,沒一個是真心的。”  樊溯嗤之以鼻。  

  “天!這可是笑話一樁,你樊溯曾幾何時想向女人索討真心了?”熠骎不自覺地拔  高音量,嘴角漾出一抹大大的譏誚笑容。  

  整個京城誰不知道,堂堂大清皇朝的六阿哥最擅長將女人玩弄于股掌間,有哪個女  人碰上他不是失心失意的?他這回說的話,倒是挺新鮮的!  

  “你毋需五十步笑百步,你不也是以無情浪蕩出名?”樊溯大笑,刻意將這尷尬的  話題帶過。  

  基本上,女人對于他只是調(diào)劑與發(fā)泄,樊溯相信若不是自己有傲人的外貌、非凡的  身世,她們會如此趨之若鶩嗎?  

  說穿了,她們貪的不也是這些榮華?  

  “跟你比我還差一大截呢!至少這三年來,我全心全意在武學(xué)上下功夫,絲毫未動  過真情!膘隗V面色凝重,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復(fù)仇。  

  “你……”嘴角似笑非笑的牽了牽,“你的復(fù)仇欲太強,我猜,就連你這次突如其  來的婚姻,也是因仇恨而來的吧?”  

  熠骎眸光輕閃,陡地颯爽一笑,“知我者莫若六阿哥了!笨∪莼貧w正經(jīng),“不談  這些,今天我找你來是為了那些亂黨之事!  

  “他們還不放棄“復(fù)明”的野心?”樊溯眉宇糾結(jié),他為這事已傷了好一陣子腦筋  ;皇上將平亂黨的大事交給他處置,前陣子他才剿滅了一窩,想不到他們卻像螞蝗似的  又來一批,看來不拿出非常手段是不行了。  

  本來,他也是以英雄惜英雄的心理,想網(wǎng)開一面,給那些忠貞之士一條活路。既然  他們不識抬舉,就別怪他無情!  

  他六阿哥樊溯絕非是婦人之仁,倘若卯上了,他耍出的狠手段  

  足以令人破膽寒心、寒毛直豎的。  

  “那些人根本就是想以卵擊石,笨的不擇手段了!  

  “好!就稱了他們的心,從現(xiàn)在起,抓到亂黨,格殺勿論!”  

  樊溯命令一釋出,熠骎只得領(lǐng)命,執(zhí)行他的嚴厲軍令。  

  ※※※  

  攬月樓,一處傳聞攬進全天下美艷女子之樓坊,南至江南花魁,北達漠北嫦娥,冠  絕群芳,傾國傾城。  

  而其中,以珞珞之美最能顛倒眾生。  

  “六阿哥,您好久沒來找珞珞了!彼难厶艄矗禹韼Т;柔軟的玉指不時  沿著樊溯剛毅的下顎輕畫著,極盡其挑逗之能事。  

  在煙花巷內(nèi),每日有多少名流公子、豪門顯貴川流在她四周,其中就只有樊溯一人  能觸動她的芳心;也唯有他有本事教她放下身段,萬般求全,只為了討好他,博得一夜  激情;她甚至妄想,自己是唯一讓這位冷情阿哥動心的女人。  

  “聽說熠骎貝勒不時來你這兒,就連洞房花燭夜那晚,也是在你床上度過,你還有  空想我嗎?”他似笑非笑,嘴角乍現(xiàn)冷嘲。  

  “六阿哥,您吃醋了?”珞珞臉臊心悸,心中暗涌一絲竊喜。  

  吃醋?!樊溯寡情的薄唇帶笑,半合著眼,四肢伸展在鋪上羊毛毯的長椅上,表現(xiàn)  得極度慵懶。  

  他單手伸出,隔著件薄如蟬翼的晨紗,一手握住珞珞禮盈柔嫩的胸脯,不甚在意地  撫弄揉捏,漸漸力道加猛,似乎想將他的不悅訴諸于她的身上!  

  “哎——您弄疼我了!”珞珞糾結(jié)著刻意描繪的眉,重重地抽了口氣。  

  她已不經(jīng)意的捕捉到一絲寒氣從他身上透出,亟欲將她凍裂開來!  

  看來,是她異想天開了。  

  他漾著五分邪氣的深邃眼眸微瞇,放輕了手上的力道,低柔的嗓音透著嘲謔,“珞  珞,千萬別不自量力。∧愕淖彀驮俨还渣c兒,小心我會讓你永遠說不了話!  

  樊溯隨即翻身而起,挺立在她眼前的是他全身裸露的偉岸體魄。  

  珞珞突然意會,他打算離開了!  

  “六阿哥,您別急著走,珞珞絕對會小心,絕不再說錯半個字,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會好好服侍您的。”她半擋著他的去路,柔亮的音律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因著急而  略啞的嗓音。  

  樊溯幽冷的眸光凝拐她,“記著,下不為例。”  

  她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氣,水眸漾著淚光,“您放心,珞珞再也不敢癡人說夢了!  

  樊溯索性閉上眼,漫不經(jīng)心地說:“服侍我吧!”  

  “是……”珞珞輕聲應(yīng)合,匍匐向他,禮滿滑嫩的身子輕輕蹂蹭著樊溯,并伸出靈  巧的舌尖,在他細小的乳頭上貪婪地輕吮細舔。  

  他暗抽了口氣,喉中悶哼著,看似頗為享受其中。  

  眼見六阿哥欣然接受,珞珞更放大了膽子,將整個身子捱近他;樊溯更是不負她的  期望,大手猛地將她扣得死緊,狠狠地揉掐著,雙唇更是不得閑地在珞珞身上找著他想  要的柔軟。  

  “你保養(yǎng)得不錯,皮膚愈來愈滑嫩,也愈來愈懂得怎么勾引男人,挑動他們最難控  制的欲望!彼羝鹚南掳,看著她如火的杏眸,邪笑轉(zhuǎn)熾。  

  “是六阿哥……不……不嫌棄!辩箸蟮那文樖幹σ猓硽璧捻仔顫M對他的渴  望及需索。  

  記得上回樊溯來找她,是在三個月前,這三個月里,她每夜魂縈夢牽的不就是那段  綺美的過程嗎?她總是殷殷企盼著他的寵愛,等到月影淡然、薄曦微霧時才不得不死了  心,在第二晚繼續(xù)她的等待。  

  三個月后的現(xiàn)在,她又怎能放他走。  

  “你這女人一點就通,現(xiàn)在說出口的話,就順耳多了!”樊溯的嘴角徐徐勾勒出一  彎冷弧,輕拂開她身上那件若隱若現(xiàn)的紗霧,傾刻間,珞珞玲瓏有致的胴體毫不掩飾地  呈現(xiàn)在他眼前。  

  “六阿哥……”珞珞雙眼媚勾不斷,似乎已忍不住體內(nèi)奔竄的灼熱,渴求那最后的  需索欲望。  

  樊溯凝唇輕笑,正要一騁雄風(fēng),陡地,他眸光倏冷,機敏地一個翻身,躲過由窗外  飛射而進的利刃!  

  珞珞當下被這突發(fā)狀況嚇得魂不附體,放聲尖叫:“有刺客!  

  救命啊——”  

  樊溯幾乎在同一時間,起身迅速著裝,毫不遲疑的躍窗追去!  

  他的輕功要得,才不過片晌,已追上前方的黑衣人。  

  此時,天方大白,京里的百姓陸績起灶升煙,樊溯及黑衣人就在一處民房的墻外對  峙良久。  

  “你是亂黨?”樊溯盯著刺客,仍然一副好心情地問道。  

  “我們永遠是大明子弟,你們這些韃子入侵中原,自立國號,才是亂黨!蹦谴炭  一股傲氣,完全不畏死的反唇相稽。  

  樊溯挑高英眉,眼神陰鷙沉寂,嘴角卻帶著笑,“難道你沒聽說過能者為政嗎?你  們明朝蕭墻之禍不斷,宦官內(nèi)監(jiān)主導(dǎo)一切,君不納忠言,唯信讒言,逼死多少良將仁官  ?說穿了這不過是你們自找的,你們還有什么臉在我們滿人面前大喊復(fù)明?真是可笑!  ”  

  “你……你沒有資格批評我們,凡是滿人就該死!”黑衣人擺明了目空一切,仍強  硬回應(yīng)、死不退縮。  

  樊溯凝眸不語,眼底殺意頓生。  

  那刺客覺得周遭的空氣霎時變冷,急急后退一步,翻身想逃!  

  “往哪逃?”樊溯立即出掌擋下對方的去路,招招攻勢凌厲致命;黑衣人節(jié)節(jié)敗退  ,疲于招架!  

  走招不過三式,樊溯已掌控整個局面,只消再狠揮一拳,黑衣人必定喪命。  

  “我今天就要讓你知道,是我們滿人該死,還是你們這些愚忠之士該死!”  

  當致命的一掌正要劈下,突然,從墻下沖出一道纖影,硬生生地替黑衣人擋下火辣  的掌風(fēng);黑衣人趁隙而逃。  

  他突然收式,當下神馳,因為瞧見了一抹絕色姿容。  

  樊溯毫不隱晦地以一雙利眼看著她吃痛難耐的表情,方才那掌,他足足用了七分力  ,雖然臨時收氣,卻還是傷了她。  

  “你是他的同黨?”他放輕語調(diào),語氣卻冰冷得讓人不寒而栗。  

  她仰首,對上他犀亮冰冷的眼光。  

  蹙緊眉,她咬牙忍著疼,淡淡地表示,“我不認識他!  

  “不認識?”他瞇起眸,不信任的眼神寫滿眼曈。  

  女子不再理會他,拖著傷就要進屋。  

  “你救了亂黨,就想這么一走了之?”樊溯冷極的低沉語調(diào)在她身后揚起。  

  “亂黨?我說過我不認識那個人!彼忠淮巫鞒鲴娴慕忉。  

  樊溯伸手,想抓住她欲走的身子,卻被她輕易閃過!  

  他疏忽了,這女子的武功不弱!樊溯驀然領(lǐng)悟,再度出手,已毫不留情地掐住她受  傷的頭肩處。  

  女子暗壓下將出口的呼痛,卻不求饒。  

  “告訴我,你的名字?”才問出口,樊溯便懷疑自己的心態(tài);  

  他從未將任何一個女人放在眼中,何況是區(qū)區(qū)一個名字。但無妨,他今天心情好,  可以陪這個女人玩玩。  

  “平凡女子罷了,公子毋需知道!迸拥男∧樢逊喊祝梢妭诘耐匆亚呷牍撬  ,但她仍咬牙硬撐。  

  公子?!他松了手,女子反倒踉蹌數(shù)步,貼著墻面,額上已是點點汗珠。  

  緩緩地,日漸東升,暖陽映在女子臉上,讓樊溯更看清楚了她的臉。  

  她有張撩動人心、精雕玉琢的俏臉;柳眉下的是雙深似汪洋的黑曈,似蹙非蹙的美  眸彷若暗藏心事,清靈天成卻冷若寒霜。  

  “你不認得我?”亂黨不識得他,這倒是異數(shù)。  

  “我為什么要認得你?如果沒事,我得進去療傷了!彼樕辖^美的五官訴說著倨  傲與冷漠。  

  她的沉默更加在她冷冽的外表下注入一絲寒意,像個佇立在雪白山頂?shù)南勺,眼?nbsp; 只有自己一人。  

  “你以為我會那么容易放你走?你幫著亂黨逃逸是不爭的事實,我現(xiàn)在就可以押你  進地牢,你不怕嗎?”樊溯以一種幾乎透視到她內(nèi)心深處的眼光逼視著她。他的目光盯  得她焦躁不安,她凝著臉反問:“你剛剛招招兇狠,欲置人于死地,即使那人是亂黨,  即便你是當今的圣上,也沒有權(quán)力私下取人性命,難道你認為自己的所做所為對嗎?”  

  樊溯嘴角揚起淡笑,半掩的眸子掠過一抹極富興味的眼神。  

  他冷冷低笑,挑釁道:“你很有膽識,卻笨的很,以為逞口舌之快就能讓我放了你  嗎?”  

  “你沒有權(quán)力抓我!彼樕系难珴u失,抵著墻的背脊逐漸下滑。  

  樊溯一個箭步向前,扶住她下墜的身子,“讓我看看你的傷!  

  “不用!”她逃難似地后退,眉尖防備地緊蹙,眼中的冰冷更深了,“你別在這兒  繼續(xù)對我糾纏不清,我可以回去自己上藥!  

  她右手攀在門邊,想找機會閃進門內(nèi)。  

  樊溯怎會讓她得逞,“糾纏不清?你就喜歡故意違逆我的意思,惹我氣惱?”  

  “你我素昧平生,只要你讓開,我又如何惹你氣惱?我向來獨善其身慣了,自會處  理自己的事,還望公子成全!彼穆曇粢廊徊焕洳粺,聽不出情緒,唯一透露出她傷  勢的嚴重性,就是她幾乎快站不住腳。  

  就在這時,遠遠傳來官差雜遝的腳步聲,“亂黨,亂黨在哪兒?六阿哥追去哪兒了  ?”  

  樊溯面色一緊,冷不防地將她推進門內(nèi);他輕揮紙扇,恣意灑脫地站在原地,等著  來人。  

  “原來是六阿哥,六阿哥吉祥。”衙門李捕頭一見樊溯,立即躬身請安,身后的官  差也忙不迭下跪叩拜。  

  “起來吧!干什么這么驚慌?”樊溯無表情地看著這群緊張不已的差役。  

  “聽攬月樓里的姑娘說,有亂黨行刺,六阿哥追出來很久了,屬下趕忙跟上來。”  李捕頭立即做著解釋,眼衶四處留意,似乎想看出些亂黨逃逸的蛛絲馬跡。  

  “沒事,亂黨已逃,日后得嚴加看守紫禁城!彼x正辭嚴地命令著,語氣中有不  容懷疑的威凜。  

  “是,屬下會加派人手!崩畈额^頷首領(lǐng)命。  

  “對了,你可知這幢大雜院里住著些什么人?”樊溯狀似不在意的斜瞄了眼女子消  逸的門扉。  

  “啟稟六阿哥,這戶人家乃是京中最大的武術(shù)館——耀武揚威。館主是侯卿耀,下  有一子侯威棖、一女侯蔚晴,底下弟子約兩百人!崩畈额^詳細回答,不敢稍有差池。  

  “哦!看樣子你對他們很熟悉!彼哪橗嬄舆^一絲詫然。  

  “是這樣的,侯館主為人正義清高,衙門有事或拘捕人犯人手不足時,他都會義務(wù)  幫忙,而且他的武功不弱,實是武才的料!  

  李捕頭眼底有說不盡的贊揚。  

  “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樊溯紙扇輕揮,從微斂的眼中看不出他的想法。  

  “可是亂黨尚未抓到,六阿哥您一人在這里,可能不太安全。”  

  “我說下去!”他冽眸一瞥,目光倏地變濃轉(zhuǎn)闇,不含情的剛毅線條逐漸緊繃,其  鐵青的臉色讓李捕頭駭由心生。  

  “是。”  

  在李捕頭的指揮下,眾官差火速離去。  

  樊溯走出暗巷繞到大街,抬頭凝視著磚紅大門頂上紅匾鑲金、乃勁瀟灑的四個大字  ——耀武揚威。  

  侯蔚晴!是她嗎?他不禁撇唇詭笑,心底暗自盤算。  

  ※※※  

  侯蔚晴被樊溯猛力推進門后,即貼在門后竊聽他與官差們的對話,也因此獲知原來  他就是傳聞中足智多謀且風(fēng)流倜儻的六阿哥。  

  這么說,她救的那位黑衣人當真是亂黨了?  

  只是,她不懂,果真如此,他為何不揭發(fā)她呢?聽他向官爺們調(diào)查耀武揚威武館,  是不是表示他有更強烈的報復(fù)企圖呢?  

  她擔心這么一來,豈不無意中害了武館?  

  突地,心猛抽緊,傷口也驟疼了起來。她低喟了聲。  

  “小晴,你怎么了?”大哥侯威棖經(jīng)過后院,驚見她痛苦不堪地倚在墻邊,重重的  喘息著。  

  “我沒事。”蔚晴不想將適才發(fā)生的事告訴他,以免造成武館的震驚。  

  “什么沒事,你額頭都冒冷汗了!”侯威棖扶著她往石椅上坐下,漸漸看出端倪,  “告訴哥,你是不是受傷了?”  

  蔚晴無法再隱瞞了,點點頭,“剛才屋外有人打架,我看不過去,出手相救卻挨了  一掌!  

  “真是的,你以前不是那么多事的人。俊焙钔䲢栕プ∷軅氖直,輕輕轉(zhuǎn)動著  ,“忍著點,我?guī)湍氵\氣活絡(luò)活絡(luò)血脈,就不會那么疼了。”  

  蔚晴點點頭,閉目忍氣,讓哥哥幫她打散傷口的瘀氣。當侯威棖運足真氣輸入侯蔚  晴體內(nèi)時,卻發(fā)現(xiàn)受到阻礙,郁滯難行!  

  侯威棖不禁皺眉,急急詢問:“你到底是惹了誰?傷得那么重?”  

  蔚晴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她怎能說出對方是個阿哥,她招惹了皇室的大人物的事實;她甚至不知道這會不會  給爹及整個武館帶來麻煩呢!  

  侯蔚晴從不愛管他人之事,對身外之事向來冷然以對,連她自己也不明白,剛剛怎  會出手救那個黑衣人;蛟S是那個六阿哥出手狠毒、毫不留情,讓她看不過去巴!  

  但她卻沒料到那個六阿哥的功夫會這般了得,雖然他在剎那間收了勢,卻還是讓她  傷得這般重。  

  “你得讓我看看傷處,再這樣下去會惡化的!焙钔䲢枒n心忡忡的說。  

  “哥,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來!眰谟壹珉谓靥帲莻大姑娘家,怎能給大  哥瞧見。  

  他似乎也看出了蔚晴的為難,理解的說:“那你自己得好好處理,必要時可請爹幫  你……”  

  “不!不要告訴爹,我不想讓他擔心!焙钗登缋「绺绲氖郑睋u頭。她著實不  愿讓爹又為她擔心,武館底下弟兄的事已夠他老人家煩心了,又何必多她這一筆。  

  “好吧!那哥扶你回房!焙钔䲢枃@口氣,服了這個妹子的執(zhí)拗。  

  蔚晴點點頭,撫著傷口回到房里,待侯威棖走后,她便開始運氣調(diào)息,但氣息每逼  向傷處,總是令她吃痛難耐,可見這掌風(fēng)非常結(jié)實,即使力道不滿五分,也令她吃不消  !閉上眼,腦海掠過他張狂謔笑的臉龐,猜不透心思的邪肆笑容,在在都令她心慌意亂  !  

  她強壓下胡思亂想,定下心神,重新運氣調(diào)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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