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預(yù)卜相公 第八章

  “何必呢?人家都已經(jīng)不要你了!钡统猎幾H,宛如深遂地底的幽冥之聲傳來,在還沒有看清對方的臉時,李鏡已經(jīng)先落入了對方的懷抱。好陰冷的體溫。已經(jīng)逐漸模糊的視線勉強(qiáng)看向來人,映人她眼簾的是一張酷似月華神,卻比月華神更為妖詭陰邪的臉孔。

  “你是狐妖?”

  她身上那屬于幽蘭的氣息真令人迷醉!記得上次在雪地里遇見她時,她也是這副奄奄一息的模樣,這種瀕臨死亡的樣子,別具一種獨(dú)特的美麗,讓他不由得心生蕩漾。

  “我比較喜歡你稱我族長!焙彘L透著寒氣的手托起她的下顎,又是搖頭又是嘆氣,“那家伙真狠心哪!換成是我,我可不會這樣做!

  “族長,救救我!蹦莻假扮蔚云的狐妖不知道什么時候爬到狐妖族長的腳下,抱著他的一只腳,掙扎著哀求。狐妖族長妖詭的紫色眼瞳閃過一抹厭惡,托著李鏡下顎的手空出來輕輕一指,紫光沖出,將那孤妖完全打回原形!安话疵钚惺碌募一铮烙杏喙!彼p聲道。厭煩地將那那只通體發(fā)白、一動也不動的狐貍踢到一旁。縱使已經(jīng)極度虛弱,李鏡還是清楚地看見了所有的過程,明白自己有多么愚蠢的瞬間,懊悔與刺痛隨之襲來,她勉強(qiáng)恢復(fù)了說話的的力氣。

  “放……開我!”

  她泛著殺氣的目光倒讓狐妖族長震愕了幾秒,隨即低低地笑出聲。

  “這可不行!

  此時,另一道更低沉、更具有威力的聲音傳來--

  “沒聽到她說的嗎?她叫你放開她!”

  李鏡縱使沒有辦法轉(zhuǎn)頭過去看,也能從這低沉具有壓迫感的聲音,以及他忽然繃緊的身體,察覺到來人對他的威脅。

  “!是日華神哪!你這是替弟弟來討回女人嗎?”

  話一出口,一道黑光猛然竄出,徑襲他臉頰,在他蒼白的臉上留下五個鮮明的指印,李鏡頓覺另一股吸力朝她而來,將她自狐妖的身邊卷離。

  柔弱中帶著一股安定人心的氣味傳來,她知道她是在誰的懷抱中。她曾經(jīng)很希望,甚至拋棄生命也要得到的這個懷抱。然此刻,她逐漸失去意識的腦中想的就只是月華神一個人而

  已。

  “呵呵呵--”狼狽地自地上爬起的狐妖族長,瀕死不改其一貫奸邪的笑容,在吐出一口鮮血后,吊兒郎當(dāng)?shù)氐溃骸澳钠膺是這么暴躁,您不喜歡我抱著她,說一聲便是了,何必動手,是不是?”

  不過,他很快就察覺到此時不是裝輕松的時候了,日華神嫉惡如仇的眼現(xiàn)在正惡狠狠的盯著他,讓他有一種大事不妙的感覺,他可不敢有僥幸的心態(tài)認(rèn)為他能從這個執(zhí)著的目光下逃離,因為師父當(dāng)年的道行,就是毀在這個黑面羅剎身上。

  他一來法力不如師父,二來耍陰謀詭計的能力也差師父一大截,要能脫身除非天助,否則就得使出所有的看家本領(lǐng)跟他拼了!

  兩道目光剛對上之際,就聽到轟然一響,接著此起彼落,天邊閃起一道又一道令人觸目驚心的白光。日華神沒什么表情的臉微微地動了動,淡淡地朝狐妖盤據(jù)的尖山看了一跟,冷冷地道:“這個莽撞的家伙。”狐妖族長則是在看見尖山此起彼落的白光時,紫瞳染上憤

  怒之光!斑@家伙,朝我的老穴開刀了!弊瞎庖粤钊藷o法想像的速度朝尖山而去

  此刻,日華神緩緩飄升,先向李鏡發(fā)了一道黑光,再向蔚云投以信任的一眼,輕聲道:“照顧她!辈灰粫䞍,黑光隨即消失。

  “猛虎難敵猴群”,這句話是一點也不錯。

  尤其當(dāng)面臨生死存亡關(guān)頭時,求生的力量絕對是無法想像的,月華神現(xiàn)在就面臨了這樣的窘境。這些道行或達(dá)千年,或不達(dá)千年或打個噴嚏就可以將它們打回原形的狐妖,現(xiàn)在團(tuán)團(tuán)地將他圍住,使出他們每個人最上乘的法力,企圖同歸于盡。要說這里面,打起來還能讓人覺得稍微有點斗法感覺的是那個沒有自己風(fēng)格,老喜歡假裝成自己的妖狐族長,可因為他總是自己的手下敗將,于是對于在他身邊這些狐子狐孫,他并不看在眼里。

  但是情況顯然不如他想像的那樣。他記得凡人有句話,什么“二人同心,其利斷金”之類的,很不幸的,他現(xiàn)在是這塊金,而且它們還不只二人!

  或許他真不該在自己法力尚未完全恢復(fù)的時候就殺上山來,現(xiàn)在可好了,轟轟烈烈地上山,恐怕也要轟轟烈烈地給轟下山了。

  這還不打緊,要緊的是自己的名譽(yù),一旦讓這些混帳發(fā)現(xiàn)原來它們團(tuán)結(jié)起來很有可能打敗他時,下一次就不是他來搗他們的巢穴,而是它們?nèi)v他的神仙窩了。

  除了這樣,眼下還有一個極可怕的問題,就是這些狐妖里面并不包含那個法力最高強(qiáng)的狐妖族長,他沒回來已經(jīng)是這樣了,那他回來……

  “呵呵呵--”

  他剛這樣想著,那個令人厭惡的笑聲就傳來了。

  “怎么有空來我這兒呢?”狐妖族長顯然也是看出月華神寡不敵眾,語氣顯得十分的輕松!拔覀儽揉彾舆@么多年。平常也沒能上您那兒去拜訪拜訪,現(xiàn)在您老既然來了,那我們當(dāng)然得熱情、好好的款待款待您,絕對要讓您有賓至如歸的感受…”

  那個歸字一出口,一道紫光隨即靈活地奔出,直擊月華神胸口,所有的法力都被眾狐妖牽絆住的他,當(dāng)然無法還擊,甚至連閃躲都沒有辦法,紫光一震,喉間一甜,當(dāng)場嘔出一大口鮮血。

  這真是他月華神當(dāng)神仙以來最最最狼狽的一次了,跟仙、神斗法受傷還可以算是冠冕堂皇,今天竟然傷在他嗤之以鼻的狐妖手下,真是窩囊、窩囊極了。

  但更悲慘的還在后頭。

  “呵,月華神您老皺著眉頭,顯然是嫌我們招待不周,當(dāng)然您是正神真仙,當(dāng)然看不上咱們的粗茶淡飯,沒關(guān)系,我們會盡我們最大的誠意,拿出最豐盛的東西,絕對要讓您沒齒難忘。”這家伙講話一定要這么自以為是嗎?瞧他學(xué)著自己雙手環(huán)胸,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氣得他真思一巴掌打掉那張偽善的面孔。纏斗這么多年,狐妖族長可以說是非常熟悉他的每一個表情所代表的意義,所以他又笑了起來。

  “我知道,我知道,您不但不喜歡我們的招待,還很想打掉我這張笑臉!彼葡蛏希中闹饾u生出一團(tuán)紫光,強(qiáng)烈而鮮明“可惜呀可惜,不知道您還有沒有機(jī)會這樣做。”

  紫光像一顆雪球,越滾越大,狐妖族長已經(jīng)將它舉起來,準(zhǔn)備拋向月華神。

  即使是到了生死存亡的關(guān)頭,月華神還是不改其談笑風(fēng)的的態(tài)度。

  “!這么豐盛,我可消受不起。”

  狐妖族長被紫光映得更加艷麗酌紫瞳閃過一抹必殺的光芒,他自胸口震出一聲低吼,紫光脫手而出,朝月華神而去.那一瞬間,月華神閉上了雙眼,腦海里赫然浮現(xiàn)的是李鏡天仙般的容顏。該死!還想著她做什么f那個辜負(fù)他一片真心的蠢蛋!轟然巨響如同要震碎整個天空似的,他想著自己再睜開眼應(yīng)該是在閻羅王那兒了。那個陰陽怪氣、有理也很難說通的老頭子,他也很久沒有見到他了。但是這等極熟悉也極厭惡的氣息從何而來?他一直以為這種氣息天工人間,就只有那個令人憎惡的單眼家伙會有,怎么閻羅王這兒也有?
  “所以我說平時多用點腦子是對的!

  這種沒有什么高低起伏,森冷得令人頭皮發(fā)麻的聲音,不就是那個孤高自傲的單眼家伙還會是誰?他睜開眼,看見被紫光擊中,躺在地上渾身顫抖,表情十分可笑的狐妖族長。

  單眼家伙就站在他身邊,是他替他擋掉了那團(tuán)紫光,順便原封不動送還給狐妖族長的,也是他替他擋下了其他狐妖的攻擊,并且殺死了幾只道行較淺的狐妖。好不容易有空閑可以稍微喘氣,極度虛弱的他卻對日華神的援手沒有絲毫感激之意。

  “誰要……你來多管閑事?”

  日華神淡然地睨了他一眼,像個兄長那樣的寬容。

  他最受不了那樣的眼光了,好像他在持重的他面前,永遠(yuǎn)只是個長不大的小孩一股,現(xiàn)在他真的像個小孩一樣地朝他吼叫起來。

  “你這討人厭的乏伙,快點收回你的法力,把我的敵人還給我,我不需要你的幫忙,我不會因此而感激你的!

  “閉嘴!”日華神難得地加重了語氣,“省下你耍脾氣的時間,專心調(diào)養(yǎng)氣息!

  他氣憤地抹去嘴角的血,那句“我為什么要聽你的話?”還沒出日,日華神又追加了一句。

  “你應(yīng)該清楚你現(xiàn)在的情況!本褪沁@句話,堵住了他后來的咆哮。是的,這已經(jīng)是他的最底限了,現(xiàn)在隨便一個微弱的攻擊,都可以毀了他千年的道行,所以破天荒的,他閉上了嘴!昂!笨v使危在旦夕,狐妖族長還是那種自以為是的態(tài)度!拔艺f是誰呢?原來是日華神,這可真是巧,我以為你們兩兄弟老死不相往來了呢!沒想到您會出手救他,所以說啊,這打虎還得親兄弟啊……”他喘了幾聲,原形一點一點露出來,尾巴也一一露出來,竟是只九尾千年狐妖。

  “受死吧!九尾妖狐….”

  微弱的白光奔出,終于讓九尾狐妖徹底的閉上了嘴巴。這一次,是真的徹底結(jié)束他們多年的纏斗了。主帥一旦陣亡,軍心也就潰散了,在日華神強(qiáng)大的法力壓陣下一只只狐妖全部露出原形!皠e打死他們。”月華神制止日華神取它們性命的動作,“月華山?jīng)]它們,我會很無聊!比杖A神遲疑著,最后還是收手,眼中掠過十分不以為然的神色。

  “你就是一再縱容他們,才會險些釀成大禍!薄瓣P(guān)你什么事!你這愛管閑事的單眼家伙……”

  “不對!”

  日華神陡然升高的語調(diào)引起了他的注意,隨同他的目光,月華神看向本來應(yīng)該躺著狐妖族長尸體的地方,現(xiàn)在一片空蕩。

  日華神未曾有如此驚慌,他看向月華神,“糟了!”

  恐懼同時襲上兩張臉。

  “蔚云!”

  “鏡兒!”

  兩個人名代表兩個比生命還重要的人物,一黑一白的光像一枝射出的箭,目標(biāo)難得一致地射向日華山。

  日華山的絕頂。

  溫暖的陽光里彌漫著一股戰(zhàn)爭之后殘存的煙硝味,現(xiàn)場一片狼藉提醒著眾人這兒曾經(jīng)發(fā)生過生死大戰(zhàn)。

  九尾狐妖拼著最后一口氣,要向月華神證明纏斗多年,最后的勝利仍是屬于它的。

  “呵呵……”剛開口笑,鮮血馬上又自它嘴中流出,它毫不在乎地抹去,紫瞳閃著異樣的興奮!拔医K于要死了,呵呵,有兩個人和一只猴子陪葬,我……也不吃虧……呵呵…”

  最后的笑容僵住,它張大狐貍嘴,以這種極為可笑的方式結(jié)束了它的生命。

  白猴躺在李鏡懷中,以這姿勢證明了它忠心護(hù)主,失去光芒的眼在見到它師父最后一面時,終于閉上。月華神不發(fā)一語,蹲下身,一如既往地將它托在掌中,另一手撐起同樣即將遠(yuǎn)離他的李鏡。人生是這樣,往往在一切陷入無法挽回的絕境時,發(fā)現(xiàn)許多應(yīng)該后悔的事,F(xiàn)在月華神抱著李鏡,清楚地意識到他面對的是不可挽救的死亡,而人生中第一次的恐懼隨著李鏡越來越微弱的呼吸不斷地擴(kuò)張中。

  “對……不……起……”她開啟漸漸不聽使喚的唇,盡最后的努力表白自己的真心!拔覜]有……背叛你……卜鏡……”無聲地告訴他卜鏡早就預(yù)測了今天的一切。

  他想要說他知道,他知道她沒有背叛他,是自己被怒氣沖昏頭了才會誤會她,但是悲傷吞沒了他的聲音,他只能睜著一雙滿是淚水的灰眸,眼睜睜地坐視她死去。

  李鏡顫抖的手搖搖晃晃地抬起,卻再也無力觸及他,月華神隨著她的手無聲滑落,爆出了來自靈魂深處的悲吼。他緊緊地?fù)碜±铉R余溫猶存的身體,在悲吼逐漸轉(zhuǎn)成嗚咽時,緩緩地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日華神。日華神的側(cè)臉仍然是令人猜不透的深沉,他抱著蔚云,單眼注視著他蒼白如紙的臉上,溫柔的好像蔚云只是睡著了一桿;他溫柔的替他拂去不小心沾在頰上的發(fā)絲,生怕吵醒他似的。他不得不懷疑這個單眼家伙被悲傷痛擊而失去心神,他似乎是以沉默來拒絕面對蔚云已死的事實,這種樣子,讓向來與他壁壘分明的他也不免感到一絲心疼。月華神有史以來第一次心平氣和地對他說話。

  “你打算怎么辦?”

  “我當(dāng)然不會讓他就此離開我!痹氯A神淡漠如常的語氣里有著絕不妥協(xié)的堅決。

  “我打算親自去向閻王要人,你呢?”月華神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出他的決定。

  日華神的目光仍然凝在蔚云臉上,接下來的話清楚地讓月華神知道他沒有失去理智。

  “你還是沒有擅用你的頭腦。”

  “什么?你這單眼家伙--”

  日華神突然抬起眼,眼神跟語氣都是無比的認(rèn)真嚴(yán)肅。

  “閻王那兒我去,你應(yīng)該去的是西王母那兒!

  月華神腦中閃過靈光,對!李鏡的九世輪回已結(jié)束,她自然得回到西王母那兒。雖然是日華神的一句話點醒了他。但他還是不會承認(rèn)那個單眼家伙比自己略勝一籌的。

  日華神鎮(zhèn)定地將蔚云放在地上,伸掌一撫,一團(tuán)黑光無比柔和和地籠罩著蔚云,保護(hù)著他的肉身,另一手則送了一道黑光給極度虛弱的月華神。

  “這些法力可以幫助你早點到達(dá)!

  習(xí)慣脫口而出的冷嘲熱諷哽在喉嚨,對兄長固若冰山的偏見在這瞬間塌了一角,對那些感激之詞陌生到了極點的他,只是別扭地道:

  “知、知道了,別……別說我沒有提醒你,閻王那個古怪的家伙并不好惹!眮G出這種拐彎抹角的關(guān)心之后,月華神立即消失。此時,日華神一向冷硬的唇角扯出了一抹會心的微笑。西王母那兒依舊桃李花開,月華神不等侍女通報,便徑自闖入找人。只是里里外外,前后左右都翻遍了,就是沒有李鏡的身影。難道她不是回到這里,而是在閻王那兒準(zhǔn)備受審?

  那可不行,誰也不能動他的鏡兒一根寒毛,誰也不能讓她受苦,就算對象是以難纏出了名的閻王也一樣。

  繞了幾圈確定李鏡不在之后,他打算直奔地府,揪著閻王的胡子要人。

  “說來就來,說走便走,你真當(dāng)我這兒是你月華山,是可以讓你隨便進(jìn)出的嗎?”

  西王母的聲音自有一股令人懾服的威嚴(yán),不管怎么說,她總是自己的長輩,他雖然狂傲不羈,卻也不是一個會對長輩不敬的人,于是深深一揖,臉上充滿愧疚和無奈。

  “擅闖宮殿,請您原諒,但我實在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李鏡,不知她是否在您這兒?”

  西王母一笑,面色和緩了了多。

  “不在我這兒,你就要下地府去了是嗎?”

  他尷尬一笑,臉上是被看穿的狼狽。

  “你這家伙,什么時候才能收斂心性,像你哥哥那樣沉穩(wěn)持重呢?”

  “這、我……!彼麑擂蔚氐拖骂^。

  不等他辯解,她繼續(xù)道:

  “幸好我即時趕到,不然真給你到了閻王那兒,豈不是掀翻陰曹地府?”眼見著他的頭垂得更低了,她失笑,“唉!也合該你跟李鏡是一對,你們兩個的莽撞的確是世所罕見,不相上下的。這孩子一回來,我的面都還沒見上,就急急奔往月華山了,三百年不見,連想都不想我,唉,真是,她長大了,有了喜歡的人,我留也留不不住了……”

  月華神等不及聽完西王母像天下所有母親一樣叨叨絮絮的抱怨,徑自奔回月華山。

  沒有了月華神的絕頂,陷入了更為蒼涼的境地,吹過臉頰的風(fēng)像一把冰冷的刀,在李鏡的雙頰擦出了芙蓉一樣的淡紅色,她一點也不在意,也可以說,她已經(jīng)無力去關(guān)心四周益發(fā)寒冷的天氣了。

  站在空蕩的月華山絕頂,她紅色的身影像一抹飄蕩的游魂.顯得無所依歸。

  恐懼像逐漸落下的雪片一樣,在她的心中翻飛,她怕自己癡心等待的結(jié)果終究是一場空,她怕月華神的心再度凍結(jié)成冰,再多悔恨的熱淚也融解不了。

  想到此,淚水就失控地奔流,她深情的吶喊在逐漸增大的風(fēng)雪中依然清晰可聞。

  “你是不是真的不打算理我了?我知道我錯了,可我不是故意的。你應(yīng)該知道一直以來我喜歡的就只有你,你應(yīng)該知道的!眳群爸饾u轉(zhuǎn)為嗚咽,在漫漫風(fēng)雪中,一種奇妙的想法在她心底生成。

  “如果我再度自殺呢?”這種想法讓她失神的眼頓時升起希望的光亮!皩Π,每次自殺他一定會出手相救,這次應(yīng)該也不會列外!

  這個念頭一閃過,她幾乎是雀躍地走到了月華神平時修練的老松旁,深不見底的幽谷映入她眼中,她微微地吸了口氣,展開雙臂,像一只準(zhǔn)備翱翔的蒼鷹,義無反顧地飛下幽谷。

  “你這個笨蛋!”

  憤怒的低吼自空中傳來,一如以往,成功地揪住她往下墜的身體,只是這次他再也無力將兩人升起,他的法力在急速來回中完全消耗殆盡了。

  李鏡渾然不察處境危險至極,她緊緊地?fù)ё×嗽氯A神的頸子,生怕他消失似的。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我這主意果然有效!”

  “你快點……”他自被勒緊的喉中勉強(qiáng)擠出聲音,“施法把我們救上去。”

  “什么?”她終于意識到了他們現(xiàn)在正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往下墜,并不想真的粉身碎骨的她焦急地喊了起來:“怎么會這樣怎么施法啊?我不會呀!”

  久居凡世的結(jié)果已經(jīng)讓她忘了怎么施法,能夠來到月華山全憑一個非快點見到月華神不可的執(zhí)念,騰云駕霧也就成了自然的事;現(xiàn)在見到人了,真的要她施法,她反而一點也想不出來怎么施法了。

  “怎么辦?”她抓緊月華神,焦急地問。

  “怎么辦?你這個一天到晚愛自殺的笨蛋,這次終于弄假成真了吧!連我都要被你害死了,你滿意了吧?這下子可好,有兩名神仙同時到閻王那兒去報到……”

  “哎呀你先別罵我,快告訴我該怎么做?”

  失措的雙眼對上一雙無能為力的灰眸,幽谷的盡頭近在咫尺了。

  千鈞一發(fā)的時刻,卜鏡自她的懷中掉出,她伸手撈起了鏡子,在幽谷的盡頭逐漸在自己的眼中清晰起來時,發(fā)出絕命之前的呼喊:

  “卜鏡救我--”

  就在月華神認(rèn)為李鏡的行為不過是在大海中抓著一根稻草,然后對那根毫無作用的稻草寄予瀕死前的厚望時,他們卻意外地落入一譚幽深的溫泉這中。先行浮出水面的李鏡看不到月華神,立刻焦急地在水面上搜尋著,她絕望地哭起來!澳憧刹荒芩腊。闼懒宋乙膊灰盍。嗚嗚……”在她的背后浮起的月華神,在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之后,終于氣憤難耐地朝她低吼:“你這個笨蛋!”被她的咆哮震住的李鏡,張著一雙無辜的大眼,不敢前進(jìn)也不敢后退,更不敢抬袖擦拭淚水,像個木頭人一樣地停留在原地。“你到底是怎么搞的?你是染上自殺癖了嗎?除了自殺你就沒有別的辦法好想了嗎?你知不知道我差點來不及救你?要是來不及救你,那我、那我……”

  上一次的死亡已經(jīng)讓他嘗到了難以言喻的心碎滋味,這丫頭居然還企圖讓他嘗第二次!

  看著那個紅色的身影像一團(tuán)火焰般毅然投入谷底時所引發(fā)劇烈心痛,現(xiàn)在全轉(zhuǎn)成了憤怒,讓他一時難以平靜!澳愕降滓康绞裁磿r候?九世的輪回,難道只是讓你愚蠢的腦袋變得更加愚蠢嗎?”

  她不敢看向月華神燃著怒火的灰眸,垂首的她只能以低低的、生怕再度觸怒他的音調(diào),心虛地為自己辯白:“我想我、我是改不了了,你也知道,我就是那么愚蠢,我就是這么喜歡你,喜歡到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我、我很怕你因為生我的氣而永遠(yuǎn)躲起來,我一想到從此不能再見到你就覺得比死還要難過,我突然記起每次我瀕臨死亡時你就一定會出現(xiàn),所以我…我就自然而然地想到自殺了。”“你這個白癡!”他閉眼,情緒總算在她語無倫次的辯白下漸趨緩和!拔腋揪筒辉谠氯A山。”

  “。俊彼а,一臉的訝然。“那、那你去哪里?”

  “我去西王母那兒找你這個傻瓜!誰知道你會先回月華山呢?誰又知道……”

  “你去找我?”她不敢置信地打斷他的話。

  “廢話!難不成我還去找西王母聊天?”

  “你去找我?”她又重復(fù)了一次,喜悅像周身的溫泉水一樣逐漸溫?zé)崃怂男模质强抻质切!澳憔尤粫フ椅?我以為你再也不會理我了,就算我求你你也不會原諒我。我那天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看看蔚云過得好不好,我不知道他是狐妖化成的,我也不知道他會突然間那樣,總之是我不好,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

  “你的確是不好!痹氯A神雙眼深情地凝視著她被淚水爬滿的臉,輕輕托起她秀麗的下顎,輕聲數(shù)落她:“你愛哭、愚蠢、又很愛自殺,女人最讓男人害怕的缺點你一應(yīng)俱全,但我就是喜歡你,你這個愚蠢又癡情的傻瓜……“他最后的話語消失在她唇中。

  是的,他也是一個傻瓜,因為他徹底被李鏡的癡傻給征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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