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前幾天來個(gè)名叫宮上邪的男子后,她的心情就異常的煩亂,無論眼前的牡丹姿 態(tài)花色是如何地奪人心神,卻沒法將她從那一直無法平復(fù)的悸動里拉出來。
一勝莫名的力量驅(qū)使著她,令她不;叵胫鴮m上邪的一舉一動,他的轉(zhuǎn)首、揚(yáng)睫、 訝然、凝望……歷歷在目,她就是無法克制地想念著他曾進(jìn)入她眼瞼的一切,即使他的 眼里曾帶著某種嫌惡、厭棄,可是她依然無法將他打心底的忘懷。他就像是個(gè)被她遺失 很久的記憶,當(dāng)再度回到她的心頭時(shí),她禁不住要將他牢捉在心底,不讓他遠(yuǎn)走。
她到底是怎么了?
雖然他只是個(gè)陌生人,但她的心中卻存有綿綿意。濃濃情,那樣地千回百轉(zhuǎn)著,那 樣地,讓她低回不已。
就當(dāng)小小手執(zhí)著牡丹發(fā)怔時(shí),一只修長白凈的手抽走了她手中的花朵,令她的心猛 然一跳,急忙地轉(zhuǎn)過頭來,而后,掩不住的失望流曳在她的眼底深處。
「今天在插什么花?」蘇州城首富的梁顏殊,一手?jǐn)傞_繪有花翎的紙扇,風(fēng)采翩翩 地低首探問。
「牡丹。」小小邊回答,邊不著痕跡地與他悄悄拉開距離。
站在樓梯間的凝若笑,反感地看著梁顏殊又來纏著小小,拚命忍下想要將梁顏殊端 出大門的念頭。
這時(shí),在她身后忽然傳來一陣敲打桌面的聲音,凝若笑轉(zhuǎn)過身來,發(fā)現(xiàn)她新的交朋 友宮上邪,不知何時(shí)已坐在桌前喝著她剛徹好的香茗。
「宮少爺。」她沒好氣地瞪著他,潔白的素指指向窗口,「你非得這樣來找我嗎? 我記得我家樓下有大門!」
宮上邪朝燙熱的茶水吹著氣,「我不想被樓下那些女人纏著。還有,我不是來找你 的,你少不要臉!顾菑恼T進(jìn)來,少不了要讓人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更絕對避不了樓下 那票如狼似虎的女人,他才不想被那些女」人給吞了。
「你來找小小的?」靈敏聰慧的凝若笑馬上猜出他大白天就來此的目的。
「她人呢?」宮上邪的雙眼不停地在她的房內(nèi)搜尋著。
凝若笑的眼眸轉(zhuǎn)了轉(zhuǎn),刻意嘆了口氣,「你來錯(cuò)日子了,今天你不能見她!
「為什么?」宮上邪立刻放下手中的茶碗,一臉不快地瞪著她。
「你不能見她的原因……」凝若笑朝他招招手,帶著他一塊兒到樓梯間往下看,指 著那個(gè)還纏著小小不放的梁顏殊,「在那!
宮上邪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陰沉,「他是誰?」
「一個(gè)垂涎小小很久、很久的男人!鼓粜ε踔碱a哀聲嘆氣地說,隱忍著笑意 看他頭上好似飛來了一朵黑壓壓的烏云。
看著下方無比親近的那一對男女,有一陣子,宮上邪看不見他們以外的人事物,也 聽不清凝若笑又在他的耳邊說了些什么,他只知道,在他的腦海里,清清楚楚地浮現(xiàn)了 兩個(gè)斗大的字——妒忌。
那個(gè)男人,居然與小小靠得如此親近?甚至,還把祿山大爪放在小小那細(xì)柳般的纖 腰上?那個(gè)男人憑什么?他憑什么在臉上露出那種如夢似幻的滿足感?那種表情不該屬 于那個(gè)男人,而他也不想允許任何一個(gè)男人碰她一根寒毛!
宮上邪冷冷打量摟著小小的男子的衣著,那個(gè)男人,一身的貴氣,令他不禁想起, 上回他遇見了類似這種腰纏萬貫、滿臉幸福的男人時(shí),那個(gè)人正是要去幫凝若笑贖身… …眼前這個(gè)家伙該不會是想幫小小贖身吧?他怎么可以?!
轟亂來雜的馬蹄聲,如驟雷似地在平地響起,將地表隱隱動,也將九萼齋的窗欞震 得不停搖動,瞬間,天搖地動的感覺降臨在九萼齋。
「這是什么聲音?」正看戲看得很過癮的凝若笑,因突如其來的撼動聲忍不住斂緊 了眉頭,雙手用力掩往耳。
宮上邪表情淡漠地看向窗外由遠(yuǎn)而近的煙塵,「鐵騎來了!
凝苦笑的心頭猛然一驚,「相府太保之一?」司馬相國的人竟然敢來踢館?司馬相 國不再在乎九萼齋主人的面子了?
「沒想到他這么快就來了。看來,他這次是勢在必得!箤m上邪漾出一抹冷笑,雙 拳按得咯咯作響。
凝若笑著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單純!歌F騎他……該不會只是來砸店而已吧?」
「他當(dāng)然不只是來砸店而已。」那個(gè)自尊心甚高的鐵騎,才不會大費(fèi)周章地來砸個(gè) 窯子,那家伙會來此,十成是為了那塊虎翼玉。
眼見鐵騎大批的騎兵師隊(duì)已經(jīng)兵臨城下,正準(zhǔn)備破門而入,凝若笑才慌張地想起了 一件事。
她慌急地叫著,「糟了!小小還在樓下……」
宮上邪在她的叫聲猶未落時(shí)就已飛躍下樓,只在她的身旁留下了陣陣急拂而過的疾 風(fēng)。
凝若笑揚(yáng)起嘴角,「看來,有人比我還要心急嘛……」
一得到虎翼玉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地想將玉奪到手,好向司馬相國邀功的鐵騎,在不 顧兩江總督與知府縣官的反對下,清晨就率領(lǐng)了自己的人馬,大咧咧地直闖九萼齋,將 九萼齋密密地包圍起來,打算以最快。最省力的方法,自這間紅坊里奪得虎翼玉。
目中似若無人的鐵騎高踞在駿馬上,在確定所有的手下都已就定位后,風(fēng)采翩翩地 翻身下馬,才一腳想踏進(jìn)九萼齋的大門,迎面而來的人便讓他急急踩停腳步。
他簡直合不攏嘴,「宮上邪?」
「好久不見了。」宮上邪朝他挑挑眉,一臉閑散地倚在樓門邊。
「你也找到這個(gè)地方來了?」這個(gè)數(shù)年不見的仇敵,居然會在這里?
難道這家伙也已聽聞虎翼玉就在此處的消息?
「我當(dāng)然得搶在你的前頭先來一步!箤m上邪瞅著鐵騎那張急速變青的臉龐,壞壞 地朝他咧笑,「你也知道,我這個(gè)人最愛搶東西了,尤其是你相中的東西,本少爺更是 愛搶。」
「很可惜……」鐵騎忿忿地拔出身后的大刀,「不管你來得早來得晚,那塊玉我都 要定了,你休想與我搶這個(gè)功勞!」
「宮少爺……」躲在門邊的四姨娘抖顫地拉著宮上邪的衣裳。
宮上邪揮著手打發(fā)她,「帶著所有的人上樓去,在事情結(jié)束前一個(gè)也別下樓來!
「是……」四姨娘急急地頷首,拉著一票都被嚇得花容失色的姑娘們直往樓上跑。
「把東西交出來!」鐵騎眼見四姨娘轉(zhuǎn)身就跑,提縱了一口氣,躍至她的身后就想 揪住她。
宮上邪只是抽出瑯邪劍橫擋在鐵騎的面前,讓差點(diǎn)止不住沖勢的鐵騎險(xiǎn)些就主動將 自己的脖了抹上那四大名劍之一;好不容易偏閃過那柄利劍退至萬全之處,卻又赫然發(fā) 現(xiàn)身上的兩袖皆已被人削去,頓時(shí)變得通風(fēng)涼快不已。
宮上邪是愈來愈看不起這個(gè)對頭冤家了;幾年不見,這個(gè)鐵騎在屢戰(zhàn)屢敗后非但沒 有勤練功夫,還是和往常一樣沒什么長進(jìn),成天就只會掛著相府太保的招牌,騎著一匹 白駒裝威風(fēng)。
他不屑地瞥了鐵騎一眼,「還敢自夸叫什么相府太保,我看你該改名叫在相府里吃 得太飽才是!三腳貓。」
「你敢羞辱我?」面皮非常薄的鐵騎,臉紅耳赤地低低咆吼。
「羞辱你又怎樣?」宮上邪是壞到骨子里去了,「三腳貓、廢物、不堪一擊、手下 敗將。想不想再聽?三腳貓、三腳貓、三腳貓……」
「宮上邪!」鐵騎掄起手上的大刀,氣沖沖地朝他劈面砍去!钢x了,我的名號夠 響了,不勞你再來張揚(yáng)!箤m上邪愛理不理地拆解他的攻擊,不耐煩地一掌將他拍飛至 墻角喘息。
受了一掌而氣血翻涌的鐵騎還沒順過氣來,一顆自宮上邪手中疾射而出的飛石已利 落地點(diǎn)了他的穴并廢了他的武功。就在他動彈不得之際,宮上邪卻自墻邊拎來了一只身 上帶有點(diǎn)點(diǎn)花斑的貓咪,并將貓咪的一只前腳貼授在他的額際。
宮上邪自懷里掏出了一只細(xì)針,壞心眼地在他的耳邊叮嚀,「別動喔,不然紋丑了 不要怪我!
『你在做什么?」在額上傳來陣陣針線的細(xì)痛時(shí),鐵騎瞪大眼怒視那個(gè)把貓腳印投 在他額上,不知在搞什么鬼的宮上邪。
「好了,大功告成。」將貓腳印成功地紋上鐵騎的額際后;宮上邪解開了他的穴道 ,并退了一步欣賞著自己的杰作。
鐵騎忙不迭地?fù)渲烈贿叺乃祝谇逅挠痴障,他終于知道宮上邪對他做了什么 。
一只活靈活現(xiàn)的貓腳印于,正正地紋繡在他的額心中央,一旁還有宮上邪的落款。
「你……你……」無法接受打擊的鐵騎,差點(diǎn)就因胸口的氣喘不過來而一命嗚呼。
宮上邪還有心情踢落水狗,「現(xiàn)在承不承認(rèn)自己是只三腳貓了?」
「你……」聆聽著四面八方傳來的陣陣竊笑聲,鐵騎緊按著胸口,羞愧得很不能挖 個(gè)地洞將自己藏起來。
宮上邪臉上的笑意突地隱去,陰森地抽出瑯琊刻指在他的喉間,「認(rèn)不認(rèn)?」
「認(rèn)……」武功俱廢又顏面無存的鐵騎,不甘不愿地咬牙吐出。
『你們幾個(gè)!箤m上邪又朝那些來了后就什么事也沒做的嘍啰們揚(yáng)手,「把這只三 腳貓弄回去給司馬相國驗(yàn)收,你們要是再敢在我的面前出現(xiàn),我會讓你們?nèi)几粯?nbsp; 。」
鐵騎帶來的下屬聽了后忙著將傷重的鐵騎攙起上馬,打算趕快離開此地。
「還有,轉(zhuǎn)告藏弓一聲。」在他們臨走前,宮上邪又慢吞吞地轉(zhuǎn)過身來,雙目似冰 地看著他們,「他若是要找我就早點(diǎn)來,不然等到我親自去找他,他可就不要后悔!
猶如來時(shí)的轟天馬踏聲,在鐵騎一于人等離去時(shí)再度響起,并且留下了滾滾的煙塵 。
宮上邪自飄飛的煙塵中走了出來,兩眼直視著害怕地?fù)е⌒〉牧侯伿狻?nbsp;
「你」
「我?」被宮上邪的一雙眼緊緊的盯著,梁顏殊惶恐地指著自己。
宮上邪壓抑的低吼,「立刻把你那只不規(guī)矩的手給我放開!」在他收拾鐵騎前這家 伙就一直摟著小小,現(xiàn)在他還敢緊捉著不放手?他到底是想偷香竊玉到何時(shí)?「我…… 」梁顏殊顯得好生無辜,「我哪兒不規(guī)矩了?」
「我說的話你究竟聽見了沒有?」宮上邪兩眼一瞇,眸間流竄出來的怒火幾乎要化 成一道烈焰了。
梁顏殊趕忙舉高雙手,「聽見了!聽見了……」
小小愣愣地看著身旁的梁顏殊被宮上邪吼得莫名其妙,自己也跟梁顏珠一樣完全不 曉得宮上邪因何而怒氣洶洶。
「過來。」宮上邪的眼眸一轉(zhuǎn),在看著小小時(shí)也放柔的音調(diào)。
搞不清楚宮上邪是在叫誰,梁顏殊怯怯地往前跨出了一步。
「不是你,是她!」宮上邪又惡狠狠地吼住他。
小小指著自己的鼻尖,「我?」
顧不得有多少人躲在樓內(nèi)觀看,也不顧大街上人來行往的,宮上邪因悶在心底過久 的火氣而失了耐性,快步地走向小小,在她仍弄不清是怎么回事時(shí),一把將她根抱起, 扔上鐵騎帶來的其中一匹快馬,自己也隨后攀上馬背。
「你在做什么?」只覺一陣無旋地轉(zhuǎn)的小小,在掉下馬匹前緊捉著宮上邪的衣襟。
宮上邪并沒有回答她,一手勾攬著她的纖腰,一手緊拉著疆繩,馬腹一夾便策馬飛 奔。
「小小!」被拋下來的梁顏殊,站在原地頻叫著那個(gè)遠(yuǎn)去的人兒。
躲上樓的四姨娘,吶吶地推著從頭到尾都看得津津有味的凝若笑。
「若笑,那個(gè)宮少爺……到底是在做什么?」那個(gè)男人是怎么回事?
一下子英雄般地打退了惡人,一下子卻又當(dāng)起搶人大盜。
凝若笑撫須淡淡而笑,「他在吃味。」
「吃味?」
凝若笑在觀看完這場混亂后,大概摸清了宮上邪會來九萼齋的目的,同時(shí)也搞清了 鐵騎跑來湊熱鬧的原因。她水眸輕轉(zhuǎn),想出了個(gè)既能幫那個(gè)姓宮的朋友。又能夠幫自己 的好法子。
她殷勤地為四姨娘斟了杯茶,「四姨,你知道剛才想來鬧場子的大人是誰嗎?」
「是誰?」
「相府太保之一的鐵騎。」
「什么?」四姨娘大驚失色,甚至驚嚇地打翻了手上的茶碗。
凝若笑故作憂愁地?fù)嶂~,「在鐵騎來過后,我想另一個(gè)相府太保藏弓在不久之后 ,也會跟來咱們這兒。唉,說不定咱們這九萼齋就快被拆了。」
四姨娘緊張地拉著她的手,「若笑,你說這該怎么辦才好?我們得罪不起另一個(gè)相 府太保啊!
「四姨,你剛才沒看清楚宮上邪的身手嗎?」凝若笑忽然一反憂愁,滿面笑意地問 。
「有啊。
「想不想要一個(gè)護(hù)齋?~?」腦筋動得快的凝若笑早就想到了這個(gè)十全十美的法子 。
四姨娘總算是聽明白她的話了,「你是說……請宮少爺來當(dāng)咱們的保鏢?」
「嗯。」凝若笑好不開懷地點(diǎn)點(diǎn)頭。
「不可能的,像他那種人不是名望之后就是俠客之類,他怎么可能會放下身段,來 為一間窯子護(hù)窯?」她看人看了大半輩子,從沒看過像宮上邪這樣的男子。這種人絕不 可能是普通人,叫他來護(hù)窯?怎么可能嘛!
「這就很難說了!鼓粜s是胸有成竹,「只要我肯幫他盡一下身為朋友的道義 ,我敢打賭,他絕對會點(diǎn)頭。」
「當(dāng)真?」四姨娘沉肅著臉問。
「假不了。」凝若笑用力地拍拍她的肩,笑得好不燦爛。
四姨娘馬上加入她的計(jì)劃,「那就快去盡你身為朋友的道義!」
凝若笑巧笑倩兮地朝她頷首,馬上下樓準(zhǔn)備先去幫宮上邪擺平那個(gè)癡癡喚著小小的 梁顏殊。
「小小,你回來!」即使人已經(jīng)走了老久,梁顏殊還是站在九萼齋的大門前苦苦 的喚。
凝若笑一雙脂香膚軟的柔荑,緩緩地?cái)埳狭侯伿獾募珙^,令梁顏殊忍不住中斷了喊 聲回過頭來。
她在他耳邊誘惑地輕呵著熱氣,「梁公子,小小現(xiàn)在有要事得忙,所以今兒個(gè)就由 我來陪陪你,你說好不好啊?」
「你……你愿陪我?」梁顏殊簡單不敢相信蘇州城的花冠姑娘會對他說出這種話。
「當(dāng)然。能夠和蘇州城首富的梁公子聊聊天喝盞茶,是我凝苦笑畢生的榮幸!鼓 若笑徐徐輕撫著他的胸口,挑魂似地朝他眨著媚眼,「梁公子,你不會狠心的不賞我一 個(gè)薄面吧?嗯?」
被迷得暈頭轉(zhuǎn)向的梁顏殊,沒三兩下,整顆心就都被她勾走了!府(dāng)然不會……」
當(dāng)凝若笑攬著梁顏殊的手臂跨進(jìn)九萼齋時(shí),她回頭看了宮上邪帶著小小遠(yuǎn)去的方向 一眼,小聲地咕噥了一句。
「宮上邪,你欠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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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shí)此刻的宮上邪卻管不了那么多。
無法壓抑的爐忌源源不斷地自他的腦海里涌出同時(shí)也掌管了他所有的理智,催促著 他必須策馬奔馳催促著他得帶著小小離開那個(gè)男人遠(yuǎn)遠(yuǎn)的。
從不曾坐在全力狂奔的馬匹上的小小,耳邊的風(fēng)聲不停地呼嘯,她害怕地緊抱著他 的胸膛,感覺他的手臂密密地圈著她,強(qiáng)迫她必須貼在他的胸前。伴和著他的心跳,達(dá) 達(dá)的馬蹄聲踩亂了她的心神,讓她停止了所有的害怕,一股暖意自她的心底最深處緩緩 地涌了上來,某種東西,正蠢蠢欲動。
她在他的懷中揚(yáng)首,看著他迎著風(fēng)的側(cè)臉,他那張筆墨也難以形容的狂放臉龐,在 此刻看來,更顯放縱和不羈。陽光在他的臉上留下了閃動的光影,那一幕幕流動的光影 ,就像條湍急的水流,急急地沖蝕著她所有的思緒。不知為何,她竟覺得在他的懷中, 是那么地讓人安心又讓人傷心。
近日來,她常在夢中看見他飄掠而過的身影,夢里頭的他總是不開口,只用一雙炯 炯晶亮的眼眸瞅著她,而那雙眸子里,似藏了許許多多的話語,讓她不停地猜測著他在 想些什么,讓她不停地追尋著他的目光,只求他在夢醒之前回首對她說上一句話。
但,什么都沒有。夢里,他總是一句話也不說。
馬匹奔跑至城郊時(shí),速度總算是慢慢地緩下來了;當(dāng)宮上邪停下馬匹時(shí),小小在他 的懷中轉(zhuǎn)首,看到了一大片不肯凋零的牡丹花叢,在南風(fēng)中掙扎著最后的芳姿。
硬生生忍下全身難以止息的妒意,宮上邪在努力地?fù)Q息了許久后,抬起手緩緩地將 小小的臉龐轉(zhuǎn)向他。
他的嗓音宛如南風(fēng)般柔綿,「那日,你在這里唱的是什么?」
小小的臉蛋浮上兩朵淺淺的紅暈,幾乎無法正視他那過于排惻的目光,而他那烘烘 暖暖的音調(diào),正讓她渾身泛過一股戰(zhàn)僳。
「你聽見了?」她不好意思地轉(zhuǎn)首看向一旁的牡丹。
「我聽見了。再唱一次好嗎?」宮上邪卻捧著她的臉頰,不分生疏。
不顧禮教,緩緩地靠近她,在她的面前低低要求。
當(dāng)他的臉龐欺上來時(shí),小小急急地深吸了一口氣,卻自鼻尖吸進(jìn)了許多關(guān)于他的氣 息……令人迷醉的麝香味,陽光殘留在他身上的味道,他衣襟沾染的牡丹香,紛紛地涌 進(jìn)了她的鼻間,直沖向她的腦際。
眼前的他不再像那個(gè)玩弄鐵騎的頑劣男子了,他的形象在她的心中變得好模糊,又 壞又令人著迷的特質(zhì),在他的身上盡露無遺,而她發(fā)現(xiàn),無論他是哪一種面孔,都是那 么地讓她著迷。
她迷茫地盯著他懇求的眼眸,「為什么你想聽?」那不過是她隨意吟唱的歌謠,他 竟還記得?
宮上邪的目光顯得撲朔迷離,「我想知道,那個(gè)人……是不是你。」
他想知道在他夢里頭吟唱了多年的女子究竟是不是她。那日沒將她的歌聲聽仔細(xì), 這次,他一定要聽清楚。
面對他執(zhí)著的眼神,小小心軟地啟口,菱似的小嘴緩緩吟唱而出:「愿得一心人, 白頭不相離……」
小小驀然自他的眼中回過神來,終于看清了那藏在他眼底赤裸裸的東西是什么。她 看見,他的愛慕泛濫在她四周每一處的空氣里,柔柔地索繞著她,也緩緩地將她的心口 束緊。
她咬著唇別過假首,「我忘了!
「念給我聽。」宮上邪不死心地在她的耳際前念,半哄半勸她誘著她開口,「好嗎 ?」
禁不住他的一再央求,小小只好緊閉著眼輕吐,「上邪,我欲與君相知——」
麻燙得不可思議的吻瞬間落至她的唇上,打散了她所有的神智再也無法拼湊起來。 她忍不住低吟,想俯首避開這份炙熱,但他的吻就像影子般,無處不在地跟隨著她,要 她不得不敞開來任他侵入她的靈魂盡頭處,徐徐撩起那份連她也從不知存在著的熱情。
宮上邪情不自禁地要捕捉她的吻,期盼能與她相知,更想將他日日夜夜堆積在心版 上的思暮,源源本本地傳達(dá)給她。而她不經(jīng)意的迎合,更讓他無法停止地采擷她的芬芳 ,頻頻催誘著她迎向他。
他們身下的馬匹動了動,震攝了迷失在他吻里的小小,她急急伸出雙掌推開他,看 著他那寫滿索求的眼眸。
「你……」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能這樣待她?
「叫我上邪。」宮上邪拉近與她的距離,口鼻間充斥著她帶給他的芳美氣息,令他 心應(yīng)搖動地盯著她色澤紅艷的芳唇!缚粗,我要親耳聽你說。」
「請你別這樣……」小小心慌意亂地拔他的手,在躲不開他時(shí),她趕緊用雙手掩著 自己的臉龐,不讓他的眼神再來干擾她,也不讓他再度造次。
「為什么?」宮上邪近乎是喃喃自語地說著,「為什么我覺得好象已經(jīng)認(rèn)識了你一 輩子?」
小小驚愕無比地悄悄拉下雙手,「你說什么?」
他鷹隼似的眸子鎖住她的,「告訴我,你也有相同的感覺嗎?」
「我……」小小掩住唇,簡直不敢置信。
「你一定有的!箤m上邪瞬間在她的表情里明白了,他帶著滿足的笑意回想著她第 二回見到他時(shí)的反應(yīng),「不然那回你也不會那樣看我!
小小紅著臉,下意識地反駁,「我沒——」
「你有,不然在你眼里的是什么?」宮上邪迅即打斷她的辯駁,伸手指著她那雙飄 移不定的眼眸,臉上有著前所未見的認(rèn)真。
「我……」對于他的坦誠,小小垂下頭來不再對他撒謊,終于說出藏在心底的話, 「我承認(rèn),我是有著和你一樣的感覺。」
「小小……」宮上邪滿心愉悅地挨近她,卻被她推擋的雙手止住。
她甩甩頭,鄭重地告訴他,「別再這樣了,也不要這般看我。如果你也習(xí)過禮教, 你該知道這樣是不對的!
她不要他用這種輕薄的態(tài)度來對待她,而她也不要讓自己想象著他是否也曾這般對 待過凝若笑,她并不是他的花叢里的一朵。供他排遣寂寥和消磨慕情的女子,她和那些 紅坊女子是不同的。如果她不能摸清他的心,那么,她不要將她的心全盤交出,這樣一 來,她還能夠與他保持著一段安全的距離,而她也不至于會沉淪其中。
他直直看進(jìn)她的眼底,「為什么?」
小小承迎著他的目光,心房忍不住竄過一陣顫縮。
因?yàn)樗ε滤男臅萋湎氯ィ驗(yàn)樗ε滤那橐鈺衿皆荞R,易放難收;她 害怕,一旦她靠近.了這名陌生的男子后,她會如棋盤中的走卒,只進(jìn)不退,無法自拔 。
她緊掩著胸口,里頭那顆急跳的心讓她好生忐忑,一種沒來由的恐懼感籠罩著她整 個(gè)人,那種感覺似是要勾吸著她往恐懼的盡頭走去,引誘著她走向那不可知的未來,而 那個(gè)未來,她可以清楚地看見那兒有著宮上邪。
小小別開了目光,將心思全都掩藏在腹里,不愿他看,不愿他知曉。
「不要躲,再靠近我一點(diǎn)、再親近我一些!箤m上邪卻不愿她隱藏,汲汲他渴望著 能夠擁抱她的所有,「我要知道你的全部,我要了解你的一切!
「你不能。」小小直搖著頭,「你不能這么做!顾皇撬拿腥耍灿肋h(yuǎn) 不可能是她的良人,他不能。
「我當(dāng)然可以。」宮上邪指著她的心房。「因?yàn)槟銓ξ也皇菦]有悸動的;你的心, 也與我一樣的在狂跳。」
永遠(yuǎn)黏膩纏綿的氣味,在牡丹叢里隱隱傳綻出來,就像宮上邪排山倒海而來的傾戀 ,挾著洶涌不容推拒的氣勢。強(qiáng)烈地襲上小小那顆盤石不定、甚至是搖搖擺擺的心。
她真的不懂,為何她會對這個(gè)才面見三回的男子這樣地傾心,為什么他要在她人生 中的這段日子里出現(xiàn)?為何,他要對她說出這些話來?宮上邪看著她那副搖擺不定的模 樣,伸舌舔舔自己的唇間,她那甜甜的、似有若無的香氣依稀還留在他的唇上,令他很 想再將她拉回來徹底的品嘗一次。已經(jīng)被自己也被他弄胡涂的小小,實(shí)在是不想再將這 種煩惱困在心里了,她也不想再聽這個(gè)男人又將說出什么樣的話語來,因?yàn)檫@一些都不 是她該擁有的。
「宮上邪——」小小才開口想哪里他送她回去,宮上邪的唇舌就像是一條靈活巧妙 的蟠蛇又滑至她的唇畔,溜進(jìn)她的芳唇里。小小紅透了一張俏臉。用力掙開他放在她腰 間的大掌,想躍下馬匹卻又被他一掌給撈回胸前!阜盼蚁氯ァ顾中哂謿獾?fù)荛_ 他一而再、再而三覆上腰際的雙手。宮上邪一把將她緊按在胸前,「你要上哪去?」「 我要回九萼齋!埂改阆牖氐侥莻(gè)男人的身邊?」宮上邪的臉上瞬間凝凍了千層寒霜, 冷咪著眼將她的雙臂緊緊地握著。
「對。」小小被他的突然變臉嚇了一跳。奇怪,她要回到梁顏殊的身邊有什么不對 ?
「不準(zhǔn)你回到那個(gè)男人的身邊去!」宮上邪忿忿地將字字句句敲打過她的心房,「 我不準(zhǔn)你現(xiàn)在還顧忌著那個(gè)尋芳客,現(xiàn)在在你面前的人是我,是我宮上邪!」
小小被他的掌勁痛彎了細(xì)眉,「什么尋芳客?」
「今早與你糾纏在一塊兒的男人,你要回到他身邊的那個(gè)男人!」一想到梁顏殊也 曾像他這般地對待過她,宮上邪好不容易消熄的怒火又熊熊地?zé)似饋,很不能將那個(gè) 梁顏殊給拆成片片!
「他不是……」小小正要辯白,但又突地明白了他到底是在發(fā)什么火。「宮上邪, 你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人?」
宮上邪直忍抑著怒氣,不想正面回答她這個(gè)問題,可是這個(gè)問題偏偏又像根芒刺, 自他在九萼齋里見到她時(shí)就深扎在他的心底。
小小顫抖著嗓音問:「在你的眼里,我是一名……妓女?」他居然這樣看她?那他 剛才對她的種種,也是因?yàn)樗阉?dāng)成一名妓女,所以他才為所欲為?
「我」
一記巴掌飛快地襲上他的面頰,清亮的響聲回繞在這片間無人聲的牡丹叢里。
從未被女人甩過巴掌的宮上邪,直愣愣地看著她怨忿和傷痛的眼眸,一時(shí)之間倒不 知自己到底是說錯(cuò)了什么,竟惹來了她這般激烈的反應(yīng)。
小小強(qiáng)忍著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急急地躍下馬背,撩起裙擺,不辨方位地逃進(jìn)花叢 里,逃離那個(gè)將她看成娼妓的男人。
在小小的身于就快消失在牡丹叢里時(shí),猛然回神的宮上邪也忙著躍下馬背,以高超 的輕功,用腳尖點(diǎn)踩著朵朵牡丹往她奔逃的方向追去。
在花叢里漫無頭緒亂跑的小小,一手掩著后不讓自己哭出聲,一手不停地?fù)荛_阻擋 在面前要將她困在花海里的牡丹。當(dāng)她穿繞過一叢生得格外茁壯濃密的牡丹時(shí),不期然 地躍進(jìn)了一個(gè)正等著她的溫暖胸懷里。
「放手!」根本就不需抬首,他身上的氣息便說明了他正是宮上邪,令小小懊惱地 推打著那個(gè)緊捉住她的人。」
「不放!」宮上邪也卯上了性子,土匪似地緊攬她的腰肢!覆灰鑫遥 箮缀蹩 把力氣用盡的小小,揚(yáng)起黛眉憤然與他對視。
「休想,你只能讓我碰!」宮上邪更是蠻橫不講理地對著她直吼。
怎么會有這種人?
他的頑劣、他的蠻橫,和他臉上的那份執(zhí)著,又在小小的心里構(gòu)成了另一種印象。 雖然在某方面她是寧可他就這樣當(dāng)個(gè)惡人,至少她可以討厭他、甚至增忿起他來,可是 先前他那款款的柔情,卻像座山似地在她心底盤固著不動。她發(fā)現(xiàn),即使在他這樣待她 后,她居然還是可恥地?zé)o法將它磨滅。
她好恨自己的懦弱。
宮上邪看著她水盈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層水霧,顆顆晶瑩的淚珠隨之順著她的芳頰淌 落而下。
「小。俊顾麧M腹的心火頓時(shí)被她的淚燒熄,不舍地輕抬起她的臉龐。
小小一抬首,咬緊了唇瓣舉手想再打他一次,宮上邪隨手將它擋了下來,但他卻沒 料到她這回是左右開弓,而他另一邊沒有防備的臉頰,硬是挨了她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一巴掌。
從她的力道里,宮上邪隱約地感受到了她的憤怒。他緩緩松開緊握她的手,撫著被 打麻的臉頰,怔然地看著她噙著淚水飛奔離去。好半天,他才從臉頰上麻痛的感覺清醒 過來,并且錯(cuò)愕地想著她那無端端的淚。
田壟邊,園丁擱放著忘了收走的一本詩冊迎風(fēng)翻飛,此時(shí),南風(fēng)輕輕地揭開了詩冊 的另一頁,而詩頁上墨色芳淡的四個(gè)字體,在陽光下瑩瑩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