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耳聾了是不是?給我站住!”她吼道。
“干么!”男人粗喝了一聲,日曬過度的黑臉和襯衫上的那顆老虎頭一同兇神惡煞地瞪著她。
“干么?你的擯榔汁吐到別人的書包上了!”趙晴指著那名哭泣小學(xué)生的“鮮紅”書包。
“啥?”男人回頭看了一眼,染著煙漬的牙齒一咧。“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我也去買一包檳榔吐到你身上,你意下如何?”趙晴雙手交叉在胸前,潑辣得很。
“不然你想怎么樣?”男人的腿抖啊抖的,頸間的金項煉不停地晃動著,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
“跟小朋友說對不起,或是賠他一個新書包。”趙晴根本沒把這種貨色放在眼里,不客氣地指向他的鼻子就是一陣吆喝。
“老子不爽說。怎樣?”男人氣得臉紅脖子粗。
“老娘就偏要叫你說!”趙晴不甘示弱地吼了回去,氣焰甚至更高張。
“我警告你,說話再沒分寸,老子就給你一拳!”男人朝她跨近一步,威脅地掄起拳頭。
“有種你打!”趙晴冷笑了一聲,顯然相當(dāng)不以為然。
“你欠揍!”
下一秒,男人舉高的拳頭,卻被高仁杰擋住了。
趙晴一臉愕然地被推到一旁,兀自懊惱自己的火拳沒有出手的機(jī)會。
“我已經(jīng)打電話報警了!备呷式芾潇o地說道,放下對方的手。
“去你媽的!蹦腥四樕蛔儯笸艘徊。
“你有種就回去問候你媽!壁w晴站到高仁杰身邊,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
“恰查某!”男人啐罵了一聲,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喂,事情還沒解決就想跑,你是不是人啊?”趙晴反手扯住他的手臂,固執(zhí)地看著他。
“你找死!”男人甩開她的手,往她的肩膀用力一推。
趙晴才倒入高仁杰的臂膀中,馬上又起身扯住惡人的手臂。
高仁杰亦步亦趨地站在她背后,一顆心七上八下。
“放手!瘋女人!蹦腥丝戳烁呷式芤谎郏@然還是有幾分忌憚。
萬一這對神經(jīng)病都對他拉拉扯扯,那他不等著進(jìn)警察局和警察聊天嗎?
“除非你道歉。”趙晴的指尖不客氣地陷入一團(tuán)復(fù)雜的刺青中。
男人發(fā)覺甩不開她,氣憤地磨了兩下牙,突然爆出了一句:“對不起啦!”
趙晴的手勁稍松,男人立刻拔腿逃之夭夭,只有后背襯衫上的老虎尾巴隨著他的跑步而晃動。
“瘋女人!”男人在遠(yuǎn)處回頭朝她大吼。
“小朋友,我們別理那個瘋子噢。他已經(jīng)跟說你對不起了,你回去請媽媽幫你把書包洗干凈,好不好?”趙晴彎下身,放緩臉色對著小朋友說道。
小朋友看著她,顯然還對她剛才的兇惡表現(xiàn)心有余悸。
“小朋友,阿姨不是壞人!壁w晴說出那句千古名言。
小朋友抱起書包,轉(zhuǎn)身就跑。
趙晴翻了個白眼,雙手一攤,丟給高仁杰一個莫可奈何的眼神。
“這年頭就是這樣,好心沒好報!彼懈卸l(fā)地說道。
“你在罵人之前難道不先評估一下情勢嗎?那個男人不是會和你講道理的人!备呷式車(yán)肅地看著她,眉頭糾得極緊。
如果他不在的話,她一人孤軍奮戰(zhàn),被打、被踹都是有可能的!
“高醫(yī)生,我是個有大腦的女人,我當(dāng)然衡量過情勢!壁w晴瞇起雙眼,防止烈陽的直射。
“我不認(rèn)為在光天化日下,就會有人站出來幫你。”高仁杰皺起眉,悄悄移動了一下身子。
“拜托!你少迂腐了。誰規(guī)定女人有難,一定要讓男人營救?那邊巷口有個警察局,看到了嗎?”她指著一百公尺外的一處轉(zhuǎn)角,然后拖著他的手臂往右前方走,玉手盛氣凌人地向上一指——
“我頭頂上還有個社區(qū)監(jiān)視器。如果那個死流氓真的敢犯到我頭上,我就把他的照片登在全臺灣的報紙上,告到他昏倒,讓他連出門買衛(wèi)生紙都要戴口罩!”
“你——”高仁杰的腦子再度當(dāng)機(jī),只能愣愣地看著她那雙閃亮的大眼憤怒地眨呀眨。
“你們男人不要老把女人當(dāng)笨蛋。”她瞪了他一眼,完全一派教訓(xùn)口氣。
高仁杰的嘴角揚起一個微笑,溫柔地看著她。
趙晴皺了一下眉,不確定自己是否喜歡這種被當(dāng)成“女人”注視的感覺。
怪怪的……
她的戀愛旁人看似熱絡(luò),實則冷靜無比,因為工作永遠(yuǎn)是她與男友之間的共同話題。她的戀愛對象總是和她一樣,對工作永不厭倦,他們習(xí)慣把彼此當(dāng)成另一個個體,而不是另一種性別。他們總是工作至上,因此愛情經(jīng)常在工作忙碌之余,轉(zhuǎn)變?yōu)槭栌诼?lián)絡(luò),然后便自然而然地分手。
而他,和她交往過的對象,完全不同。
高仁杰面對她一臉別扭的怪表情,他放起了笑容,也跟著手足無措起來。情急之下,他把閃入腦子里的第一個問題出口。
“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你愿意和我交往嗎?”他嘴角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怎么看都顯得有幾分緊張。
“你有被虐狂嗎?”她脫口說道,口氣不甚客氣。
“我是認(rèn)真的。”
“我就是知道你認(rèn)真,所以更不想和你打交道!彼軡M意目前感情空窗期的狀態(tài),扣去約會時間,她可以更投入新工作。
“你排斥婚姻?”他猜想她不是那種喜歡被追問理由的人,可是他不想就這么放棄。
“我不排斥別人結(jié)婚生子、百年好合,不過那些事對我來說,全都是多余而無聊的事。”她一臉不悅地快速把話說完。
“為什么?”他又問。
“說來話長!彼贸雒婕埐寥ツ樕系暮怪椋樕与y看。
熱——熱死了!
她抬眼瞪他,卻發(fā)現(xiàn)他身體一直隨著她移動。
很煩耶……咦?
她瞪著他冒著熱汗的額頭,猛然發(fā)現(xiàn)他一直默默地為她擋去刺眼、灼熱的陽光。
趙晴和緩了臉上的嚴(yán)肅表情,在輕咳了兩聲之后,用最溫和的聲音告訴他。“我想,你對我的企圖不只是朋友,而我對你目前沒什么企圖,這樣的交往沒有意義!
“沒關(guān)系,我想交你這個朋友!彼攀牡┑┑乇WC,認(rèn)真到連眼都不眨。
她抿起唇,似笑非笑地看他一臉童子軍的神情。
“我們可以先坐下來慢慢說,你忘了我還要幫你慶祝升遷嗎?”他很快地乘勝追擊,期待地看著她。
“你滿上道的!彼惶裘迹恢每煞。
“真巧,我也這么覺得!彼闪艘豢跉猓瑧(zhàn)戰(zhàn)兢兢地等待回答。
“走吧,我?guī)闳コ院.a(chǎn)!彼叩剿磉吪c他并行。
“我付帳。”
“那當(dāng)然!”
飯后,踩在夕陽余暉中,趙晴主動牽起他的手,只為她任性地想看一個斯文男子驚慌失措的樣子。
她沒想到的是——她日后要為這樣的任性付出多少的眼淚……
☆ ☆ ☆
“我說了幾百次了,我那天只是閑著無聊才和高仁杰吃頓飯。他說聊得不錯是他的事,我對他沒興趣!”趙晴第N次對著電話翻白眼。
“我討厭他,這樣夠清楚了嗎?”她忍不住對著電話咆哮出聲!澳愀吲d把他介紹給誰就介紹給誰,不關(guān)我的事!”
“無聊!壁w晴掛上電話,詛咒了一聲。
媽媽和那位金鳳媒婆是吃飽撐著嗎?每天三到六通電話,煩得她想殺人。
晚餐沒吃已經(jīng)夠疲憊凄慘了,沒想到還要應(yīng)付這種沒有意義的電話。
她討厭這種被人推擠逼迫的感情,幸好后來沒有答應(yīng)高仁杰陸續(xù)的邀約,幸好后來一看到他的電話號碼就干脆不接。
否則她現(xiàn)在的下場,豈不是更加不堪?
趙晴拿起桌上冷掉的咖啡灌了一大口——哇!又苦又難喝。
把桌上那一堆與玻璃工藝有關(guān)的書推到一旁,她用力揉了幾下干澀的眼睛。黑眼圈向來與她如影隨形,而且看來一時半刻也不會和她分開的。
過兩天,她就要在這間新公司召開業(yè)務(wù)會議了。她不想自己像個門外漢,所以能吸收的資訊她一點都不想放棄。
總公司買下的“晶美”走的是低價值的玻璃瓶路線,市場性還不算太差。不過,“晶美”的老板洪天明放手得并不甘愿。不檢討自己經(jīng)營不善使得“晶美”被迫讓手也就罷了,還到處散播消息說她們總公司使出卑鄙手段強(qiáng)行接手“晶美”。
而她今天才剛上任,就已經(jīng)感受到“晶美”的舊部屬個個對她心懷敵意了?磥磉@條路不太好走。
“男人就是輸不起。”她哼了一聲,轉(zhuǎn)動一下僵硬的脖子。
瞄了一眼時鐘,意外地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九點半了。
她不情愿地站起身,把書本及關(guān)資料放入大提袋,轉(zhuǎn)身走出新辦公室。
大樓門口的警衛(wèi)一見到她出來,連忙掛斷電話,擺出正襟危坐的姿勢。
“辛苦了!彼樎段⑿Φ卣f道。
“趙經(jīng)理辛苦了,路上開車小心!本l(wèi)受寵若驚地說道。
“再見!
趙晴走出大門,迎面的晚風(fēng)拂上臉龐,褪去些許疲累。
她吐出一大口氣,手中的提袋突然顯得沉重了起來。
這些年的努力已經(jīng)看得到成果,可是內(nèi)心卻像個無底洞,無論她填了多少成功進(jìn)去,總是覺得少了些什么。
她要求得太多了嗎?自小生長在單親家庭,一路闖來全靠自己的雙手。她不過是一直在尋找一份安全感罷了……
“——”
手機(jī)鈴響,沉思中的她隨手便接聽起來。
“喂,我是趙晴。”
“我今天該去買彩券。打了五天的電話,第一次接通。”高仁杰的聲音顯得相當(dāng)雀躍。
“有事嗎?”她冷漠地問道不想再落下什么話柄給媽媽和金鳳媒婆。
“你現(xiàn)在有空嗎?”高仁杰在電話那頭客氣地問道。
“我正在開會!彼S口編出一個理由。
“晚上九點半還開會?”
“沒錯!彼卮鸬美碇睔鈮,獨自一人走人燈光稍嫌昏暗的停車場。
“你的會要開到幾點呢?”
“不知道!
她踩著高跟鞋“咋噠、咋噠”地向前走。
驀地,一道瘦高人影擋住她的去路。
“誰!”她叫出聲,不假思索地把手里的提袋往歹徒的頭臉一揮。
“是我!高仁杰!
高仁杰連忙用雙手擋住那包手提袋——天啊!她帶著一包石頭上下班嗎?
他苦哈哈地把手提袋放下,并未伸手捂住臉上隱隱作痛的顴骨。
“你在這里做什么?”謊言被人當(dāng)場拆穿,趙晴的臉色不免有些難堪。
“你就這樣一個人走到停車場?”高仁杰臉色凝重地看著空空蕩蕩的停車場。
“嗯!壁w晴愣了一下才點頭回答。
他不指責(zé)她說謊嗎?
“公司里有警衛(wèi)嗎?”他抬頭梭巡了一圈,看到兩座監(jiān)視器才稍微放心了一點。
“有!
高仁杰望著她妝容下掩藏不住的蒼白疲憊。今天的她,氣勢褪了一點,臉上的光采也黯淡了一些。是累了吧!
“為什么不叫警衛(wèi)或同事送你上車?”
“警衛(wèi)有他的職責(zé),而同事五點半一到就統(tǒng)統(tǒng)不見人影了。”她為什么老是要站在停車場和他談事情?她現(xiàn)在只想回家泡個精油澡!斑有,你不覺得以我們的交情,你管得太多了一點嗎?”
“我只是關(guān)心你!彼圆艜粡乃赣H口中聽到她還沒回家的消息,就冒冒失失地沖了來。
“不需要吧?我們非親非故的!痹诓⒉幻髁恋墓饩中,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所以話說得再絕也不怕自己會心軟。
“你是我關(guān)心的人!彼麥厝岬乜粗,恍若這么做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
趙晴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自覺地皺眉。當(dāng)初婉如及安娜就是不怕她的渾身針刺,才和她成為莫逆之交的。
只是誰讓他總是出現(xiàn)在錯誤的時間點。
“吃飯了嗎?”
“還沒!彼吹剿皇直吃谏砗螅坪趿嗔藗保溫罐之類的東西。
“你不會老套到提著雞湯來看我吧?”她脫口說道,啼笑皆非地看著他的保溫罐從左手移到右手。
高仁杰像被螫了一下,紅暈從臉上散開來。他不知道該買什么!
“對不起,我不知道這很老套!彼f話的聲音變小。
“你沒必要對我說對不起!比绻嬗胁幌矚g的人這樣纏著她,她—定會把對方罵得狗血淋頭的?墒撬尤粵]有?
“會說‘對不起’,是因為我知道打擾了你!彼麥睾竦暮陧遣夭蛔⌒氖碌。
“如果明知道是打擾,干么要來?”她不客氣地反問!拔乙詾槲覀兊慕磺樵谀穷D飯之后就該結(jié)束了!
“我以為我們的交情從那時候才開始。”他訥訥地說道。
趙晴世故的臉上出現(xiàn)片刻的迷憫。她該拿他怎么辦?他金邊眼鏡下的眼神,真誠得讓她連發(fā)脾氣都覺得有罪惡感。
“我們在認(rèn)知上有差距!彼卣f道。
“我不認(rèn)為!彼挥憛捤,不是嗎?他一向很有毅力的。
趙晴一挑眉,傾身向前接過他手里的保溫罐放到地上,把他推到監(jiān)視器照不到的一處角落。
“頭低下來。”她朝他勾勾手指頭。
“你……你要做什么?”他看著她娟美的五官近在咫尺,但覺得喘不過氣來。
“和你說悄悄話。乖,把頭低下來!彼谜T哄的口氣說道。
她不是很有幽默感的人,可是一見到他真誠的斯文傻樣就想作弄他。
高仁杰感受到她微溫的氣息拂過他的唇,緊張的雙手扶住她的肩,不知道是想將她拉近或推開。
“這樣不大好。”他低喃著。
“那這樣好不好?”
趙晴踞起腳尖,拔下他的眼鏡放入他上衣口袋。勾下他的頸子,封住他倒抽一口氣的雙唇。
主動吻上他的唇,挑逗著他仍然不知所措的舌尖。他略帶羞澀的反應(yīng),并未出乎她的意料?伤麥厝岬幕貞(yīng),由試探到主動參與的熱情,卻意外地讓她有些無法抵擋。
她低吟了一聲,手指陷入他的發(fā)間,全心地投入這個吻。
火熱氣息在兩人之間激烈地盤桓,直到誰都無力再加深這個吻,他們的唇才輕輕地分開。
趙晴的身子仍然隨意倚靠在他的臂彎里。任性又如何?任性的人是比較幸福的。
至少她不會是兩人之中那個提心吊膽的人。
高仁杰看著她,開口想說話——
“哇!笨伤麉s吐出一口大氣。
“你深藏不露嘛!”趙晴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肩膀。
“我……我真情流露!彼缓靡馑嫉赝掏掏峦碌馈
“老天爺,我真是敗給你了!壁w晴大笑出聲,笑到眼淚都掉了出來。
他瞇起眼想看她的表情,這才想起自己該把眼鏡戴回。
當(dāng)趙晴打開皮包想找面紙時,他已經(jīng)很有禮貌地遞過一方手帕。
手帕耶!趙晴對著手帕又是一陣笑不可抑。
“我的手帕很好笑嗎?”藍(lán)色格子這么好笑嗎?還是他的手帕上突然跑出一只粉紅凱蒂貓?
“我沒想到會在現(xiàn)代臺灣遇到南北戰(zhàn)爭時代的白瑞德!彼林劢堑臏I水,不由自主地提到她喜歡的電影“亂世佳人”。
“為什么我會是白瑞德?”他很久以前看過那部電影一次,只記得男主角留了兩撇小胡子。
“女主角郝思嘉總不記得帶手帕,每回哭的時候,那位風(fēng)流惆儻的男主角自瑞德總是會帶著一臉莫可奈何的寵愛貢獻(xiàn)出他的手帕!
她邊說話邊把她的大提袋和保溫罐全塞到他手上,然后在他手忙腳亂之際,她已走到車子邊,坐上車發(fā)動引擎。
“上車!彼坪趵显诿钏。
“我?guī)峙潦且驗槲也涣?xí)慣在身上放面紙。”高仁杰一坐上車就解釋道。
“你總是要這么沒情調(diào)地解釋一切嗎?”她拉下手煞車,好笑地看著他怔愣的表情。
“你喜歡我有情調(diào)一點嗎?”他認(rèn)真地問話,書卷氣濃厚的臉孔顯出幾分不合年齡的稚氣。
“你是不是根本沒交過女朋友?”她打趣地說道。
“我交過兩個啊!彪y道她喜歡情場經(jīng)驗豐富的男人嗎?
“她們怎么舍得和你分開?”
這種男人根本是居家外出、無聊解悶、憤怒出氣的良伴嘛!
“學(xué)生時代的女朋友嫌我太窮,后來那個女朋友則是被我學(xué)長追走了,學(xué)長比我幽默風(fēng)趣!边@些往事對他來說,倒無所謂難過與否。大家能找到心目中最合適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嘛。
“我相信你會找到適合你的那個人。”她豪爽地拍拍他的肩膀。
“你答應(yīng)和我交往了?”他一雙眼燦亮了起來,身子興奮地向前傾。
她瞄了他一眼,打開冷氣、音響,一派氣定神閑。
“你覺得我為什么吻你?”她問道,決定把話說清楚再上路。
“難道不是你覺得我適合交往嗎?”他推了一下眼鏡,滿臉的不解。
“我這種人不是經(jīng)常心血來潮。吻你對我而言,只是一種感官的試探。”她一聳肩,等待他惱羞成怒的表情!八裕蚁惹安耪f我們兩人的認(rèn)知有差距。”
“我覺得你在強(qiáng)詞奪理!彼(cè)過臉,臉上的表情有些受傷。
“也許吧!可能我只是想看看你被人強(qiáng)吻、上下其手的反應(yīng)!币唤z內(nèi)疚滑過心中,但僅僅只是滑過。
她又沒要他來招惹她。
“原來我在你眼里只是一個可笑之人。”他看著前方的灰暗水泥地,門聲說道。
“我只是覺得我們不適合罷了。你一看就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人!睘榱搜陲椥闹胁煌C俺龅墓指泶,她用一副不屑的口吻說道!暗谝恢驹傅母咧小⒋髮W(xué)?”
“對!彼D(zhuǎn)過頭,不懂她干么要問這種無關(guān)痛癢的問題。
“醫(yī)學(xué)院畢業(yè),在知名醫(yī)院服務(wù)了幾年后,自行開業(yè)正巧生意興隆?”她說話總是這么刻薄嗎?她有些懷疑。
“沒錯!彼曋,在心中輕嘆了口氣。
“哈。”她冷笑一聲。
“我這樣有錯嗎?”
“沒錯,錯的是我的憤世嫉俗。”當(dāng)譏諷已不能掩飾她臉上的落寞時,她別開眼瞪著方向盤。
高仁杰望著她,突然難過地懂了她所要表達(dá)的意念。
她不是玫瑰,她是偶然落根在荊棘上的花朵,費盡千辛萬苦生存了下來,卻不再允許他人過分靠近。
“我對人的接受度向來很高!彼麥睾偷卣f道。
“林金鳳應(yīng)該告訴過你,我和我母親相依為命,還是個私生女!彼翎叺乜粗,卻沒有在他臉上看到不自在的表情。
“她的確說過,但是我更想聽你親口說!
高仁杰自然而然地將手蓋住她的手背,她卻像火燒灼一樣地用力抽開。
“說什么?說我的奮斗血淚史嗎?我懶得提!彼站o拳頭,倔強(qiáng)地抬頭看著他!拔夷壳坝幸惠v車,有房貸的壓力,每一點一滴都是自己努力得來的,沒有多余的錢能做醫(yī)生老婆的嫁妝!
就她所知,醫(yī)生家族通常都有門戶之見。
“我家中有爸爸、弟弟和一堆只懂得伸手的親戚,我和你一樣都在付房貸。我國中時媽媽因病去世,我爸爸經(jīng)商失敗,我一路讀書靠的都是獎學(xué)金,醫(yī)學(xué)院亦然。我們家的經(jīng)濟(jì)是在我開業(yè)之后才逐漸好轉(zhuǎn)的!彼f著自己的過往,沒有加油添醋,只是沒有說出那些一天只吃一餐的日子。
趙晴沉默地看著他,心被狠狠撼動了幾下。
類似的成長背景,怎么他是這般地?zé)o怨無尤,她卻是怎么樣也難得到滿足?
“我以為你是那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她低語著。
“臺灣社會很富裕,我身邊不乏這樣的人,也許我瞧久了,也有幾分神似吧!彼⑿χ瑳]有任何責(zé)怪神色。
“也行吧!敝浪诮o自己臺階下,她抿著唇淡淡回了一句。
“趙晴!备呷式軉局拿郑馔庠谒樕峡吹揭欢↑c赧然的神色。
“干么?”她生硬地回道。
“這樣的我,是不是更有機(jī)會與你接近?”他眼鏡下的雙眸閃著光亮。
趙晴抬眸看他,臉色卻乍然一變,眼神陡地直射向他的身后——
“發(fā)生什么事了?”高仁杰被她臉上突如其來的厲色弄得有些毛骨驚然,也慢慢地跟著回頭。
一道黑色影子從窗前一閃而過!
趙晴飛快地排檔踩油門,在高仁杰什么都沒看清楚的時候,她的車子已經(jīng)“吱”地一聲轉(zhuǎn)了彎,朝著影子消失的方向駛?cè)ァ?br />
車子照亮了黑影——
那是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
高仁杰松了口氣。是個人嘛!
“夜里偷偷摸摸、非奸即詐!壁w晴把手機(jī)丟到高仁杰身上,隨即說出一個電話號碼!按螂娫捊芯l(wèi)出來處理!
他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電話才說完掛斷,趙晴就已經(jīng)神奇地在一片矮墻前攔截了那道黑影。
是洪天明。他在這里做什么?趙晴皺著眉看著“晶美”的原擁有人。
“你有事嗎?”趙晴按下車窗,不客氣地對洪天明問道。
“趙經(jīng)理還真有雅興,在公司加班之余,還有心情談情說愛!焙樘烀骺戳塑噧(nèi)的男人一眼,臉上的狼狽一閃而過,很快地開始顧左右而言他。
“我的雅興哪及得上洪董事長的千分之一,居然還有閑情逸致在‘別人’的公司前散步,果真是英雄氣魄啊!焙瓦@種人交手,不罵重話才是最高修為。
“公司在我的名下三十多年,骨肉分離總是不舍,父親回來看看兒子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吧?”
“選在這種用黑風(fēng)高的晚上?”她輕蔑地哼了一聲。
“我草創(chuàng)‘晶美’初期就是習(xí)慣在這樣的夜里到外頭想事情!焙樘烀髌ばθ獠恍Φ鼗卦。
高仁杰靜坐在一旁,感覺像在看一場連續(xù)劇——主角近在咫尺針鋒相對,他卻像個無事人。
難怪她談話的姿態(tài)總是帶著高度防備——本該是寒暄幾句的畫面,卻變成劍拔弩張的鏡頭。
“‘晶美’的前途,我們公司會負(fù)責(zé)到底。除此之外,洪董事長現(xiàn)在應(yīng)該沒有什么值得苦惱的事情了吧!”她說。
“趙經(jīng)理知道刻薄的女人婚姻絕不會幸福嗎?”洪天明毒辣地進(jìn)行人身攻擊。
“我的婚姻不勞你費心!
“這位先生,你現(xiàn)在可以利用一分鐘的時間離開,或者你可以等著警衛(wèi)來帶你去警察局浪費一個小時的時間。”高仁杰斯文地開口說話,令得洪天明臉色一沉。
“后會有期!焙樘烀髌ばθ獠恍Φ剞D(zhuǎn)身離開。
“我不需要你幫我。”趙晴馬上皺起眉,看向高仁杰。
“我知道你不需要我?guī)湍,我只是情不自禁。打擊壞人,人人有?zé),不是嗎?”他故作輕松地表明自己的立場。
“無聊!壁w晴潑了他一桶冷水,心情卻愉快了起來。
原來有人并肩作戰(zhàn)的感覺還不壞。不管符不符合她的擇偶標(biāo)準(zhǔn),他的確是用“心”在幫她的。這一點,她其實感到有那么一丁點的感動啦!
“趙晴!彼謫尽
“干什么?”她放柔了語調(diào)回應(yīng),淺碎的呼吸中透露著隱約的期待。
“我和你……天!”他突然伸手捂住額頭,呻吟了一聲。
“為什么我每次準(zhǔn)備向你告白的時候,總會有人或事來打擾?”高仁杰看著遠(yuǎn)處走來的警衛(wèi),無奈地大搖其頭。
“也許是在警告你,你和我在一起是件不正確的事!彼苯亓水(dāng)?shù)卣f道,芳唇帶笑。
“好事多磨。 彼亟o她一個明燦的笑容。
她揚起眉不予置評,F(xiàn)在她還沒決定是要把他一腳踢開,還是給自己一個步向“正!备星榈臋C(jī)會。
“我可以追求你嗎?”他期待地問道。
“隨便你!彼宦柤,不置可否。
高仁杰開心地朝著她猛笑。因為,她絕不是個“隨便”的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