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影凝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時,頓時松了一口氣。
這不是她與喬馭第一次見面了;去年東方朔為了找人,特地請樓適桓與她聯(lián)絡(luò)。(軒子快報:關(guān)于宋影凝與喬馭的第一次見面,請看倌翻閱《整人小辣子》,軒子我就不浪費篇幅多加贅述啦!)當(dāng)時喬馭也在場。
就是他那身與眾不同,如亡命之徒的調(diào)調(diào)令她印象深刻,她幾乎可以感受到在他身上有著許多不為人知的過去。他略帶滄桑的氣質(zhì)是在他年少的歲月中淬煉出來的,這使得他熤耀如星的眸子更為深幽。
再次遇見她,喬馭向來古井無波的眸中未曾激起半點漣漪。
見喬馭冷冷地看著她,影凝連忙道:“呃,我叫宋影凝,你可能不記得我……”
“你怎么會到這里來?”他打斷她道。他向來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所以,自我介紹的那一套可以省了。
她被他冷峻的言辭嚇了一跳,不過,當(dāng)務(wù)之急確實是要把這事情弄清楚,但是——
她挫敗的垂下肩膀,喃喃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在這里……我明明記得自己昏倒在船艙里,可是醒來之后人就在巖洞了……”
既然問題不是出在她身上,那么就是有人違反戒律,強搶民船。
“我會查清楚!
喬馭環(huán)室一掃,眾人忍不住屏息,都覺得喬馭仿佛是在盯著自己。雖然聽不懂他們的對話,不過,大概看得出來喬馭想追究什么事。
面對一屋子靜悄悄的人,喬馭打破沉默開口:“圭司!
圭司嚇了一大跳。不會吧?難道老大有第六感,知道這件事與他有關(guān)嗎?
“是!笔碌饺缃瘢蟮溑R頭已躲不過了。
“帶兩個弟兄去清出一間房讓宋姑娘休息。”
黑巖島不會有訪客,所以沒有特別設(shè)置客房,而空房大多用來當(dāng)貯藏室用。
圭司松了一口氣,帶著人手去忙了,并示意影凝跟他走。
喬馭看向高山信之,道:“到書房來!
他要知道與山口組巡防隊交戰(zhàn)的經(jīng)過,還有,他也要知道帶一個外人回來是誰的主意。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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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帶回一個中國姑娘的事沒人提,搞不好漸漸就不會被問起。大伙兒兄弟一場,你不說、我不說,任憑老大有多么神機妙算,應(yīng)該也算不出個所以然……
以上純屬圭司單方面的想法。
事實上,當(dāng)老大召見他時,圭司就知道自己實在太低估老大那精明的頭腦,看樣子,此番相澤壞了戒律,搶民船的事情已經(jīng)查出一點端倪,懷疑到他頭上來了。
圭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踏進書房。
“有什么吩咐,老大?”
“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說?”喬馭的眼睛沒離開過桌上的海域圖。
“沒、沒什么可向老大報告的……”
與喬馭沖撞上的時候,唯一所能做的就是保持鎮(zhèn)定,可是——
天哪!實在有夠難!要在向來冷凝的老大面前比他更冷靜,這簡直和“班門弄斧”沒什么不同。想到這里,他額頭都冒冷汗了。
喬馭抬起頭,那雙冷澈的黑眸直直的盯著他,看得他心里直發(fā)虛。
他慌亂的樣子,連三歲小孩都猜得出他心里有鬼。青蛙被蛇給盯上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圭司咽了口口水。如果他再不吐實,老大那雙厲眸肯定會把他的腦袋燒穿一個洞!
想到這里,圭司便益發(fā)驚惶,接著,他的嘴巴自動閉上,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老大,我知道帶一個外人到水寨里來是不對的,我警告過了……”圭司忙咬住下唇,住了口。
好險!幸虧他及時醒悟,否則便禍從口出。他絕不能出賣自己的好兄弟!
喬馭不帶任何溫度地?fù)P起唇色,“原來還有共犯?還是——該說是主謀?”
完了!就知道老大那精明的腦袋絕不會漏掉任何可疑的線索?窗!他才開口說了兩三句話,馬上就被拆穿了。
事到如今,他招架不住了,必要的時候,只好背黑鍋了。
“去忙吧!”沒有必要再逼問下去了,他可以猜出謎底。
“?”圭司沒想到他居然能全身而退,原本以為處分最輕也要罰個勞役什么的,沒想到老大卻輕易放行。
“是,告退。”他歡天喜地的退出書房,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老天有眼,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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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凝挫敗的看著墻上一條細(xì)長的裂縫,正汩汩地流出海水,使地上積了一個小水洼。
難道水寨里的每一個房間都是這樣嗎?
從行李中挖出一條手巾,狠狠地往裂縫一塞。
專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她就這樣輕松俐落的小露一手,那條縫便再也不能作怪。
轉(zhuǎn)過身,她開始鋪床。
不知道是日本落后的關(guān)系,還是中國人太聰明;中國人睡床,而日本人卻睡地板。也許下回該找一個木匠來,訂做一張床讓日本人開開眼界。
打個呵欠,正要鉆進被窩里,她卻耳尖的聽見一個奇怪的聲音,好像是從裂縫中發(fā)出的。
她好奇的走近,這才發(fā)現(xiàn)被她堵住的裂縫因為壓力的關(guān)系,水流不住的推擠她的手巾,發(fā)出奇怪的聲響。
她正想將手中塞緊裂縫,不料,海水一舉沖出手中的阻隔,冰冷的海水噴得她一身白衣裳濕答答地貼在身上。
“呀——”她驚呼,下意識退了兩步,卻踩進水洼里滑了一跤。
真慘!簡直令人不忍卒睹。
人家大禹治水是用疏導(dǎo)的方式,而她什么人不去學(xué),竟學(xué)大禹的老爸鯀用圍堵的,莫怪乎會失敗。
決定效法圣賢。拿下發(fā)上的白玉簪,她試著疏通裂縫。
她剛掏出阻塞在縫里的青苔與泥沙,便知道大事不妙了。
她現(xiàn)在的情形根本不能與大禹相提并論。她所謂的“疏導(dǎo)”,只是把洞挖得更大而已。
還來不及把泥沙和手巾塞回墻上,海水便以雷霆萬鈞之勢狂泄而下。
“啊——”
整個房間仿佛海水倒灌般,水愈積愈多。更可怕的是,連水蛇都順著水流滑進她的房間。
影凝的驚呼驚動了寧靜的水寨,引起一陣慌亂。
雖然語言不通,可是“尖叫”的確是全世界共同的求救信號。
“發(fā)生什么事?發(fā)生什么事?”
滑溜的水蛇款擺著細(xì)長的身體朝她游移而去。影凝驚恐地后退,連聲音都梗在喉嚨里。
“不……”
在水蛇冰涼的身軀逼近她時,她的身子條然一輕,整個人被抱了起來。而在同一個時間,水蛇的頭頸部被掐住,繞在相澤的手臂上。
她只是瞪大眼睛,抽著氣看著這一幕。
太強了,他居然能制伏它!
“它不會咬人!北е木让魅说。
是喬馭。
相澤笑嘻嘻地對她說話,喬馭翻譯道:“那玩意兒滋味很好!
影凝驚恐萬分的瞪著那條水蛇,想象吃它的模樣……不行,她的胃突然翻攪了起來,好想吐……
審視她青白的俏顏,喬馭抓過她的行李,交代了什么后,便抱她離開。
★ ★ ★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把房間弄成那樣的,剛開始墻壁就會漏水,所以我就拿手中去堵,后來不知道怎么搞的,水就愈漏愈多……最后,就變成你們看到的模樣了!
打從喬馭將她抱離“災(zāi)區(qū)”之后,她便不停的解釋前因后果。
他放她下地,她仍然繼續(xù)說:“我一定會想辦法把那間房清干凈的,絕對不會麻煩你們。”
離開喬馭溫暖的胸膛,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很冷。濕衣服加上夜晚驟降的氣溫,她凍得發(fā)抖。
“喬公子,我一直想問你,你怎么會來日本呢?而且,你還能說日語,是什么時候開始學(xué)的?”
喬馭從壁櫥里翻出一條大毛巾,奇準(zhǔn)無比的丟到她手上。
“你最好換一件衣服!闭f著,他把門一拉,走了出去。
影凝有些沮喪,她一直想要和這里的每一份子交朋友,雖然語言不通,但起碼大家對她都很友善。可是,唯一一個能與她溝通的人,卻惜話如金,他與她說過的話屈指可數(shù)。
她知道她闖進了他們的生活,并且狀況百出,她很愿意盡一切努力來彌補,但是,他卻始終冷冷淡淡,視她如無物。
住在水寨里的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也許喬馭并不歡迎一個白吃白住的女人。沒關(guān)系,反正她無處可去,只要他準(zhǔn)許她留下來,不管什么事她都愿意做。
打定了主意,她脫下濕透的衣服,用干毛巾里住。當(dāng)她觸到濕灑灑的包袱時,她就知道所有的衣服全遭殃了;沒漏掉的大概只剩下用雕花反套妥善保存的法器——一柄短劍“菊千代”。
“沒有干衣服!”
怎么辦?難道要再把濕衣服穿回去嗎?除此之外,好象也沒有辦法了。
正在猶豫的時候,紙門陡然被拉開。
“老大,已經(jīng)把漏水的地方——”
只見跪在門邊的兩個日本男人愣在當(dāng)場。
“!”她顧不得衣服是濕的還是干的,她緊抱在身前,不住向后退。
怎么會遇上這等尷尬的場面?她幾乎想找個洞躲一輩子!
喬馭從書房出來,奔進房拉上紙門,對著門外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是!”
喬馭轉(zhuǎn)過身,冷道:“你在做什么?”
難道換件衣服需要兩刻鐘的時間嗎?女人!
又替他惹麻煩了!她頹喪得不知如何是好。
“對不起,我的衣服弄濕了……”
麻煩!他丟了件他的衣服給她。
“謝謝……”她低著頭,沒敢看他。
喬馭走了過來,一把扯下里著她曼妙身材的大毛巾。
“啊……”
他想做什么?她用手遮著上身,驚慌的躲避他。
喬馭抓起他的衣服迅速的替她著裝,跪坐著為她系上腰帶。
她怔怔的看著他,呼吸淺短而急促。
他抬起一張過分英挺的容貌,不帶絲毫溫度地開口:“你想去哪里?我派船送你去!
“我能不能留下來?我可以幫忙工作——”
“不能。”他立刻回絕。
“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不會在這里白吃白喝的!
她就是想留下來,只想和他在一起。
“這里不收留女人!
“我可以打扮得像男人,也可以做和男人一樣多的工作!
他站了起來,懶得與她討價還價,這件事沒有商量的余地。
“京都、大阪、名古屋隨你選,明天一早上路!
“不……我——”
“房間讓給你!
他根本不理會她的意見,紙門一拉,隔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他總是拒她于千里之外。她是那么想待在他身邊,但他始終待她淡漠而疏遠,如果他肯給她一點時間,等她熟悉這里的一切之后,絕不會老是闖禍惹怒他。
嗯,明天她要再試著與他談?wù),直到他首肯為止?br />
★ ★ ★
喬馭警覺的睜開眼。
他聽見從他房里傳來的細(xì)微聲響,有如小貓般難受的低吟。
他走入讓給她的臥房。就著銀白的月光,發(fā)現(xiàn)她蜷曲著身子,薄薄的毛毯在刺骨寒夜中讓她不勝其寒。
她的小臉幾乎沒有血色,額上還有一層汗珠。他的大手覆上她的前額。不出他所料,她正在發(fā)燒,而額上的冷汗告訴他,她同時亦在發(fā)冷。汗?jié)竦囊路浔刭N在她身上。
“該死!”
喬馭扯開毛毯,動手將她的濕衣服脫下,并脫掉自己的睡袍,才將不著寸縷的影凝擁進懷中,再用毛毯將兩人里住。
被他這么一驚動,影凝迷迷糊糊的張開眼睛。
“啊,你……”
她掙扎的想逃開,不知道為什么,她虛軟得一點也使不上力,喬馭刀鑿似的臉龐在她眼前亂轉(zhuǎn),頭好暈喔!
“如果你還想活命的話,閉嘴!”
難道她連生病的時候都不能安分一點嗎?
“可、可是……我們不能這樣……”她纖細(xì)冰冷的手貼著他溫?zé)岬男貞,抗拒他們之間的親近。
她柔膩細(xì)致的肌膚在他懷中掙扎,摩挲著他的胸膛。
他是個心理與生理都正常的男人,他不是柳下惠,而是個忠于自己欲望的男人,她的蠕動幾乎要撩撥起他最原始的欲望。
他將她壓在身下,與她眼對眼的對視。
影凝無法反抗的任他壓住,昏暗的月色中,只看得清他眸中跳動的火光。他溫?zé)岬暮粑捣髦,使得她的臉熱熱的發(fā)燙起來。
她動也不敢動,深怕她任何動作會引發(fā)他的欲火。
“不要考驗我的自制力,否則后果自行負(fù)責(zé)!
他是危險的,他狂熱的眼眸尤是。
影凝僵硬地點頭。
“閉上眼睛!
她乖乖照做。在他溫?zé)岬膽阎,漸漸驅(qū)走了刺骨的寒意。在船上,由于船身搖晃不已,影凝始終不能成眠:一直繃緊的神經(jīng)在此刻終于得到了舒解。
他的懷抱是那么令人安心,讓她有專屬于他的錯覺……
凝視她寧靜甜美的睡顏,他竟可笑的無法入眠。
抱過無數(shù)個女人,只有她最嵌合他的懷抱。他修長的手指撫上她豐潤欲滴的粉紅色唇瓣,幾乎克制不住的想深深品嘗。
他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的唇,一次又一次,沉迷那誘人的觸感。
睡夢中的佳人朱唇微啟,吳儂軟語般的呢喃著:“想……留下……來……”
喬馭瞇起眼眸。他可以給她任何她所想要的,唯有這件事不行。
她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若與身敗名裂的亡命之徒有所牽扯,她的名節(jié)遲早不保。
無論她怎么說,都無法改變他的決定。
面對她柔弱美麗的容顏,向來古井無波的心竟溢滿令他陌生的憐愛。
只有這一夜,他準(zhǔn)許自己難言的感覺無邊無際的泛濫。摟緊她柔若無骨的嬌軀,漸漸地在皎潔的月光下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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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凝悠悠醒轉(zhuǎn),最先看見黑色巖石的屋頂,一時間有不知置身何處之感。
眨了眨雙眸,她偏過頭,毫無防備的被因于一雙冷洌深幽的黑瞳中。
“啊……”她慌忙地往另一邊滾去。
她沒臉見他了!她昨天竟然不知羞恥的睡在他懷里。
喬馭撐開雙臂將她困在身下,優(yōu)雅而閑散的居高臨下凝睇著她。
“好點沒?”
“好……好多了,謝、謝謝!彼桓铱聪蛩Y(jié)合了力與美的修長身材。
“很好。”
他站了起來,將她已經(jīng)干了的衣服扔到她面前,自己則套上昨晚的睡袍。
“等你收拾好行囊,就準(zhǔn)備上船吧!”
他還是要送走她?
影凝顧不得身上僅著單衣,急忙抓住他的衣擺,道:“請你不要趕我走,給我一點時間,我發(fā)誓我不會笨手笨腳的給你惹麻煩!
“為什么到日本來?”這是他一直想問的。
“我來找一個能救我的人;我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上哪兒找,我不在乎能否找到,我只想留在這里,除了這里,我不知道還能上哪兒去!
不會說日文、沒有任何線索,也許留在黑巖島,她就不會有生命危險。
望著他高深莫測的俊美容顏,他始終默然不語。
影凝無助的跪坐在榻榻米上,一顆心隨著他沉默的神情七上八下。
喬馭揮開她緊抓的手。
這就是他的答復(fù)?她的心仿佛掉進冰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