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天空,萬里無云。
白色,接近珍珠色的閃光仿佛是巨大的箭矢般直劈向大地,倏地平地一聲雷,震動了八荒九賅。
狂風(fēng)四起,風(fēng)卷殘云,重重的云絮凝聚成足以遮天蔽目的陰影,伴隨著凄厲如鬼哭神號的雷鳴,并降下傾盆大雨。
街道上的人們轉(zhuǎn)眼間都被淋成落湯雞,急急忙忙地找尋躲雨之處,一面仰望著烏云密布的天空,疑惑地自語著,"怎么會突然下這么大的雨?真是怪事!"
大雨滂沱,片刻也不止息,初綻的櫻花如狂風(fēng)吹雪般凋零,沾染泥濘,和著雨水,殘缺而了無生氣。
短短半日之間,京華之都已成了水鄉(xiāng)澤國,河堤潰決、山洪爆發(fā),大水沖垮了沿河住屋,淹沒了良田百頃,死傷不計其數(shù)。
直到黃昏時刻,雨勢終于轉(zhuǎn)小,流離失所的人們在如鮮血般殷紅的殘陽下,帶著血淚呼喊著親人的名字,拼湊著不完整的家。
一切再度復(fù)歸平靜,天地間仿佛什么也未曾發(fā)生過;但是存活下來的人永遠(yuǎn)都會記得這個傷痛,永遠(yuǎn)也忘不了天際曾出現(xiàn)了一道……黑虹。
***
冷泉帝聽著大臣們稟告天災(zāi)后黎民百姓的情況,他深深地擰起眉峰。
打從平安王朝開國至今,從來不曾發(fā)生過如此浩劫,為什么天地會如此異變?最教他耿耿于懷的不是罕見的傾盆大雨,而是那道"黑虹"——二十多年前,在暗千夜出生的那一天,也曾發(fā)生過如此異象!
當(dāng)時,空禪法師的解釋是,此為上天在示警暗千夜乃是魔魅轉(zhuǎn)世。
而今呢?莫非又是上天示警嗎?
他望著低眉斂目站在一旁的兒子暗千夜,怎么也不愿相信這場浩劫與他有關(guān)。
暗千夜從小就被他徹銷皇籍,他的兒子理應(yīng)是個太子或親王的啊!而他什么也不是,他被封為"太政大臣"——他是臣,而他是君!君臣一線將他們父子倆的關(guān)系隔開,注定了他們無父子情分。
對于暗千夜,他的心中一直存在著一份虧欠,如果……如果時間能夠倒流,回到他出生的那一天,他一定不會答應(yīng)空禪撤銷他的皇籍!畢竟……他是他冷泉帝嫡親的兒子啊!可惜,這一切都已無法挽回了。
"皇上,微臣心里有一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冷泉帝拉回思緒,定睛望向面前的參議大臣。
"賢卿有何高見?直說無妨。"
盡快設(shè)法安頓百姓、重建屋舍乃是當(dāng)務(wù)之急,他需要更多的意見。
"是這樣的,皇上,"參議大臣的眼晴有意無意地瞟向暗千夜,道:"臣聽說太政大人降生之時也曾經(jīng)發(fā)生過異象,而且,也與昨日一般出現(xiàn)了黑虹,傳聞早年空禪法師曾說,天地異變乃因太政大人為魔魅轉(zhuǎn)世之故,不知道昨日的異象是否也是上天在示警?"
這番話說得整個大殿里充滿了竊竊私語.暗千夜冷下了臉,冷泉帝的臉色也變了。
參議大臣的上奏,顯然含沙射影的直指這次的浩劫與暗千夜脫不了關(guān)系。
暗千夜握緊了拳頭——為什么?為什么他要承受這樣毫無根據(jù)的指控?每回有了天災(zāi)人禍,有關(guān)他是妖孽的傳言便四處流竄,仿佛那一切都是他做的。他知道,這樣的傳言不會止息,會一直跟著他到老、到死!
他為什么要承受這些?這樣不平的指責(zé)究竟要持續(xù)到哪一天才能解脫?
"荒唐!"冷泉帝護(hù)子心切,重重地駁斥,"此等怪力亂神之事,今后不許再提!"
"皇上!這件事已經(jīng)不能再以'怪力亂神'之說而置之不理了,天下百姓議論紛紛、惶惶不安,百姓的憂慮難道不該予以重視嗎?"
"皇上,微臣也認(rèn)為參議大人所言極是,這二十多年來研發(fā)生的天災(zāi)、人禍、天象異變比起前朝多出十?dāng)?shù)倍,實(shí)在不可小覷呀!若非妖孽作祟,又該如何解釋?"
"皇上,當(dāng)年有‘;钇兴_'之稱的空禪法師也曾斷言太政大人乃魔魅轉(zhuǎn)世,當(dāng)初皇上一念之仁才會產(chǎn)生今日的結(jié)果,請皇上別再猶豫,否則,誰也不敢保證接下來還會有什么災(zāi)禍臨頭啊!"
"皇上,請您以國家為重,讓太政大人伏誅吧!"
面對群臣的討伐聲浪,冷泉帝只覺得手心冒著冷汗。
不!不!他怎么能殺了自己的親兒子?
他看向暗千夜,只見他的神情漠然,仿佛冷眼旁觀一出與他全然無關(guān)的戲碼;但是,冷泉帝能感覺到他心靈深處的脆弱,他的人、他的心早已傷痕累累,沒有了知覺。
他是如此的孤寂,而他這個失職的父親,竟然從未能伸出羽翼為他遮風(fēng)擋雨,只聽信饞言將他貶為臣子,在他成長的二十幾年,他因愧疚而躲避著他。任由他自生自滅,漠視他的存在。
而今,他再也不會那么做了!無論他怎么道歉,就算他恢復(fù)暗千夜的皇籍也己經(jīng)于事無補(bǔ),傷害已經(jīng)造成,彌補(bǔ)只顯得多余;
但無論如何,他都要保護(hù)他,這是他唯一所能為他做的了。
"夠了!"冷泉帝大怒,"如今最重要的事不是批斗,而是災(zāi)后的重建。如何安置百姓、開倉販糧、重新丈量土地、興建住屋與防波堤才是正事,誰敢再指責(zé)太政大臣的不是,就提頭來見我!"
整個大殿頓時靜得沒有絲毫聲息,在冷泉帝天威震怒之后,果然沒有一個大臣敢再持虎須。
暗千夜依舊低眉斂目,仿佛剛才的爭吵全然與他無關(guān)。
是的,對于這些指控他早已麻木,反正,這早已不是第一次了。
倒是父皇的反應(yīng)令他感到意外。在以往,每一次群臣討伐中他總是沉默著,也許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置他,所以保持沉默;而今天不同,他竟力排眾議的表達(dá)了他的想法。
這可以說是長期以來累積的"愧疚感"嗎?
無所謂,一切早已無所謂了。
他根本不需要父皇的補(bǔ)償,他心中的傷痛早已透入骨髓,侵蝕了所有的感官,他已習(xí)慣了這樣的感受,父皇的愧疚對他而言已經(jīng)為時已晚了。
***
"有皇上撐腰,果然就是不一樣!"
"可不是嗎?不知道這妖邪給皇上下了什么迷咒,這會兒皇上已經(jīng)完全偏袒他了。"
"有這個妖邪存在于平安王朝,相同的災(zāi)禍不知道還會再來幾次呢!"
暗千夜一踏出正殿,便聽見一旁群聚的大臣不懷好意的冷言冷語,下意識的停住腳步。
"咱們會不會說得太大聲了?要是妖邪生起氣來,說不定明兒個咱們京都就要翻過來了。"
"哈哈!"
暗千夜丟過去一記冷冽的眼光,但是,那幾個長舌的大臣們仗恃著在天子腳下,因而有恃無恐。
"難不成我們說錯了嗎,太政大人?您額頭上那塊菱形的孔雀藍(lán)寶石,可是傳說中的鎮(zhèn)邪之寶——'七星石'!如果您本身不是妖邪,七星石是不可能發(fā)生作用的,不是嗎?
"沒錯、沒錯!休說別的,說說這次的天象異變好了,記得二十多年前您誕生當(dāng)日,也如同昨天一般風(fēng)聲鶴喚,仿佛百鬼哭號……"
"你們不說我都忘了!還有那這‘。黑虹’!打從我平安王朝建國以來,就不曾發(fā)生過這等怪事!就像空禪法師說的,這不是‘上蒼示警’是什么?"
‘暗千夜不想再沉默下去了。"對,我是妖邪。"
承受群臣的謾罵污蔑這么多年,不是因?yàn)樗男摒B(yǎng)到家,而是他根本懶得向這群人解釋。
是的,他是妖邪!
但那又如何?他從不曾傷害人命,他認(rèn)命的躲在他的世界里生存,為什么他們非得逼得他走投無路?
他不懂!他究竟做錯了什么?!難道就因?yàn)樗茄稗D(zhuǎn)世,就沒有資格存活于世嗎?
這樣的不平太深、太苦,冷不防他的太陽穴劇烈地抽痛起來,感覺一片暈眩。但是,在場的所有大臣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diǎn),他們的注意力全被他的話所引開了。
"聽見沒有?他終于承認(rèn)了他是妖邪!"
"我馬上去票告皇上,請他將這妖邪徹底的斬草除根!"
"請便,不怕死就盡管去!""暗千夜"冷笑了一下,態(tài)度倏地做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變。"誰敢再編派我的不是,小心你們的腦袋不保!"
忙著去通風(fēng)報信的大臣這會兒可不敢走了。
"皇上只是被你一時所惑,以皇上的英明,必然很快就會清醒,下令吊死你這個禍國殃民的妖邪!"
暗千夜……不!他己經(jīng)不是暗千夜了。在那一瞬間,他取代了暗千夜的意識而出現(xiàn),他是百分之百的惡魔之子——千燁。
千燁絲毫不以為意地笑著,"你們相不相信,我會讓你們更早去見閻王?"
大臣們惡劣的笑臉?biāo)查g僵住,面對眼前這個肆無忌憚放狠話的暗千夜,他們心里冷不防竄起一陣寒意。
說不上來有什么不同,但他們就是覺得怪怪的。
這樣的說話方式和一向沉默寡言的暗千夜遇然不同,過去他面對那些撻伐言辭可以說是幾近麻木的聽而不聞,他從不在乎別人說什么,連一句替自己辯駁的話也沒有。
哼!一定是他們多心了,一個人的性子不可能說改就改,他只是在放狠話而已。
"這……里可是皇宮內(nèi)苑,我就不相信你敢拿我們怎么樣!"
千燁放聲大笑。"哦?我不敢?"
他真是服了這一群愚民,真不知道他們怎么會有這般毫無根據(jù)的自信?
他的笑聲狂放而充滿嘲弄,并且,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嗜血?dú)埲獭?br />
這陣笑聲使得大臣們當(dāng)場背脊發(fā)涼,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樾睦硪蛩氐年P(guān)系,他們隱隱約約聽見了天地間眾鬼附和的笑聲,大白天的,竟讓他們覺得四周陰氣沉沉。
隨著千燁步步的逼近,有人開始心里發(fā)毛了。
"哼!我們……我們才懶得和一個妖邪多費(fèi)唇舌,走吧!"
千燁伸手一攔,"想逃?沒那么容易!"
"你……你想怎么樣?"
"這里可是皇宮內(nèi)苑,就算你是一品太政大臣,也不能擅動私刑!"
"私刑?"他帶著陰冷的詭笑,道:
"我可是個妖邪呢!我怎么會玩那種不人流的手段?那是給不入流的人類玩的——比方說你們這些人。我們妖邪有妖邪的玩法,你們想不想嘗試看看?"
"你……"
"那這樣吧!你們口口聲聲說我是妖邪,那就請你們看看我的真面目,嘗嘗鮮!"
語畢,千燁額上的七星石放出藍(lán)光,僅僅一瞬間,他的眼眸由深潭的墨黑轉(zhuǎn)為陰冷邪詭的銀色。
"啊……他、他的眼睛!"有人當(dāng)場失聲叫了出來。
"鬼……鬼啊……"一群平日耀武揚(yáng)威的大臣嚇得落荒而逃。
"真是無禮!我是魔,可不是鬼!"
他雖然笑著,但眼眸中已露出殺機(jī)。
他已經(jīng)太久太久沒有大開殺戒了,正好他最近心情很糟,而這群低等生物正好可以用來泄憤,對他而言,殺一個人和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的簡單。
殺機(jī)立現(xiàn),他的手一伸,平空便出現(xiàn)一把長劍。
沒有人看清楚千燁如何出劍的,但見銀光一閃,劍芒已逼至,千燁眼睛連眨也不眨的便揮下一劍。
沒有人能形容這一劍的速度,也沒有人有能耐避開這一劍,千燁的劍光如靈蛇般一吐,如驚雷疾電般刺去摹地,一道纖細(xì)人影朝他的方向撲了過來,險險就要喪命于劍下。
這把劍可是魔界之劍,神佛被斬可是照樣會死的耶!
"該死!"是弄清!他怎么也想不到她會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
劍己刺出,收勢不及,但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千燁回劍閃避,強(qiáng)勁的力道竟使得長劍脫手飛出,攔腰斬斷了一旁的千年老松。
也就是這一失手,那群貪生怕死的大臣們早已連滾帶爬的逃之夭夭。
原本他可以殺得一個活口都不留的,反正,他們活著也只是耗費(fèi)糧食而毫無建樹,而且又可以宣泄他的煩悶,一舉兩得!
但這些都被這個不知死活的笨女人給破壞了!
"你究竟在做什么?"他低吼。
刀劍不長眼,這個道理她不懂嗎?
弄清喘息著,驚魂未定。
她怎么也沒想到千燁會在這時候現(xiàn)身,更沒想到他竟然會對凡人痛了殺手!要不是她感覺到他的殺戮之氣,只怕那些人就要成為魔劍下的亡魂了。
她緊緊抓著他,不可置信地問:"你怎么能這么做?千燁,你在此時現(xiàn)身會讓暗千夜更百口莫辯。"
他狠狠地盯著她兩秒鐘,抽回被她緊抓住的手,冷冷地道:"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你少管!"
她對暗千夜的關(guān)切讓他打從心里不爽到了極點(diǎn)。
"我怎么能不管呢?這關(guān)系到我父王的安危。"
"那與我無關(guān),"千燁根本不在乎靈王的死活,那一點(diǎn)也不干他的事。"我只知道我和暗千夜之間有一筆爛帳要算,誰也不能阻止我。"
"為什么?你和暗千夜之間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呢?為什么你一定要逼得他無路可走?
讓他受到排斥你很快樂嗎?千燁,你必須明白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你們是同一個人呀!"
"誰跟他是同一個人?"他忍不住咆哮。
"你和他住在同樣的軀殼里,不就是同個人嗎?"為什么他就是不肯認(rèn)清事實(shí)呢?
"夠了!不要把我和他相提并論!"千燁抓著她,咬牙低吼:
你居然為了他而質(zhì)問我?
你什么時候膽子變得這么大了?"
她一向很怕他的,如今卻為了暗千夜而與他針鋒相對,從什么時候開始她變得這么大膽?
是因?yàn)樗矚g上暗千夜了嗎?
不!他絕不容許!他早已經(jīng)認(rèn)定她是他的,不管時空轉(zhuǎn)換、無論世界如何變遷,她是他的人,這一點(diǎn)絕不更改!
"好痛!"他抓著她的手是這么用力,好像要將她捏碎一樣。
"你還敢抱怨?說!你的膽子怎么越來越大了?該不會為了暗千夜那家伙吧?"說是這樣說,千燁還是放輕了力道。
"我……我沒有啊……"
"還說沒有?以前你哪敢這樣跟我說話?"他惡質(zhì)的改捏她的臉頰。
"啊……好痛……"她痛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可是,就是倔強(qiáng)的不肯求饒。
"你到底說不說?"他不悅地抬高了聲音她就是這一點(diǎn)不可愛,為什么她就是不肯向他求饒,不肯向他撒嬌?只要她開口,他就會放過她,可是,她就是不開口。
"可……可是我……我真的沒有啊…""她可憐兮兮地道。
她痛得縮起雙肩,眼淚越積越多,凝在睫毛上像雨滴一樣搖搖欲墜,她的模樣看起來活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
好痛,真的好痛囑!千燁真的好過分,每次都喜歡欺負(fù)她,從幾百年前持續(xù)到現(xiàn)在,難道他都不會膩嗎?
她逞強(qiáng)的模樣不知怎地竟觸動了他的心,他陡然松了手,看見她水嫩白皙的臉頰上一片通紅。
他放過她了?弄情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簡直不敢相信他這次居然這么輕易就饒了她。
對了!敖澈說過,只要向千燁含著眼淚裝可憐,千燁就會豎白旗投降了。她只是因?yàn)橥吹醚蹨I在眼眶里打轉(zhuǎn),模樣看起來有點(diǎn)可憐罷了,沒想到誤打誤撞,千燁就這樣放過她了。
她那是什么表情?活像他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食人魔突然改吃素了一樣!令千燁簡直啼笑皆非。
不期然的,她半張的櫻桃小口映入他的眼簾,晶燦而紅潤,仿佛待采擷的玫瑰花瓣般引人。
千燁的眼眸變深了,他的心頭狠狠地竄過一抹悸動。
"閉上!"她想引誘他嗎?
"。"他在說什么?什么東西閉上?
她怎么聽不懂?
"是你誘惑我的喔!"他倏地抬起她的小下巴,在弄情來不及反應(yīng)下吻住了她半啟的晶燦紅唇。
"千燁……唔……"她的驚呼全被他吞進(jìn)口中,身子也因他突如其來的吻而嚇得渾身僵硬。
他……他……他怎么會吻她呢?他不是最討厭她、最喜歡以欺負(fù)她為樂的嗎?像她這樣笨手笨腳、連說話都會結(jié)巴的女孩子,為什么他會吻她?
她的唇甜美得一如他所想像,而且十分對他的胃口,而她柔弱無骨的嬌小身軀也十分契合他的懷抱,她身上特有的香味沾染了他一身,但他出乎意料的喜歡這樣的感覺……
他終于明白自己為什么喜歡欺負(fù)她了。
因?yàn),他想要讓她記住他,想要引起她的注意,想要在她的心頭占有一席之地,不管她愿不愿意。
第一次見到她,是父王仍是仙界的時候,當(dāng)時她和她的八個姐妹在一起,但是,她總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眼巴巴的看著八個姐妹玩得很開心,自己卻怎么也不敢說她也想要加入其中。
她從小就很怕生、很畏縮、很膽小,她那樣子讓他看了就想欺負(fù)她、捉弄她;她雖然很膽小,可是卻很倔強(qiáng),不管他怎么捉弄她,她就是有辦法忍著不哭。每次看見她這種逞強(qiáng)的樣子,他就越喜歡欺負(fù)她,非要看到她認(rèn)輸哭起來的模樣才甘心。
但是,當(dāng)父王背叛了仙界之后,他就幾乎不曾再與她見面了,直到那個時候,他才發(fā)現(xiàn)他的心中常盤據(jù)著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他知道那就是她。
當(dāng)他再度見到她時,是她無意中闖進(jìn)魔界地盤的時候。
那次她被魔界的士兵追殺,明明她有本事?lián)敉耸勘模瑓s因?yàn)樘^慌亂而使不出三成的法力。最后,她自投羅網(wǎng)的撞進(jìn)他的懷里,早在她撞上他的那一刻他就認(rèn)出她了,而且,他清楚的知道,這輩子他是絕不會再放開她了。
他緩緩地加深了他的吻,更深入的掠奪她口中的芳香。
她是屬于他的!從他見到她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是他的人了。
就算她為了她的父王必須擄獲暗千夜的心,他也絕對不會容許這件事發(fā)生。
他要用他的吻徹底抹去暗千夜在她心中的影像,她的心里只能有他一個人,只要能除去暗千夜這個眼中釘,必要時,他會現(xiàn)身將整個平安王朝搞得天翻地覆也在所不惜!
許久許久,他終于放開了她,滿意地看見她滿臉通紅,她的唇上終于有了他印上的烙印。
弄情迷惑地看著他。
她從來就不知道千燁居然也會有這么溫柔的時候,更沒想到他那尖酸刻薄、以嘲弄人為樂的雙唇也能如此令人眷戀。
她的心臟狂跳,手指還不聽話的顫抖著,她的心卻被一種陌生的情緒所漲滿,她有些害怕,可是,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也許……她怕他只是在捉弄她,而她的當(dāng)真卻反而會遭到他的恥笑。
"那個……"她想說點(diǎn)什么,卻不知道該如何啟口。
"你想說什么就說啊!"急死人了,她到底懂不懂?
"哦……"她怯怯地、小聲地道:"剛剛……你是在捉弄我吧?"
千燁差點(diǎn)沒氣吞過去!"我不會拿這種事來捉弄你!"
弄情倒抽了一口氣,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的問:"那……你是認(rèn)真的?"
"廢話!我當(dāng)然是認(rèn)真的!"他沒好氣的道。
瞧她那是什么態(tài)度。
難不成她以為他只會捉弄她嗎?如果不是喜歡她,他會一直糾纏她嗎?她連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懂,真是遲鈍到家。
持續(xù)了一段冗長的沉默,千燁終于沉不住氣了。
"你的回答呢?"在他終于搞懂自己的想法之后,她至少該給他個回應(yīng)吧?
"什么"什么回答?
"告訴我你的答案!接受或不接受?"必須附帶一提的是,就算她拒絕,他也不會同意的。
哪有人這樣的!她都還沒消化完他突如其來的告白,他居然就要聽她的答覆了,這教她怎么回答得出來?
雖然她有些怕他,但那感覺并不是討厭,如果她對他完全無動于衷,那他的吻就不會使她悸動……總之,她需要一些時間好好的厘清思緒。
她有些手足無措,直到現(xiàn)在,她還不敢相信千燁居然會……會吻她!
"可……可以讓我想一想再告訴你嗎?"
這個問題對她而言簡直就像是個亙古難題,也許她應(yīng)該上仙界聽聽紫微星君、敖澈他們的意見。
千燁瞇起眼眸,讓弄情幾乎以為他要發(fā)怒了,可是他沒有,一向果斷決絕的千燁破天荒的容忍了她的優(yōu)柔寡斷。
"那么你慢慢想,我隨時等著聽你的答覆。"
他沒有生氣?也沒有逼迫她?
她驚異地瞪大雙眼,簡直不敢相信!千燁從來沒說過什么好聽的話,但他這句話卻讓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心頭揚(yáng)起一股暖意。
弄情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有些感動了。
也許……和千燁談戀愛并不是什么太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