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水若的腳只是輕微扭傷,醫(yī)生說即使不敷藥過兩天也會自然痊愈。盡管如此,當他們回到蘭宅,莫軒昂以都是他的錯為由,自愿替代她的雙腳,他抱著她進入主宅。
有些傭仆見狀,面露窘色,莫軒昂原想開口解釋,蘭水若卻直搖頭,示意他別理那些人。
上至二樓,莫軒昂小聲對她說:“他們?yōu)槟愎ぷ,你不?yīng)該老是擺大小姐臉色給他們看!
蘭水若對莫軒昂的勸解嗤之以鼻,“他們個個有背叛我的可能,我毋須浪費心思在他們身上,省得惹禍上身!
“只是可能,表示你也曉得他們還沒有跟隨費瑪麗起惡念。”
“費瑪麗還不敢太明目張膽收攏人心,不過快了;而那些不明是非的人一定會輕易被收買!彼嘈拍切﹤蚱吐(lián)合起來陷害她是遲早的事。
莫軒昂停下來,“一開始便認定對方是敵人,徒然在為自己制造敵人罷了!彼麄兯谖恢每梢愿┮曇粯谴髲d,“你從你母親去世后便一直這狀況,難怪這個屋里的人沒有一個心是向著你的。”
“不管敵人是不是自己制造的,對方終究是敵人,一點都不出自己預(yù)料?偙葘Ψ揭暈槊擞,結(jié)果卻被背叛、出賣好!
莫軒昂低頭看著她,“依照你的論點,是不是反正遲早會失戀,所以干脆都不要談戀愛?反正人遲早會死,所以你我都不該被生下來?”
蘭水若眸光銳利地與他對視,卻無法說出有力的辯駁,只得別開頭,“我們想法完全相斥、相悖,不要再談了!彪y得平穩(wěn)的心情又被他惹得煩躁,“抱我上三樓,我要泡澡!
莫軒昂依令折回樓梯口,攀上階梯,“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的想法太消極,這不是堂堂LAN國際集團接班人該抱持的觀點!
蘭水若斜睨他,“你不用再三提醒我,我多么不適合接管蘭家家產(chǎn),反正它們又不可能落到你手上!
進入設(shè)備先進豪華的大浴室,莫軒昂輕輕放下她,“你又要冠上什么陰謀論給我了?”
蘭水若試著雙足站立,左腳完全沒有痛楚的感覺,遂推開他,“我說不過你,你出去!”
莫軒昂一掌捧起她的臉蛋,“在煩惱我關(guān)心的你,還是你的錢?”
“我是不聰明,但不至于笨到為你而煩惱!”她側(cè)頭,齜牙。
他趕緊抽回手才沒被她咬著。他們之間的時立已經(jīng)沒有煙硝味,反而有種情人吵嘴的甜蜜。
“有什么需要我效勞的嗎?”他發(fā)亮的雙眸表明很樂意服侍她入浴。
“有!”蘭水若指著門口,“麻煩你滾遠一點!”
莫軒昂淡笑,“我就在門外,有事喊我一聲!
門隨著他走出去而合上的畫面,使她想起數(shù)日前在這里發(fā)生的事、只因她一時任性,他便粗暴地扒去她的衣物,隔著浴棉撫遍她全身。當時他們相識甚至不到一個小時……
褪去所有衣服的蘭水若紅著臉坐入溫?zé)岬脑〕兀層沙乇诙纯酌俺龅乃靼茨Ρ巢;她合上眼享受泡澡的舒適。
短短幾天,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他的存在,許多應(yīng)當是遭他羞辱的不悅情景也變成值得珍藏的回憶……
蘭水若突地中斷冥想,睜開眼。她覺得不對勁。
看看左右之后,她的視線定在前方水面。她抱著前胸緩緩站起,整個人駭然。
水……水面上有蛇在游動!
“啊——”她失聲尖叫。
她驚叫的聲音一出,莫軒昂馬上闖進來,瞧見水上那尾蛇,他隨即拔槍射擊,接連兩槍皆命中蛇的七寸之處,甚至使它斷然。
蛇頭及呈S型的軀體飄浮在水面上,莫軒昂正奇怪未見蛇血染紅池水之時,那軀體又開始游動!
縮躲在角落的蘭水惹懼得驚叫不已,幾近昏厥。
莫軒昂躍入池中,護著蘭水若,回身準備再開槍之時,認出是條假蛇,電動假蛇。他眉眼一橫,揪起那規(guī)律蠕動的蛇體,甩打池畔堅硬石磚,直到那東西粉碎成一堆無用的零件,蛇形不再。
“沒事了,”他摟著蘭水若,安慰道:“是假的!
蘭水若顫怕著,埋在他懷里哭泣,“好可怕……”
氣氛甫要歸復(fù)平靜,冷硬的咯咯腳步聲赫然闖進!
“什么事?樓下都聽得到你的叫聲!”費瑪麗踩著三寸高跟鞋,以模特兒的姿態(tài)站立,冷睨池中互擁的兩人。“喲,這不太好吧?”
若再有傭仆接著闖入看到這番情景,對蘭水若的名聲會造成傷害。莫軒昂欲放開身無寸縷的蘭水若,蘭水若卻驅(qū)前再次緊緊抱住他。
此時的她脆弱得無法面對費瑪麗。莫軒昂回擁住她,給予她緊實的護衛(wèi)。
“水里有蛇!彼粗M瑪麗說。
“真的?唉呀,好可怕!”費瑪麗裝模作樣的拍拍胸口,“可憐的黛比。據(jù)我所知,隨便一只小蟲子都能讓她怕得毛骨悚然,何況是一尾蛇!
莫軒昂怒瞪費瑪麗。她在得意地宣告她直直刺入蘭水若的弱點!
費瑪麗扯扯唇角,“既然黛比那么依賴你,我不便多說什么。”不在意他敵對的目光,她向他拋個媚眼,然后扭臀離開浴室。
隱忍下怒意,莫軒昂安撫懷中驚魂未定的蘭水若。他拍拍她的肩,似綢緞般細致滑嫩的觸感使他手一僵,緊貼著自己的誘人軀體突然有了真實感、他費了好大的力量,才按捺住身體對她甜美馨香所起的自然反應(yīng)、他掬起溫水拂濕她的背脊。她的發(fā),再輕輕的揉捏她的肩膀。頸項,動作似是調(diào)情的愛撫,但旨在纖解她的懼怕
他的體貼溫暖她的心。她怯怯地偷瞄四散的電子零件后,抬頭問他,“是……假的?”
“假的!彼詽駶櫟闹讣饽ㄈニ樕系睦仟N淚痕。
蘭水若的手攀上他的雙肩,此時,她的心靈如同她的赤裸,一點屏障也沒有,“我可以信任你嗎?”她放任自己的無助,哽咽地詢問他:“放心地信任你,真的可以嗎?”
“可以……”莫軒昂唯有緊擁住她,才能忽略心底揪起的那一團自慚!翱梢缘,真的可以……”
蘭水若原以為經(jīng)過浴池里的假蛇事件,她和莫軒昂的關(guān)系有所改變;沒想到他還是一樣,仍要她試著去摘取朱睿學(xué)長的心。
此時他不知又如何得知學(xué)長在公園里,把她帶到與學(xué)長略有一段距離的林蔭下。她覺得偷窺草坪上的學(xué)長的自己鬼鬼祟祟,與其說像偵探,不如說像見不得光的賊更合適。
要學(xué)長和她在一起根本是不可能的,他為什么不信?無關(guān)乎她有沒有自信,不適合就是不合適,配不上就是配不上。對于朱睿學(xué)長的未來,她有美麗的憧憬,但那憧憬中沒有她的存在……就算曾經(jīng)有過,現(xiàn)在也……
她瞪著優(yōu)閑倚樹而立、昂然俊逸的莫軒昂。他明明是擾亂一湖春水的始作俑者,卻一副沒事人兒的樣子,熱心地扮愛神。
“這次他的的確確在五、六十步遠的地方,過去吧!
他頭一撇,她便依他的指令走開。一步出林蔭,溫和的陽光一時之間的些刺眼,腳步略停,前方沐浴在日光下的朱睿學(xué)長依舊耀眼而迷人,但她的心卻遺落在她身后。
她躊躇著,賭著氣不回頭,又不愿別有用心的去接近朱睿。
一只墨綠色橫紋的短毛小貓咪從朱睿身后冒出來,搖頭摩蹭他的大腿。朱睿露出魔鬼亦為之著迷的笑顏,點點小貓咪的頭。
遠在數(shù)十步遠外的蘭水若猛然退一大步!再見到另外兩只貓咪出現(xiàn)跟朱睿撒嬌時,她根本不想弄清楚朱睿的背后究竟躲了幾只小貓,回頭快走入莫軒昂所在的林蔭中。
“你為什么又走回來?”莫軒昂自在地坐在樹根旁,修長雙腿一曲起、一伸直,仰頭望著她的表情似是她打擾了他的休憩。
蘭水若別扭地踢踢腳邊的小草!捌婀,我為什么要聽你的話?”她一骨碌坐在他身邊,噘著嘴說。“我沒想到學(xué)長喜歡貓!
莫軒昂懂了。“我沒想到你連貓也怕。女孩子不是最愛細著嗓子對著毛絨絨的小東西喊:‘好可愛哦!’”他自然地摟著她的肩膀,在外人眼里,他倆像躲在樹影底下的竊竊私語密情話的戀人!斑有,我明明見過你瀟灑地穿梭在鴿群之間,你的問題到底出在哪里?”
“不喜歡小動物的女孩子就不可愛?特別害怕蟲子就是有問題?”蘭水若偷捏他放在她肩上的手背一下!俺ケ旧肀銗盒鸟斎说南x子不說,我對毛茸茸、會瞬不瞬盯著我瞧的動物也一律舉白旗!
莫軒昂點點頭表示理解,視線下移到她腿邊,“啊,有蟲!
“在哪里……?”她偎向他。他所指的地方未見蟲影,她神經(jīng)質(zhì)地掃描自身前后左右上下。
“你這樣不行!彼麑⑺W旁的發(fā)絲撥至她耳后,“倘若帥哥有著茂盛又性感的胸毛,你怎么辦?他若對你有意,也會是一瞬不瞬盯著你瞧的動作!
她帶笑睨他一眼,無意拉開兩的距離!安粍谀阗M心,學(xué)長是中國人,白凈得很!
朱睿知曉自己有無胸毛被他兩人拿來討論,不知不覺得有些無辜。
“誰說東方男人肯定白白凈凈?”
蘭水若跨坐在他腰上,急切地解開他襯衫扣子,伸手進去摸索他胸膛。
“喂!”他隔著衣衫覆住她的手,“你一點都不會不好意思?”
蘭水若的表情有些古靈精怪。扒他衣服的動作快得不經(jīng)大腦思考便做出來。怎么說呢?她有種莫軒昂全然為她所有的感覺,同時,還有種討回公道的意味在——她早被他摸過全身上下,這會兒她摸回來應(yīng)該不為過。掌心傳來異樣觸感,原來她的手覆在他乳端上,她忙抽手,心口怦怦跳,總算感到窘然。
“該不好意思的是你!”她站起,背對著他,“不跟你鬧了。起來,載我去公司!
莫軒昂收斂偷閑放松的心神。
“LAN集團總部?怎會突然想去看看?”
兩人雙雙走出林蔭,行向公園出口。
“報上提到近來LAN集團的股價明顯有異常變動!钡篮,股價連續(xù)多日跌停,好不容易漸漸持穩(wěn),最近卻不斷上漲。
“你懷疑有人刻意炒作?”
蘭水若聳聳肩。她不了解實際狀況,還不敢做任何臆測!暗焦救,應(yīng)該有人能跟我解釋。”
“你父親持有的股份凍結(jié)在基金會里,尚未轉(zhuǎn)到你名下,董事們可能認為你無權(quán)過問。反過來說,那些股份沒有人能動,你未來的地位受到絕對的保障!彼,莫軒昂一度認為蘭桑達這樣的安排,為的是讓她不用匆忙接收LAN集團。
“很難說。三、四年前我父親聽從費瑪麗的話,再釋出公司股份轉(zhuǎn)投資其他產(chǎn)業(yè),或購買天價飾品送她,將來我實際握有的LAN集團股份只有百分之二十三而已。”
“所以董事會大可不支持你,另行推選董事長?”
百分之二十三。費瑪麗真有能耐,可以想見后期蘭桑達縱使仍舊掛名董事長,他的地位已岌岌可危。只要幾名勢力較大的股東起哄,董事長會隨時可以進行改選。
如今蘭水若甚至不能行使股東權(quán)益,情況更加不樂觀。
“保管蘭氏家產(chǎn)的基金會登記在我父親及他的三名親信名下,那三名親信同時也是公司大股,如無意外,他們會全力支持我!
“怕的是他們有問題!比诵牡,為了私利,誰會顧念舊情?
蘭水若擔(dān)心的不是那三個人,“更怕有內(nèi)賊引進不肖外人,侵占LAN集團!
兩人上車,一路上沒有再說些什么話。
抵達LAN集團總部,自地下三樓停車場進入電梯,為緩解緊張情緒,蘭水若找話說。
她想起不久前報章雜志上看到的一篇報導(dǎo)。
電梯升起一樓沒有人進來后,她仰頭跟莫軒昂說:“據(jù)說女孩子長時間接觸電腦,得乳癌的機率比平常大大很多,我本來想進大學(xué)攻讀資訊管理的……”
莫軒昂低頭看著她,表情和她一樣正經(jīng)八百,卻說出會令人噴飯的話。
“不是聽說比較小的不會得?”他大剌剌打量她胸,“我看你……”
蘭水若的柳眉不規(guī)則扭曲地等待他下結(jié)論。
他輕輕帶笑逸出一句,“你還是別瞎操心了!
“你少沒知識了!誰說小的就不會得,連男生也有機會,你小心點。”她氣呼呼地上前等電梯開門。
“別生氣!彼^續(xù)在她身后討便宜占!拔矣譀]嫌棄你!
“誰在乎你的感覺!”
電梯開門,她疾風(fēng)般走出去。
她和莫軒昂進入的樓層是公司要決策部門。多位握有實際行政權(quán)的高級主管私人辦公室,及重要董事的座位都在其間。
兩人一開始便受到秘書刁難,而后抽空接見他們的經(jīng)理級人物,亦不尊重蘭水若未來將是公司大股,不愿對她所提出的問題作出任何回答。
公司人事較蘭水若父親生前改變許多,情況可以說比他們最壞的打算還壞。
蘭水若倚賴的三位董事,一位宣告退休,將所有的財產(chǎn)分給子女,分得LAN集團股份的人正在等待好時機賣出,等著律師宣讀他的遺囑。
暫不研究其中無內(nèi)幕,蘭水若必須擔(dān)憂的是,費瑪麗連續(xù)兩周價高收購散戶所持股份,如今她手上已累積了公司所有股份中百分之七約三百多萬股。
該位經(jīng)理甚至以諂媚的嘴臉告訴她,費瑪麗待會兒也將至公司詢問近來營運狀況,她或可征求費瑪麗同意,在一旁聆聽他的報告。
單單對方的小人嘴臉蘭水若便忍受不了,豈會愿意在公司再與費瑪麗碰頭?
她怒沖沖掉頭走人。
一進入電梯,她的脾氣便爆發(fā)。
“太過分了!”她憤而拳擊電梯墻板,“簡直欺人太甚!
“別這樣!彪娞蓍T隨時會開、有人會進來,莫軒昂要她忍耐!巴饺粋四愕氖至T了!
“你不要管我!”
畢竟她還太年輕,稍有承受不住的委屈便哭了出來。
莫軒昂自她身后擁住她。“現(xiàn)在你再怎么氣憤也無計可施,何必浪費你的眼淚,白白難過?”
“你知道什么?我爹地死得那么慘,親自壯大的LAN集團又將被惡人……”
電梯在十三與十四樓層之間突然重重一晃,電燈和樓面燈號都隨電梯停止而熄滅!突然的黑暗使蘭水若啞然。
有莫軒昂的陪伴,蘭水若雖有些害怕但不至于驚慌失措。莫軒昂則憑印象很快地摸索到緊急鈕。
他將按下緊急鈕的時候,電燈恢復(fù)亮度,但電梯沒有馬上回復(fù)正常運作。
電梯大花板維修出入孔的長方形活板被挪動,而后被人從外頭接著起。
電梯上頭有人!莫軒昂進入高警戒,拔出槍枝對著那個方孔。
一只黑色的東西飛進來,蘭水若看清楚后,驚詫地尖叫出聲,“啊——”
是蟑螂!隨即有翅膀暗飛行的,紛紛自那個洞口進入電梯間內(nèi)。頂上的人一古腦傾倒了整個紙箱的數(shù)百只蟑螂!
電梯伴隨著蘭水若高分貝的尖叫聲往下降。
莫軒昂除了擁緊她,為她揮去任何靠近她的害蟲,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十五秒后,電腦下至一樓停住,蘭水若感覺有一個世紀那么長,足夠那些蟑螂吞噬她!從今以后她一定會常作被千百只蟑螂包圍的惡夢……
電梯門開,其實也很怕他們的蟑螂,像敗戰(zhàn)軍隊逃難般,毫無紀律地往一樓大廳四面八方奔竄。
他們自然不會再搭乘同一輛電梯降至地下三樓停車場,也迅即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