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克安坐在地板上,專心在手提電腦上,眼珠子偶爾會隨著主子矯捷的身子?xùn)|跑跑、西溜溜,心跳的鼓動特別急促些。
砰砰、砰砰、砰……
“咳!”用力清了清喉嚨,錢克安試圖引起渾然忘我的運動員的注意!安榈搅。”
“誰?”熱汗淋漓的黑炙沒停下?lián)襞膭幼,反而增快腳步和腕動。
“季品儂和舒義都曾在當(dāng)天出入臺灣!笨梢煞肿。
揮拍的動作持續(xù)加快,爆發(fā)出強(qiáng)烈?guī)诺呐鲎猜,撼動占地寬闊的室?nèi)球場。錢克安心驚肉跳地以為桃高的圓頂就要被震塌了。
嘟嘟嘟!手提電腦發(fā)出三聲訊號,畫面自動被切換。錢克安詳讀螢?zāi)簧铣纱霈F(xiàn)的字。真強(qiáng)勢,說切就切。
敢切入少爺電腦的人也只有“青焰門”位高權(quán)傾一時的老賊了!伴L老們明天下午搭機(jī)飛抵臺灣!卞X克安截取精華部分,長話短說。回來就回來,抱怨一大堆,誰敢全部念給少爺聽。坎幌雭砭头徘瑑酎c嘛,什么駱淡凝重回山莊的但書就是要他們?nèi)齻作陪。真是的,既走又回,一點尊嚴(yán)也沒有。
大意漏失一球,黑炙懶懶地用拍尖挑起一旁備用的球,繼續(xù)。
“駱家小姐也將一并抵達(dá)。”這次“和”、“平”、“義”三位長老是吃了秤坨鐵了心,不達(dá)目的誓不罷休!叭缓蟆瓝Q太上皇切進(jìn)來了!彼粗粗,想笑又不敢笑,只好裝啞巴。
“念出來!庇昧舫鲆挥浽』鸬目焖偾颍。
錢克安整了整喉頭,壓低聲音,盡量發(fā)揮水準(zhǔn)重現(xiàn)原音:“孽子,請你看在我生養(yǎng)你三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情分上,施舍一些人氣給義、和、平三位長老,可憐他們年事已高,還要為我兒奔波。至于淡凝這邊,也請你壓抑體內(nèi)那些野獸派反覆無常的冷血因子,盡可能找出后天教養(yǎng)的紳士風(fēng)范,幫你無地自容的老子掙回一些顏面……”不行,他要笑出來了。世上有哪個父親會這么削兒子的?
黑家這門怪胎,曠古難求。
砰、砰砰……黑炙連連擊出數(shù)記既狠又猛的變化球荼毒墻面,錢克安則竊笑不止。
“笑夠了沒?如果好了,麻煩繼續(xù)!钡统廖kU的尾音,重重、威脅地曳長。
“對不起,喉嚨一時不適!卞X克安痛苦的憋住笑,不敢遲疑地找回聲音,“逃避解決不了事情,今年不管你要或不要,千萬不要懷疑老子的能耐,淡凝絕對會是你的新娘。除非你的眼光比老子強(qiáng),否則就認(rèn)命吧!我的不肖子,年底準(zhǔn)備回黑島舉行婚禮。我可以寬宏大量的讓你待在臺灣多玩些時日,有一點請你花腦筋記下,我所說的『時日』指的是今年年底,記得了嗎?重復(fù)一次,是『今年』年底,也就是十二月三十一號!敝松贍敱谎褐隙Y堂的模樣,天,太有趣了,值得期待。
電腦中央那簇青色火昭生動地燃燒,一個個特別加粗的仿宋字從火堆裹躍出;秀完后,畫面再次切換成樸拙的留聲機(jī),古典的百合花狀的喇叭口流泄出一串串起伏優(yōu)美的音符。
“少爺,夫人直接用語音傳真,你要我退開嗎?”除了扶養(yǎng)少爺長大的陳媽外,夫人是另一個少爺能稍稍容忍的女性。不過,新近又出現(xiàn)一個超人氣少女孟葵,有奪走少爺全部關(guān)心的趨勢。
“接收!敝兄箵]拍,黑炙停下來拾起毛巾擦拭汗?jié)竦念^。
“炙兒,你爸剛說的話聽到了吧!性子別太倔,依我看淡凝挺不錯的,試著和她相處看看好嗎?還有啊,媽有六個月零九天沒看到你了,有空回來讓媽瞧瞧,我很想念你。剩一個月就是圣誕節(jié)了,你的圣誕兼生日禮物我已經(jīng)托和長老帶去臺灣,祝你生日快樂。”嗶嗶,清脆溫柔的女音叮囑完,欲罷不能地唱起荒腔走板的生日快樂歌。
“切掉!倍级啻罅耍瑏G臉。黑炙拿下濕濡的發(fā)帶,甩甩散亂的發(fā)辮。
“少爺要回話吧,線路那端在等!卞X克安撫著鍵盤正襟危坐,像個專業(yè)的電腦輸入員。
“告訴媽,明年年初我會回去看她!钡畡?cè)岬目∧槻磺樵傅剀S上少見的溫柔與見腆。黑炙丟下球拍,反身沒人墻里。
“太上皇那邊呢。”一字不漏地輸出完,錢克安加大音量,播送給更衣室內(nèi)的主子聽。
“反正娶四個和娶三個妻子也沒什么差別,既然他那么中意那個無知的女人,叫他留著自己用,我這個不肖子口味很刁,情愿餓死也不愿委屈自己!睆那侗谑降膬(nèi)室綬緩飄出黑炙舒緩低柔的嗓音,輕淡中夾雜著若干強(qiáng)硬!跋肴绾,悉聽尊便,別再不時羅羅唆唆恐嚇一堆!
最后的一段話有決絕、堅不妥協(xié)的尋??息味。錢克安硬著頭皮照打。少爺怎么不乾脆拱孟葵出來,斬斬亂麻,定定雙親的心,往后便可高枕無憂、坐臥自在。
嘟!清亮的訊號聲驀然響起,駭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人一跳。
只有一聲,表示是大門那邊的守衛(wèi)連線進(jìn)來,吁,幸好。錢克安傳出打好的短箋后,趕緊切斷線路,逃命似地急急切人大門的電腦監(jiān)控系統(tǒng)。
“什么事?”錢克安凝神查看門口景象,那個人好像是……
“個威武方正的人頭陡然閃進(jìn)電腦螢?zāi)粌?nèi),放大的臉孔有些為難地縮攏,“這位先生大吵大鬧,堅持要見孟葵小姐!彼媚粗疙旐敽箢^。
喲,乍看之下還以為是世紀(jì)未妖孽現(xiàn)形了。“麻煩你先把尊容移開一下,我好看清楚那位先生是誰!毕胍仓朗沁@個疑情種舒義。錢克安同情地?fù)u頭?上峡南瞪贍敚贍斠惨曀秊樽约旱呐,雖然他總是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調(diào)調(diào)。
他們的關(guān)系始于一個禮拜前那個盡在不言中的下午,而后便產(chǎn)生了極大的變化,經(jīng)常成雙成對地進(jìn)進(jìn)出出--大部分,可以說幾乎有九成九是孟葵拉著少爺四處看、四處逛。這段如膠似漆的歲月,時?梢娔械牡难凵癯2蛔杂X地漾著兩泓溫柔追著伊人跑,相較之下,稍嫌清心寡欲的伊人則憨柔嬌俏得教人眼睛發(fā)直,久久不能自持。
為此,山莊內(nèi)只要是男人都有遭到少爺眼眼警告的紀(jì)錄,像他已經(jīng)接近淘汰出局的邊緣了。
沒辦法,目不轉(zhuǎn)晴也不是他的錯,窈窕佳人俏生生地對每個人綻著嫣然和善的微笑,誰能抗拒得了那雙多情的烏眸和惹人憐愛的美顏。
“少爺,舒義又來找人丁,守衛(wèi)說這回拚死也要一會小葵!眹(yán)令禁止她見老朋友,獨裁得實在說不過去。
“讓他到這里來,順便把孟葵找來!睋Q上一身純白休閑裝,氣質(zhì)整個由狂野蛻變成溫文爾雅的黑家二少,手插在口袋,閑聞淡淡地走了出來。
“帶他到球場來!卞X克安下令。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如果他沒猜錯,少爺在吃醋了。叫孟葵了?真不簡單,少爺居然肯當(dāng)著他的面直呼女人的名字了。
假以時日,她會成為少爺心中唯一珍愛的寶貝。
※ ※ ※
孟葵精神渙散地款款走來。爸爸要回來了,她該怎么辦?
“小葵!边h(yuǎn)遠(yuǎn)的,等在門邊的錢克安小聲地向她招著手。
怎么了。他為何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發(fā)生什么事了嗎?”孟葵驚心地跑起步來。
“噓,來!卞X克安拉她到一旁說起俏俏話,沒注意到走出門口的人早把一切看在眼底!笆媪x來了!彼眯淖屗袀心理準(zhǔn)備。
“在里面?”怎么可能,“青焰山莊”不準(zhǔn)外人進(jìn)入,所以她和爸爸都到外頭去談話。陡地,孟葵黑自分明的皓眸隨著嘴巴張大,“克安,你讓他進(jìn)來不好吧!”悲天憫人的軟嗓飽含了無限的感激,差點聽眩了錢克安!俺萌龅┎恢酪郧埃阙s快帶舒義出去,我不會告訴他的!
“我以為我什么都知道了!焙谥艘鈶B(tài)優(yōu)閣地斜倚門檻,冷冷出聲。胳臂往外彎的女人。
孟葵錯愕地回過頭,對上那雙憤懣的眸子。“我……我不是故意要瞞你,是因為……你怎么在這里?”囁囁嚅嚅的解釋突然不合理地轉(zhuǎn)折成疑問句。
黑炙朝錢克安丟了個眼色。錢克安收到,鼻子摸摸只好識大體走人。
“要不要見舒義?”他意味深遠(yuǎn)的凝眸,閃著幾簇陰光。
“好啊!泵峡e步挪移到他身畔,才要探頭看里面,黑炙只消一只手指勾住她的下巴,她便得乖乖回轉(zhuǎn)。
“不要什么都答好。”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她精巧的下顎,他清淡如水的音律起了不規(guī)則的波長。
“你要我拒絕嗎?”她困惑地斜睇了他一眼。
“你說呢?”近來他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開始選擇性的在需要他。
以前她幾乎是時時黏在他左右,最近她只會在心情不安、茫然無措的時候,才自動縮在他身邊,靜靜倚著他儲蓄力量,以應(yīng)付不需要他的日子。
他明白她有寄人籬下的虧欠感,也了解孟良希望她能盡快回到他身邊,所以她在逼自己獨立。不喜歡,他一點也不想接受被利用的感覺!拔矣X得……還是見見面比較好,你以為呢?”天天膩著撒旦已經(jīng)膩成習(xí)慣,她在爸爸天天一通電話的耳提面命下,不得不找回一些失憶前堅毅和冷靜的特質(zhì),可是偎著他的感覺是如此舒服、溫存,疏離他根本不可能,她愛他!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隨你!焙谥颂岜鹚,沙啞、動情地呢喃,“吻我。”
“好。”孟葵領(lǐng)命,從不質(zhì)疑他的渴求,吻他的感覺是全世界最甜蜜的滋味。她一點一點加深兩人的纏吻,極其專注地灌溉、滋潤那兩片乾涸的薄唇。
怦然心動。黑炙放柔了眼神,靜靜地品嘗那只為他綻故的唇瓣。她予取,他予求,感情交融的瞬閑,他的心不再是自己的。何時遺失那樣?xùn)|西,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
“小葵!”耐不住跑到門口盼佳人的舒義,一見到門口那幅難分難舍的旖旎情纏,頓時心碎成千萬片。
孟葵直直地僵住勢,嬌羞地理首在黑炙胸前。被別人看到了。
“你趁人之危!”舒義丟開花束,揪著黑炙的前襟。難怪他見不到小葵,原來他居心叵測想獨占她。前些日子他向他要求見小葵,他只是冷冷一笑,根本不理會他。
黑炙為免他過于粗魯?shù)呐e止誤傷紅顏,只好放孟葵下地,推她到一旁。“就算是又關(guān)你什么事?”
“舒義,不要這樣!泵峡锨跋氚矒崾媪x,黑炙二話不說拎她回原位。
“小葵,你不可能和這種人在一起的,你愛的人是我!北缓谥顺林睦溲劭闯隽伺穑偌由隙屎抟丫,舒義決定帶走孟葵。他想到做到,大手反抓推稚,將黑炙推得老遠(yuǎn),一把拉了孟葵就跑。
孟葵個頭小,跟不上長手長腳的舒義,一路跌跌撞撞被拖著走。
“別……別這樣!泵腿活D住腳步,她來不及調(diào)適舒義過大的拉力,整個人往前仆倒,狠狠地摔跌在地,適巧黑炙隨后追來。他惱忽地拍開舒義伸出的援手,抱起她轉(zhuǎn)身就走。
“沒事吧!焙谥藧阑鸬捻雨帎艕拧
“放開她!”舒義隨后追來,搭上他的肩。黑炙收緊手臂,側(cè)身迅猛地抬腳一踹,體型壯碩的舒義當(dāng)場跌得四腳朝天。
“你出腳好像很重。”不知道舒義有沒有事?她的視野只能看到前方的景致,后面的完全看不到。
“不重學(xué)不到教訓(xùn)!焙谥四槻患t氣不喘,走來矯健輕松。
“他……沒事吧?”
不死心又起身追至的舒義,聽到她這么一問,希望再次熊熊燃起!靶】,跟我回去!彼褡柴R拉雅山般穩(wěn)穩(wěn)地降落在黑炙面前。
“回答他!焙谥朔畔旅峡,定在原處淡漠地轉(zhuǎn)過她。
“不!泵峡那拥匾羞M(jìn)黑炙的臂彎棗,背向舒義,不敢直視著了火的地!鞍职终f我可以留在這里!
“這底不是你的家,他也不是你會喜歡上的人,你只是喪失了記憶力,忘了我們的過去而已!笔媪x激動的想拉出她。
“動口就好,手腳乾凈些!焙谥搜勖魇挚斓卮虻羲牡撋街。
“她不可能喜歡你這種人的!笔媪x瘋狂地咆哮,無法忍受孟葵倚在別人壞里那副依戀的模樣。
“可是我喜歡他!”孟葵回頭,認(rèn)真地表態(tài)!皩Σ黄,讓你痛苦了!彼载(zé)甚深地一鞠躬,身子才躬了三十度,黑炙便阻止了她。
“為什么你不肯接受我?”不管是失憶前或失憶后,她的心為什么就是不肯為他敞開?他有那么不堪嗎?他的品行不好、家世不好嗎?
“我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心,感覺萌生于一瞬間……”孟葵憂傷地瞟了冷眼旁觀的黑炙一眼。“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小葵!睆臎]見她這么憂愁過,舒義蓬勃的愛意越燒越烈。沒想到除去冷然面具后的小葵,益發(fā)楚楚動人,他無法放棄!拔业饶。”
“什么?”孟葵愕然。舒義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急速冷卻的態(tài)度,連置身事外的黑炙也訝異地一揚眉。
“一輩子,我等你一輩子!背嗣峡酝獾呐耍疾灰!拔蚁嘈拍阍缤頃x開這裹,這個男人有他要娶的對象。”舒義笑了,挑釁地直視黑炙!跋嘈盼,只要小葵恢復(fù)記憶力,等了她十三年的我,勝算會比你大得多!彼麨樗趯W(xué)國語,以便常來臺灣找她;為了她一句不喜歡太軟弱的男人,自小體弱多病的他訓(xùn)練自己堅強(qiáng)。她會懂得他的心的,他一直這么認(rèn)為,從第一次見到她開始,這個念頭便常駐他心中。
“不,我不會的。”孟葵急切地否認(rèn),心里隱約籠罩了不安。
“很有趣的說法!焙谥瞬辉谝獾匦π。
“現(xiàn)在有心情笑就快笑,免得到時候笑不出來!笔媪x挑釁的眼神掃回嬌美的心上人身上,大幅度轉(zhuǎn)變成深情的凝眸!皠倓偺ё,害你跌跤,對不起。”
“沒關(guān)系。”下意識閃躲他疑情的凝睇,孟葵直往黑炙懷里鉆。負(fù)擔(dān)不起他澎湃如大海般的深情,她需要的是一潭幽深寧靜的湖水,讓靜靜坐在湖邊的她感受它內(nèi)蘊的力量便已足夠。
“年關(guān)將屆,最近公司比較忙,我必須回去了!彼酪啦簧。小葵不喜歡因私忘公的男人,他得振作些!耙苍S今年以前沒機(jī)會再來臺灣看你,但我會盡量抽空來!
“嗯。”她斜瞟他,不知道怎么回絕這種善意的微笑。
“聽盂伯伯說這是你買的!笔媪x拉拉西裝外套稟面那件高領(lǐng)的灰色毛衣。
“嗯。”撒旦的身子好像挺得很僵?
“送給我可以嗎?”沒想到他誤打誤撞,借到小葵首次為男人買的衣服,縱然她送的對象不是他也無妨。
“如果你喜歡的話,當(dāng)然好。”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他卻那么慎重其事,她怎能拒絕得了。
“只要你買的東西,我都很喜歡!彼p柔似水,十分愉快地笑著。“先走了,你的圣誕禮物我會盡量親自送來給你,再見!
“再……”孟葵禮貌的道別忽然被掩住。
“廢話拉雜完了,大門在原來的地方,不送了。”他一點也不想他們再見面。黑炙悒郁地拉走盂葵,風(fēng)度全部耗光。
“這里這么大,他會找不到路出去的。”孟葵憂心仲仲地回眸。
“那是他的事,與我無關(guān)!焙谥思涌炷_步,若有所思地拖她進(jìn)球場!懊履脕怼!蹦腿藢の兜囊暰淡淡膠著在她秀麗的臉上,他僵凝地抿直嘴。
“什么毛衣?”她沒拿過他的衣服!
“你流血流汗帶回來給我的那件!彼麗烋乩浜。她竟然當(dāng)他的面把他的束西送給那個低三下四的男人。
“剛剛舒義要走了!彼{悶地指指外頭。他明明也看見了,不是嗎?
“打電話叫他歸還!币稽c也不覺得見到那尊守護(hù)神有什么好愉快的。
“留著不穿很浪費,既然舒義要,給他也沒關(guān)系!彼犊蠓降卣f。
黑炙悶不吭磬聲著她良久。他知道這么做很小家子氣,可是……
“衣服為什么會在他身上?”非常不是滋味的,他沖口而出。
“有一天下大雨,他淋濕了,我剛好披著毛衣,就借他穿了!笨偛荒茏屗忻埃罱鞖夂芾,感冒很難受。
“以后別私下見他,去要回來。”衣服給誰都可以,唯獨舒義不行。居然敢當(dāng)著他的面向他的女人示愛?
“你要嗎?”他的樣子好像很火!耙脑捨铱梢栽儋I一件給你,這次我不會買高領(lǐng)的,你想要什么樣的款式?”
黑炙所有的不悅都拜倒右她純真、不設(shè)防的俏顏裹,簡直拿她沒轍。
難怪山莊里的男人常垂涎地望著她。蛻變成女人后,她原就脆柔纖美得讓人憐愛的外表,淺淺地披上一層嬌艷的色彩,柔媚醉人的杏眸盛滿清澈的光芒,揉和天真與成熟的不確定氣質(zhì),誰能不心動?
“你,我要你,把你自己送給我!笔媪x恐嚇之言深植心底,黑炙驚愕地發(fā)覺自己確實慌了。一旦她恢復(fù)記憶,有可能徹底遺忘他,抹殺他們之間的所有嗎?
“好。 毖鰺o憂無慮的笑靨,她咯笑著,以最直接的方式投入他懷里!岸冀o你了。
黑炙心中一動,震撼不已,窩心地笑了。
他無法不愛這個女人,她不做作的行為總是出人意表,不玩虛與委蛇的游戲、不要手段的坦然個性,令他激賞在心,因此心裹開始有了她的影子,進(jìn)而認(rèn)定她、抱了她,不愿與她分離。
舒義不知道,比耐性他絕對不輸任何人,何況他的意志力驚人的強(qiáng),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就不容許她忘了自己。
“我不會忘記你的,保證!边@個懷抱才是她的歸屬。她不要回香港,也不要回到過去,只想停留在有撒旦的歲月裹。
“手伸出來。”從口袋裹拿出一條鈿致的金手練,黑炙卸下耳上的“青焰帶金”環(huán)套進(jìn)去,執(zhí)起她的皓腕替她戴上。
“哇--好漂亮!遍W亮的練子在光線的折射下,呈現(xiàn)青光和橙亮交錯的光彩,迷炫了孟葵。她喜愛地甩動練子,不久忽而想起,“為什么給我?”
“和你拚了命買毛衣給我同等意義,自己想!彼p柔地低哼。
買東西送他是因為喜歡他,心中只有他……
“你喜歡我?”孟葵的嘴巴驀地張大,剎那間頓梧。
“說出來就沒有美感了。”他興味地咧大笑容!懊掠浀靡貋怼!蹦菚r不要,是因為還沒喜歡上她,現(xiàn)在可不一樣,一切都不同了。
不過,他也不會讓老頭他們太得意。過了今年,再帶他唯一想要的女人回黑島,她絕對會喜歡那裹。
※ ※ ※
“嗯,我答應(yīng)!泵峡罩捦,終于下定決心。
彼端那頭的人聽到這聲輕柔、不再遲疑的回覆,十分安慰地笑了。
“黑家二公子說了什么嗎?”為了他,小葵一直飄搖不定,就怕一做了誘餌,會從此失去她心愛的人。
“爸,不要笑我嘛!”她嬌聲輕呼。她可是掙扎了兩天才作出決定的,撒旦突來的表白安了她惶惶不安的心?峙率翘煲馊绱耍坏貌蝗ッ鎸。
“小葵,你會怪我不讓你找黑家二少幫忙嗎?”孟良的長嘆聲從電話那頭傳來,顯得特別沉重。
“不會。誠如爸爸所說的,我們的事得靠自己解決!倍宜膊幌氚选扒嘌骈T”牽扯進(jìn)來,他們本身就有處理不完的麻煩了。
“告訴他無妨,黑炙這孩子的脾氣不好捉摸,行事詭異,你不告訴他他可會生氣的!鼻纷约胰说娜饲,他可以勉為其難的接受,且多一個人保護(hù)小葵,他也比較安心。
“真的?可以告訴撒旦嗎?”孟葵如釋重負(fù),真的不想隱瞞撒旦任何事。
“之前不讓你告訴他,是因為他的態(tài)度若即若離,F(xiàn)在你既然下了決心,應(yīng)該就表示他給了你什么承諸或保證吧!”玩味的笑聲穿越線路而來,清清楚楚地飄進(jìn)孟葵耳裹,臉紅了她的臉。“女大不中留了。”
“爸……”孟葵嬌噴。
多么奇怪的感覺,彷佛孤傲的小葵僅是轉(zhuǎn)變了個性,而不是失去記憶,他們之間的親情沒有半絲距離,反而比以前更親密。
“你需要多少時間做準(zhǔn)備?”這個小葵能讓人一眼看透,不必費心去猜她的心思,她關(guān)心周遭的每個人,而且很好說話。失憶對他們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
“什么準(zhǔn)備?”她不懂。
“恢復(fù)小葵以前的個性,你們是截然不同的兩人。”所以棘手。
“等我告訴撒旦以后就可以了。”她相信她做得到,只要有毅力,沒有什么事是解決不了的。
這種斬釘截鐵的語氣倒有幾分以前小葵的調(diào)調(diào)!胺判;這次的意外,我會將危險降到最低,你--”
“爸,”她柔柔地打斷他的話。“如果是以前的我會怎么答覆你這個提議?”
“毫不猶豫地點頭!睂嶋H上,小葵會獨自攬下緝兇的責(zé)任,只身涉險也要找出陷害她的人。舒家老爺三次被綁架,她都一意孤行地參與救援行動,為的是不想老父身陷險境。他一直是小葵唯一在意、會擺存心中的影子,直到她失憶、黑家老二出現(xiàn),局勢整個改變了。
果然。“那么她會如何看待你布置的假意外呢?”她以前堅強(qiáng)得足以逼退所有英雄的光彩。透過這些日子和爸爸、舒義以及季品儂的閑談之中,她終于了解到爸爸的憂心了,現(xiàn)在的她實在軟弱得不像話。
“全力以赴!泵狭贾苯亓水(dāng),不再迂回。
“那么,我也是!彼職獾鼗氐馈
※ ※ ※
研讀了一個禮拜的資料,孟葵只慶幸以前的自己朋友不多,對人也愛理不理,高興就說上個一、兩句話,不高興臉一擺,連哼都懶得哼一聲。這種感覺很像撒旦,連爸也這么以為。
爸說她對臺灣有份無法割舍的感情,因為這裹是媽媽的葬身之所。一定是媽媽在天之靈保佑她找到心愛的撒旦吧!
孟葵繞過竹林,找進(jìn)不再生氣盎然的花園,探了探暗房。都不在,撒旦自從爺爺們和小凝回來了以后,便刻意疏遠(yuǎn)她,不準(zhǔn)她晚上去他房裹找他,白天也不讓她接近他。她可以感覺得出來,他不想讓爺爺他們知道他和她的事。
為什么?他也喜歡她不是嗎?
她不知道該如何去臆測撒旦的心思和行為,只能憑感覺?墒窃谒B人影都不讓她瞧見的情況下,她很難聯(lián)想到任何可能的答案,也不想老懸著一件事在心底,爸爸已經(jīng)在催她給他個日期好做準(zhǔn)備了。
落寞地走回中庭,憂郁異常的孟葵猛然瞧見站在噴水池那頭凝望自己的挺拔身影。
“撒旦!彼敝雴咀∷,原先靜靜佇立在原點的人,一見她快速移動的身影,腳跟一轉(zhuǎn),飛快地掉頭而去。
“小葵。”駱淡凝從屋裹跑了出來,煩郁地拉住孟葵!敝说鄢商觳灰娙擞,見了面也不搭理我,你這邊好像也不樂觀哦!”
回來的首日,駱淡凝就義氣地拉著盂葵,說起公平競爭的誓言。她的盛情和既往不究的度量,感動得孟葵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迭聲道謝。
每個人那對她很好,她何德何能?
“沒關(guān)系,再加油就好。”看她愁眉不屐,駱淡凝溫雅地替她打氣。
“你也是!毙∧莻好女孩,也是撒旦的爸爸為他挑的新娘,她不該介入的?墒翘t了,她不想離開撒旦,除非他開口要她走,如今只好對不起小凝了。
“聽說你有駕照,也有車子在這里,是不是?”
“嗯!卑职植幌胨闊﹦e人,央人將她滯放在飯店的車子送回來給她已經(jīng)三天了,她一直還沒有機(jī)會使用到。
“我們?nèi)ヅ_北逛逛街好不好?”她懇求著。
“我對臺北的街道不是很熟!敝劣陂_車部分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税不貋砗,一聽說她以前會開車,就要她載他出去兜風(fēng),那時還是借用山莊里的吉普車。
“沒關(guān)系,你熟哪里,我們就逛哪里!边@裹實在太悶了。
“好,我去拿鑰匙,你等我一會兒。”孟葵快步跑進(jìn)去,不到二分鐘又跑了出來。兩個人歡歡喜喜飆了一小段路,直到孟葵想減速向大門口的守衛(wèi)打招呼,順便拜托他們放行,卻發(fā)現(xiàn)煞車失靈。
不能慌,絕對不能慌。孟葵心跳加快,為了平緩緊張,她不動聲色地深吸了幾口氣。
大門敞開,且門口兩邊都是人,不能冒險去撞,但出了大門就是下坡,非常危險,F(xiàn)在的時速高達(dá)七十,推小凝下去也不是辦法。
呼嘯過大門,孟葵看到兩邊的守衛(wèi)都嚇了一跳,她也知道讓他們感到驚訝的是,蓄意挑釁的人居然會是她。
“小葵,你好勇敢。”駱淡凝咯笑地回頭看紛紛追出門口的人,沒半點危機(jī)意識。
“小凝,壓下頭,緊緊抱著!泵峡噲D碰撞山壁以減綬車速。
嘎吱、嘎吱……
“發(fā)生什么事了?”車子一再摩擦山璧的聲音嚇白了駱淡凝絕美的臉龐。
“趴下!”孟葵冷靜斥喝,神色鎮(zhèn)定地注意來車。
駱淡凝被她一聲磅礴的厲喝駭傻了眼。小葵怎么突然變了個人似的?
過了這個大彎,她和小凝就沒有生存的機(jī)會了。再來會是一段筆直而陡峭的山路,山路的盡頭是個銜接藍(lán)天的險彎,看不到去路。這段路她太清楚了,捱不過這個彎,唯有命送山谷,必須賭一賭。至少口前這殷路的盡頭是一片山璧,生存的機(jī)會遠(yuǎn)比落下山谷來得大,再加上碰撞山璧的緩沖和安全氣囊的保護(hù),但愿小凝安然無恙。
“小心!”孟葵騰出手拉她過來,兩人一起趴下。
砰!這記驚天地泣鬼神的碰撞聲直達(dá)九霄云外。
如注的鮮血淌下孟葵雪白的容顏,她勉強(qiáng)掀起沉重的眼瞼,看看身下安好的駱淡凝。
“小葵。”駱淡凝乖乖地趴著,不敢亂動,怕加重她的傷勢。
沒事,太好了。歉疚而虛弱的杏眸不經(jīng)意地瞥向車外,渾身癱軟的孟葵驚喜地看到臉色灰敗的黑炙拉關(guān)車門,彎身探入。
他來了。她微微一笑,啟口想說些什么,掙扎了半晌,終究未能如愿,頭一偏便失去了意識。
她的笑容像在訣別。全身抽得死緊,黑炙屏住呼吸,心跳停止地檢查起她的肋骨和內(nèi)臟,抖顫的手不敢太用力卻越摸越僵硬。
“對……對不起,小葵都是為了保護(hù)我……才會……”驚嚇過度的千金小姐在兩道惡狠狠的兇光掃來時,突然梗住話。
沒斷。松了一口氣,他小心翼翼地抱出昏厥的心上人。“是你慫恿她開車的?”吐納冰霜,黑家二少陰寒地邊退邊問。
畏懼于他彰顥于外的暴戾怒氣,駱淡凝退縮門邊,駭?shù)妙l打哆嗦。
“趕快祈禱她沒事,不然你會是陪葬品之一,我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