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他想不透的是,自己都已經(jīng)吩咐秘書每個月匯五十萬元進(jìn)她的戶頭,為什么她還要拋頭露面出外工作?
對于她在游泳池畔那一閃而逝的失態(tài),現(xiàn)在回想起來,這才明白她并非如自己所以為的,是被他的俊容給懾住了,相反的,她的失常極有可能是因為認(rèn)出他來的緣故。
他左手托著下巴,右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著桌面。
實在是太詭異了,有生以來第一次,蒙拓發(fā)現(xiàn)自己仿佛墜入五里迷霧之中。
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人,能在瞧見自己的老公和別的女人親熱時,仍舊面不改色、無動于衷?
蒙拓想說服自己,翦珞的滿不在乎不過是變相吊人胃口的另一種伎倆,然而,她眼里那一片坦蕩卻是怎么也說服不了他。
想著想著,他不由得心惰煩躁起來,按了電話上的通話鈕,“柳秘書,你進(jìn)來一下。”
不一會,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柳珊如推開門走了進(jìn)來。
“總裁,請問有什么吩咐?”她平日的潑辣精悍已不復(fù)見,取而代之的是嬌滴滴的女聲。
“柳秘書,三年前我吩咐你要按月匯五十萬元進(jìn)一個戶頭,這件事情你可還記得?”蒙拓劈頭就問,全然無視她的賣弄風(fēng)情。
盡管奇怪蒙拓怎會突然問起這事,柳珊如仍是據(jù)實回答,“記得,總裁,三年來都是按月給付!
既然這樣,那……“戶頭里的提領(lǐng)情形如何?”蒙拓又問。
盤桓在心里頭多年來的困惑,如今經(jīng)他主動問起,柳珊如總算有機(jī)會提出來,
“三年來我雖然每月都匯錢進(jìn)去,但里頭的錢卻分毫沒有被動用過!
“有這種事?”蒙拓的聲調(diào)微微上揚(yáng)。
柳珊如稍稍遲疑了下,才又接著道:“由于這件事實在不太尋常,所以屬下也曾私下跟銀行方面求證過!睂ψ约旱淖宰髦鲝埜械嚼Ⅳ,“戶頭里的錢確實沒有被提用過!
聽完她的報告,蒙拓沒有再說話,只是把視線調(diào)向窗外某一個定點(diǎn)。
半晌,他背對著她說:“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精心打扮了老半天,心上人卻連正眼也沒瞧上一眼,柳珊如難掩失落地頹然離去。
***
心緒不寧了一整天,終于,晚飯過后蒙拓決定親自回天母的蒙宅一趟。
睽違了三年之久,再次回到蒙宅,讓蒙拓有種恍如隔世的不真實感。
一千多個日子里,為了不想睹物思人,加上那礙眼的女人存在,他選擇遠(yuǎn)遠(yuǎn)的背離這塊傷心地。
蒙宅里景物依舊,除了仆傭臉上全都寫著明顯的詫異,對他突如其來的出現(xiàn)。
死守著蒙宅大半輩子的石家夫婦,一瞧見蒙拓總算回來了,最是驚喜,“少爺!”臉上的表情是久別重逢的喜悅。
不一會工夫!他回來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遍整座蒙宅,懶散了好些時候的仆傭趕忙全振作起精神,先后到大廳向他問安。
石家夫婦就不用說了,從頭到尾都守在客廳,半步也沒離開過,而后又進(jìn)進(jìn)出出了好些人,里頭有些是老面孔,有些則是新進(jìn)人員,蒙拓并不是很在意,他所有的心思全都集中在那個本該出現(xiàn),卻遲遲未見著人影的女人身上。
等人全見過了,石伯上前問道:“少爺晚上要住在這里嗎?”衷心期待蒙拓能搬回來住。
蒙拓并未回答,他在等待,等待那個困擾了他一整天的女人。
直到確定所有在宅子里活動的人全見過了,他才不得不開口,“怎么,那女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大牌,我都回來老半天了還不見人影?”他并未指名道姓。
明白少爺指的是少奶奶,石伯和石嬸不由得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不至于讓少爺對少奶奶更加痛惡。
石嬸嘗試著解釋,“少爺你誤會了,小姐她是因為不在宅子里。”
不在?蒙拓攏了攏眉毛,“一個女人家這么晚了還在外面游蕩?”鄙夷的口吻任誰都能聽出來。
“不是的,少爺!笔瘚鹨环矫婕鼻械姆裾J(rèn),一方面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接口才恰當(dāng)。
此時,蒙拓一雙厲眼已直直瞅上石家夫婦,容不得他們再有片刻拖延。
橫豎是瞞不下去了,石伯只得實話實說,“小姐她是因為搬出去住,才會不在宅子里!闭f話時,他邊以眼角留心蒙拓的反應(yīng)。
搬出去?
原以為這趟回來,所有的疑惑便能解開,但他怎么也沒料到,等待著他的竟是更多更難解的謎團(tuán)。
“什么時候的事?”居然沒有人通知他!雖然他壓根不在意她是否住在這里,但對她自作主張違背他的安排一事,卻是滿心不愉快。
“兩……兩年多了!笔趺匆矝]料到蒙拓會突然回來查問此事,禁不住替翦珞冒起了冷汗。少爺面無表情的臉龐,實在讓人猜不透他心里在盤算地仟么。
好個該死的女人,擺明是沒把他放在眼里,自己前腳才走不久,她居然后腳跟著就溜了。
“少爺,需不需要我讓司機(jī)去接小姐回來?”石伯亡羊補(bǔ)牢的道。
“你說有這個必要嗎?”蒙拓不置可否地訕笑。
石伯是個老實人,哪里能猜得出他真正的心意,只能呆呆立在那里不知該作何回答才好。
“少爺,還是你今晚先在這里住下,明天一早再請司機(jī)去接小姐過來?”石嬸幫著出主意。
直到確定了翦珞的行蹤,蒙拓才有心情留意起眾人對她的稱呼。
“是誰讓你們這么喊她的?”如果他沒記錯的話,自己當(dāng)初是要求底下的人喊她少奶奶。
為免再惹他不快,石嬸絲毫不敢再有遲疑的回答,“是小姐,她讓我們這么喊的。”
是她!蒙拓的兩道濃眉攏得更緊了。她為什么要這樣做?
太多太多的疑惑讓蒙拓失去了耐性,“為什么?”他直接挑明問。
“小姐說她不是少奶奶,等少爺將來找到真正心愛的人,就會無條件跟少爺離婚,離開蒙家。”她將翦珞的一席話照本宣科地說給他聽。
這番話要是出自別的女人之口,他或許會贊她賢慧識大體,偏偏,說這話的不是別人,而是那個他深惡痛絕的女人。
“她好大的膽子!睆膩碇挥兴芙^別人,曾幾何時,那個女人居然敢侵占他的權(quán)利?“是不是都還輪不到她作決定!
原以為少爺會被少奶奶的一番說詞所感動,沒料到他竟突然發(fā)起脾氣,弄巧成拙的石家夫婦當(dāng)下連忙噤聲。
不單是石家夫婦,就連蒙拓本人也沒料到,自己居然會為了一個女人失控,這結(jié)果令他自我厭惡起來。
向來習(xí)慣一切操之在我的他,無法容忍自己有絲毫的失控行為。
擔(dān)心自己會再次因那個女人而失去控制,他隨手抄起進(jìn)門時脫下的西裝外套,緊抿著雙唇一語不發(fā)就要離開。
石伯見狀連忙問:“少爺,你今晚不住在這里嗎?”對蒙拓的來去匆匆感到失望。
“不了,你們也早點(diǎn)下去休息吧!”畢竟是看著自己長大的長輩,蒙拓當(dāng)然不可能遷怒他們。
“那等小姐改天回來,我再……”
“你們半個字也不需要提!泵赏亟財嗨脑!斑有,從今天起,所有人一律稱呼她少奶奶。”
“但是小……”被蒙拓的厲眼一掃,石嬸隨即改口,“少奶奶說她……”
“我不管她說什么,總之這里還輪不到她作主。”說完便負(fù)氣離去,雖然他的怒氣來得實在有些令人莫名其妙。
***
翦珞一聽到門鈐按得如此急促,心中已經(jīng)有了個底,顯然是有人吞了炸藥。
“來啦!我的好小姐,行行好,你就別再按了!濒彗蠹泵_水的瓦斯關(guān)掉,這才掉頭走出廚房。
門一開,就見綾湘像橫沖直撞的火車頭,怒發(fā)沖冠的駛了進(jìn)來,整個身軀仿佛是團(tuán)熾熱的火球,差點(diǎn)將周圍的人給燒傷。
“該死的!出錢的老板又怎么樣,你他媽的還不是靠我?guī)湍阗嶅X,惹毛我到時候辭職不干,看你還能 到什么時候!币贿B串粗俗不雅的叫囂聲從綾湘口中吐出。
光瞧她火冒三丈的氣焰指數(shù),翦珞敢斷言,鐵定是好友口中那個腰際環(huán)了個游泳圈、頭頂著地中海的闊老板又招惹到她了。
其實她很同情那個老板,畢竟打她長到二十六歲,也沒聽見過有哪個老板干得如此窩囊,常常得看屬下的臉色過日子。
“偉大的創(chuàng)意總監(jiān),到底是什么事惹你發(fā)這么大的細(xì),可否告知一二?”翦珞習(xí)慣性的問出口,希望有助于舒緩她的怒氣。
“何止發(fā)飆,那老頭真是愈來愈大膽了。”竟敢背著她自作主張,“還有啊,這事跟你也有關(guān)系!
怪了,好端端的怎么會扯到自己身上?翦珞感到十分困惑。
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現(xiàn)在的她和廣告界壓根就沾不上邊,怎么會無端被波及到呢?
“喂,你別光顧著發(fā)呆啊,我還等著你發(fā)問呢!”會刻意強(qiáng)調(diào),為的就是想引起好友的好奇心,綾湘哪料得到,翦珞竟然自個陷入沉思中。
“是、是、是,我的好小姐,你是否愿意告訴我,你們老板這次又對你做了什么呀?”翦珞帶點(diǎn)敷衍的口吻。
綾湘當(dāng)然不是沒有聽出,只不過自己此刻急著揭曉謎底,實在沒啥心情去跟她計較。
“你還記得我前陣子剛完成的那個Case吧?”
怎么會不記得,她還來度假村門口接自己下班慶祝呢!“嗯!濒彗簏c(diǎn)頭。
“我花了那么多心血、費(fèi)了那么多精力,幾乎將全部精神都投注下去了。你是知道的,入行以來,那是我最滿意的一件創(chuàng)作呀!”綾湘不斷的跟她強(qiáng)調(diào)那件案子在自己心目中的崇高地位。
“然后呢?”翦珞適時的在她停頓時表露出好奇來,免得又被評為漠不關(guān)心。
“然后?”綾湘的音量突然大了起來,“然后那該死的老頭竟敢瞞著我,偷偷拿我的創(chuàng)作去那家企業(yè)競標(biāo),還該死的被選上了!毕氲浇酉聛硪徽荆约憾嫉锰婺羌以撍赖钠髽I(yè)設(shè)計廣告,她就覺得一肚子怒火無處宣泄。
“這樣很好啊!”翦珞發(fā)表了她的看法,“你應(yīng)該高興才對,實在不該為了你們老板事先未知會你而生氣!
“高興個頭啦!”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了誰在抱屈,身為當(dāng)事人的她居然還不痛不癢,“你可知道那家企業(yè)叫啥名字?”
翦珞可不以為自己有啥神機(jī)妙算的異能,“你就直說吧,我哪里會知道!彼c湘別賣關(guān)子了。
見好友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綾湘像是要懲罰她似的,慢條斯理的宣布,
“蒙、氏、企、業(yè)!”她期待著她一臉錯愕的反應(yīng)。
但令綾湘失算的是
“那很好呀,能被蒙氏這么赫赫有名的跨國企業(yè)選上,就足以證明你的才華過人!濒彗蟠蛐睦锾婧糜迅械礁吲d。
聽得綾湘一窒,“翦珞!”她惱得差點(diǎn)揪住好友的耳朵咆哮,“你這個豬頭,大豬頭,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講的是哪家企業(yè)?”
“知道啊,蒙氏企業(yè)嘛!”翦珞和顏悅色的回答。
“既然知道,那你就該明白我到底在氣什么!碧澦尤贿能平心靜氣的向自己恭賀,實在是令人氣煞。
翦珞不是糊涂人,她當(dāng)然明白,同時也對綾湘的固執(zhí)己見深感無力。
“綾湘,你該明白,工作歸工作,不該與我的私事混為一談!毙闹窃跒樽约罕,翦珞卻不希望她因此而影響了自己的前途。
“翦珞,我這么處處為你著想,你居然還拐著彎罵我公私不分?”自己的好心居然被當(dāng)成了驢肝肺,綾湘幾乎是暴跳如雷。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濒彗笕滩蛔∪嗔巳嗵栄ā
綾湘好整以暇地睨著她,挑釁的神情像是在說:喔,那你是什么意思?
“好吧,撇開私人恩怨不說,作品能被蒙氏選上,就創(chuàng)作者而言是一大肯定,關(guān)于這點(diǎn)你應(yīng)該無法否認(rèn)吧?”翦珞決定對她動之以理。
“是這樣沒錯,但是……”她始終無法忘懷蒙氏總裁的寡情寡義。
“而且,我也相信以蒙氏那樣大規(guī)模的企業(yè),提供給廣告人的創(chuàng)作空間必然會十分寬廣!濒彗笳T惑她。
同樣是學(xué)廣告的,翦珞深知身為一個廣告人,最渴望的就是能一展長才盡情發(fā)揮,不受束縛。
綾湘心動了,氣焰較剛又消彌了些。
“再者,你是和蒙氏底下的一干行銷執(zhí)行人員工作,壓根就和蒙拓八竿子打不著一塊。”翦珞點(diǎn)出重點(diǎn)。
最后,經(jīng)過她的循循善誘,綾湘退讓了。
“那好吧,就算是我施舍他好了!本c湘死鴨子嘴硬。
“你喔……”明明是撿了份好差事,卻硬要在口舌上逞能,翦珞實在拿她沒轍。
***
一個星期以來,隋安杰與莫書維不時的出現(xiàn)在蒙拓身邊,私底下悄悄留心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們在等,等他采取行動,然而,卻遲遲沒等到預(yù)期中的結(jié)果。
蒙拓依舊每天上下班,跟不同的女人歡度春宵,生活比前些時候更加放縱。
面對這樣的結(jié)果,兩人終于不得不死心。好友確實不在乎自己的妻子,翦珞在他心里當(dāng)真是一丁點(diǎn)份量也沒有。
他們所不知道的是,蒙拓曾回過天母的老家,并且在那里失控發(fā)了頓脾氣;他們更不知道,他近來之所以頻頻流連于花叢,為的是想借由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消磨掉翦珞在他心底所燃起的那股日漸鮮明的煩躁。
像是在跟自己過不去似的,他愈是抗拒著不去想她,她的身影就愈是清晰,到后來,甚至是整個盤據(jù)在他腦海中,任憑他如何努力也無法抹去。
除了蒙拓本人以外,沒有任何人察覺到他的反常。而他,十分厭惡自己的反常,在幾經(jīng)抗拒無效過后,才不得不去正視它。
沒有告訴任何人,也未與隋安杰他們先行商量,蒙拓決定自行去面對跟解決。
按了桌上的通話鈕招來秘書,他吩咐她,接下來幾天他都不會進(jìn)公司,要秘書把所有的會議行程挪后。
柳珊如聽了十分訝異,很想問明事情的緣由,卻又礙于身份不便開口,只能由著自己在心底胡亂猜想,暗忖心上人可能是計劃偕同某個狐貍精出國度假。
所幸,蒙拓接下來的一席話,剛巧給了她一個名正言順打探的借口。
“有什么急事的話打我的手機(jī),其余的瑣事交由你全權(quán)代為處理,我不想被打攪!
“要是有女人來找總裁的話……”柳珊如拐著彎推敲。
蒙拓一雙厲眼透著洞悉的嚴(yán)峻,“難道你連事情的輕重緩急也分不出來?”語調(diào)里有著濃濃的責(zé)備。
她一驚,“不是的,總裁,我是想駱小姐的身份特殊,要是她來找你……”企圖以駱縈君為借口替自己脫罪。
蒙拓壓根無意聽信她的托詞,再次嚴(yán)詞聲明,“除了公司的事務(wù)以外,任何人,包括女人跟莫先生他們,都不許來打攪,聽明白了嗎?”
在蒙拓的逼視下,她不敢再多言,惟惟諾諾連應(yīng)了好幾聲后才退出去。
盡管既狼狽又難堪,然知道蒙拓并不是跟某個狐貍精出游,甚而連駱縈君也被摒除在外,倒是讓柳珊如安心了不少,心底的妒意總算弭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