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工作下來,她真的到了笑不出來的地步。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時間,通常這個時候是她可以松一口氣的時刻,可是今天是御部 真澄約她見面的日子。
她不想赴約。說她膽怯也好,說她不甘愿也罷,總之,她真的不想見他。見面能說 什么,其實她心知肚明。
她天生懦弱的性子在御部真澄面前總會更加突顯出來。
一個強勢的天之驕子遇上一個碰到事情只想躲起來的懦弱女子,這樣的談判根本早定了勝負,玩也沒得玩。
可是她又不能不見他。她了解御部真澄,也相信他是一個說得出口就一定會貫徹所 言的人,她若不主動找他,到他主動找上自己時,真不知道情況會變成什么樣子。
唉,真煩!
現(xiàn)在只能延遲見到他的時間了。晚一分鐘見到他,她都覺得自己多了一分鐘的安全 。
殷若恬坐在座位上發(fā)呆時,艾倫向她走過來。“若恬,晚上有沒有空?”
“嗯?”她抬起頭看他。“有事?”
“有個服裝界的宴會,一起去參加吧!彼浀盟蟼星期六對她提過,當(dāng)時她并 沒有回答他要不要參加。
他知道殷若恬對于參加這些宴會興致缺缺,可每每有宴會時,他總會不厭其煩的邀 請她一塊參加,因為有機會和她單獨在一塊總比沒機會好吧?
“宴會?”她的眉微微的攏近。
艾倫看到殷若恬皺起眉,心想,她不必開口他大概知道結(jié)果了。唉!失敗紀錄再添一樁。
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殷若恬在皺眉之后卻給了個令他欣喜的答案!斑怼冒 。”她頓了頓,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可是我身上的衣服可以嗎?”這是工作時穿著的套裝呢。
“可以!”艾倫聽到這樣的答案不禁眉開眼笑,“你穿什么都好看!更何況這宴會 只是一些設(shè)計師和廠商的小型聚會,不會太正式!
“嗯。”她點了下頭。
其實參加宴會一向不為她所喜,會答應(yīng)艾倫的邀請,不過是她不想那么早去見御部 真澄,可她又不想一個人回家胡思亂想,起碼參加宴會,她會分心在與人應(yīng)對上,那也 許能讓她心情好一些。
☆ ☆ ☆
出席這場宴會果然令殷若恬放松許多,她認識了一些頗負名氣的設(shè)計師,和 他們交換不少意見。就這樣,時間過得特別快,宴會仿佛一下就結(jié)束了。
出了宴會會場,殷若恬又得重新接受事實,她看了一下表上的時間——九點四十二 分。
“怎么,有事情要趕回去?”艾倫笑問!耙厝ヅ恪∏槿恕俊彼浪袀 三歲大,漂亮得令許多同齡小孩都嫉妒的兒子。
殷若恬搖了下頭,沒作任何解釋!斑有一些時間,陪我去喝一杯吧!彼F(xiàn)在的酒量和當(dāng)年不同,起碼多喝幾杯還不至于窘態(tài)百出。
她不喜歡應(yīng)酬,那不代表她永遠不必應(yīng)酬,在商場上和客戶喝幾杯似乎已經(jīng)成為一種禮貌了,因此她必須學(xué)會喝幾杯,只不過酒量仍稱不上好。
“你今天興致很好!
殷若恬淡淡的一笑,心想,她不是興致好,喝酒只是為了使自己放松,因為待會兒 她所要面對的事令她煩躁,不先放松心情,她根本走不進飯店。
于是,艾倫又陪著殷若恬在PUB里耗了近兩個鐘頭,在他們步出PUB時已經(jīng)近十二點 了。
“今天對我來說真是幸運日。”艾倫在上車時忽然這么說。“你知道為什么嗎?”
他的好心情和殷若恬恰恰形成強烈對比。她看了他一眼,搖搖頭。
“因為啊……”他深情的看著她!霸蹅冸y得有機會單獨相處這么久!
“是嗎?”隨著車子慢慢接近飯店,她發(fā)覺她的注意力開始全系在御部真澄身上, 和艾倫的對話根本心不在焉。
接下來的時間,她根本沒注意他在說什么,只是覺得心跳得好快,快到仿佛要停止 了。
她看著窗外,飯店的距離在拉近。在距離只剩五十公尺左右,她忽然開口,“麻煩 在前面飯店前的廣場停車。”
艾倫奇怪的看著她!斑@里?”雖然覺得奇怪,他還是放緩車速停下來。
“謝謝!彼蜷_車門打算下車。
他拉住了她,“若恬,這么晚了,你去飯店做什么?”沒道理啊,哪有一個女孩子這么晚了還去飯店,她又不是旅客或住宿在飯店的客人。
“我……和一個朋友約了見面!
“太晚了,打個電話給你朋友,明天再見面吧!
殷若恬低垂下眼瞼沒有回答,仍堅持下車。
拗不過她的堅持,艾倫只好改口,“要不我在這里等你出來,這么晚了,你一個女孩子搭車回去太危險了!
“不用了!
他的手仍拉著她不放,“我會擔(dān)心你!
“不會有事的!彼龜D出一個笑容。“我待會回到家再打電話給你。”她抽回自己的手。
在殷若恬要下車時,艾倫又叫住她,她很自然的回過頭。
在她回過頭的同時,他捉住機會的在她額上一吻,“記得打電話給我。”
她紅了臉,“嗯!壁s緊跨出車門。下了車之后,她催促著艾倫趕快離去,向他揮了揮手,“小心一點。”
艾倫也向她揮揮手才把車開走。
目送著車子離去后,殷若恬轉(zhuǎn)身欲進入飯店。一回身,她赫然發(fā)現(xiàn)御部真澄不知道在何時已站在她身后。他冷沉著一張臉,連平時嘲弄的微揚嘴角都抿成一直線。
“你……”她發(fā)覺自己心跳得厲害,不禁想,方才車門一直沒關(guān)上,他不會看到車上發(fā)生的一切吧?
若是,那……那又如何?他又不是她什么人,沒有資格管她太多事。她努力為自己做心理建設(shè)。
御部真澄冷冷的看著她,似乎壓抑著極大的怒意。他轉(zhuǎn)身往飯店里走,殷若恬只得跟上。
兩人一塊進入電梯。深夜時分,住宿的客人大都已回房休息,因此電梯里頭就只有殷若恬和御部真澄兩人。
殷若恬打從進了電梯之后,視線一直膠著在地上,根本沒有勇氣抬起頭看他。
她沒有做錯任何事,可是為什么她此刻會有一種偷腥被當(dāng)場逮個正著的心虛感呢!
只因為她懷疑艾倫吻她的那一幕可能被御部真澄看見了嗎?
她的心虛是來自于她對自己只屬于御部真澄的“默認”?因為如此認定,所以認為一個心有所屬的女人不該再和其他男人有任何牽扯,即使它只是一個禮貌性的輕吻合算是逾矩了?
天!不會吧?她討厭自己有這么荒謬的想法。
她不屬于他,絕不屬于他!
“今天晚上你到哪里去了?”
他突來的問話令她差點跳起來。
驚嚇過后,她發(fā)覺他又用這種質(zhì)問式的口吻對她說話,她恨透了!于是她口氣不甚佳的回了一句,“你管得太多了!睉(yīng)該說他根本管不著。
深吸一口氣,御部真澄努力的控制著快爆發(fā)的怒火,“你知道現(xiàn)在幾點了?”她可知道他找遍了她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問過他所知道認識她的人?
當(dāng)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去哪兒,而她的手機又一直關(guān)機,他真是快急瘋了!他的心被她弄得七上八下,而她現(xiàn)在竟然是以這種態(tài)度對他!
“現(xiàn)在還不到十二點,還在‘今天’的范圍內(nèi),你不是要我今天來找你嗎?我不算爽約吧?”她抬起頭看他。
御部真澄抿直了唇,眼眸閃動著夾著怒火的危險鋒芒。
殷若恬也嗅到了危險的訊息,她往電梯里頭縮!拔摇颐魈煸賮怼彼斐鍪窒氚措娞葩o。
他瞇著眼看她,“今天談。”強硬簡潔的語氣完全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
“那……我們找家CoffeeShop談。”
“今天是你找我談,地點由我指定!
電梯門打開,殷若恬如獲救星,她急急的先走出去,因為知道御部真澄的房間是哪一間,所以她直接來到門口,和他保持距離會令她安心些。
御部真澄邁開步伐來到她身邊,挑著眉看她,嘲謔的說:“方才不想談,現(xiàn)在卻走得比誰都快。你很急?”不知道為什么,他的語氣令她紅了臉。“咱們……咱們就在這里談吧!彼X得在門外會比在房內(nèi)談安全。
“我說過,地點由我選,我選擇進房去談。”
“不要!”走廊上好歹是公共場所。
“我不和女人討價還價。”他一手撐在房門上,半傾著身子看她,“對付倔強而孩子氣的女人的方法嘛……”他忽然打住不說。
從他眼中閱讀出不尋常的訊息,殷若恬有些害怕。
“你……唔……”看到他傾大角度,并把頭俯下來時,她原本想說“不要亂來”的 ,但她還沒把話說出口,嘴即被封住。
御部更澄的吻帶著濃濃的懲罰意味,他靈巧的舌尖恣意探索著她的香軟檀口。
“別……別這樣……”她感覺到他的吻逐漸往下,邪恣的雙手在她身上游移。她的身子在他的撫弄下仿佛著了火,呼吸也變得急促。“這里是……走……走廊,會有人經(jīng)過……”
他聲音喑啞,仍不改霸道的口吻,“我給你最后的選擇權(quán),到房間里去,還是在這里?”見她紅著臉猶豫不語,他把手探入她裙內(nèi)。
“你……開……開門……”在這個地方怎么能……在公共場合做愛?一般的情況下,她敢賭對方?jīng)]膽這么做,可是在面對性子極端而狂鷙的御部真澄時,她沒勇氣賭。
他的性子不是一般人有勇氣下注的。
御部真澄把鑰匙插入門把旋轉(zhuǎn),瞬間門被推開。他先將殷若恬推入房內(nèi),進房后背抵著木門,以一種冷然而有距離的表情看她。
殷若恬因方才的吻站在數(shù)步外撫著胸口喘氣道:“我已經(jīng)來到你的房間了,現(xiàn)在……現(xiàn)在可以談了吧?”她眼中滿是戒備,草木皆兵。
他仿佛沒聽見她的話,冷然的打量了她一眼,越過她走到落地窗前的小幾,在一張歐式沙發(fā)椅上坐了下來。
“坐。”他指著座位旁的沙發(fā)說。
“你在為難我?”她不悅的皺著眉,討厭什么事都他說了算數(shù)的感覺。
“我選擇坐著和你談!彼麨樽约旱沽吮,抬起頭看她,“我不習(xí)慣仰著頭看女人。當(dāng)然,你有另一個選擇,你可以選擇不談!
“你……”殷若恬壓抑著這幾天因為疲憊而易于點燃的怒火。深吸口氣,她說:“ 已經(jīng)很晚了,咱們早些談清楚,我好快點回去,我累了。”
“累?”他挑著眉絲毫不為所動。“選擇這么晚出現(xiàn)的人是你,說累的人也是你。 ”
“我真的累了!本裆系恼勰ゴ笥谌怏w的疲累。
“是嗎?”瞇著眼看她,御部真澄拉住她的手,“見到我就顯出很累的樣子,之前和別的男人約會就不累?”
他也真算是冤大頭!為了一個女人擔(dān)心許久,瘋了似的找尋著她,生怕她發(fā)生什么事,結(jié)果呢?她什么事也沒有的安好得很,甚至前來和他談事都有專車接送!
可惡!他有興趣的女人在面對他的親密碰觸時,總是表現(xiàn)出害怕、不脫,甚至拒絕的態(tài)度,可當(dāng)另一個男人親吻她時,她就理所當(dāng)然的接受。
他御部真澄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其他的女人都不曾這樣拒絕過他,偏偏就殷若恬老不順?biāo)囊猓?nbsp;
“他是我的男朋友。”殷若恬大聲的說。她今天要清清楚楚的告訴他,她不是他的 !
“男朋友?”這個名詞在他聽來格外刺耳。“告訴我,男朋友在你心中的定位是什么?供你錢花、當(dāng)免費的司機,還是陪你上床?”
“你……”她瞪大了眼,沒想到他會說這種話。“你不要臉!”
“我不要臉?”御部真澄冷笑的點了下頭,“對,我是不要臉,你要臉,但你這要臉的人卻老做不要臉的事!”
他覺得他心中的怒火和不快必須找個管道發(fā)泄,他不曾為了任何人這樣動怒過。而在他承受著痛苦時,殷若恬卻依然甜蜜愉快?不可以,他不允許!
“告訴我,在我之后又有多少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膜拜過你美麗的身子?”
一想到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男人碰過她的身子,他竟然有一股想殺人的怒意。
“你含血噴人!”殷若恬激動得想哭。她到底喜歡上他什么?這樣的男人,為什么她仍深陷情網(wǎng)回不了頭?
“我說錯了嗎?”
她仰高臉,不想解釋什么。既然他已經(jīng)認定她是這樣的女人,那么說什么都沒有用的。受傷的她,已不在乎傷得再重一些。
“你怎么會說錯呢?”她給了他一個沒有暖意的笑容!暗拇_,誠如你曾說過的,憑我一個女人要有今天這樣小小的成就,是必須借由一些人的幫忙!鄙钗跉猓龎阂肿∨饣傻臏I水。“我自認樣子還差強人意,因此,以美色換取工作上的成就,我不認為有什么不對。”
“你終于也承認了!彼е览湫。
她將臉別到一邊,不想看他。她覺得自己在他面前變得狼狽不堪,覺得自己的努力完全被否決了。
“可惜!”他用力的扳住她的肩轉(zhuǎn)向自己。“被你視為踏板的男人只怕也不過是泛泛之輩,否則你不會到現(xiàn)在只是個經(jīng)理。”
“我安于現(xiàn)狀不行嗎?”
御部真澄陰鷙的瞇著眼冷笑,“不,像你這樣的女人不會想安于現(xiàn)狀的,一個貪得無厭的女人會安于現(xiàn)狀?”他像聽到什么笑話一樣的笑了出來,爾后將身子往沙發(fā)上一 靠,冷然的說:“開個價吧!
“什么意思?”她的目光轉(zhuǎn)冷,血液仿佛要凍結(jié)一般。
“現(xiàn)在有個機會可以讓你再往上跳!彼粗,“當(dāng)我的女人,我把殷為清押在我這里的不動產(chǎn)全還給你。另外,我還可以給你任何你想要的東西。”
他調(diào)查過,殷為清根本是個垃圾,他侵占了弟弟在日本的不動產(chǎn),將其拿去抵押后,又把所有欠下的債務(wù)全轉(zhuǎn)到殷若恬名下。
也因此,她成了債務(wù)人,而他成了債權(quán)人,于是他們之間糾纏不清的關(guān)系又多了一條。
殷若恬瘋了似的對他大吼,“殷為清欠下的債務(wù)和我根本沒有關(guān)系!”如果可能,她想回日本一趟,問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相信!彼揪褪窃┐箢^。
“那你就不該以此來和我談!
御部真澄聳了下肩,“我一向不在乎真相是什么,我只在乎什么樣的情況對我有利。”他凝視著她,“一個只在乎結(jié)果的人,不會在乎過程如何,更不會去問明真相。
就像現(xiàn)在,我要的是你,至于得到你的方法,我就不必太計較了。”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她吸了口氣堅決的說:“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我不會是你的,永遠不會!
她覺得今天出現(xiàn)在這里根本沒意義,她和他之間的談話沒有交集。
她起身往房門走去,御部真澄并沒有阻止,只是緩緩的開口問:“有沒有興趣聽我今早才得到的一個消息?”
殷若恬不理會他,心想,他知道的消息和自己又有什么關(guān)系?于是她依舊頭也不回的往房門走去,決心從此不再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