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混蛋!讓他睡上一百年好了!
儀翎手握方向盤,臭著一張臉邊開車邊在心中暗罵。
她現(xiàn)在正在回桃園老家的路上,原本打算坐火車回家的,但想到假日很難買到座票,然后又要她跟一群人在一個既狹小、空氣又不流通的車廂內(nèi)擠來擠去,想想還是算了。
這輛車是當(dāng)初因工作關(guān)系而買的二手車,但為經(jīng)濟考量,她已經(jīng)將它“冰”了兩個月了,今天算是乘機開它出來跑一跑,免得日后機件故障動也動不了,想賣都難。
想不到今天運氣還真背,才轉(zhuǎn)錯一個路口,竟然找不到地方回車,就這么一路越開越遠,后來就迷路了。
行經(jīng)一處郊區(qū),偶有零星的車流,這時遠遠看見一輛積架停在路邊,一個婦人頂著大太陽、綁著頭巾,戴著墨鏡站在車旁。
是車子拋錨了吧!她站在那兒不知多久了,就是沒有半輛車停下來問一下,再站下去說不定會中暑。
雖然世風(fēng)日下,不少人利用假車禍、假拋錨事件來斂財,但現(xiàn)在是大白天,也不是在荒無一人的地方,歹徒應(yīng)該不至于那么囂張吧!
儀翎考慮了會兒,決定對她伸出援手。
她將車子停到那婦人的面前,探頭問道:“需要幫忙嗎?”
婦人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摘下太陽眼鏡,露出她漂亮的眼睛,是個美婦人。
“謝天謝地,我快被太陽曬暈了……”美婦人原本滿臉笑容,這時竟黯了下來,她頓了會兒才又道:“可是卻沒有一輛車愿意停下來�!�
“你的車子怎么了?”儀翎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用下巴指指那輛漂亮的進口車。
“因為迷路了,手機又沒電,結(jié)果繞啊繞的就繞到?jīng)]油了。你可不可以借個手機讓我叫輛拖車?”美婦人面無表情的問。
“抱歉!我沒有手機,不過可以載你一程,你上哪?”不在意她的陰晴不定,儀翎持續(xù)表達她的善意。
“載我進市區(qū)就行了�!�
“不行,送佛送上西,相逢自是有緣,我非送你到目的地不可。不過我還得找一下路,我好像和你一樣迷路了,只不過我的油箱還是滿的�!辈恢趺吹�,儀翎有種非幫她不可的怪異感覺,大概是她的態(tài)度太奇怪了吧!
“好吧!那送我到圓山飯店吧!不還你這個人情總覺得心不安�!泵缷D人開始有點不耐煩的道。
還人情?“你不會是想請我吃飯吧?”儀翎疑惑的問。
“沒錯�!�
“那倒不必,順路嘛!再說請我去那種地方吃飯這個禮太大了。”哇!大飯店的大餐耶!好想吃�。〔贿^借這種機會坑人家太不道德了,她做不出來。
“我不喜歡欠人家人情�!泵缷D人又道。
“這樣��!”有點傷腦筋ㄋヘ!她的原則還跟她真像�!耙荒憔彤�(dāng)做搭計程車好了,我收個整數(shù)一百元當(dāng)加油錢。”
“可以�!泵缷D人覺得可以接受,于是拉開后車門,徑自坐了進去。
儀翎有些驚異的看著她。
坐后座?真把她當(dāng)司機了?
不過算了,看她的架式和所開的車子,鐵定是個有錢人,人家不想和她拉上關(guān)系就別勉強人家了。
她打開后車箱,拿了瓶礦泉水丟給后座的人,“喝口水吧!你一定渴了�!彼S意的道,然后轉(zhuǎn)頭專心打檔,駛向目的地。
又繞了十幾分鐘,儀翎終于找到熟悉的路,然后兩人一路無語到達圓山。
美婦人沒多說什么,只給了儀翎一張一千元現(xiàn)鈔,接著就下車了。
“等等!”儀翎脫口叫住她。
“不用找了。”美婦人這么說,仍維持一路上的面無表情。
儀翎嘆了口氣,無可奈何的說:“叫我找,我也沒零錢,如果硬要找給你又未免顯得我太小家子氣�!逼桨踪嵙艘磺K現(xiàn)金。比吃大餐還要高興呢!“我只是想告訴你,雖然我們不相識,但也請別吝嗇給我你的微笑,這是最棒的謝禮,也是最好的美容圣品。偷偷告訴你,我媽媽就是每天用微笑敷臉來保持青春哦!”
說完,儀翎給了她一個最燦爛的笑容,并道了聲再見,隨即揚長而去。
臨行,她總覺得這件事似乎還沒結(jié)束,而且這個美婦人給她的感覺一直怪怪的,于是忍不住又回頭望一眼。
留在原地的美婦人呆愣了會兒,忍不住勾起嘴角,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
※※※
儀翎的老家是一棟很普通的二樓洋房,由當(dāng)初的農(nóng)舍原地改建,幸好父親務(wù)農(nóng),有點小田地,否則哪來的錢買土地蓋房子。
“我回來了!”儀翎邊喊邊進門。
“大姐回來了!”
幺弟方臣義應(yīng)她一聲,他正坐在地板上玩積木,是個七歲的小男生,長得秀秀氣氣,個性同樣秀秀氣氣,連聲音都又軟又嫩,走在路上常被誤認(rèn)成小女生。
“老遠就看見你的車了�!�
方母笑著迎上前來,她是個天生的美人,“天生”的意思就是天生天養(yǎng)啦!不需要什么特殊保養(yǎng)及護理,只要洗完臉后擦擦嬰兒油就行了,她雖然年近五十了,但仍一直維持三十出頭的模樣。
儀翎很羨慕自己的母親,那樣可省去不少保養(yǎng)品的錢,雖然自己的皮膚還算不錯,但是若不保養(yǎng),沒多久就覺得膚色黯沉不少,不像方母那樣晶瑩剔透。
“整整兩個月沒回來過了,打電話也是講兩句就掛斷,真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方母連訓(xùn)人時都滿臉春風(fēng)。
“告訴過你我換工作了嘛,工作還不是很穩(wěn)定,所以不回來嘍!長途電話那么貴,要花錢耶!講重點就好了�!眱x翎邊說邊換上地板鞋入內(nèi)。
“工作都做兩年了,好好的為什么要換?你又得罪什么人了是嗎?”方母側(cè)身讓她先過,見她不答,于是有了結(jié)論,“一定是得罪人了,你這副鬼脾氣,真不知道像誰?”
“像你嘍!”方父端著一鍋湯出來放在餐桌上。
儀翎回來剛好趕上午餐時間,事實上她就是這樣算計的,可以省一頓午餐錢。
“哪里像?”方母不依的反駁。
“對呀!哪里像?”儀翎也問。
“你媽還沒嫁給我之前不知道多跋扈,現(xiàn)在的脾氣可是一年一年琢磨出來的,你以為她天生就會煮飯照顧家里嗎?她也是嫁了人才開始學(xué)當(dāng)人妻,生了孩子才開始學(xué)著當(dāng)媽媽�!�
“哇!愛情的力量真大!”儀翎咋咋舌,不由得要贊嘆。
“應(yīng)該說母愛更偉大才對,她是當(dāng)上母親才開始性情大變。不只如此,還一當(dāng)當(dāng)上了癮,連續(xù)生了四個不打緊,隔了十幾年意外中獎,也不管年紀(jì)大了,還硬要生下來�!�
“孩子命中注定要來跟我,當(dāng)然要生下來,況且你們四個長大了都往外飛,多一個人陪我多好。”方母喜孜孜的道,邊說還邊愛憐的看著小兒子方臣義。
“該怪爸爸你不小心才對,自己愛爽又不肯負責(zé)守衛(wèi)安全�!�
方母聽她口無遮攔,立刻壓下她的頭低聲警告,“你才給我小心點!家里還有未成年學(xué)童,兒童不宜的話別亂說。”
“媽呀!小孩子哪聽得懂啊?等他聽懂了,生命的真相也都該摸熟了,窮緊張!”儀翎睨母親一眼,繼而轉(zhuǎn)頭詢問方臣義,“是吧!小義?”
“嗯?”方臣義一副渾然不知的可愛模樣,根本不清楚話題怎會繞到自己身上,只是抬頭笑了下,又低頭繼續(xù)拼他的積木。
儀翎見他這樣純真自然的表情,忍不住沖過去一把抱住他。
“小義最可愛了!”
“大姐也可愛。”他抬頭一笑,用這軟軟紅紅的小嘴說出來的話讓人聽了真是格外舒服。
“哇!這么巴結(jié),可惜要吃午飯了,不然大姐帶你去買糖吃。”儀翎被這么個小甜心捧得心花怒放,連荷包帶都松了,一反她龜毛的本性。
她用力親方臣義一口,轉(zhuǎn)頭又問:“小行跟小言沒有回來嗎?”
“回來是回來了,昨晚才回來,早上不到六點又出門了�!�
方臣行、方臣言一個二十二歲,一個二十歲,都是大學(xué)的活躍分子,活動老是排得滿滿的,精力之旺盛,讓人不禁懷疑如果沒有活動的話,是不是會用打架來發(fā)泄過多的精力?
“好了,好了,可以吃飯了,哪那么多話可以說!”方父端出最后一道菜,抹抹手,宣布開動。
“咦?鮑魚羹耶!吃這么好?八成人家送的吧?”儀翎發(fā)現(xiàn)難得一見的菜色,不免疑惑。
以方家的經(jīng)濟狀況來說,父親務(wù)農(nóng),收入既不豐又不穩(wěn)定,方母也只是個工廠的小書記,要供四個小孩上大學(xué),可謂手頭拮據(jù),三餐能吃飽最重要,不要求吃的品質(zhì)。幸好現(xiàn)在她和小功都畢業(yè)了,小功又有很好的收入,不過鮑魚羹這種奢侈品還是不該出現(xiàn)在餐桌上,省慣了嘛!
儀翎就是從小看父母省,自己也省,省到對金錢越來越精打細算,反而變得有點小氣。
“是博倫送的,昨天他找你找到這兒來,這么久沒見,送點小禮是自然的�!狈礁敢荒樞σ�,顯然很高興博倫的來訪。
“對了,你們是不是又吵架了?否則他怎會到處找你?”方母問道。
“我們哪是又吵架了,四年前那場架都還沒吵完呢!”儀翎無所謂的一聳肩。
“儀翎!你也真是的,我在你這個年紀(jì)孩子都四個了,你年紀(jì)不小了還這么孩子氣,我看這趟你趕快把婚事辦了�!狈侥刚f的好像結(jié)了婚就是大人了一樣。
儀翎不知是被鮑魚羹燙著還是嗆著,只看她將吃進去的又吐出來�!皨�!結(jié)什么婚��?我還想搬回來住咧!你早婚是你想得太開了,我還要再自由幾年。”這么早就跳進戀愛的墳?zāi)�?會被同學(xué)笑死!
“搬回來住?為什么?不是才換工作嗎?不滿意?”方父滿肚子疑惑。
“沒什么不滿意啦!只是像在打工,不是長久之計,我想在家附近找一份工作,通勤方便些。”
“現(xiàn)在工作難找,臺北機會不是多些?”方母問。
“哪會��!桃園工廠多,許多公司為了節(jié)省開支都搞出廠辦合一政策,機會是人找的,不去找怎會有機會?”
“好吧!隨便你!你每次都固執(zhí)己見,要換工作就換工作,說不嫁就不嫁,做父母的又能說什么?”方母一臉家教失敗的無奈表情。
“媽!嫁人耶!說到嫁女兒或許你很開心,但博倫的家遠在地球的另一端,我嫁那么遠你放心嗎?要是被人欺負了想哭訴都無門!再說博倫對他媽媽的意見根本只字未提,說不定她媽媽仍是持反對意見呢,這樣你還要我嫁?”
“博倫的母親不喜歡你?”方父覺得不可思議,他從來沒想過有人會不喜歡自己的女兒。事實上所有的父母眼中自己的孩子都是人見人愛的。
“她四年前很不喜歡我,我想四年后也不會有什么改變吧!”儀翎有些落寞的說。其實她本身并未見過韋母,只在電話中“對罵”過,那刺耳的言語猶在耳邊。
韋母也不知從哪里得知自己的資料,聽說自己是個超愛錢的人,所以一開始就不喜歡她。
有一次韋母打電話到博倫的住處,原意應(yīng)不是要找她,聽到她的聲音還稍稍一愣,隨后劈頭就說,“你就是方儀翎吧?聽說我兒子很喜歡你,不過希望你別太認(rèn)真,年輕人談?wù)剳賽畚也环磳�,我也沒有很深的門戶之見,但娶妻娶賢淑,像你這種唯錢是圖的女人不適合我們韋家。”
對于韋母沒調(diào)查清楚就冤枉她的說法,儀翎實在很氣憤。
她生氣的吼道:“我唯錢是圖又怎樣?博倫早就知道我愛錢了,照樣把我寵上天。我還要告訴你,我們在一起,所有的開銷都是他出的,他還常常不小心掉錢在地上讓我撿,你嫉妒嗎?咬我啊?”說完便將電話掛上,也不管對方是不是要將電話轉(zhuǎn)給博倫。
最討厭人家說她唯錢是圖了!愛錢又不犯法,她的錢都是清清白白、辛辛苦苦靠勞力賺來的!一點也不必內(nèi)疚!
就這樣,她們第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接觸,在不愉快中結(jié)束。
“他爸爸呢?”方父又問。
“他爸爸?老好人一個�!眱x翎回想起韋父,心里便舒坦多了。韋父曾在博倫畢業(yè)時來到臺灣,隨后兩人還相處了幾天,是個很可愛的中年人。
“那還好,一個家至少有半數(shù)以上的人會為你撐腰,做人就不難了�!狈礁嘎犃丝偹惴判囊话�,不過對另一半還是挺在意就是了。
方母可不這么想,在中國的傳統(tǒng)觀念里,婆媳問題可以說是婚姻成敗的主因,當(dāng)初她雖愛丈夫,但婆婆非常疼她才是她不顧一切嫁給方爸的動力。
“儀翎,”方母沉默會兒,語重心長的道:“你要好好考慮清楚,雖然現(xiàn)在流行結(jié)了婚不和父母住,但即使這樣,女人不管到了哪個國家、什么年齡,都是很黏人的動物,何況博倫是獨子,他家再怎么說都是華人,婆媳問題是永遠存在的。”
“媽!你轉(zhuǎn)性啦?我還以為你要我快快嫁人!”儀翎揶揄道。
“媽說什么都是為你好��!我本想他們家人口單純,生活又富裕,你嫁了定有好日子過,可是現(xiàn)在……”
“安啦!安啦!你女兒不是讓人欺負的料,就算我閉著眼睛嫁了,她又能耐我何?博倫愛我、聽我話最重要�!眱x翎不在意的道。
※※※
回老家,當(dāng)然得聯(lián)絡(luò)聯(lián)絡(luò)老同學(xué)嘍!
同學(xué)們都已是社會人士,平常假日的消遣不過就是唱唱歌,打打保齡球而已。同學(xué)拉同學(xué),結(jié)果找了十幾位,唱完歌已經(jīng)快十點了,同學(xué)難得相聚,續(xù)ㄊㄨㄚ當(dāng)然是免不了的。
到了保齡球館,儀翎才換好鞋,卻突然發(fā)現(xiàn)身旁多了個不速之客。
哼!這個時候才找到她,想必花了不少油錢和電話費。
“你清醒了嗎?”儀翎冷淡的問。
“我現(xiàn)在比沖過冷水澡還清醒�!�
“是嗎?不會再把我當(dāng)成你媽了吧?”說到這點,他真該下地獄,母子再怎么親密也不該把這個稱謂帶上床��!
“你要我怎么道歉?”博倫一副苦命小媳婦的模樣,反正是任君處置了。
儀翎沒有正面回答,反而疑惑的問:“你這么急找我干么?昨天也找,今天也找,我又不是明天就要消失了。”
“可惜我明天要上班。我原本給自己訂下時間,要在今天之前贏回你�?磥磉@成了一項不可能的任務(wù)�!�
“這一個周末沒完成,還有下一個周末,何必急于一時?”她還是冷冷的道。
“我怕我會越來越忙,到時沒時間陪你,你會更生氣�!�
“我是那么小氣的人嗎?”這個問題像在問他,實則在問自己。她用力的點點頭才道:“沒錯!我就是這么小氣,我會氣到讓你不斷的吃閉門羹,我還會氣到擾亂你的公事,讓你不得安寧!”
“別這樣,儀翎,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明知你對我媽很感冒,當(dāng)然不愿故意提起她讓你生氣,這一切都是宿醉引起的,要怪就怪我喝多了,罰我以后滴酒不沾好了。”
“罰你以后不準(zhǔn)在我面前提起她還差不多�!眱x翎一時口快,這么一句不負責(zé)任的話就溜出口。她轉(zhuǎn)身不看他,為自己無心的一句話懺悔,要人家不提自己的母親真的是有點過分,況且他們母子的感情那么好。
“這……”博倫不明白她心里的予盾,為難的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兩人同樣需要一個臺階下,儀翎義不容辭的自愿當(dāng)提供者。
她突兀的道:“我肚子餓了�!蓖A艘幌�,然后轉(zhuǎn)頭詢問在場所有人,“嘿!博倫要請客,你們要吃什么盡量說!”
在場的人幾乎都認(rèn)識博倫,他們的手機號碼都在博倫的通訊欄上,早習(xí)慣這小兩口吵架時自己必定被電話騷擾,有機會敲他一頓就不客氣。
眾人叫了一堆吃的,不滿意的還叫他出去買,反正機會難得。
完成任務(wù),博倫拉著儀翎的手,半哀求的道:“儀翎,我們先離開好嗎?”
“離開?離什么開?要離開你自己離開,我一局都還沒打完呢!”儀翎還是冷冷的回他,甩開他的手,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難道你要我跪在這里向你道歉?”
“在這么多人面前下跪!你是天生骨頭軟!還是真的進化到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儀翎瞇起明眸,懷疑的看向他。
根據(jù)經(jīng)驗,博倫在眾人眼中是個道地的男人——愛面子、愛看漂亮美眉、愛說大話、愛結(jié)狐群狗黨。
請注意,“眾人”這兩個字可不包含儀翎。
若是有儀翎在的場合,博倫的表現(xiàn)完全像個完美情人,他講話斯文、目不斜視、體貼溫柔,還老是制造兩人獨處的機會。
說到獨處時就更不同了,他喜歡黏在她身上,嘴巴更是甜得跟蜜似的,又愛撒驕,又愛耍賴。
對于這些,剛開始儀翎還有點無法適應(yīng),老覺得自己上當(dāng)了,奇怪自己怎么會被這種多重性格的男人拐著跑,后來心想反正來不及了,女人家面對愛情就是這么沒原則,只好慢慢適應(yīng)。
現(xiàn)在他開口要跪?她真的懷疑他的企圖。
果然,博倫說的每句話都有其目的——
“以求婚為前題,到哪里我都敢跪�!彼f。
“求婚?”
“我說過這是我這一趟來臺的主要目的�!彼苑浅UJ(rèn)真的語氣說道。
“想得美。”
儀翎也以同樣認(rèn)真的態(tài)度回望他,心忖:原來他真的打算近期內(nèi)將她娶回家。
才重新搭上線,也不知道對方變了多少,匆忙的結(jié)婚未免太過不智。
雖然過去兩人常開玩笑說結(jié)婚后要如何如何,心里也早就認(rèn)定對方,但從沒有一次認(rèn)真的討論過婚期,或許當(dāng)年兩人都太年輕了吧!
另一方面,說實在,美國太遠了,她一個土生土長的臺灣人,飛機也才搭過一次,還是內(nèi)航線的。
雖然她外表剛強,其實內(nèi)心可是非常脆弱,遠渡重洋的生活她還不曾想過,況且有個對她有成見的未來婆婆在那邊等她……
呃……想想就要起“加輪筍”!
嗚——當(dāng)初該先了解一下他的背景的,但戀愛就是那么一回事,沒來得及看清方向就一頭栽進去,哪顧得了那么多?
兩個人就這樣擱著嗎?
一輩子是很長的,如果叫她單身一輩子似乎有些不仁道。但叫她遠嫁一個人生地不熟,滿街金毛獅王和紅發(fā)性感小貓的國度去,實在需要莫大的勇氣��!
還是再等等吧!等她覺得不得不嫁再說,畢竟她才踏入社會兩年而已,沒必要這么早把自己關(guān)進愛情的墳?zāi)估锇桑?br />
“一塊錢買你在想什么?”博倫欺近她身邊,一雙手在她眼前晃個不停,試圖喚回想得出神的儀翎。
“五百塊!”儀翎不客氣的伸出手,掌心向上,當(dāng)然是準(zhǔn)備拿錢了。一塊錢想買她的思想?等到她行將就木看會不會說。
博倫只是輕笑一聲,隨即拿出皮夾,抽出一張五百塊現(xiàn)鈔放在她手中,對于她,他一向不懂得吝嗇。
儀翎不客氣的將鈔票收好,才道:“想你怎么對不起我嘍!”她構(gòu)他一眼。對于他的身份,她就是不滿,他怎么可以是個外國人!
博倫一聽呼天搶地的抗辯,“我哪對不起你了?怕你吃醋,我可是女人也不敢多看一眼,四年來更是守身如玉,怕被你查到任何爛賬。你對不起我才對,到現(xiàn)在還不肯原諒我!”
儀翎咧開嘴給他一個假笑。
搞不清楚狀況ㄋヘ!她積存了四年的怨氣哪那么快消?
只是……他的專情還是讓她亂感動一把的。再怎么說,男人都是用肚臍以下三寸的地方在思考的。
男人不偷腥?值得商榷。
“給你個機會�!彼蝗坏�。
※※※
“什么機會?”博倫興奮的問。他最愛機會了,尤其是儀翎給的。她不愛禮物,所以很少要求什么,而有機會聽到她的要求,上天下海都值得。
“驗收嘍!你住哪里?”儀翎看似不怎么感興趣的聳聳肩。
咦?驗收?她說的和他想的是同一個意思嗎?博倫傻住了。
“不要?”等不到答案,儀翎深深蹙起眉來。
又想挑戰(zhàn)她的脾氣嗎?這么個鮮活亮麗的大美女主動邀請他,他竟敢沒反應(yīng)!
“不要算了!我還怕找不到人陪我上床嗎?你也不過是個只會動動嘴皮子的男人而已!”
她生氣的扭頭就走,打算躲進化妝室里狠狠哀悼發(fā)泄一番,步伐弧度之大,足以說明她發(fā)怒的程度。
原來她的魅力不過爾爾,至少比起四年前,大大的減退了不少,連自動送上門他都不要。
她傷心��!在自尊心受創(chuàng)的情況下也只能用怒氣來掩飾。
“儀翎!”
博倫立刻回過神,沒敢懈怠,長腿亦步亦趨的緊跟在后。
“對不起,儀翎,我只是太意外了,前一秒你還在生氣,下一秒你卻想和我做愛,我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軟聲相求。
儀翎停下腳步,略帶哽咽的道:“你不知道善變是我的特性與權(quán)利嗎?很抱歉!我現(xiàn)在又不想做了!”
低著頭,避開一個個擦身而過的人潮,突然腳下一輕,地板成了天花板,博倫已將她扛上肩頭,開始往門口走去。
“�。》盼蚁聛�!搶匪!強搶民女��!”她拍打著他的背,有點不自然的喊。
雖然她脾氣火爆,但附近有不少人,這樣做實在太引人注目了。
抬眼一望,老同學(xué)們竟然沒人出手相救,反而一個個滿臉笑容的向她揮手道別,真是沒義氣!
“要是在石器石代,我只要將你敲昏,接著拉著你的頭發(fā)拖回山洞就行了,那樣簡單多了�!彼盟麤]辦法時,讓他有些得意,不過竟然只有這時候才得意得起來,想想還真有點可悲。
“放我下來啦,你的肩膀頂?shù)梦业奈覆皇娣�!”她再次抗議的拍打著他厚實的背。
經(jīng)她一提醒,博倫心疼她的難受,立刻將她放下來。
“我這樣夠男子氣概了吧!”博倫雙手叉腰,一副睥睨四海、目空一切之姿。
“知道了啦!大男人!”她滿臉通紅的嗔道。因剛才的倒栽蔥,因自己的小女人心態(tài)。
腳一落地,儀翎舉起手,本想捶他一拳,但手勁一轉(zhuǎn),便分秒不差地抱住博倫的腰,抱住那失而復(fù)得的喜悅。
久違了!愛人!
太久了,久得她開始對這種狀況有些意興闌珊,久得她覺得自己再生氣下去很幼稚,久得她害怕會失去他。
大男人!這個小氣鬼!前幾天說他沒男子氣概,剛才又不小心的提了一下下,就給他記恨到現(xiàn)在,還拿來說嘴,小氣!
看著她紅艷艷的雙頰,博倫忍不住低頭輕吻她柔嫩的臉龐。
正當(dāng)他想進一步攻占她甜美的唇時,儀翎再度潑他一身冷水——
“不許吻我�!彼龜蒯斀罔F的道。見他開始不悅的皺起眉頭,她繼續(xù)說:“不要在這里,忘了四年前在麥當(dāng)勞那一次嗎?”
其實他們兩人都不是那種很在意別人眼光的人,談戀愛又不是犯法的事,只要不是過分私密的動作,當(dāng)眾表演對他們來說也沒什么。
但那一次兩人站在麥當(dāng)勞門前擁吻,吻著吻著吻到“性趣”都上來了。由于還在等另一批人一起出游,沒有辦法走開,所以也沒辦法解決。
被行這種注目禮實在太難看了,這跟當(dāng)眾擁吻根本是兩回事,他只好抱著儀翎遮丑了。
美人在懷又不能盡情享用,折磨��!想壓下欲火也得費更多時間。
結(jié)果兩人在路邊罰站了整整半個多鐘頭,等到人都齊了,都先出發(fā)了,他才勉強壓下心中的欲火,墊后出發(fā)。
從此他們開始盡量避免在大庭廣眾前表演文藝愛情戲,以免一不小心成了低級的三級片。
想起過往,兩人都發(fā)出會心的一笑。
“走吧!”他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拉著她的手準(zhǔn)備直奔臺北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