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別戶公寓是磚砌的圍墻，這間工作室的外觀經(jīng)過改裝，圍墻和大門都是用雕花鐵欄，上面還攀著九重葛，有點(diǎn)西式風(fēng)味。一眼望去，小小的花圃后面，就是大片落地玻璃櫥窗。里面兩個人偶模型展示著秀麗典雅的禮服。
「那是顏瑟的作品嗎？」他想。
這時時間已晚，小鐵門關(guān)上了，柏樹只好按墻上電鈴。
一會兒出來一個三十出頭左右的女子，眉宇間透露著能干歷練的，柏樹心想她必是顏瑟提到的羅芝紅學(xué)姊了。
她開了門�！刚垎柲阌惺裁词�？」
柏樹客氣道：「我找顏瑟�！�
羅芝紅一聽，則毫不避諱地打量他一下�！刚垎柲闶恰�
「我姓柏�！拱貥淇粗��！肝掖螂娫挼剿依�，沒人接，我想她是在工作室吧。」
柏？羅芝紅馬上想到顏瑟身分證上的配偶欄寫的是柏樹……原來是他。
「是的，她在里面。你要不要先進(jìn)來坐？」她這才發(fā)現(xiàn)門口的碎石子對他的輪椅可能是個問題�！浮馈�
柏樹微笑�！覆挥昧�，我只是路過這里，所以過來看看她而已。如果方便，請她出來一下就好。」
「好，我去叫她出來，你等一下�！�
「謝謝！」
一會兒只見顏瑟提著裙子匆匆跑出來�！赴貥�，真的是你，你怎么來了？」她又驚又喜。
「我路過，來探班�！顾粗！负镁貌灰娏恕！�
顏瑟由衷地說：「嗯，看到你真高興。」到底是好一陣子不見了，不能說不想他。
柏樹道：「我看到這里燈還亮著，就知道你們可能在加班�！顾⒁獾剿砩洗┲患渲樯�(xì)肩帶禮服�！高@是你自己設(shè)計(jì)的嗎？好漂亮！」
「真的嗎？」顏瑟低頭看看，又拉拉裙擺。「這件還沒做好呢！我正在跟打版師看看還有哪里要修？腰線好像低了點(diǎn)……」
「不會呀！」在他眼里顏瑟怎么穿都好看�！刚娴暮芷��！拱貥浜芨吲d她看起來氣色很好，連笑容也比以前多。
她自言自語�！缚墒沁@樣如果胖一點(diǎn)的人來穿就會顯得腰更粗……」
柏樹一笑。想想設(shè)計(jì)師也真難為，得讓胖的人看起來瘦、矮的人看起來高、黑的人看起來明亮、白的人看起來還要?dú)馍�。真難！
「很忙啊？」他問。
「是呀，年底是結(jié)婚旺季，所有的禮服都還要再提早一些時間上架。所以，聽學(xué)姊說一年中最忙的就是這段時間�！顾稚ι︻^，疑惑道：「可是我怎么覺得前幾個月也都很忙？一直在趕圖，都沒停過�！�
「是嗎？」柏樹看她一臉無辜的樣子忍下住失笑。
好快，記得和顏瑟離婚是在春假清明那一段時間，轉(zhuǎn)眼已快四、五個月過去。這些日子，他們兩人只偶爾通通電話而已，就像普通朋友。而且顏瑟又常需要陪羅芝紅去大陸或其他地方挑料子，飛來飛去，忙得不亦樂乎。
柏樹刻意淡出，也為了給她多一點(diǎn)時間、空間，讓她自己去發(fā)揮。感情的事不急在一時，只要她心里還有他就夠了。他是這么打算的。
只聽顏瑟猶說：「不過我們禮服工廠和婚紗攝影公司淡旺季之差真的很明顯，像我們打版師和裁縫師前兩個月閑到可以打毛線，這個月則開始天天趕出貨。加班加到十點(diǎn)多，對線對到眼睛都脫窗了。」她不知不覺對他叨念著。
柏樹聽著。她以前什么都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說的，如今倒變得開朗了。
「而且，現(xiàn)在很多人都很講究，連一些行頭像披肩、小皮包、佩飾……」她指著櫥窗里的禮服�！缸詈眠�要去找合適的配件，這樣店家接受度會更高。所以我白天也要出去走走逛逛，找點(diǎn)東西�！购鋈婚g，她發(fā)覺自己好像說得太多了，就住口不說了。
「怎么了？怎么不說了？」他問。
顏瑟不好意思，訕訕一笑�！肝液孟裾f得太多了。像老媽子一樣，對著你念個不停，你一定覺得可笑�！�
「怎么會？」柏樹拍拍她的手。「每行都有每行辛苦的地方，不過也各有樂趣，像我這個外行人聽著倒覺得有趣�！�
「你也加班到這么晚？」
「是呀！」柏樹聳聳肩，無奈笑道�！缚墒强茨切﹫�(bào)告實(shí)在沒有什么樂趣可言，或者你也要聽我抱怨嗎？」
顏瑟忙搖手失笑。「不要、不要，你那些我都不懂。」她一動，結(jié)果肩上讓試衣做記號的定針給刺了一下�！赴�！」她輕呼一聲。
他忙問：「怎么了？」
「沒什么、沒什么。因?yàn)槲业纳砩隙际嵌ㄡ槪瑒偛畔滦⌒谋淮塘艘幌露�。」顏瑟在柏樹面前蹲下來，說道：「你幫我把肩上的那根別針拔下來好嗎？」
柏樹替她拆下衣服上的別針，交給她�！感⌒狞c(diǎn)。」
顏瑟揉揉痛處，笑道：「我常常這樣，沒關(guān)系的�！�
柏樹搖搖頭。「這可也算是你這行的職業(yè)傷害吧！」
兩人相視一笑。
顏瑟忽然注意到門口沒有他的車，忙問：「咦，你的車呢？小紀(jì)呢？不是他開車嗎？你怎么來的？」
「喔，我讓他去買點(diǎn)宵夜給你們，馬上就回來�！拱貥湫Φ�。「龍記的小籠湯包和豆沙小包，怎么樣？」
「哇。」顏瑟忍不住樂得拍手，喜道：「你怎么知道我正在想這個，我們已經(jīng)吃了好幾天的便當(dāng)，吃到膩死�！�
柏樹一聽就皺眉�！肝揖椭滥銓Τ燥堊铖R虎�！顾D了頓，說道：「要不，我吩咐朱嫂給你做便當(dāng)，然后叫小紀(jì)送過來給你……」
顏瑟格格笑了起來�！干窠�(jīng)病！從陽明山老遠(yuǎn)提個便當(dāng)過來，虧你想得到！」
「還不是你教人操心！」
顏瑟忽然不好意思起來，低著頭玩弄腰帶上的流蘇。
「爸爸好嗎？」她低聲道。「過了這么久，他沒有生氣了吧？」
「他呀，他又跑出去玩了，繼續(xù)他環(huán)游世界的大志。這次是跟獅子會的人去九寨溝了。」
顏瑟也向往�！竿�，聽說那里是人間仙境，世外桃源�！�
正說著，只見小紀(jì)開車回來，提著兩大袋宵夜下車，走過來�！干贍�，少奶奶。宵夜買回來了�！�
他雖然忘了要改口，不過顏瑟聽了，倒也不放在心上。
她只上前接過來�！嘎闊┠懔�，小紀(jì)�！�
「不客氣。」
柏樹道：「好了。你快進(jìn)去，大伙兒一起趁熱吃吧，我走了�！�
顏瑟送他上車，看著小紀(jì)安置他坐好，才道：「謝謝你來看我�！�
柏樹伸手幫她撂撂被風(fēng)吹亂的細(xì)發(fā)，柔聲道：「自己小心點(diǎn)，別累壞了。吃飯要好好吃，不可以早餐當(dāng)午餐吃，宵夜當(dāng)晚餐吃，這樣胃會搞壞�！�
「嗯。我知道。」顏瑟一笑�！改阋彩恰！�
柏樹玩笑道：「你不用擔(dān)心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邊老圍著一堆醫(yī)生護(hù)士，我想搞壞也不容易�！顾氖诌�留在她的臉頰上，舍不得收回來。
顏瑟輕笑�！改氵�說我，明明有胃潰瘍的是你，又不是我�！�
「所以我才以前車之鑒，告訴你要小心呀！」
顏瑟咬著下唇，點(diǎn)點(diǎn)頭。
「那我走了！」
「拜拜！」
「哇，小籠包耶！」莉芬見顏瑟提著宵夜進(jìn)來，高興得尖叫�！柑袆恿�、太感動了！是哪個好心人來探望我們？」
羅芝紅湊過來，低聲問：「他就是柏樹？」
顏瑟點(diǎn)點(diǎn)頭。
她不禁開始納罕�！肝矣X得這位柏先生人挺好的，客氣斯文又有氣質(zhì)，看來不壞�。 怪ゼt用手肘抵抵顏瑟。「我原本還以為你遇人不淑呢！」
「那是你自己胡思亂想�！诡伾伤谎郏磫枺骸肝沂裁磿r候說過他壞？」
這下連羅芝紅也好奇起來�！改钦f真的，你到底為什么要離婚？」
顏瑟不搭理，只跟大家笑道：「算你們今天有口福，來，一塊吃吧！吃飽了再干活！」
莉芬已經(jīng)等不及地伸手�！笇Α９芩毡∵�是厚？只要有的吃就是好人。」
幾個女人忙放下手上的針線華服，紛紛圍在餐桌前狼吞虎咽起來。
羅芝紅站在顏瑟旁邊，一邊吃，臉上似笑非笑的�！笡]想到，他居然還會來探班，不錯、不錯。」
顏瑟還是不答，只是吃著熱呼呼的包子。但不知怎地，不只是胃，好像連心里都跟著暖和起來。
芝紅還是不放棄，又道：「說真的，我看人挺準(zhǔn)的，我說好的人，多半不會差的……」
「喂！」顏瑟才要表示不耐。「你……」
莉芬卻已接口道：「對對對�！�
「你對什么對？你根本沒見到他�！诡伾裳�。
莉芬一臉正經(jīng)�！改銢]聽過吃人的嘴軟，我吃了人家的包子，自然要說他好。這是做人的道理，你怎么連這點(diǎn)都不懂？」
大伙兒一笑，紛紛討伐她�！咐蚍夷阕瞵F(xiàn)實(shí)了�！�、「真沒品，幾個包子就買通了�！�、「可恥喔！」
莉芬雙手一舉，示意大家安靜，然后道：「好，好好，我說不準(zhǔn)，那你說！」她指著顏瑟�！钢挥心阕钫J(rèn)識這位柏先生，你說他到底好下好？」
顏瑟登時脹紅了臉，瞅她一眼。
「說啊？」莉芬催她。
「嗯，當(dāng)然是很好呀！」顏瑟索性挾起一個豆沙小包�！高@可是龍記的呢，要排隊(duì)才買得到的。怎么不好？好得很咧！」
* * *
隔了幾天，顏瑟收到一封邀請函，打開一看，原來是柏樹的游樂場正式開幕。
她忙打電話過去。「恭喜了。游樂場總算要開幕了，我訂花籃給你送過去�！�
柏樹笑道：「不用、不用，我們兩個用不著這些客套，別浪費(fèi)錢了�！顾謫枺骸改銜䜩韰⒓娱_幕嗎？」
顏瑟靜了一會兒，道：「可是，萬一被記者看到了，不知道又怎么寫了？我擔(dān)心給你添麻煩……」
「噢�！顾擦私膺@些蜚短流長的確會為彼此帶來困擾，但仍不免有些失望。這個時刻，他真的希望能與她分享的。
當(dāng)初相識在這個游樂場工地，后來分手也是為了這個游樂場。柏樹的心情復(fù)雜而感慨。
「改天可以招待我去玩嗎？」她故意表現(xiàn)興趣，說道�！干洗纹焦ピ囎�，說那個自由落體十分刺激�！�
「當(dāng)然當(dāng)然，隨時歡迎�！拱貥浜鋈挥终f：「對了，我叫人送貴賓卡給你，不收門票。」
顏瑟失笑。「這么好！」
「你肯大駕光臨我還求之不得呢！」
沒想到第二天，顏瑟果然收到柏樹派小紀(jì)親自送來一只信封袋。
她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里面居然不止一張，而是一疊的貴賓卡。工作室里每個人都有份，一人一卡，名字注明得清清楚楚絲毫沒錯。
他還附上一張小箋——
「抽空來玩一趟自由落體吧！保證會讓你從此對生命改觀，藉此還可以刺激新的創(chuàng)作靈感�！�
顏瑟拿進(jìn)去分給大家。
不過是一張小小的VIP卡，登時卻惹得那群女人驚聲尖叫起來。
「我這個禮拜就要去。」、「我昨天有看到電視在播耶！」、「說有全亞洲最大、最長的云霄飛車�！�、「我兒子一定高興死了」、「聽說連里面餐廳都很豪華」、「我們一起去坐自由落體好不好？」
顏瑟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柏樹的游樂場可以讓那么多人興奮。
羅芝紅過來拍她的肩�！冈趺戳耍窟�沒去玩云霄飛車就已經(jīng)嚇呆了？」又看看手上的貴賓卡，說道：「嘖嘖嘖，我說這位柏先生真的不簡單喔，把我們這里的人都打聽得一清二楚�！�
顏瑟回神，然后說道：「柏樹一向細(xì)心�！�
「細(xì)心？」羅芝紅看著她�！覆�，他是用心�！�
顏瑟不語，只是看著手上的貴賓卡。
* * *
轉(zhuǎn)眼，十月初柏新民過壽，照例在家里請了一堆近親老友來吃壽面，這些人平常就都是些牌搭子，吃飯前免不了要先開打起來，在客廳里擺起了兩桌麻將。其余搭不上邊的客人，自然就由柏樹來招呼。
一會兒周管家忽然過來，在他耳邊低聲道：「少奶奶在門口呢！要我跟您說一聲�！�
柏樹先是一愣，轉(zhuǎn)念想起今天是老爸生日，她一定是來拜壽的�！赶葎e跟老爺說。」他低聲吩咐，然后自個兒趕忙推著輪椅出去。
「瑟瑟�！顾婎伾由卣驹谠豪镆唤恰！改阍趺凑驹谶@里？怎么不進(jìn)去？」
顏瑟笑笑。「我不好意思進(jìn)去�！�
「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老爸也惦著你呢，跟我說了好幾次，要叫你過來吃飯，今天正好�！拱貥淅氖��！竵�，我們進(jìn)去�！�
「不不不�！诡伾睋u手�！肝抑皇莵硭蛡�禮的�！顾缓靡馑嫉匦Φ��！肝抑澜裉焓前职稚眨遗氯绻尶爝f送禮，好像有點(diǎn)失禮，可是我自己過來，又怕……他見了我要生氣。所以，還是晚點(diǎn)你替我把東西送給他吧！就說我問候他，祝他生日快樂�！顾咽掷锏亩Y盒交給柏樹。
柏樹問：「這是什么？」
「是一套睡衣。上個月我去杭州挑布的時候，特別也替他挑了一塊絲綢，還是我?guī)Щ貋碜约鹤龅��！?br />
「你自己做的呀，這么好。」柏樹笑�！改前职忠欢ê芨吲d。」
「你知道我就這點(diǎn)本事了，其余也沒別的好送�！诡伾恍�，又道：「另外有一罐明前龍井是給你的�！�
「啊，連我也有。謝謝！」柏樹很高興，又問：「你最近好嗎？工作室生意還好？」
「嗯。還好，也挺忙的�！顾⒅貥涞念I(lǐng)帶看。
「也別太累了�！�
顏瑟應(yīng)著�！膏��！挂幻嫒滩蛔《⒅念I(lǐng)帶。深灰西裝配黃底領(lǐng)帶？「你……是誰幫你選的領(lǐng)帶？」
「呃？」他低頭看看自己的領(lǐng)帶。「真的很難看嗎？我太忙了完全沒注意到，傭人配的。不過我倒發(fā)現(xiàn)今天有好幾個客人來都這么看著我，好像我脖子系的不是領(lǐng)帶而是條麻繩似的�！�
顏瑟噗哧一笑�！甘枪至它c(diǎn)，秋姊怎么會挑這條來配這件西裝，她以前的眼光沒這么差的。」
「秋姊離開了。她母親最近身體不好，去醫(yī)院檢查發(fā)現(xiàn)是子宮頸癌，所以她得回家去照顧老人家�！�
「啊，是這樣�！诡伾謫枺骸改悄隳�，家里少一個幫手，沒問題嗎？」
「所以又找了個新的傭人來幫忙�！�
顏瑟點(diǎn)點(diǎn)頭。「那就好�！�
柏樹指指自己的領(lǐng)帶，嘆道：「不過，看來她的眼光不怎樣�！�
顏瑟笑道：「話說回來，人家是來幫忙理家伺候，又不是來替你做造型的，手腳勤快俐落就夠了，還挑剔？」
「說的也是。」柏樹也笑。他看著她，一件黑色毛衣外套配牛仔布藍(lán)裙、一雙平底便鞋，然后烏黑如緞的長發(fā)就束在腦后。饒是這樣一身清爽樸素，也教他傾心。
「好了，我知道爸爸一定請了不少客人，你快進(jìn)去里面招呼吧！」顏瑟道�！肝易吡恕！�
「等等，」柏樹只想多留她一會兒，便道：「你這位大設(shè)計(jì)師既然來了，就順便幫我個忙，幫我換條領(lǐng)帶吧！」
「什么？」
「我不想系著這條領(lǐng)帶丟臉一個晚上。還有雜志社的徐總編也在里面，你也知道，他那張嘴最壞了，搞不好就因?yàn)檫@條領(lǐng)帶，會害得我當(dāng)選千期的那個什么穿著品味最差獎�！�
顏瑟只是咬著唇笑。
柏樹見她不置可否，忙打蛇隨棍上，道：「來，我們從后面繞進(jìn)房里去，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的�！�
顏瑟只好推著他的輪椅從廚房的后門，進(jìn)到他的房間。路上遇見朱嫂，喊她：「啊，少奶奶回來了！」
顏瑟忙作勢要她噤聲。
柏樹也笑�！钢焐瑒e說出去�！�
這是離婚后，第一次再踏進(jìn)柏樹的房間，不免覺得有些恍然。為免尷尬，顏瑟忙走向更衣間。「我來看看配哪條好些？」她拉開衣櫥，挑了另一條領(lǐng)帶出來。在他胸前比了比�！高@條比較合適�！�
「你說的就是了�！�
顏瑟一笑，然后很自然地跪在柏樹的輪椅前面，替他重新打上領(lǐng)帶。還一面叮嚀�！讣热恢琅畟�?qū)@方面不行，你就得自個兒留意些，像你每天都要見那么多人，可別再這么馬馬虎虎的，穿戴出去教人笑話�！�
柏樹只是貪婪地把握這近距離的相處，捕捉她每一個表情，嘴里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著�！膏拧！�
顏瑟一抬眼，正好對上柏樹的眼神。她不由自主地摸摸他的下顎�！改愫孟袷萘诵橆a瘦了些……」
柏樹握住她的手，放在唇上。
一時，客廳的搓牌說笑聲傳來，顏瑟如大夢初醒，忙縮回手，俐落地替他打好領(lǐng)帶�！高@樣就可以了�！顾玖似饋恚藘刹娇纯�，滿意地道：「這下保證你不會得品味最差獎了。」
柏樹一笑。心里卻想：怎么這么快？他遺憾。早知道應(yīng)該叫她幫他換套西裝好了。換什么領(lǐng)帶！真是笨！
他食髓知味。
「我從后面出去，你快回客廳去吧！」她道。
柏樹忙道：「我叫小紀(jì)送你回去。」
「不用了�！顾幻娉麚]揮手，又示意他趕快回客廳去�！冈僖姟！�
柏樹看著她輕輕巧巧地穿過后院�？驴▽λ辛藘陕�，跟在她身后搖尾巴。顏瑟蹲下來摸摸它，玩了一會兒，然后離開。
等到客人都散了，柏樹才把顏瑟的禮物拿出來，交給柏父�！高@是顏瑟送你的生日禮物。」
柏新民喜道：「顏瑟來過了嗎？」
「嗯�！顾c(diǎn)頭�！覆贿^她沒有進(jìn)屋來�！�
「你怎么不叫她進(jìn)來一起吃飯？」柏新民咕噥著。
「她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我怪想她的。這個丫頭真是的，這么別扭�！顾D足，又看著兒子�！改銈儍蓚�和好了吧……」
柏樹已先表態(tài)�！咐习�，我們現(xiàn)在這個樣子很好。慢慢來吧！」
「慢慢來？」柏新民又要發(fā)表高論�！缸放⒆佣际且蜩F趁熱的，你懂不懂？你愈拖，時間愈久，她們就會想得愈清楚，等她們想清楚了就不會想嫁了。不如趁現(xiàn)在兩個人高高興興的……」
柏樹看著他�！咐习�。」
「好好好，我不說了，反正你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拱匦旅駸o趣得很，一揮手，上樓去�！竻恚焕砟懔�！改天我自個兒找瑟瑟吃飯去�！�
柏樹搖頭苦笑，自個兒推著輪椅回房去休息。
他知道愛情使人盲目，有時速戰(zhàn)速決的確可以奏效。但對瑟瑟也許不了，畢竟她已有過一次經(jīng)驗(yàn)，也或許她免疫了呢？
而且她心里現(xiàn)在只有設(shè)計(jì)圖。
* * *
「又在趕設(shè)計(jì)稿？」柏樹三不五時打電話過去「連絡(luò)感情」。
「嗯�！�
他聽出顏瑟聲音十分沒有精神�！冈趺戳耍慨嫷貌豁�？」
「這一個禮拜只畫了兩張，還被學(xué)姊嫌得半死……」她吸著鼻子，哽咽道。「我想設(shè)計(jì)一件比較繁復(fù)的蛋糕裙，結(jié)果她說、她說她要的是結(jié)婚禮服，不是圣誕禮物……」
柏樹忍住笑�！杆孢@么說？」
「是呀！」
「要不要我找兄弟去修理她一頓？」他故意道。
顏瑟破涕為笑。
「好了，別難過了�！拱貥湔f道�！钢ゼt不過是損你兩句，你就受不了了，你知道我在辦公室都怎么對付那些職員的？」
她好奇�！冈趺磳Ω叮俊�
「我看到差勁的報(bào)告或是企劃案，都直接扔到外面，讓他們?nèi)旎貋怼！?br />
顏瑟笑了出來�！蛤_人！你才不會這樣�！顾腊貥浼词挂髧�(yán)謹(jǐn)，但是待人一向?qū)捜荽蠖�，鮮少讓人難堪。
半晌，他柔聲道：「小小挫折而已，別放在心上，好好加油就是了！」
其實(shí)柏樹心里是想說：「那么回來吧，在外面吃苦受累，何必呢？回來我身邊吧！」
「好，我一定要好好畫兩張，丟到她面前，要她求我讓她用。」她夸下�？��！肝曳且⿶u不可�！�
他笑了�！高@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