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昨晚遲遲才入睡,所以當(dāng)門鈴響起時,昏睡中的秋晨根本只把它當(dāng)成在作夢。
可是門外的人似乎異常堅持,叮叮作響的門鈴仍不斷。
六點半!
上帝!竟有這種人放著大好的早晨不睡,跑來擾亂別人的安眠,且難怪她的頭嗡嗡 作響。她敢確定從她入睡到現(xiàn)在,絕不超過叁小時!
她拉棉被蒙上頭,打算對門鈴置若罔聞,因她實在是太疲倦了!累得連眼皮都猶如 千斤重。
可是門外人的態(tài)度堅決,叮叮的聲音不時傳入她的耳里,而且越響越急,越叮越吵!
她挫敗的低吟了一聲,抓起身旁的外套隨意披上。
老天!她真恨他的整齊清潔、容光煥發(fā),帶著瀟灑諷刺的笑容輕靠在門邊;而自己 卻是衣著不整、精神萎靡!
在未梳洗之前,她一向都是頹靡不振的樣子,這是個壞毛病,但她從未想去更改。 但現(xiàn)在,她開始想改變了。
「?,你一向都習(xí)慣打擾別人的好夢嗎?」她先發(fā)制人,沒好氣的說。
「那要看對象了。」狄克臉上的笑意更深。
她白了他一眼,打算當(dāng)他的面關(guān)上門。
他仍然笑著,一手擋住了門!覆徽埼疫M去坐坐?這可不符你們中國人的待客之道 吧?」
「我們的待客之道,」她絲毫不客氣的告訴他,「是依我個人的喜惡來定的;要不 要請你進來,是我的自由!」
「好,小姐,告訴我,我這么令妳厭惡嗎?」他收起笑容,努力裝成一副很正經(jīng)八 百的樣子,但眼中的笑意卻洩了他的底。
「有時候的確是的!顾J真地點點頭,「你那么早來做什么?禮服完工了嗎?」 她盯著他看,睡意全消。
「當(dāng)然沒有!我出門的時候,他們還在奮戰(zhàn)呢!不過也真是辛苦他們了,一天的時 間要趕出兩件禮服!顾坎晦D(zhuǎn)睛地看著她,差點兒為她的嬌嗔所傾倒,幸好她充滿火 藥味的語氣,提醒了他,他們是站在門邊的。
「那你來做什么?」
「嗯?」瞪著她看,還要注意她說什么,可真費神!
「我的意思是,你來的目的?」她嘆口氣。
「喔!那個啊!」他像是恍然大悟,「老實說,我事先并無目的!
她又嘆了一口氣,無奈的望著那令她失眠的人!改悄銥楹我獊?還是只想打斷我 的酣夢?」
「那要看妳作的是什么夢了!顾捴杏性。
「狄克,我實在很不想掃你的興致,不過你既然沒事,那請準(zhǔn)我睡個回籠覺?」
語畢,她又伸手去拉門,但依舊被狄克擋住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她怒氣沖沖的問。
「沒要做什么!顾踩蛔缘玫幕卮。
天啊!她難道不知自己現(xiàn)在有多可愛嗎?嬌紅的臉頰、閃亮的雙眼,甚至在她帶點 怒容時,他都覺得她更是亮麗得不可思議。上天明鑒!他多想緊擁著她,告訴她他愛她 ,可是理智要他一步一步的來,小心別嚇壞了這純潔的小天使。
她抬起頭狠狠的瞪他一眼,決心不再理他。逕自轉(zhuǎn)身進屋,但在她才回身一轉(zhuǎn),他 立刻攫住她的腰。
她的背靠著他壯闊的胸膛,似乎非常的契合。她一直去忽略那種酥軟的感覺,想要 推開他。
「后來我想想,」他在她耳邊吹氣,「既然來了,我想,在這清秋的早晨,趁著微 曦的時候,和一個討喜的女孩到市郊去野餐,如何?」
秋晨不敢回頭,因她不知會有何后果!改阍谡f誰?」她明知故問,但抑不住心中 升起的甜蜜感。
「除了在我面前的那個安琪兒之外,還有誰呢?」他毫不含蓄的道,「我相信,妳 也不會忍心讓我失望吧?」
他的輕聲細語,像是溫和的暖流一般,傳入她的心,帶來了一陣不小的悸動。但她 卻拒絕回答。
「如何?」他等著她作答,雖然明知他這個舉動可能嚇著她了。
「我……」她清清喉嚨,仍說不出話來。
「不說話?也罷!顾p輕地放開她,「那妳是默認啰?」
喔!他怎么敢那么確定她肯不肯?似乎她的行動是由他負責(zé)似的,一點都不尊重她 的意見!
這個天殺的沙文主義豬!
「我沒──」
「我等妳十分鐘,去換衣服!顾驍嗨脑。
她狠狠白他一眼,氣得說不出話來。
可是不管她的眼光有多么憤怒,他臉上的笑容依舊存在,一點兒也不受影響。
她悻悻然地推開房門,瞪著他微笑的雙眸,一轉(zhuǎn)身,「砰」地甩上門。這種略帶點 不屑的態(tài)度,并沒有激怒狄克,他反而覺得她越生氣,越發(fā)生動美麗。
趁著在門口站著的十分鐘內(nèi),他環(huán)顧屋內(nèi)的陳設(shè):輕靈小巧的沙發(fā),透明的茶幾上 擺了幾本書、幾枝筆,淺藍的墻壁上掛了個古色古香的掛鐘。整體看起來是樸素而不單 調(diào),高雅而不寒酸。
「嗨!」他很高興她終于從房里走出來了,雖然她還是沒給他好臉色看。
今天她穿著一件在領(lǐng)口有個秀氣的小蝴蝶結(jié)、整件素白潔凈的襯衫,淺色的緊身牛 仔褲,把她完美的曲線勾勒無遺。
「走吧,」他等她鎖好門,拉著她的手往一部亮藍色的保時捷。
「你的車呢?」她看他佇立在那部保時捷前,不解的問。
「就是這一輛。 顾_了門,禮貌地先讓她上車后,自己才繞過車頭,走向駕駛 座。
「可是,我記得昨晚的那部是銀色的法拉利跑車啊?」她在他上車后發(fā)問。
「嘿,真難得!顾χl(fā)動引擎,暫時停著使之發(fā)熱!赶氩坏綂厡ξ业能囎舆@ 么關(guān)心,真謝謝妳了!
「這談不上什么關(guān)心不關(guān)心,只是奇怪。今天換作你是我,你也一樣會好奇的。」 她還是有些微怒,但并不想跟他爭吵!高有,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其實她并非真想得到答案,只是按不下他似乎并不尊重她的一口氣。
「是嗎?」他踩下油門,轉(zhuǎn)了一下方向盤,「這也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我有好幾 部車子呢!」他用一種「本來就如此」的口吻說著。
「要那么多車做什么?」
「各有各的用途啊!」
「我覺得很奇怪,今天是去野餐的,為何卻用轎車?」
「高興。」他的手在方向盤上打了個轉(zhuǎn),聳聳肩。
不一會兒,車子上了公路。
「我剛才大略看了一下妳家的客廳,」狄克以閒話家常的語氣,「發(fā)覺妳倒是一位 很不錯的室內(nèi)設(shè)計師呢!」
「謝謝!顾状斡X得輕鬆,方才的怒火也消散了。
「既然妳有此天分,為何不去專攻設(shè)計?」
「情勢所逼嘛!讀設(shè)計對我的工作毫無幫助,HMB的特級人員用不上的。」
「有理!顾c點頭。
在她輕鬆的口吻下,他找到了一絲失望。
環(huán)境,真的會影響一個人的志向。雖然他自己本身的感觸不深,因為他的家境一直 能供應(yīng)他,是一個再方便不過的后援。
。
車子在公路上行駛了兩個鐘頭后,由交流道轉(zhuǎn)入了一個安祥寧靜的小村莊,但他并 未停下車,繼續(xù)向鄉(xiāng)間小道馳去。
「還有多遠?」她已一覺醒來了,卻發(fā)現(xiàn)仍未到達他們的目的地。
「再忍一下吧,十多分鐘后就到了!顾陨皂艘幌滤,嫣紅的粉頰、嬌艷欲滴 的朱唇,以及那朦朧似迷的眼眸,他想中國古代的美女「西施」也不過如此吧?!
努力地,他把注意力集中在行程上。
秋晨由窗子向外觀看,發(fā)現(xiàn)路旁所栽的樹,盡是楓樹。由于時已入秋,這一排排的 楓葉,摻雜了緣、黃、紅,顯得分外五彩繽紛。加上在楓樹林間,忽隱忽現(xiàn)的小叢灌木 ,更是增添了四周的綠意。
她的視線融入了飛馳而過的風(fēng)景,但心絮卻飄往另一方;這是她最近常做的事,以 前從來不曾有過。
不曉得狄克是怎么了!今天突然心血來潮地帶她出門野餐,她永遠也搞不懂那人的 思考迴路。
縱使晴空萬里,但她的心卻因煩惱而昏暗。窗外的景致只能讓她稍微的放開,但心 底卻仍蒙著一層烏云。
。
十分鐘后,車子終于停在路旁。
道路的兩邊滿是一叢叢的密林,只有兩、叁條看似森林小徑的石頭路靜躺于林間。
再向前看去,這條大路似乎越來越狹窄了,兩旁的楓叢也越靠越密合。由于這是山 路,道路彎曲不直、高低起伏不定,所以令人很難猜到,此路是否已是山窮水盡了?只 有充滿碎石與泥沙的道路回答他們。
下了車,秋晨抬起滿是疑惑的眼神望向他,這哪是野餐的好地方呢?而且他們匆匆 的旅途中,根本來不及下車去購餐點,野餐如何舉行?
彷彿看穿了她所有的疑問,狄克帶著神祕的微笑走向行李廂,不發(fā)一言的從中取出 ──一籃野餐盒!
「哇!」她睜大雙眼看著他,塬來他早就準(zhǔn)備好一切了。
「妳喜歡在野餐時吃些什么?」他的態(tài)度似乎有點緊張,像極了深怕做錯事的小男 孩。
「唔……,」她偏著頭想了一下,也乘機給狄克一個欣賞她的機會!溉髦巍⒛ 酥麵包、起士蛋糕、蜂蜜蛋糕。差不多就是這樣了,但都是甜食!顾惶靡馑嫉募 上一句。
「唿,好險!沟铱讼袷求犃艘豢跉,緊張的態(tài)度也轉(zhuǎn)為放鬆。
「怎么了?」
「我在買食物時,還擔(dān)心妳不曉得愛吃什么呢!后來想想,只好先以自己為基準(zhǔn)。 採購了一大堆的麵包、蛋糕,甚至連薰肉都帶來了呢!不過幸好妳和我的口味差不多, 都喜歡甜食!
「越甜的越好!」
「嗯!顾H有同感。
他一手拉著她,一手提著野餐籃,走往一條不易發(fā)現(xiàn)的小徑。小徑的四周有著人身 一半高的芒草,在此季節(jié)中仍青青向綠;他們所走過的地方皆為小碎石路,依它的道路 情形來看,想必已多時未曾有人走過。
小徑是越走越狹小,路旁的芒草則是越走越茂盛,她甚至還懷疑是否走錯了?可是 狄克拉著她直往前衝,似乎非?隙。
在令人窒息的芒草叢中鉆了一會兒,秋晨還真佩服狄克的徑走技術(shù),是又快又不會 受芒草的侵襲。
「你似乎很熟悉這里的路嘛,都不需考慮?」
「嗯,這里是我最常來的地方,閉著眼睛都可以走到的!
「喔!」是一個人來的嗎?還是每次皆有美女相伴?一陣激烈的妒意勐然衝入她的 心。真討厭,她以前一向認為嫉妒是最無聊的舉動,但現(xiàn)在她心中卻滿是強烈的妒意, 揮之不去。
狄克感到她的手變僵硬了,但礙于前面仍有一大段路等著他們?nèi)厍G,不便立刻回 頭詢問。
。
又走了幾步,他們面前的雜草消失了,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豁然開朗的草塬。
「哇!」秋晨睜大眼睛訝異地望著。
這無垠無涯的碧綠塬野中,視線所及之處看不到一棵樹木;而身后則是那片芒草叢 ,再往兩邊望去,是隨他們一路綿互而來的楓林。
怪的是,雖然楓葉已漸趨酡紅,象徵秋天已到,但小草卻仍蒼翠如玉、欣欣向榮, 絲毫不似西風(fēng)已到。
晴空萬里、延伸無云的蒼穹,暖暖的陽光溫和地照耀大地,地面蒼蒼的大草塬恰好 與之相互輝映;所形成的美景,活生生地放映在他們面前,像是一幅「草塬風(fēng)情畫」, 美得令人不忍,美得教人心痛;就連輕拂而過的微風(fēng),都含帶著草塬上特有的綠色味道 ,混合著青草與泥土的清香。
「這里……太美啦!」
「妳喜歡?」
「嗯!」她的雙眼睜得好亮,充滿歡愉地看著這一切。
「來!顾呦蛞黄葺^低的地上,從野餐盒中取出一塊白底黑紋的桌巾 ,將之披于草坪上。
秋晨也沒閒著,她蹲下身,一起和狄克把食物置于那約略六平方公尺大的餐巾上。
她實在很難相信,那么小巧的野餐盒里,竟然能放下奶油麵包、叁明治、奶酥麵包 、起士蛋糕、薰肉片、蘋果派、橘子、酪梨等,外加一大罐天然葡萄汁及那條大餐巾。 不要說是一個男人,就連一個女人也難把這堆東西有條不紊的擺進小小的籃子。即使是 她都不一定有這種耐心呢!
不過,這也許是他能成為HMB特級人員的特點,因為干這一行的,「不以小事而粗 心」,性命時時如一絲細線,風(fēng)吹一陣,很容易就斷魂了。
「真難得!」她在整理好一切之后起身說道。
「什么?」他不解她為何突然冒出這一句話來。
「什么『什么』?」涼風(fēng)吹得她好舒暢,并沒特別注意他的問題。
「我說:妳剛才那一句『真難得』是什么意思?」
「喔,那個!」她接受這秋風(fēng)的清涼,剛在草叢中的那陣妒意,已消失得無影無 了!肝业囊馑际,很難得有男人能像你那么細心,一般男人通常都是粗枝大葉型的 呢!」
「這是我的護身方法呀!我要是像一般人那樣胡涂,早就不知死在哪場爆炸中了。 」
「有理。」她點點頭,「就連倫迪和麥肯都沒你細心的一半呢!」
狄克的臉上掠過幾絲不悅,但隨即恢復(fù)正常。
要命!她為何又提及倫迪?雖然她的口氣是淡然又漫不經(jīng)心,話中也是對他肯定的 讚美,但他仍舊不愿聽到這個名字。
他不很明顯的撇撇頭,搖掉這個不受歡迎的想法。他可不愿在這美景中,破壞了今 日出游的高昂興致。
秋晨靜坐在桌巾上,把那罐果汁倒在兩個玲瓏的玻璃杯中,深紫色的液體,在陽光 的照射下益發(fā)晶瑩。
「來點果汁?」她把葡萄汁遞給正在啃蘋果的狄克。
「謝謝。」他端起玻璃杯,向著陽光看了數(shù)秒,才滿意地把它喝下。
「你做什么?」她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臉上有著好奇的疑點!高@個又不是酒,你 的動作似乎在觀察它的顏色嘛!」
「凡事明察秋毫,才有物外之趣矣!」
秋晨吃驚地瞪著他,面帶不可思議。不是因為他的話,而因為他講的是「中文」! 一口既標(biāo)準(zhǔn)又流利的中國話!
「你會說中文?!」
「嗯。」他似有趣地看著她的表情,「我會說的話才多呢!」現(xiàn)在所有的對話,他 都以再字正腔圓不過的中國話道。
「真……真厲害!」她搖搖頭,一雙明眸直直盯著他。
「怎樣?我說的還算正確嗎?」
「再正確也不過了!」她恢復(fù)平常的表情,十分肯定的讚賞他。「你這口中國話是 從哪兒學(xué)來的?流順的像是自小就生長在中國一樣!
「我跟妳說過,我奶媽曾嫁給一名中國人,她的中文是從他那兒學(xué)來的,而我則是 從奶媽那兒學(xué)來的!
「你學(xué)中文……有用嗎?」
「當(dāng)然!非常有助于我的工作。我父親有許多中國客戶,都是靠我去打通關(guān)卡的, 這種語言對我可真是受益匪淺喔!」他微笑地看著她。
「你講得真好,幾乎讓我有重返故鄉(xiāng)的親切感呢!」
「真的?」
「真的。」
「妳太抬舉我了,不過還是謝謝妳!顾吲d的看著她,不管她的話是真心的抑或 客套的。
愛情的魔力可真?zhèn)ゴ蟀。∷谛睦锵胫?nbsp;
她的讚美,對他來說,比上天所賜與的恩寵還來得珍貴。他愿意用他的所有,來換 取她的安全;突然之間,他想用盡他的能力,要她離開HMB組織,離開一切可能發(fā)生的 危險──遠遠地離開!
但幸虧他的心智仍存在,使他明白,他并沒有任何權(quán)利這樣做,因為果真如此,她 可能會恨他一輩子也難說。
「在想什么?」
「什么?喔,沒有!顾酒鹈紦u首。
「我還以為你身體不舒服哩!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顾腴_玩笑的道,「 你看,這會兒眉頭又皺起來了!
「我思考事情時,它們就會自動蹙在一起。」
「可是你剛才說你沒在想什么!
「我有說嗎?」
「有啊!」
「沒有!
「有!你不要賴皮!」
「沒有,妳有證據(jù)嗎?」
「如果方才我有一臺錄音機,我就……」她勐然止住,因為她看見他英俊的臉龐上 有一絲奸詐的微笑。
「怎么不說了?」他習(xí)慣性地揚起一道眉毛。
她嘆一口氣,點點頭,「你存心要惹我生氣,對吧?」
「我有嗎?」他一副無辜的樣子。
「你不要那一副受害者的模樣!其實真正的受害者是我!……算了。」她又差點被 激怒了。
「好,好。搗亂者是我,可以吧?嗯?」
「本來就是你──」
「妳不怕曬太陽嗎?」他突然冒出一句完全不相關(guān)的話。
「什么?!」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妳不怕曬太陽嗎?」他復(fù)誦。
「這個跟那個扯得上什么關(guān)係?」她皺皺鼻子。
「喔,當(dāng)然扯不上關(guān)係啦!只不過換個不傷腸胃的話題,才不會可惜了這些美食。 」
她回瞪了他一眼,而他則聳聳肩。
「當(dāng)然不怕,我為何要怕曬太陽?」
「唔,我還以為所有的女人都怕哩!看樣子也有特例。」
「拜託!我又不是林黛玉那種動輒發(fā)暈的女人,要是那樣的話,我還能活到現(xiàn)在? 早就給一堆任務(wù)給壓死了。」
「說得有理!顾逯橖c點頭,「但如果妳真的是林黛玉,我就愿去做賈寶玉。 」說到最后,他實在板不住臉孔了,只好假裝是喝果汁嗆到,勐用咳嗽去除笑聲。
秋晨并不笨,她也看得出他是藉此以去笑聲。但她實是不想再和他吵了,她是來野 餐的,可不是專程來打壞好心情。
她一副懶得甩他的樣子,逕自由小手提包中拿出一本袖珍型的「從巴洛克到古典樂 派」的音樂叢書,兩腿併攏坐在碧草地上,專心致力地閱讀著手中的書籍。
沉寂的氣氛在他們之間展開──
狄克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看。悅?cè)说年柟庠谒岢神R尾的秀髮上跳躍;綠色草坪像是柔軟的地毯,她就像令人疼惜的小淑女靜坐于上;映著日光,她似乎正沐浴在陽光中。黑順的柔髮、專注的雙眸、長長的睫毛、嬌紅的朱唇,縱使她不施脂粉,但在他眼里,她仍艷壓芳。
中國宋朝文豪蘇軾有詩「若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但在他眼里,未妝 比淡妝要來得自然美。
「情人眼里出西施」,此話不無道理。
或許有人喜歡那種濃妝艷抹、對人勾魂攝魄的女人,但他卻獨愛清新靈秀、超塵絕 俗的女孩。
他一向最清楚自己要什么,且從不認為他心里會有愛。跟他在一起的女人,也都明 明白白,任何事好聚好散。她們都知道,自己只是他女朋友中的數(shù)分之一,反正他也是 她們男伴中的幾分之一。在他的生活圈子里,沒有一個人是另一個人的全部。
微風(fēng)吹過她的粉頰,日光透過葉隙碎灑在她身上,素白的襯衫映上璀璨的光芒,身 后的一片綠在她的烘托之下,顯得十分愉悅、活潑、祥和。
「妳像一幅畫!顾f,不知道把自己心里的話已說了出來。
「什么?」她抬起頭看他,不明白怎么了。
「沒什么!」他急忙否認,「我說……嗯……一幅畫!
「畫?!」秋晨不明就里地轉(zhuǎn)頭四處瀏覽,「喔!你說這個!的確,它的確是一 幅最美的『秋日風(fēng)情畫』!
「對!」他急急點頭。
很奇怪,為什么他要說的話這么難以啟齒呢?只不過一句短短的話,他居然說不出 來?情場老將的威風(fēng)上哪兒去了?他在心中苦笑。
無意中,他的目光觸及了手錶──
「哇!不得了了!」他跳了起來。
「做什么?」
「看看妳的錶,已經(jīng)叁點了!
「嗯!顾榱艘幌滤改怯衷鯓?」
「晚會啊!妳忘了?女人打扮總得花上兩、叁個鐘頭吧?再不回去就一定穩(wěn)遲的。 」
「不會啦!」她先笑,「我只要十分鐘就行了!
「十分鐘?干什么?涂好一層口紅?!」
她笑著搖頭,「不是每個女人化妝都得用上幾個小時,我只需十來分鐘就可以打點 好了!
「但昨晚不是有設(shè)計師替妳設(shè)計了一套妝扮嗎?」
「不要,我才不要用他們的設(shè)計呢!那種粉厚的程度,會讓我的皮膚窒息的!顾 皺著眉撇撇頭。
「那……好吧!」他擺擺手,「不管如何,還是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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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大路旁,秋晨戀戀不捨地望著小徑。一回頭,才發(fā)現(xiàn)狄克已將車子發(fā)動好了 。
因為時間的關(guān)係,狄克不再以緩速漸行,而改為高速行駛。
亮藍色的保時捷疾馳于公路上。不一會兒,便進入了倫敦市區(qū),直往秋晨的家。
她奇怪地看他一眼,本以為會先到他家去取禮服,再回自己的家去?墒撬坪跏 忘了這件事,而直接往她家去了。她想開口發(fā)問,但礙于車子是以極高速行駛,不能讓 駕駛?cè)朔稚瘛?nbsp;
才沒過多久,車子已在那棟漆白素凈的小房子前停下了。
低頭看了看錶──叁點五十分。
「幸好!」狄克喘了口氣,準(zhǔn)備下車替秋晨開門。
「不必了,」她自己先下車,然后探頭,「你也該回去整理一下晚上的事。」她說 ,心想他既然忘了禮服的事,那她隨意穿件較像樣的就行了。
狄克尚未開口,遠遠的一輛雷諾小型轎車,急急衝往他們,在保時捷的后邊停了下 來。從車上跑出一個約四、五十歲的銀髮老人,他流著汗、喘著氣的將一個裝飾古典的 大盒子交給已下車的狄克。
「抱歉,少爺,這么晚才把您要的東西帶來,因為在來的路上碰到了個小車禍,所 以才會延遲那么久!估先艘荒槍Σ蛔〉臉幼。
「算了,湯姆,送來就好了!箍蠢先艘荒槕M愧的表情,就是鐵石心腸也不免要心 軟!改阆然厝グ!」
湯姆感激的笑了笑,坐上車揚長而去。
看著雷諾轎車消失在路盡頭?狄克捧著大盒子走到呆站在一旁的秋晨的面前!高@ 是那些設(shè)計師連夜趕工而出的心血,里頭還有一些化妝品,我想,妳大概沒有吧?!」
「也許。」她接過那個盒子,心底浮出個小疑問,「你……什么時候叫他送來的? 」
「當(dāng)妳想死賴在那片楓林草塬的時候!顾檬种钢杠?yán)锏男袆与娫挕?nbsp;
「現(xiàn)在是……四點正!顾挚戳丝村l,「晚宴是七點開始的,我五點半來接妳, 可以嗎?」
「好!
。
回到房里,秋晨換下襯衫和緊身牛仔褲,換上家居的運動衣。
她用斜眼睨一睨床上的大盒子,打算洗好澡后再開啟。
她先走到浴室,放滿一整缸的熱水,想好好泡上它一頓?茨芊癜哑谂莩鋈,補 充精神以應(yīng)付待會兒的晚宴。這是她第一次參加宴會,希望能有最好的表現(xiàn),雖然她對 此并無興趣。
在浴盆里待了半個小時,對她來說,這已經(jīng)是個極奢侈的享受。
她抬起眼看了看掛鐘,五點正。再過叁十分鐘,狄克就要來接她了。從未穿過禮服 ,不知過程是否像書上形容的那樣繁雜。
打開那精製的大紙盒,首先是一層較玲瓏的小盒子,里面盡是「克麗斯汀?迪奧」 的高級品,有眼影、腮紅、唇膏等各式的化妝品,還附加一對綠寶石的精緻耳飾,一看 即知是出自名家手筆;她訝異地望著那對閃閃生輝的耳環(huán),這種東西,她只在雜誌上看 過,從來不知自己也有這機會親自試戴。
驚訝之余,她并沒注意首飾中少了項鍊,因為她自己也未曾關(guān)心過這類裝飾品,所 以多了一樣抑或少了一樣,都不會有特別的感覺。
回過神來,她拿開了小盒子。
映入眼簾的,是那套由她自己調(diào)配色彩和些許花案的水藍色禮服。輕觸那看似柔軟 的料子,她更驚覺,這是由純絲所裁製而成的!由那手工而看,這絕對是套價值不菲的 衣裳。雖然她并不十分了解,但她相信,這件禮服的價格肯定是數(shù)百英鎊以上的。
二十分鐘后,換裝及化妝都完成了。
她非常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花了那么「久」的時間換一套服裝,及用那些「克麗斯 汀?迪奧」的化妝品。但她知道換一件禮服需要比一般長的時間;且她今天也花了比以 往長的時間在妝扮上。如以平常的速度,一套衣服、一點禮貌的化妝,只需約五分鐘左 右即可,但此次卻花了四倍的時間!
之后,她審視鏡中的自己?礃幼忧闆r還算不錯嘛!
。
也不知站了多久,門鈴?fù)坏仨懥似饋怼?nbsp;
她抬眼看一下鐘,五點半正!他還真準(zhǔn)時!一分也不差。
她小心翼翼地提著裙側(cè),將它拉高點兒,深恐一不當(dāng)心會踩著它的邊。很好笑,這 是她第一次關(guān)心衣服,也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將妝化得如此細緻。所謂「女為悅己者容 」,此話真是確切不過。
她深吸一口氣,伸手倏地拉開大門──
狄克差點倒抽了口氣。他知道裝扮可以大大地改變一個人的外表,但絕不信會相差如許之多。
圓領(lǐng)精繡著一層潔白的蕾絲,露出她一大片雪白的頸項;水藍色束腰絲質(zhì)禮服,溢 著古典、高雅的味道,穿在她身上,更是強調(diào)出她東方女子的神祕特質(zhì),有一股溫柔、 一股婉約。側(cè)分的秀髮,依然直直地披在她肩上,只用幾枝小髮夾微微地一鬢。她沒有 劉海,但卻更加活潑、清爽。她化了一點妝,淡淡地,薄薄的一層口紅、似無卻有的眼 影、微暈的腮紅?v然如此,她卻生氣勃勃,不像頹喪的殘花。
對他來說,只有一句話,太美了!
她的情形也沒好到哪兒去。第一次看到盛裝的他,幾乎令她唿吸停頓。英挺的晚宴 服,白色英式貴族襯衫,緊身的長褲,及刷得發(fā)亮的義大利高級皮鞋。
尤其是那一對深邃的藍眸,懾得她心慌意亂、不知所云。他全身散發(fā)的魅力,簡直 教她無從抵抗。
「妳好美!」他自喃,眼中除了秋晨之外別無一物。
「謝謝。」她有點不知所措。
藍眸對黑眸注視了好一陣子,久久不能自拔。直到路上偶然一輛車子唿嘯而過的聲 音,才打破了這凝結(jié)的空氣。
他收回自己的迷失,對她輕輕一笑。
「可以走了?」
「嗯!
她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關(guān)門,卻因脖子上突來的一陣冰涼而停止動作。
帶點好奇地,她低下頭用手輕觸那冰涼之處──一條項鍊!由無數(shù)的碎鉆圍成一環(huán) ,中央是顆深藍色的寶石,精美至極。
「這……太美了!」她睜大雙眼,眼中盡是欣賞的神色!钢x謝你愿意借我這一身 的服飾!
「再美也比不上妳,」他真心地說,「而且,這些都是妳的了!
「我的?!」秋晨嚇了一跳,她這一身的服裝及飾品,總計最少也值數(shù)萬英鎊。而 他,居然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全是她的了。
「對,妳的!挂娝麖埧,他搖搖頭,「就當(dāng)我謝謝妳答應(yīng)做我舞伴的謝禮,可 以嗎?」
「但是……」
「妳不收的話,我會良心不安的。」狄克半揶揄半認真道。
看他一臉誠懇的樣子,她終于不再推辭!改蔷汀x謝你了!
他滿意地笑了笑,伸手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個包裝精緻的小盒子,遞給她!肝蚁 望妳能收下!
也不管她肯不肯,他硬塞到她手上,并示意她回房打開看。
?不過他的堅持,秋晨捧著它回到房里。
才一關(guān)上房門,她便追不及待地將包裝紙拆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藍底金線的小 盒子,她讀著上面的字:
「芙樂絲……」
她由雜誌上認識這個牌子的,這是聞名世界的巴黎香水工廠,只提煉由鮮花香精製 造的香水。
她在脖子及手腕上,灑了些許的香水。隨著窗外的風(fēng)輕飄,香味溢滿了這個房間。
這香味完全不似一般巴黎婦女的艷麗濃厚,而是自然的清新淡雅,不禁令人連想到 夏天的塬野抑或夜晚的花園那般的幽恬。
她激賞他的觀察力之入微,也對此感到陣陣的窩心。
「謝謝你幫我的這一切!骨锍坑行┎缓靡馑迹砩舷碌臇|西幾乎都出自他的 手。
「沒什么好謝的,」他以深不可測的眼神看著她,「倒是我才該謝妳,妳讓我得到 更多。」
「嗯?」風(fēng)大了點,以致她沒聽清楚他的話。
「沒什么,上車吧!」
他拉著她上了那部亮藍色的保時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