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凈利落地說：“你下星期去加拿大，我已經(jīng)為你準(zhǔn)備好了！”
“去加拿大干什幺？復(fù)活節(jié)還沒有到，學(xué)校沒有假期�！比敉涿睢�
“我叫你去加拿大，也是念書。你以為我叫你去游玩？”高共榮一臉的緊張。
“無緣無故為什幺要去加拿大念書？”
“什幺原因你不要管，也不用問，我叫你做什幺，你便做什幺。你合作些，不要給我添麻煩。”
高共榮的專制向來令若望反感：“離鄉(xiāng)背井怎能說走就走？我要考慮�！�
“好，考慮。我給你兩天時間，明天六時三十分來回復(fù)我……”
其實(shí)若望留在別墅內(nèi)，觸景傷情，加上每天面對田瑛，相見不相親，令他痛苦又煩躁，心情壞透。到加拿大離開傷心地，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他一走，田瑛馬上失去依靠，她也不可能留在他家。
她今后的出路如何？
他不能不理她，不能不為她設(shè)想，雖然田瑛不愛他。為了維護(hù)自尊，加上心情不好，表面上他冷酷無情，其實(shí)他內(nèi)心仍然愛著田瑛。
愛上一個人可能很偶然，但忘記自己所愛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若望對田瑛的愛，并非一見鐘情，是一點(diǎn)點(diǎn)的滲入，因此特別鞏固。要忘記這段情，也需要很多很多的時間。
回家，若望把田瑛叫進(jìn)書房。
“你最終的目的，是在這兒居留，是不是？”
田瑛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我會成全你，而且還會提前。因?yàn)�，我下星期便去加拿大。�?nbsp;
“去游玩嗎？”
“不是，去讀書�！彼f：“短期內(nèi)不會回來。所以，你沒居留權(quán)不能留在這兒。當(dāng)你拿到身份證，你可以繼續(xù)留在我家，也可以出外找事做�！�
田瑛很意外，甚至驚愕：“為什幺要去加拿大念書？這里有你的朋友。”
“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孤獨(dú)，哪兒都一樣。何況，這是我爸爸的意思！”
“��！”田瑛似是明白：“少爺，你不用為我辦居留了，太麻煩�！�
“麻煩也得做，我在這兒，只要你不外出，留在家里，可以好好生活下去。但我走了，沒有人可以維護(hù)你，你便不能留下。”
“我知道，我都明白�！�
“你不要我?guī)兔�，是不是�?zhǔn)備去尚享那兒？”
“我不會求尚享，我早說過我不會住尚享少爺?shù)募�，我說過的話自己負(fù)責(zé)�！�
“不辦居留權(quán)，沒有身份證，你以后怎樣做？”
“每人腳下都有一塊土，我大不了回鄉(xiāng)下�！�
“回鄉(xiāng)下？你偷跑出來，回去一定會受苦�！比敉媸潜凰龂樍艘惶袝r候他并不了解她。
“回去當(dāng)然不會有好日子過，就等于送羊入虎口，這一輩子也不用奢望有幸福�！彼瓜骂^：“但是，人始終要面對現(xiàn)實(shí)。”
“我是可以令你留下來的，我不會讓他們把你押回鄉(xiāng)，我辦妥你的事才去加拿大�！�
“不用了，少爺去加拿大那一天，我也回老家。很感謝少爺這些日子給了我那幺多的歡樂。如果沒有什幺事，我想出去工作�！�
“但是，小……田瑛，你要考慮清楚！”
“我已經(jīng)決定了，”田瑛抬起頭，剛接住他的視線，四目交投，田瑛的心一陣跳動，而田瑛的眼睛，也勾起了若望的情懷。
再去見高共榮時，若望說：“我不去加拿大讀書！”
“你怎能夠不去，我要你去，你便非去不可�！备吖矘s面色立變：“我已經(jīng)為你辦妥了一切！”
“爸爸，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我二十二歲，成年人。你曾為我安排了許多事情，但我有權(quán)選擇我自己的居住地方和學(xué)校。我喜歡這兒，我在這兒念書沒出息嗎？”
“我送你去加拿大，單單為了念書嗎？”
“除了念書，我還不想做任何事！”
“但你命總要吧！”高共榮滿面通紅，氣得很，也緊張：“我被襲擊的真相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新聞有報導(dǎo)，你對記者說，完全是一場誤會，有人想向你行劫，對方有槍，因此你的保鏢也放了槍才保全你的金錢、飾物。那是治安不好，與政治，與你競選主席完全無關(guān)的�！�
“你這笨蛋！”
高共榮被兒子氣得很厲害：“你不知道那些全是假話？七月便大選，此時此地在我身上發(fā)生任何新聞都與我不利，何況被暗殺？選民會對我失去安全感的。其實(shí)，真是有人買兇殺我，他們用的是最新式的手提輕機(jī)槍。如果不是亞良、亞勇、亞勝奮身護(hù)駕，那我早就已經(jīng)沒命了！”
“爸爸，是誰要暗殺你？”
“多半是政敵，又或是反對派。很棘手，調(diào)查不容易，我怕他們會對付你，所以急急把你送到外國去，那是為你好�！�
“如果他們要?dú)⑽遥俏胰ゼ幽么�，他們一樣會前去追殺，跑不掉的�！比敉f：“況且他們殺死我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爸爸，你還是當(dāng)心自己吧！你年紀(jì)也不小了，何不安定下來享二、三十年晚福？爭名奪利每晚沒有一覺好睡。”
“你到底走不走？”
“不走！我是在這兒出生、長大的，我對這兒有感情，我喜歡這兒，我對居留外國沒有好感。”
“你不怕死嗎？”
“如果他們一定要追殺我，那幺這兒、加拿大有什幺分別？你不會以為他們沒錢買飛機(jī)票吧！”
“我也不擔(dān)心他們會殺你，我也明白，殺死你對他們沒有好處，競選的又不是你�！备吖矘s嘆了一口氣：“我是擔(dān)心他們綁架你。我常說取易不取難，你在外國，他們綁架你沒有那幺容易，在這兒，太方便了。若望，你留下來，對我是一種妨礙！”
“啊！我現(xiàn)在明白了，你不是擔(dān)心我的生命，是怕我負(fù)累你！”若望的心，怎能不寒？怎能不失望？
“那都是為了我們父子好，若他們把你捉住，你叫我怎幺辦？我會很擔(dān)心�！�
“爸爸，若不幸我被他們綁架了，用我的生命，威脅你退出競選，你可以告訴他們：兒子我可以不要，家我也可以不要。退出競選，那是你們做夢，你拿誰也威脅不到我！這樣，不就把他們氣死了嗎？”若望說著，已把書拿在手里，準(zhǔn)備離去：“你不救我，堅持到底，我絕不怨你！”
“若望，我也不是這意思，我不會……”
“我明白，我明白的。我是你兒子，你不會見死不救，但功敗垂成，你死也不甘心。不過，爸爸，有一件事你必須明白，生和死，對我的意義都一樣……十分平淡，不必介懷�！�
若望一走進(jìn)大廳便看見唐玉媚坐在廳里。
“媚姨！”若望很久沒有這樣興奮過：“你真的回來了？”
“是的！我回來了�！泵囊套哌^去握著他的手：“你又長高了，可是，好象瘦了點(diǎn)�！�
若望無意看了田瑛一眼，她站在一角。“大概最近忙些。婆婆呢？”
“這次我一個人回來，想住在你這兒，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方便，反正我一個人也寂寞�！�
生伯過來請若望他們吃點(diǎn)心，他們邊談邊走向飯廳。
“我講好這次回來要見田瑛，知道你有了女朋友我興奮得巴不得立刻到來，你可要給我們介紹。”
這就難倒若望：“媚姨，上次我生日太高興，又喝了點(diǎn)酒，隨口胡說，我根本還沒有女朋友。”
“但是我聽得出你當(dāng)時身邊有個女孩子，你還跟她說話�！碧朴衩挠悬c(diǎn)失望。
“可能是吧，當(dāng)時跳舞跳昏了頭，也不知道她是誰。媚姨，我不會有女朋友！”
“那怎可以？高家只有你一個男孩。對了！我進(jìn)來的時候，看見一個皮膚白凈，眼睛又圓又黑，很漂亮很討人喜歡的女孩子，她是誰？”
“她寄居這兒的，我的好同學(xué)正在追求她！”
“啊！是好同學(xué)的女朋友……”媚姨沒有再追問下去，顯然若望神色有異，說話也不成理由。
田瑛還是和若望一起同桌吃飯、吃點(diǎn)心……她也進(jìn)來了，靜靜地坐下來。
媚姨微笑問她：“這位小姐怎樣稱呼？”
“唐小姐，我叫田瑛！”
“田瑛？”媚姨看了看若望，若望連耳根都紅了。媚姨說：“田小姐，你很漂亮�！�
“謝謝唐小姐，叫我田瑛好了�！碧镧浀萌敉漳峭淼綍柯犛衩碾娫挼氖�，她也很尷尬。
她匆匆吃了離去。
玉媚等她走了后說：“她就是田瑛了，怎能說沒有這個人？我雖然還是第一次見她，但是，我看人不會錯，這女孩不單只好看，討人喜歡，性情為人也很好。你眼光不錯，她是比史妮好。你們怎幺了？你不敢正面看她，她也一樣，兩個人鬧別扭嗎？”
“媚姨，我真不知道怎樣告訴你！”
“你既然不愿意說，就不要再提了，你多吃些杏仁糊。”媚姨把話題一轉(zhuǎn)。
“不說出來悶在心里也難過，而且除了媚姨，我根本沒有傾訴對象�！比敉�是把一切告訴了玉媚。
“唔！這女孩子有點(diǎn)問題�！庇衩暮苡眯牡芈�，很用心地分析：“你現(xiàn)在還愛她嗎？”
若望點(diǎn)了點(diǎn)頭：“前些日子我很胖，可以說是為她而消瘦，我很傻，是不是？”
“很多情，其實(shí)，像你這樣的男孩子，每一個女孩子都會對你傾慕�！�
“她偏偏不愛我！”
“倒底是什幺原因？”
“不愛就不愛，很自然的，還有什幺原因？硬說有，只能怪我沒福氣�！�
“一定有原因的�！庇衩目隙ǖ卣f：“有機(jī)會，我代你向她打聽一下，女人和女人容易說話。”
“真的？”若望很高興：“謝謝你，媚姨。”
“傻孩子，我可不敢保證什幺�！�
“起碼我會知道是怎幺一回事。”若望笑了：“有媽媽真好。”
玉媚用手輕輕搔了搔自己的頭發(fā)。
玉媚要出外，她請?zhí)镧鵀樗嵋粋�新款發(fā)髻。
“田瑛，你好漂亮，男朋友一定很多？”
“我天天關(guān)在屋子里，哪有男朋友？”
“尚享、若望他們不是都追求你嗎？”玉媚在鏡子里看她：“尚享我不大了解，但是，我知道若望很愛你，你相信不相信？”
“他自己都親口說了�！�
“他說沒有用呀，很多男孩子喜歡花言巧語騙人，一定要你自己感覺到，才能相信�！�
“我相信他說的是真心話，他對我真的很好�！�
“既然你也相信若望愛你，你為什幺不愛他？”
“他對我好，我心里都明白，很感動，但是，我不能夠受他�！�
“你擔(dān)心他爸爸？平時若望很聽話，但是對于自己的愛情，他會極力爭取，他爸爸斗不過他的�！�
“我并不擔(dān)心門戶的問題，我相信若望�！�
“那一定是若望還不夠好，不符合你的條件？”
“像我們這種身份，還計較什幺條件？”
“不論貧富都有權(quán)爭取自己的愛情�！�
田瑛為玉媚梳好髻，加上一個黑紗蝴蝶有水鉆的發(fā)飾。玉媚今晚穿一件黑絲綢鑲七彩寬圖案繡花邊的長旗袍。
“田瑛，你選偶的條件是什幺？不要告訴我從未想過�！庇衩恼罩R子很滿意。
“很簡單：首先要他疼我，而我又愛他�！�
“若望的人怎樣？”
“很好，他對任何人都付出了真誠。雖然有點(diǎn)脾氣，但他真是好人�！�
“他疼不疼你？”
“唔！過去那些日子他對我很好，樣樣為我設(shè)想周到，人又細(xì)心體貼，怕我寂寞還送了我莎莉，無論什幺事他都會想著我�！碧镧鹛鸬卣f。
“你的條件他已經(jīng)符合了兩點(diǎn)：人好、又疼你，剩下的，是你不愛他！”
“我其實(shí)也很喜歡他，和他在一起很快樂，我也愿意為他做任何事，但是……”田瑛粉面緋紅：“可惜我不能愛他�！�
“為什幺老說不能愛他？總有個理由。”
“如果，如果你不告訴若望……”她放下梳子垂下眼皮：“我可以告訴你。”
“我不告訴他，我也怕他傷心！”
“在若望向我示愛之前，我已經(jīng)跟別人有了婚約�！�
“��！你已經(jīng)訂了婚，有了未婚夫？”
“沒有舉行過儀式，但白紙黑字寫好了�！�
“他條件一定比若望好？”
“我也不大清楚，真要好好比較一下�！�
“你很愛他？否則不會答應(yīng)他的婚事�！�
“理想條件，不是能—一實(shí)現(xiàn)。不管我愛不愛他，既然答應(yīng)了便要遵守諾言，我要對自己所說所做負(fù)責(zé)任�！�
“那是對的，但是，如果一時沖動答應(yīng)了人，而放棄一個自己真正心愛的對象，那便是愚蠢，一生不可彌補(bǔ)的遺憾�！庇衩娜ツ靡路骸翱梢愿嬖V我，你的未婚夫是誰嗎？”
“對不起，”田瑛馬上回答：“這個我不能說�！�
“沒關(guān)系，我不會強(qiáng)迫你。不過，聽我一句：不要放走你心愛的人。��！麻煩你替我扣這顆花鈕！”
“唐小姐，你這樣打扮真漂亮，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小姐穿旗袍，嘖嘖，真美！”
玉媚每次和高共榮見面都穿旗袍，因?yàn)楦吖矘s喜歡女人穿旗袍。
玉媚這次回來，是要告訴高共榮一件重要的事。
“我已經(jīng)懷孕了！”吃飯的時候，玉媚說。
“你太不小心�！备吖矘s什幺胃口都沒有：“我已經(jīng)問過你有沒有服藥丸�！�
“我們分手幾年我身邊都沒有男人，我已經(jīng)沒有服食藥丸的習(xí)慣�！�
“事后追究也不是辦法，把他打掉�！�
“不！上次你迫得緊，一氣之下我做了傻事�！庇衩姆畔驴曜樱瑴I凝于睫：“我一直后悔到今天�！�
“你到底想怎樣？”
“光明正大把孩子養(yǎng)下來，若望會喜歡有一個弟弟或妹妹�！�
“這時候？在這兒？”高共榮低叫：“你簡直是要我的命�！�
“你也不能毀掉兩個孩子的命�！�
“我花了幾年心血才有今天，眼看成功了，你一手破壞，你真是那幺狠心？”
“總之我不會墮胎�！�
“玉媚，我?guī)缀蹩梢哉f是穩(wěn)操勝券，但由于樹大招風(fēng)，因此有政敵要嚴(yán)厲對付我。我形勢很好，但情況也很危急。如果這時候你跑出來，還帶個孩子，那我的一切也完了�！�
“我大不了不走出來，我這次回來，連若望我也沒告訴他我懷了孕�！�
“七月選舉后，我已答應(yīng)和你結(jié)婚，你挺著大肚子舉行婚禮，你這是令我難堪尷尬�！备吖矘s很煩，也怪自己為什幺不可以離開這女人，他真是苦惱。
“可以等我養(yǎng)了孩子才結(jié)婚！”
“孩子出生，一樣要填我的名字，未婚先生子真麻煩。”高共榮走過去攬住她，企圖用愛情去感化她：“寶貝，你到底愛不愛我？”
“當(dāng)然愛你，否則怎會跟你生孩子�！�
“為了表示愛我把孩子打掉，這樣我就無后顧之憂，好不好？”
“我三年多前已為你表示過了。這一次，你怎樣說我也不會墮胎，我要把孩子生出來。共榮，我年紀(jì)不輕，能生孩子的機(jī)會不多，就給我這個孩子，我求你！”
兩個人背道而馳，當(dāng)然沒有結(jié)果，那天晚上，可說是不歡而散。
高共榮和他最親信的神槍手保鏢——亞良談?wù)撨@件事。
“女人是政治的大忌，怎能讓她生私生子？”
“叫她墮胎，大選后和她結(jié)婚，她死也不肯�！�
“獲選上任之后，上面還有個觀察期。若馬上結(jié)婚，一樣會被攻擊，批評你對公務(wù)不專心，搞男女關(guān)系。除非上級對你絕對信任，又得民心，才可以想結(jié)婚的問題，那豈碼要做一年工夫。”
“你的話也對！”
“其實(shí)唐小姐上一次回來，我便勸老爺不要再和唐小姐見面�！�
“沒辦法，她一天打幾個電話來，若望又向我施壓力，而這個女人，又是我生平喜歡的第二個女人�！备吖矘s搖頭嘆氣：“怎幺辦？或者我先騙她回美國。她不肯墮胎，就讓她在美國生孩子�！�
“父親那一欄還是要寫上老爺?shù)拿��！?nbsp;
“我早就想到了，在香港，消息馬上會傳出去，行不通，但在美國就不同，要查，也不容易！”
“老爺，你不要忘記，有人分分鐘在監(jiān)視你，否則我們?nèi)⒓用孛軙h，中途也不會被人截?fù)�。過去唐小姐和老爺?shù)囊欢吻椋蠹叶贾馈Ｌ菩〗汶m然回美國，但美國也有不少這兒的移民，他們看見唐小姐挺著肚子，自然會調(diào)查。嬰兒出世紙上父親一欄再寫上老爺?shù)拿�，便什幺都完了！�?nbsp;
“對！她實(shí)在不應(yīng)該在這時候懷孕�！�
“不能被一個女人拖垮了，這無疑是雙手把江山送給敵人�！�
“怎幺辦？怎幺辦？”高共榮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總得想辦法對付她�！眮喠疾[起眼，陰惻惻的。這人本來就滿面邪氣：“老爺，一個慈善拍賣會你要參加，出門吧！”
“唐玉媚的事……”
“一下子也急不來的，慢慢想辦法。”
玉媚教田瑛織一些新款式的毛線花紋。
“唐小姐，聽電話。”生伯進(jìn)來。
玉媚把毛線交回給田瑛，走去聽電話：“喂！喂！誰呀？我是唐玉媚�！�
對方無聲無息了一會兒：“唐小姐，我們老爺想見你！”
“你們的老爺？他是誰？”對方是個陌生的聲音，玉媚從未聽過。為了高共榮，她不能不小心。
“關(guān)于孩子的事，老爺已經(jīng)想到了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因此急于見你�！�
“�。 彼畔铝诵念^大石，因?yàn)樗龖言械氖�，只有她和高共榮知道，她不會再懷疑別人：“我是不是要去別墅？今晚？”
“不！我們派車來接你，改地點(diǎn)，不去別墅。你需要多少時候化妝？半小時？半小時汽車等在路口拐彎處。��！不是用老爺?shù)钠嚕瑸榱税踩Ｃ�，我們換了一部日本小房車。還有，記著：老爺吩咐你把證件、駕駛執(zhí)照全部帶來。”
“為什幺？”
“老爺沒有說，我們不敢問。老爺還吩咐你不要告訴別人你出外和老爺見面，一切保守秘密�！�
“喂！”對方已經(jīng)掛上電話。
玉媚在那兒呆了一會兒，高共榮要見她，本來是件好事，她最高興見到高共榮，可是，她有一些疑點(diǎn)。
第一，高共榮從來不會叫別人打電話給她，連高伯也沒有；甚至，他本人也不會給她電話。自從三年多分手后，每一次見面，總是玉媚找他，和他約好見面時間和地點(diǎn)。
第二：他們每次都在別墅見面。這次因?yàn)橛衩淖≡谌敉遥吖矘s不敢開車來，都是亞忠載她一程，她轉(zhuǎn)乘的士前去別墅。但今次見面地點(diǎn)卻不在別墅，而高共榮說過只有別墅最安全。
第三：她每次見高共榮，一定刻意打扮，高共榮常笑說：不給你兩小時時間你出不了門的。她承認(rèn)真的需要兩小時，但這一次，竟給她半小時。或許真是趕得太急，但他也該吩咐人說：時間太迫不能給你兩小時更衣，半小時吧？但對方竟然問她要多少時間化妝？
第四：高共榮一向?qū)θ毡酒囉谐梢姡瑳Q不用，怎幺今天用日本小房車接她？
高共榮一向不放心她駕駛汽車，說她技術(shù)不夠水準(zhǔn)。在美國開車還可以，為什幺突然要她帶駕駛執(zhí)照？
高共榮曾說過他最近被仇家截?fù)簦瑫粫质撬鸺业脑幱嫞?nbsp;
她越想越不對勁，要打電話給高共榮求證一下，確保安全。
她打了幾個電話，都找不到高共榮，最后打到別墅去，那邊說老爺沒來過，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難道高共榮真的去了約會地點(diǎn)等候她？
時候無多了，她走回房間，穿件大衣，頭發(fā)也披散著，她去拿證件又拿駕駛執(zhí)照，當(dāng)她想踏出房門時，心里一陣跳，有一種不祥的預(yù)兆，這是從未有過的。
她回到房間，找了張紙，匆匆寫了一封信。
看看時間，她急步走出去，到樓下：“田瑛！”
田瑛由里面走出來，見玉媚穿了大衣，還拿個手提袋：“唐小姐要出去？”
“出去逛逛！”
“叫亞忠準(zhǔn)備車。”
“不用了，隨便逛逛，走不動坐出租車。”她交給田瑛一封信：“如果我今晚不回來吃飯，又整晚沒有電話回來，你叫生伯把這封信寄了�！�
“唐小姐？……”
“別忘了，是寄出去。啊！”
田瑛看著她匆匆出門去。
信封寫上高若望的名字，奇怪，同在一間屋子為什幺要寫信？但，這是主人的事，她先把信放好。
玉媚沒有回來吃飯，田瑛開始等她的電話，但到深夜，玉媚始終沒有電話回來。
“亞瑛！”生伯巡視屋子，關(guān)窗、關(guān)門、關(guān)燈：“你坐在大廳干什幺？都一點(diǎn)了，還不去睡覺？”
“等唐小姐的電話，她說過會打電話回來！”
“對了！她沒有回家吃晚飯。”生伯想一想：“唐小姐這兒有親戚，也許在親戚家里留宿了�！�
“她不回來，也該打個電話。”
“女人聊天，一聊，便什幺都忘記了！”生伯說：“去睡吧！唐小姐又不是小孩子，那幺大個人，做事有分寸。明天你六點(diǎn)還要起來！”
“我不放心，多等一會兒……”
結(jié)果，玉媚沒有回來，電話也沒有。田瑛送了若望上學(xué)，她把玉媚的信交給生伯。
“你擔(dān)心什幺？信都留下，早有計劃，只有你這傻瓜才會等天光，快去睡覺吧！”
田瑛完成任務(wù)，便睡覺去了！
第二天，吃飯的時候，若望問：“媚姨又不回來吃飯？”
“唐小姐昨天出去一直沒有回來�！�
若望馬上想到父親，媚姨一定和父親約會，他喃喃地：“開心得連電話也忘記打！”
“要不要派人出去找找她。”
“不用了！她又不是小孩子，她喜歡往哪兒便往哪兒�！比敉芊判模^續(xù)吃飯。
第三天放學(xué)回家，他收到一封信。
“這不是媚姨的字跡？奇怪，電話不打，卻寫封信來，有什幺事？”
若望拆開信一看，字體十分潦草。
若望：
當(dāng)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jīng)離開了！我有一個感覺，我們將不會再見面，永遠(yuǎn)、永遠(yuǎn)！
梳妝臺第三個抽屜放了我一個黑色的日記簿，有空看看十三頁�？赐炅税讶沼浗唤o你爸爸，并告訴他我愛他！
媚姨留字X月X日
若望看了這張便條式的信很愕然。她不是和父親在一起？日記為什幺不當(dāng)面交給他？
他馬上撥了電話找高伯。
“老爺不在這兒，北上參加一個很重要的會議，把亞勇、亞良、亞勝都帶走了�！�
“爸爸什幺時候出門？”
“前天……大前天的晚上�！�
若望計算一下，大前天的晚上媚姨還住在他家里。
顯然玉媚并非赴高共榮的約會。
“爸爸什幺時候回來？”
“后天！”
“爸爸回來，告訴他唐小姐失蹤了！”
“��！”他驚異，但不敢多問：“知道了，少爺�！�
若望再打電話到玉媚嬸嬸家，她嬸嬸根本不知道玉媚回來了，她當(dāng)然更沒有見過她。
玉媚的家人、親戚差不多都移民到外國去，嬸嬸是她這兒唯一的親人。
她一個人到底去了哪里？
她出門前到底發(fā)生了什幺事？為什幺要寫信？
為了了解當(dāng)天的事，他把生伯和田瑛召來。
“那天唐小姐和我在消閑廳，唐小姐正在教我編織羊毛衣，突然生伯請?zhí)菩〗闳ゴ髲d聽電話�！�
“誰打電話給媚姨？”
“一位女士，我認(rèn)不出她的聲音�！�
“她沒說她姓什幺？是什幺人嗎？”
“我請問過她，她說她是唐小姐的好朋友，我們做下人的自然不能再問下去�！�
“唐小姐聽電話的時候誰在她身邊？她會不會因?yàn)槁犃诉@個電話出去？”
“我和生伯在下人間，亞娥在餐廳準(zhǔn)備下午茶，相信當(dāng)時大廳只有唐小姐一個人。”田瑛回憶著說：“但過了不很久，大概四五十分鐘，唐小姐突然找我，她交給我一封信，就是少爺收到的信。她說：如果她當(dāng)晚沒有電話回來，叫我把信交給生伯寄出去。那晚我一直等唐小姐的電話，但電話沒有來。”
“那晚亞瑛一直守住電話，太夜了，是我叫她去睡。亞瑛把信交給我，第二天一早我叫張媽把信寄了。經(jīng)過就是這樣，唐小姐也沒有再回來了�！�
“不過，少爺，我覺得有不少疑點(diǎn)，或許是我自己胡思亂想�！�
“你說出來聽聽�！�
“唐小姐來了不很久，她極少出外，也沒有人打電話找過她，那個電話，可說是唯一的一個。唐小姐出外，一共只有三次。唐小姐每次出外，一定很用心打扮，一定穿旗袍；并且三次都叫我替她梳髻。但是那天，唐小姐只穿了一套灰色毛織品套褲裝，出門前加了一件黑色大衣、平底鞋。她沒有梳髻，頭發(fā)散著。我看見她的時候，她一手拿手袋，一手拿信，她好象很匆忙。神情有點(diǎn)特別，好象，好象心緒不寧。”
“她寫給我那封信，也很特別，為什幺她說永遠(yuǎn)不會再見面？難道她有不祥的預(yù)感？告訴爸爸她愛他，媚姨顯然不是和爸爸約會。她匆匆忙忙是去見誰？對了！既然不是爸爸來接她，一定是亞忠送她出去。叫亞忠來，問他把媚姨送去哪兒？”
“我說過叫亞忠準(zhǔn)備車，唐小姐說不用了。她出外逛逛，走不動就坐出租車。如果她晚飯不回來吃，她會打電話回來；如果沒電話，信便寄出。結(jié)果唐小姐沒回來，電話也沒有，信都來了！”田瑛嘆息，她對玉媚的印象是很好的。
“少爺，聽亞瑛說，多半是那電話作怪�！�
“電話沒來之前，媚姨沒有表示要出去嗎？”
“沒有！她還說很久沒和少爺吃西餐了，她吩咐廚房晚上吃西餐了，餐單也是唐小姐親自寫的�！�
“少爺，越想越不對勁，怎辦？”
“媚姨的私事，我知道得很少。爸爸后天回來，我相信他有辦法找到媚姨�！�
若望非常關(guān)心媚姨，人上學(xué)了，課余也會打電話回家查問媚姨的消息。
唐玉媚一去無蹤。
這天，若望知道高共榮開會回來，也不等他召喚，下了課便到父親家。
剛巧高共榮回家不久，看見兒子，把他拉到書房去，關(guān)上書房門：“你媚姨怎樣了？”
高若望把一切告訴父親，并且把玉媚寄給他的信的復(fù)印本交給父親。
高共榮看了信，神色黯然：“好幾天了，她去了哪里呢？為什幺說不會再相見？那個電話……那女人是誰？”
“爸爸，我認(rèn)為應(yīng)該報警了！”
“不能報警，那對我很不利。警方也未必能找到她，但卻會惹來無數(shù)的謠言�！�
“你就不理媚姨生死？”
“我怎會不理？或者我們等一兩天。我認(rèn)為，可能是上次襲擊我的人做的。”
“他們?yōu)槭茬垡獙Ω睹囊�？�?nbsp;
“把她綁架了，用她來威脅我退出競選。”
“爸爸，”若望心一沉：“你不會為了媚姨而放棄你的政治前途，是不是？”
“也不一定是他們做，他們要威脅我就應(yīng)該綁架你。若望，你放心，我會派人四處找尋玉媚�！�
“要是找不到呢？”
“保證一直找到為止�！备吖矘s很肯定地說：“你先回去，我有消息馬上通知你。�。∵�有，查看一下玉媚有沒有帶護(hù)照、證件出外，電話里通知我！”
若望只好回家，因?yàn)檫@件事他根本無法處理，還是交給父親較為恰當(dāng)。
他只有等消息，這幾天他心很煩，幾次因?yàn)闃O小的事責(zé)備田瑛。
田瑛一點(diǎn)兒都不怪他，她了解若望的心情。他是把媚姨當(dāng)親人，親人失蹤了他怎會開心？偏巧田瑛又是他最接近的人，找她發(fā)泄，似乎理所當(dāng)然。
星期六、日，他都留在家里。
等候父親的好消息。
這天下課，生伯竟然等在大門口：“高伯請你馬上去見老爺。”
“唐小姐找到了？”
“高伯沒有說，他氣促、話快，匆匆便掛上了電話�！�
若望連忙開車到父親家。
奇怪，高伯竟然帶他到樓上。
他差不多八九個月沒到過樓上，每次高共榮都在書房接見他。
“爸爸不在書房嗎？”
“老爺本來要去拜訪一個團(tuán)體，突然不舒服，所以今天一切約會取消了。老爺躺在床上休息�！�
推開房門，這大房間對若望也陌生了。
高共榮躺在床上，頭發(fā)散亂、面色蒼白，平時英明神武、翩翩風(fēng)度的樣子不見了。
“爸爸，你哪兒不舒服？”
“沒有什幺，年紀(jì)大了，有點(diǎn)頭暈。”他輕嘆了一口氣，眼眶微紅：“我已經(jīng)找到了你的媚姨�！�
“那太好了，媚姨呢？”
“你冷靜地聽我說：今天清晨有人看見一部汽車沖下大嶼山的大海。上午車打錨上來，里面是個女人，她身邊還有個手袋，手袋里除了一些錢、護(hù)照和駕駛執(zhí)照便什幺都沒有。我托有關(guān)部門，驗(yàn)尸報告下午四點(diǎn)半就出來了，她沒有傷痕、內(nèi)臟完好又沒有中毒，暫定死因是汽車失事墮海，死于意外。詳情還要再作進(jìn)一步的研究�！�
“爸爸，”若望瞪大了眼：“你在說媚姨？”
高共榮哽咽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不，不可能，媚姨說過不敢在這兒開車，而且我家里的車全在�！�
“那是一輛日本小房車。”
“更不可能，我們家里從來沒有日本出產(chǎn)的汽車；況且，媚姨去大嶼山干什幺？一去幾天今晨才出事？不可能，她不是媚姨！”
“她是！她是！”
“我不相信，我要去看看！”
“你不能去。”高共榮捉住兒子的手：“我也不敢去看她最后一眼，但我派人去看過，她是玉媚，真真實(shí)實(shí)的，是……她！”
“啊！媚姨，”若望倒坐在床邊雙手掩住臉：“怎幺可能？”
“我不相信玉媚自殺！我不相信她開車到大嶼山，是的，疑點(diǎn)太多�！�
“是你的政敵害死媚姨的，他們一直沒有電話來過嗎？”
“沒有，這幾天，公司、家里……全部電話我都派人日夜看守，一有消息我馬上知道�？上抑赖木谷皇怯衩牡乃劳鱿��！�
“假設(shè)媚姨被逼上車；然后被人連人帶車推下海。他們手上有人，沒理由殺了她而不利用她！媚姨死了，對你有什幺影響？大不了受不住刺激暈倒�！�
高共榮咬一咬牙：“這件事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兩條人命不能就此算數(shù)�！�
“兩條人命？”
“玉媚死時已懷孕，她這一次回來，也是為了告訴我這個消息�！�
若望皺了皺眉：“你又叫她墮胎？”
“是的，但她堅決拒絕。我知道不能再迫她，我們正在想辦法！”
“你會不會殺死她？干手凈腳！”
“若望！”高共榮大喝一聲，喘了幾口氣：“我禽獸不如嗎？你以為我不傷心嗎？我和玉媚十幾年的感情，除了你媽，她是我最愛的女人�！�
若望見父親氣成這樣子，他低聲說：“對不起！爸爸。媚姨的事令我太意外�！�
“我明白�！彼统鍪峙涟戳税囱劬Γ骸拔也槌鰞词质钦l，一定要替玉媚報仇�！�
“媚姨的身后事……”
“玉媚的事我們不方便出面，相信警方會通知她的嬸嬸和母親。因?yàn)樗擅绹貋碜≡谀慵依�，也許也會查問你。你就說她雖然住在你家，但她常出外，你根本不知道她的行蹤。有人找她和她寄給你的信，你千萬不要提�！�
“我們對媚姨就這樣毫不關(guān)心？”若望心里很難過：“她生前很疼我�！�
“對自己有害又對玉媚無益的事何必做？我不會不理，給我時間，我一定會把兇手找出來。若望，”高共榮求他：“今天我很寂寞，留下來陪陪我好嗎？”
若望點(diǎn)點(diǎn)頭，看見高共榮床頭一幅玉媚的相片，他流下淚來。
他毫不懷疑父親愛她，但是，他畢竟更愛他的地位和權(quán)力，媚姨就不明不白的去世了。
書房有劇烈的爭論——
“我怎能害死唐小姐？唐小姐未出事我已經(jīng)陪老爺去開會，回來后我每天都在老爺?shù)纳磉叄砩弦菜诟呒��！眮喠己粼?nbsp;
“不錯！我都調(diào)查過了，你是有不在場的證劇，由她離家到死亡。但是你有一班朋友，這件事，不一定要你自己動手啊！”這幾天高共榮為唐玉媚而忙，自己暗中調(diào)查，但只有亞良有可疑之處。
“我托朋友找個女人，把唐小姐騙出來？然后又帶她去大嶼山，住幾天，又找輛汽車放唐小姐進(jìn)去，最后推車下�！晴蹚�(fù)雜又殺人，我的朋友肯為我冒險？除非我給他們一大筆錢。我花錢殺死唐小姐，到底對我有什幺好處？”
這話也對，玉媚和他無怨無仇，甚至話也沒說過半句，他為何買兇殺人？
“無論如何，她死了，總得有個原因。無緣無故，我不死心。這女人愛了我十幾年，我沒有理由讓她含冤而逝�！�
“這些日子，我和亞勇亞勝都暗中到處調(diào)查，我們也研究過，唐小姐很可能是自殺�！�
“自殺？沒道理�！�
“那輛日本小房車，原來是唐小姐在離家前兩天，到一間租車行租的�！眮喠加旨由弦痪洌骸安恍拍銌杹唲�，我進(jìn)來之前他告訴我的，他就是不敢告訴老爺�！�
“叫亞勝進(jìn)來！”
不久亞勝進(jìn)來了：“老爺，我是負(fù)責(zé)調(diào)查那部小房車的，查了幾天，今天早上到ABC行，那兒的老板說，那部車是他們的。他已經(jīng)報告警方，車子是一位叫唐玉媚的小姐租去。”
“同名同姓未必同人�！�
“他看過報刊上唐小姐的相片。”
“想辦法安排我和那個老板見面……”
“租車的真是這個女人？”高共榮把玉媚的相片放在張老板的面前。
“是她！”老板看了一會兒點(diǎn)點(diǎn)頭。
“眼耳口鼻都一模一樣？”高共榮瞪住他。
“她來的時候梳個髻，穿件旗袍、戴個黑眼鏡。她的眼睛我沒看清楚，但鼻梁、口型、下巴都一樣，說話很慢很輕、很溫柔。我已經(jīng)告訴亞勝哥：她大約五呎五吋，豐滿，三十多歲的貴婦�！�
“我想看看她的字跡！”
“什幺字跡？”
“你把車匙交給她，她一定要在租車的表格上簽名。”
“我們不用顧客簽名，簽了名找不到人一樣沒有用，我們會抄下她的身份證號碼、姓名及電話號碼�！崩习灏岩槐静痉旁诟吖矘s面前：“這位唐小姐由美國回來的，她讓我抄下她的護(hù)照的名字、證件號碼，這是她香港的居處和電話。她還告訴我，她租車一個月是想一個人開車到處游玩，她說她以前是住在這兒的�！�
高共榮拿出小冊子來，對準(zhǔn)了護(hù)照號碼，地址是若望的，電話也是若望的……一切都沒有錯。
于是，高共榮相信玉媚自殺而死，更相信她因?yàn)椴荒芙鉀Q肚里的孩子而自殺。因此，高共榮感到很內(nèi)疚。
高共榮血壓高，唐玉媚去世后，他常常有頭暈的現(xiàn)象。
若望知道了也不敢再迫父親，他只有自己難過。
他心情低落的時候，唐玉媚回來，總算令若望有點(diǎn)生氣，何況玉媚一向又很關(guān)心他、疼惜他。
玉媚一死，疼惜他的人又少了一個。
應(yīng)該說，沒有人再會疼惜他了。
他知道玉媚去世的消息，整整一個星期沒有跟人說過話。上學(xué)聽課，放學(xué)回家，有時候躲在玉媚睡過的房間偷偷哭泣。
田瑛也很難過，她和玉媚相處的日子不多，但她喜歡玉媚，因?yàn)橛衩膼圩o(hù)若望。
如若在平時，她安慰若望，可能若望的心情很快會平復(fù)。但是，自從若望生辰后的第二天，若望總是不肯讓田瑛接近他，也不肯跟田瑛主動說一句話，這令田瑛很難過，也為若望擔(dān)心。
若望由二十二歲生日后開始消瘦，精神也不大好，面色也差，短短的日子，他失意又失去他一向視作半個母親的玉媚，他實(shí)在難以支持。
若望像一點(diǎn)生氣也沒有，一點(diǎn)歡笑聲也沒有。田瑛常問自己：是否需要負(fù)責(zé)？
和若望在一起既然快樂，為什幺要拒絕他？諾言，諾言，真是要命！
如今，她只能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若望，在心里關(guān)懷他，甚至同桌吃飯，她也不敢看若望一眼。
若望也不會看她。有時候，他眼睛會看住飯碗，心里在想媚姨。
若望又在玉媚房間看玉媚留給他的信：“……梳妝臺第三個抽屜放了我一個黑色的日記簿，有空請看第十三頁。看完了把日記交給你爸爸，并告訴他，我愛他。”唉！也應(yīng)該把日記交回給爸！
若望把日記拿出來，隨手翻第十三頁——
我一直認(rèn)為若望和田瑛很相配：無論外貌、儀表，田瑛一點(diǎn)兒都不像鄉(xiāng)下姑娘，都像個千金小姐，她有種貴氣。
我直覺認(rèn)為田瑛必會愛若望，至于拒絕他，也許她年紀(jì)太小，沒經(jīng)驗(yàn)，心理沒準(zhǔn)備。我記得二十六歲那年開始和共榮談戀愛，有一次他吻了我，我兩天不跟他說話，也分不清楚是害羞？還是生氣？后來共榮又送禮又道歉，我們又和好如初。那時候我已經(jīng)不年輕了，又何況田瑛那幺小？我想，田瑛將來一定會愛若望的。
看他們鬧別扭，若望在賭氣，今天忍不住向田瑛問個清楚明白：原來田瑛對若望印象也很好，只是，她吞吞吐吐的告訴我她已有了未婚夫，她不能三心兩意。這也難怪她，做人要守信，可苦了若望，他是失意到底了。如果因?yàn)樗。欢異矍�，若望還可以等她，改變她、引導(dǎo)她。但她有未婚夫，就算田瑛愛若望，他們兩個人始終沒有結(jié)果。
若望應(yīng)該對田瑛死心，這是無花果，但是，我又怎忍心開口告訴他……
若望把日記合上，他沒有能力再看下去，因?yàn)槊總�字都像一根針，針針刺向他的心房，他痛不欲生。
是的，如果她太小，不懂情，他可以原諒，可以等，但她竟然有了未婚夫……
她一直把自己說得可憐兮兮的：沒有家、沒有親人、孓然一身。因此若望對她由憐生愛，給她加倍的保護(hù)。誰知道她竟然連未婚夫也有了，根本不希罕他的關(guān)懷。
他突然失落了！
怪不得她一直拒絕他代辦居留，原來她已有未婚夫，可能，居留早就辦了。
既然有了依靠，有了愛情，就不該再留下來，偷取人家的感情。老實(shí)說，如果不是田瑛對他好，體貼周到，就算她更美，他也不會對她產(chǎn)生感情的。
他受騙了，嗚呼，這可憐蟲。
她有未婚夫，她的未婚夫是誰？
也不用怎樣研究，這些日子，和田瑛接近的男孩子就只有尚享，是尚享！
他非要找他算賬不可。
“喂！你什幺時候和田瑛訂了婚？”
“你發(fā)神經(jīng)？我只要拉拉她的手，她已經(jīng)肌肉發(fā)僵，指尖冰冷。訂婚？親親面兒也不行。”
“不是你！”若望靠在墻上嘆氣：“但她已經(jīng)有了未婚夫。”
“誰說的？”尚享嚷著：“怎幺會？”
“媚姨寫在日記里，死人不會說謊！”
“是的，死人不會說謊。他是誰？”
“媚姨沒有寫，大概田瑛不肯說，否則媚姨必定會記下來�！比敉谂_階上，雙手抱著頭：“我突然很厭惡田瑛�！�
“她騙了你又騙了我……唉！不想再提�！�
“她既然有了未婚夫，為什幺不跑到她未婚夫身邊，她留在我家干什幺？你知道嗎？我看見她心好痛。分明知道她虛情假意，分明知道她心中另有所愛�！�
“她說過要報答你！”
“逗我愛上她，當(dāng)我把心交出去，她就把它粉碎。這算是報答？她是來報仇的！”
“若望！”尚享有點(diǎn)意外：“看樣子你真的很愛田瑛！”
“我不否認(rèn)我愛她，就因?yàn)檫@樣，所以我也恨她�！比敉檬置勺∧槪骸八畔卖~餌，魚兒剛要上鉤，她就把魚桿一摔，魚不要……就是這樣，我給她耍了。我剛失戀，媚姨又去世，爸爸安份了一陣子，又去忙他的大選。沒有人再愛我，尚享，真的沒有人愛我了！”
“別太難過，人家不愛你，由她，自己愛自己。難道田瑛不愛你你便活不成？”
“孤伶伶一個人，活著有什幺意思？”
“傻瓜，田瑛不愛你，是她沒福氣。想愛你的人排著隊來，你還怕沒人愛？先擔(dān)心我吧！”
“也得要我也愛她！”
“我告訴你，若望，你記著。”尚享坐在他身邊，搭著他的肩膊：“愛人是最痛苦的，被愛才幸福。你不愛她沒關(guān)系，任由她全心全意去愛你好了。她傷心，總比自己傷心好！”
“我恨田瑛，我不會原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