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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不由衷 第二章

  林嵐芷和林老爺聞聲不由自主抬起頭,駭然地望向聲音來處。他們竟然不知道身旁在何時多了一個人出來。  

  是來追捕他們的嗎?林嵐芷和林老爺心里恐懼地猜測道。  

  只見一名俊逸瀟灑的青衣儒生斯文的拿著折扇輕搖,不疾不徐地從隱身處走了出來。  

  事實(shí)上,他在林木暗處聽著林家父女的對話,已經(jīng)有好一段時間了。  

  “耶?怎么這么奇怪的看著我?又不是不認(rèn)識我!況且,我也沒變成三頭六臂啊!比迳荒樞χo,故意的抬起手摸了摸五官分明的臉孔。他一身清爽光鮮的外表,和林嵐芷他們兩人的灰土狼狽簡直成了強(qiáng)烈對比。  

  “方流墨?是你?”林嵐芷震驚不已。  

  “你……你……是巖葉山莊陷害咱們?”林老爺顫聲問道。  

  方流墨俊臉一沉,“啪”的一聲,將扇子對著左手掌心一合,嚇了林嵐芷和林老爺一跳。  

  “嘖,林老爺子言重了。說到陷害,咱們莫家也頂多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罷了!彼卸Y的彎腰說道。  

  “你們……為什么這么狠心,害得我們這么慘?”一見到死對頭,林嵐芷氣紅了雙眼,新仇舊恨全涌上心頭。  

  “狠心?我們哪里比得上林老爺子的心狠手辣?為了利益,竟然連一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zhì)女流也不放過!狈搅髂叩!傲掷蠣斪,你千錯萬錯,就錯在不該動到咱們巖葉山莊未來的少夫人的腦筋,害她差點(diǎn)香消玉殞。否則,怎么會惹上咱們少主的報(bào)復(fù)?”他輕輕松松的在林嵐芷父女間投下一枚致命的火彈。  

  林老爺駭然一驚。“你……你們怎么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呀。這句話,還真是千古名言,是不是?林老爺?”薄唇上噙著輕蔑的笑意,方流墨揮手將下擺一揚(yáng),隨意地在盤根錯節(jié)的老樹根上坐了下來。  

  林老爺駭然倒退兩步。“完了……完了……”他知道,如今林家已不可能在這里立足了。得罪了巖葉山莊,便等同打入地獄,永難翻身。  

  “爹……難道說……浣兒姑娘遇刺,也是……你指使的?”林嵐芷震驚地看著爹,失神的跌坐在地。  

  驀然,她想起兩個月前,任性地向爹哭訴的一番話。  

  “芷兒,爹是……爹是為了你啊……”林老爺抖著嗓子,再一次的復(fù)述他的理由。  

  林嵐芷一聽,用力地閉上眼睛,抬起手直覺地按住胸口,想壓下洶涌泛濫的痛楚。“為了我……”她低喃。“是啊,要不是我……爹怎會做下這些錯事?”是她的任性,造成了所有的錯。  

  從小,爹為了討好她、寵溺她,只要她開口,沒有一件東西不被想辦法送到她手上。  

  一次一次地,她任性的向爹開口,要求她想要的任何東西。  

  這一次,也是一樣……  

  如果,她不曾開口妄想莫殷磊的感情……  

  這一切……也許不會發(fā)生……  

  曾經(jīng),她視為理所當(dāng)然的幸福和信仰,全在一夜之間完全幻滅。事實(shí)猶如晴天霹靂,狠狠地劈散了林嵐芷十多年來的無知及幼稚。  

  似笑似泣的,林嵐芷輕嘆了一聲!傲旨視叩竭@個地步,是因?yàn)槲野 彼龢O輕地?fù)u著頭,臉上帶笑,眼眶里的淚珠卻被搖落了下來。  

  方流墨沉默地坐著,眼神高深莫測地停駐在林嵐芷傷心欲絕的小臉上,心里有一絲絲異樣的感受。  

  往日飛揚(yáng)潑辣的生動表情,完全從林嵐芷臉上消失,只剩下蒼白到幾近透明的木然神情。  

  方流墨幾乎開始同情起家破人亡的林嵐芷。  

  家破人亡啊……  

  一股塵封已久的徹骨疼痛,像是受到牽引,開始威協(xié)著要從記憶深淵里掙脫出來。  

  深吸一口氣,收回心神,方流墨站了起來,執(zhí)行最后的任務(wù)。  

  突然間,他有點(diǎn)厭惡自己的角色。  

  當(dāng)壞人的感覺真的不太好。  

  “嗯,現(xiàn)在離天亮,還有一個多時辰!狈搅髂ь^神情專注的研究天色。  

  “這……這是什么意思?”林老爺抖著聲音,煞白了臉。  

  “這個意思是,你們只剩一個多時辰的時間離開這里。我們少主不希望再看見你們父女兩個!狈搅髂f得輕描淡寫,事實(shí)上已經(jīng)判定了他們的下場——  

  驅(qū)逐!  

  “你……你們……不要欺人太甚!”林老爺“霍”的一聲,微胖的身軀跳了起來!傲旨仪f已經(jīng)毀在你們巖葉山莊的手上,還要對我們趕盡殺絕、趕出北方?你們是不是人?”他掄起拳頭,失去理智的一拳揮向方流墨。  

  方流墨身形未動,對林老爺?shù)墓舳阋膊欢,只是冷著臉,舉起扇子格開林老爺?shù)挠沂滞蟆?nbsp; 

  “啊呀……”只見林老爺痛苦地叫了一聲,抱著右手腕搖晃著向后退了兩步。  

  “方流墨,別傷害我爹!绷謲管萍饨幸宦暎玖似饋,奔過去扶住林老爺,護(hù)在他身前。“爹,你沒事吧?”不知道爹的手被打傷了沒有?  

  方流墨臉色冷肅,低沉的開口!傲掷蠣,有兩件事,我必須清楚的告訴你。”他冷眼瞪著林家父女。  

  “第一,林家莊多行不義,貪得無厭,若無惡因,豈生惡果?今天林家莊被毀,是你們咎由自取!彼晾涞穆曇舨淮螅瑓s足夠令人感到畏怯。  

  “第二,巖葉山莊行事一向恩怨分明,惹火我們少莊主,您心里明白有什么后果。放你們走已是網(wǎng)開一面。若你們有勇氣留下,敢面對少主怒火的話,請自便!陛p哼一聲,方流墨冰冷地望了他們一眼,便轉(zhuǎn)頭離去。  

  狠絕迫人的話語,鏗鏘地敲落在林嵐芷父女涼透的心間。  

  “好……好……你們……算你們狠……”林老爺握著紅腫的右手腕,氣得不住喘息!拔摇也粫胚^莫家。莫殷磊,你給我記著,總有一天,我會將這一切全數(shù)討回來!”他咬牙切齒的大聲詛咒。  

  相對于林老爺?shù)谋┡_,林嵐芷陷入沉思。  

  她驚魂未定的看著方流墨消失在夜林里的背影。  

  依莫殷磊深沉絕情的作風(fēng),林嵐芷毫不懷疑方流墨方才威脅的可信度。  

  但是,她怎么從來都沒察覺到方流墨那可怕的銳氣?  

  方流墨真實(shí)的本性,也許并非如他平常表現(xiàn)出來的輕浮率性,像是只會游戲花叢的草包公子哥兒。  

  莫殷磊的冷,眾所皆知,而難以掌握的,是方流墨的思緒和算計(jì)。  

  頭一次,她不安的發(fā)現(xiàn),在斯文俊挺的表相之下,方流墨藏起來的面貌,可能更教人難以設(shè)防……  

         ☆        ☆        ☆  

  天,漸漸大亮。但是他們的前路,卻越來越黯淡。  

  逃,能逃去哪兒?  

  林嵐芷和她爹面臨了最艱困的難題。  

  當(dāng)初,從林家莊逃出來的時候,兩人身上根本沒有帶走任何的細(xì)軟。  

  在刀光血影的危急時刻中,能安然無恙的全身而退,已經(jīng)是上天保佑,誰還想得到要帶走身外財(cái)物?  

  現(xiàn)在卻無可避免的要面對最現(xiàn)實(shí)的肚皮問題。  

  沒有錢,怎么走?往后的吃、住,要如何去應(yīng)付?  

  “怎么辦?”林老爺喃喃地說!吧頍o分文,怎么辦?”連夜的打擊,已讓他沒了主張。  

  “爹,我們身上還有一些玉鐲首飾,到時候還可以拿來變賣。我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找人幫忙。也許,天無絕人之路。”林嵐芷安慰地說道。  

  “嗯,說的也是。”林老爺顯得很頹喪。眼前大勢已去,他怕極了若再不走,天亮后,可能真的就要面對莫殷磊的報(bào)復(fù)。離開莫家的勢力范圍,或許還有一線生機(jī)。  

  不過,接下來才是苦難的開始。  

  他們沒料到,竟然沒有人肯對他們伸出援手。  

  林嵐芷寒了心,首次嘗到了世態(tài)炎涼的苦味。  

  昔日,每個人對他們林家無不巴結(jié)奉承、極力討好;如今,那些人一見著他們,像是見著了毒蛇猛獸,無不紛紛走避,甚至閉門不見。  

  好不容易,林嵐芷才手快的抓著面前一個倒霉蛋。  

  “拜托啊,老爺子、大小姐,我上有高堂,下有妻小,惹不起麻煩的啊!毖矍耙荒樌蠈(shí)、跑得不夠快的莊稼漢驚恐的對他們搖著手說。  

  “等一下,小哥,求求你不要走。”林嵐芷情急之下,一把捉住他的衣袖不放。  

  “小……小姐……你……別抓著我啊……”莊稼漢像被燙著般猛跳腳。  

  “你等一下,為什么見了我們就跑?”林老爺也過來扯住了他的領(lǐng)子。  

  莊稼漢認(rèn)命的哀唉一聲。知道是跑不掉了,也不再無謂的掙扎。反正,有人看到了嘛。他不是不跑,而是身不由己地給人逮住了。  

  “小哥,請你告訴我們,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大家看了我們就閃躲?”他已經(jīng)是最后一個可以求助的人了。林嵐芷死命地抓緊莊稼漢的衣服不放,唯恐他會像其他人一樣,溜得遠(yuǎn)遠(yuǎn)的。  

  “這……這是因?yàn)椤〉牟桓液蛶r葉山莊作對啊。”莊稼漢搔搔腦袋。“巖葉山莊放出了警告,誰要敢出手幫助老爺和小姐的,就等于和巖葉山莊對抗!闭l會自找死路和巖葉山莊作對?他還想繼續(xù)在這兒混口飯吃哩。  

  “巖葉山莊?”林嵐芷一雙小手無力的放下,怔怔站著。  

  “你說什么?巖葉山莊?他們憑什么這么做?”林老爺整個人幾乎抓狂,手中的力道捏得更緊。  

  “咳、咳、咳……老爺子你……你放手呀……咳、咳……”衣領(lǐng)被人重重一提,莊稼漢馬上白了臉,差點(diǎn)喘不過氣。  

  “滾開!”兩手一甩,林老爺將氣出在倒霉的莊稼漢身上。  

  “唉。 敝灰娗f稼漢粗壯的身子被林老爺重重一推,狼狽的一屁股坐在泥土地上。  

  “爹,別激動!绷謲管埔换仡^,擔(dān)心的看著地上的漢子。“對不起,小哥,你沒事吧?”她連忙為爹的行為道歉。  

  這些日子的遭遇已經(jīng)讓她了解,對人低頭是最好的自保之道。如果失勢的人還想一逞往日氣焰,只會自取其辱,徒然招來更多的蔑視。  

  “沒……沒事……”莊稼漢哪時看過一向驕縱的大小姐,對人如此低聲下氣?他一時也傻了,吶吶了幾聲。  

  “莫殷磊!我與你勢不兩立!總有一天……我一定會將這筆帳算回來!绷掷蠣斈缶o拳頭,氣紅了雙眼。  

  “為什么?莫家當(dāng)真狠絕了心,不顧兩家的交情,要逼我們林家走上絕路?”林嵐芷閉上眼,絕望地說。這幾日,她和爹爹兩人放下了所有的身段,不顧尊嚴(yán)的四處求援?墒牵玫降挠肋h(yuǎn)是難堪的拒絕和回應(yīng)。  

  莊稼漢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不甚在意的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傲掷蠣斪、大小姐,我是個粗人,說話也許沒啥分量……不知道有些話……該不該講?”他抓抓頭,小心翼翼地觀察他們兩人的臉色。  

  看著漢子一臉的老實(shí)誠懇,林嵐芷放柔了唇線,輕聲問道:“小哥想說什么?”  

  “呃……你們還是離開這兒吧……這里全在巖葉山莊的勢力范圍之下。我不知道你們和莫家扯上了什么恩怨,可是,莫家已經(jīng)是擺明了要趕你們走。你們……你們還是……”漢子越說越小聲。看著林嵐芷那張小臉越來越白,他真的不忍心再講下去了。  

  林老爺激動的大嚷起來!澳恪阒v的什么狗屁話?我才不會屈服在他們的手中,我……”氣一窒,他突然眼前一花,幾乎站不住腳。  

  “爹、爹……”林嵐芷慌張的扶住他。漢子也在一旁捉住林老爺?shù)氖直,和她合力將昏眩的林老爺扶到樹蔭下。  

  “老爺子大概因?yàn)樗奶幈疾,太過勞累了,要多休息啊。”漢子無心的直語,聽得林嵐芷心頭一緊,酸意幾乎要冒出眼眶。  

  這幾日,他們父女兩人相依為命,不死心的四處求援。餐風(fēng)宿露、夜不得眠,成了他們每日的生活模式;以前錦衣玉食的日子,早已恍如隔世。  

  原來,沒有了身外之物,每個人都是一樣,只求肚皮溫飽,哪有什么貴賤之分?  

  “謝謝你,小哥!绷謲管粕钗豢跉猓套I意。  

  靠在樹下的林老爺慢慢清醒,醒來后,像是完全的泄了氣,失去了生氣。“天要亡我……莫家要亡我……一切都完了……”他搖搖頭,消極地說道。  

  “爹……”林嵐芷不知該說什么,安慰的話已經(jīng)是多余。  

  未來的一切,全是茫然。  

  “這……這樣好了……我只是一個窮莊稼漢,沒什么銀兩。不過,我可以從家里挪一些米糧,多少可以幫幫你們。”漢子忠厚心軟的目光在他們身上轉(zhuǎn)了幾圈后,嘴巴不由自主的,說了一些事后肯定會被家里的女人叨念到耳朵生繭的話來。  

  “那怎么行?會害你惹禍上身的!绷謲管苹艔埖?fù)u搖頭。  

  “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嘛。”他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說!澳阃筮吙慈ィ纺穷^有間茅草屋,我會把米糧藏在那里,大小姐可趁晚上沒人的時候,過去找找。我只能幫這么多了!  

  林嵐芷咬住下唇,雙眸霧濕成一片。“謝謝你,小哥……”世間還是有雪中送炭的善心人。點(diǎn)滴小惠,對他們父女來說,簡直是莫大的恩澤。  

  “喂、喂、喂……大小姐你……別哭啊……人家會起疑的!睗h子一臉著急的擺動雙手。  

  “我知道了!彼亲,小心的低下頭。  

  林老爺在旁邊沉默的聽著,苦澀的笑了兩聲!跋胛伊旨绎L(fēng)光一時,沒想到,也會落到靠人接濟(jì)的地步!  

  “看開一點(diǎn)吧,老爺子,人生不如意十常八九。”漢子笨拙的安慰道。“你們還是快點(diǎn)離開這兒,不要忘了晚上的約定!钡拖侣暳,又補(bǔ)了一句。  

  林嵐芷扶著林老爺緩緩站起來,微微的向漢子點(diǎn)頭,算是道謝,便轉(zhuǎn)身離去。  

  漢子看著他們失意的背影,同情的搖搖頭,一回身,差點(diǎn)被嚇得心臟麻痹。  

  “方……方方方……方……公子……我……我我……”漢子看到站在他身后的人,立時手足無措,舌頭開始嚴(yán)重打結(jié)。  

  方……方流墨!  

  天哪!方流墨何時站到他身后的?那他剛偷偷做的事情,不就被知道了?  

  完了、完了、完了!漢子在心中連嘆三聲,只覺得死定了。  

  方流墨輕皺眉頭,沒有理他,徑自看著前方走遠(yuǎn)的林家父女,眼眸有如湖水般深沉。  

  “方……方方……我……我……”漢子持續(xù)結(jié)巴著,方流墨的無語讓他神經(jīng)緊繃得快斷裂。天哪!說話,說話!他在心里哀嚎。  

  方流墨回過神,眉頭因?yàn)樗膰?yán)重結(jié)舌,跟著打了更大的結(jié)。  

  “我我我……方方方……方夠了沒?”他沒好氣的一翻白眼,學(xué)著漢子說話。  

  “你怎么搞的你?中邪啦?”方流墨一扇子就朝莊稼漢的頭上敲下去。  

  這一敲,可把漢子給敲正常了。  

  “方公子,你怎么在這兒啊?”舌頭靈活了,漢子非常心虛的開口打了聲招呼。  

  “來看你做好事啊!狈搅髂珜⑹种械恼凵人﹂_,一派悠閑的搖扇煽風(fēng)。“沒想到你心地挺軟的嘛!彼強(qiáng)調(diào)似的點(diǎn)點(diǎn)頭,仿佛在稱許,嚇壞了莊嫁漢。  

  “啊……方公子,原諒小的。”咚的一聲,漢子心驚之余,雙膝立即跪下去!靶〉南蛱旖枘懸膊桓疫`背巖葉山莊,剛才實(shí)在是看他們可憐,所以才忍不住開口……  

  話還沒說完,便被截了去。  

  “我要你今晚照原計(jì)劃送一袋米糧過去。”方流墨思索了一會兒,很快的做出決定。  

  “我發(fā)誓絕不敢偷偷送米糧去的……啊……什么?”漢子聽而不聞的繼續(xù)求饒,講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抬頭瞪著方流墨。“照原計(jì)劃?”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沒錯。嗯……另外再附上五十兩好了。這些財(cái)物由你上山莊分堂去支領(lǐng)。”方流墨接著吩咐下去。  

  漢子的下巴掉了下來。巖葉山莊不是要趕走林家父女嗎?怎么這會兒,又開始救濟(jì)人家啦?  

  “還有五……十兩?”他再度確認(rèn)一次耳朵聽到的話。漢子完全被方流墨的態(tài)度搞得莫名其妙。  

  出面威脅不準(zhǔn)幫林家的是他,現(xiàn)在要捐米捐錢給林家的也是他,這……這是什么情況?  

  “我有我的用意!狈搅髂掌鹫凵龋曇粢怀,擺明了莫再多問的表情!澳隳鞘鞘裁囱凵瘢课疫沒向你追究私自幫助林家的事呢!彼表艘谎邸  

  “呃……是。”漢子聰明的閉上嘴。他只要照辦就好了,其他事還是別問。  

  “你先去做你的事吧。記住,今天的事,絕不可以對任何一個人泄漏出去,否則我找你算帳!狈搅髂訌(qiáng)語氣似的,突然用扇子指向漢子,嚇得漢子縮了一下頭。  

  打發(fā)掉拼命點(diǎn)頭稱是的莊稼漢以后,方流墨仍然佇立原地,沉思良久。  

  其實(shí),他哪有什么用意?方流墨自嘲的一笑。  

  為什么給林嵐芷他們米糧和銀子?問他,他也答不出來。但是他十分明白,若被少主知道,他就玩完了。  

  不過,他們身上沒有盤纏,他們要怎么上路、離開北方呢?  

  這個理由夠充分了。方流墨自言自語的點(diǎn)點(diǎn)頭,萬一日后莫老大他知道了,就抬出這句話。  

  他越想越得意,真覺得自己還頗有鉆漏洞的小聰明。  

  才高興了一下,又氣餒下去。再來,就要扮冷血的黑臉,趕林家父女上路了。  

  唉!壞人真難當(dāng)啊。  

         ☆        ☆        ☆       

  一個多月后,熱鬧的南方大城街上,出現(xiàn)兩名陌生客。  

  一老一小衣衫檻褸的外地人,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極端失望的怔愣著。  

  細(xì)看之下,這兩人竟是扮了男裝的林嵐芷和一臉病容的林老爺。  

  此時,林嵐芷發(fā)覺他們陷入了前后無路的絕境之中。  

  當(dāng)初林家生意曾往南擴(kuò)展,因此在江南置了一些商行產(chǎn)業(yè)。林老爺本打算離開莫家莊的勢力范圍,到江南東山再起。  

  怎料,迎接他們的竟是凄涼的人去樓空,而且產(chǎn)業(yè)全給貼上醒目的封條。  

  “查封?為什么全被人查封了?”林老爺震驚的凸大眼,瞪著門上蓋了官印的黃紙條。整個消瘦不少的身子像枯枝一樣,開始瑟瑟地抖了起來。  

  林嵐芷絕望的搖著頭!霸趺磿@樣?怎么會這樣呢?”她捂著唇,淚水奪眶而出,沮喪的感覺頓時涌向疲憊不堪的四肢百骸,幾乎就要支撐不住。  

  一個多月來,他們?nèi)甜囀軆,靠著僅有的一袋米糧和五十兩銀子,一路咬牙好不容易熬到這里,只因?yàn)樗麄兪掷镞緊抓著一線希望。  

  眼前全被查封的產(chǎn)業(yè),正昭告他們殘酷的事實(shí)——林家已經(jīng)完完全全的垮了。  

  “全完了……一切全部完了……完了啊……”林老爺崩潰地抱住頭,跌跪在地上。  

  “爹、爹……”林嵐芷不知所措的抱住渾身顫抖的林老爺。短短時日里,林老爺?shù)纳碜蛹彼偎ダ希尸F(xiàn)出不正常的枯瘦,幾乎像變了一個人。  

  旁邊的路人漸漸圍攏,看著兩個臉生的外地人奇怪的反應(yīng)。  

  “喂,小伙子,你們跟這查封的房子主人有什么關(guān)系?”一個旁觀的大嬸禁不住疑惑的問道。  

  “我們是……來投靠親人的?墒牵恢涝趺吹,這兒竟被查封了!绷謲管篇q豫一下,才慢慢開口,警覺的隱瞞住身份。  

  “聽說是這兒的主人勾結(jié)盜匪,走私越貨,已經(jīng)被通緝啦。你看,那兒墻上還貼有那人和他閨女的畫像呢!贝髬鹣蚺赃呉恢福謲管齐S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這一望,讓她窒住了呼吸,幾乎嚇破了心神。  

  那畫上的人,不就是她和爹嗎?他們竟成了通緝犯?!  

  “被通緝了?”此時此刻,她只覺得天地之間,已無容身之處。  

  “是啊,你們還是快離開,免得惹上麻煩。”大嬸好心的提醒。  

  “咦?我怎么覺得這兩人和那兩張畫像有些神似?”在人群之中,一個不大不小的聲音在此時響起。  

  “耶?是有些像……”其他人開始注意到不對勁的地方,紛紛交頭接耳了起來。  

  “我……我們和這兒的主人是……遠(yuǎn)房親戚!绷謲管粕钒琢四槪奶缋薰囊话,快得好像要從胸口撞出。  

  “哦,難怪這么像!卑萘实沽魍龅纳钏n,兩人的氣質(zhì)和體形早就變了,和畫像中的神氣差了許多,因此有人立即相信她的說辭。  

  “對啊,看那老爺子,瘦得不像樣,跟那個福福泰泰的通緝畫像差多了,怎么可能是同一人?”既然父親都沒有嫌疑了,誰還會去懷疑到女兒頭上?  

  認(rèn)為是誤會一場,有人無聊的走了開去,于是四周人群漸漸散去。  

  林嵐芷通體發(fā)涼,不敢大意。她扶起心智似乎有些渙散的林老爺!暗,我們離開這兒吧。”這兒非久留之地,先離開再說。  

  “小伙子,你們打哪兒來的?”早先那位熱心的大嬸仍然沒走,對他們的來歷充滿好奇。  

  “我們……是從北方來的!绷謲管莆櫰饛澕(xì)的眉頭,擔(dān)憂的看了看神情茫然、沉默不吭一聲的林老爺。  

  “北方。侩x這兒可遠(yuǎn)了。你們再來要找誰投靠去?”大嬸和善地又問了一個問題。  

  林嵐芷搖搖頭。“沒有人了。”這位親切大嬸讓她毫無戒心,她直覺的有問必答。  

  “那你要上哪兒去呀?”大嬸一聽,同情心頓時泛濫開來,忍不住關(guān)心起這對落魄可憐的父子。  

  “我……我也不知道。看哪兒有破廟先棲身吧!绷謲管拼瓜卵。除了破廟,還能上哪兒?  

  “破廟……不安全吧?怎么不去住客棧?”大嬸不甚贊同的皺眉。  

  “我們……沒有錢了……”林嵐芷一聽,非常羞赧的小聲說道,雙頰也不自禁燒紅起來。沒有錢……這對以前富甲一方的林家來說,不啻是則天方夜譚。  

  “呃……這樣啊……”大嬸尷尬的笑笑。“對了,我叫豆腐嬸,就在前面那條巷子拐進(jìn)去,做豆腐的那家鋪?zhàn)泳褪橇恕D闳绻行枰脑挘梢詠碚椅規(guī)兔!彼诺罒崮c的說。  

  “謝謝你,豆腐嬸!绷謲管坡冻鲈S久不曾出現(xiàn)的微笑,感到無比溫暖。  

  豆腐嬸正要開口時,聽到遠(yuǎn)遠(yuǎn)有人叫喚她。“唉呀,出來看熱鬧,都忘了家里正忙著,我兒子正在叫我,我得回去了。”豆腐嬸慌張的轉(zhuǎn)身,臨去前又回過頭。“小伙子,有事來找我啊!彼环判牡挠纸淮淮巍  

  “我知道了!绷謲管莆⑽Ⅻc(diǎn)頭。  

  待豆腐嬸走遠(yuǎn)了,她輕聲喚道:“爹?爹?”  

  林老爺兩眼渙散,對她的叫聲聽而不聞。  

  林嵐芷有些慌,連忙搖著他的肩!暗銢]事吧?”如今只剩她和爹兩人相依為命,爹千萬不能出事。  

  過了許久,林老爺才沉重的搖搖頭!皼]事……”他蒼老無力的回答。  

  “我們走吧,爹!绷謲管品鲋蚯白摺  

  兩人蹣跚的步履,全落在身后一雙黑如深潭的眼眸里。  

  待林嵐芷他們兩人走遠(yuǎn)后,方流墨靜悄悄的從陰影處走了出來。  

  一向平靜的心湖,悄悄地掀起一波極小極小的漣漪。  

  漣漪微小得連方流墨本身都不自覺……  

  這一個多月,他冷眼看著林家父女的潦倒、窘迫,突然覺得自己接下了不適合的任務(wù)。  

  他對家破人亡的林家父女,漸漸產(chǎn)生一種像是同病相憐的情緒。  

  而林嵐芷的轉(zhuǎn)變,更是他從來不曾預(yù)想到的狀況。  

  她聰明的將自己改裝成落魄小乞兒,刻意抹上灰泥掩住嫩白的臉頰;細(xì)心地打點(diǎn)手中的財(cái)物,忍受粗劣的衣食,住破廟、睡野地。他甚至親眼看到她在沒糧可吃的時候,為了越來越病弱的爹親,完全可以不顧自尊,向人家乞討些微的雞肉末和湯汁。  

  在兩個月之前,林嵐芷只是一個完全不知人間疾苦、被人寵上天去的千金嬌嬌女。而今,她渾身的銳氣全消失了……  

  偶爾,方流墨甚至忍不住恐懼的暗想,這種磨難,會不會折損了她旺盛的生命力?  

  直到有一次,他看見她和一群向她和她爹丟石頭、出言譏笑的小孩們打架。而那些小孩兒的個頭并不比她小多少。  

  她渾身爆發(fā)出亮眼的氣焰,使他莫名的安下一些心。  

  他震撼地看著她滿身傷痕,像頭小母獅一樣,護(hù)衛(wèi)著無力抵抗的爹親。  

  這表示林嵐芷的生命力并未凋零,只是深深地收斂了起來。她的一切改變,讓他隱隱約約冒出又憐又疼的揪心情緒。  

  一路上,他秉持著復(fù)仇執(zhí)行者的角色,強(qiáng)迫自己狠下心來,冷眼旁觀。  

  但是,奇怪的感覺卻開始慢慢的侵蝕他。  

  方流墨覺得他的心口不知不覺裂了一道縫,而且正逐日擴(kuò)大。他覺得他自己似乎也像莫殷磊一樣,掉入某種陷阱中。  

  更奇詭的是,他竟毫無掙脫抵抗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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