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三哥,我知道唯有如此,才能告慰信祥在天之靈,也才……才不枉邑塵 所為我做的一切!
說到邑塵,順心的身子不禁猛然一震!澳氵是沒有她最新的消息嗎?”
如意搖了搖頭道:“只知道目前她仍在和親王府內(nèi),百香姊說邑塵曾給她捎去一信 ,信中除了一封要地代寄到檀香山的家書外,就沒有再附任何想寄給別人的信了,不過 她也告訴百香姊說她的傷已無大礙,叫她轉(zhuǎn)告我不必?fù)?dān)心!
“想不到邑塵會瞞著我去冒那么大的險,載皓的威名誰人不知,她那樣做,賈在是 太危險了!
“三哥,都怪我不好,若不是我執(zhí)意要為信祥報仇,沖動行事,今天邑塵也就不會 被留置在和親王府內(nèi)了,我真對不起她、對不起你,也對不起遠在檀香山的賀家伯父、 伯母!
順心揉一揉緊鎖的眉宇道:“該道歉的人不只是你,近有信祥!
“哥;”如意愕然的叫道。
“雖說死者為大,但我還是不得不說說信祥。如意,其實邑塵沒有說錯,勇氣多過 理性,終究只是沖動行事,就像爆發(fā)的火花一樣,總是難以持久,若是任何人都只會靠 著一時的蠻勇行事,則革命大道必成更加沒沒的長途。”
“我現(xiàn)在明白丁,真的,若不是我一錯再錯,現(xiàn)在邑塵必定也已經(jīng)回到了杭州,與 你團聚!
順心凝視著妹妹,突然問道:“當(dāng)日邑塵為什么要趕赴和親王府?”
如意避開了哥哥的逼規(guī)說:“為了救我!
“真的只有這個目的?”
如意咬一咬下層,既不想說實話,又撤不了謊,只得反問一句,“你在懷疑什么? ”
“那就得先弄清楚是不是真的有值得我懷疑之處了;你恨我說邑塵自今年過完年后 ,便假扮成男子跟在載皓身邊做貼身小廝,后來因打探不到任何軍機政密而決定離開, 想提早半年到檀島去,豈料信祥與你先后貿(mào)然行事,邑塵才會又為了安撫你,而被留置 在和親王府內(nèi)!
“對,整個的過程真情便是這樣,我可沒有騙你!
“我并沒有說你騙我!
“但你們有所懷疑。”
“對,我懷疑你并沒有把所有的內(nèi)情都說給我聽,換句話說,如意,你只是沒有捏 造事賈,卻絕對有避重就輕,甚至還掩藏了許多事沒說!
如意畢竟比順心單純許多,聞言立即街口而出道:“才沒許多事呢;”
“這么說,”順心馬上捉住她的語病問:“你只隱藏了一、兩件事沒詁!
“我--”發(fā)現(xiàn)自己說溜了嘴以后,如意索性將唇抿求,再不肯多言,卻不知如此 一來,反而“泄漏”了更多。
“我剛剛才說過,載皓威名,幾乎全國盡知,這樣的一位赫赫英才,怎么可能連小 廝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邑塵思路向來也縝密,你有難,她著急掛心并不奇怪,但卻 不太可能做出只身往救的事:光這兩件事,就足以令我滿腹狐疑了!
“那你有什么解釋?”說到這,如意知道再隱瞞下去也是徒然了,只是她沒有主動 松口的打算。
“很簡單,唯有在載皓甘心受騙的情況下,他才會相信邑塵是個男人;而也只有在 肯定載皓絕對會看在她的份上,而放你一馬的狀況下,邑塵才會勇闖和親王府;兩件事 再一相加,如意,”順心的臉色難掩苦白地道:“恐怕你為何要隱瞞此事的主因,便已 昭然若揭了吧;”
“三哥,你既有時間在這里做些無聊的推測,為什么不干脆挪去想辦法救邑塵回來 ?她可是以“刺客”的罪名被留在和親王府內(nèi)的!
“這又是一大疑點,如果載皓想殺她,還會把她留在府中療上一個半月的傷?載皓 的功名利祿一半若建立在他的雄才大略、精明能干上,那么處事狠烈、賞罰分明便占了 另一半,聽說他是一個連男人見了,都要為之折服的漢子,如果邑塵她--”
“三哥;”如意一口氣打斷他道:“你想到哪里去了?邑塵她是你的未婚妻,是與 你自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弧
“我并沒有忘記這一點,如意,在這世上多得是怨天尤人,似乎永不知滿足為何物 的人,可我剛好跟他們相反,尤其是在面對邑塵時,我更常生自己何德何能之惑,現(xiàn)在 想來,過去能得她青睞,也許都只緣于住得近,緣于一份如兄似妹的好感,緣于她一直 沒有遇到一位能真正令她怦然心動的人,換言之,只緣于我的運氣、我的福分!
“所以你打算……”如意忐忑不安的問道。
不料煩心細(xì)細(xì)長長的眸子一瞪,臉上立現(xiàn)堅毅說:“我打算明日便赴京城一趟,只 要邑塵對我們有一絲眷懋,那么我就要“救”她出來,畢竟我手上還握有一張最大的王 牌,是不是?”
“對,”如意跟著振言起來!澳禽d皓身在清營,和邑塵畢竟是兩個世界的人,光 憑這一點,你就贏了;”在只頎著為兄長打氣的情況下,如意竟渾然未覺自己等于已經(jīng) 證實了順心的猜測,也忽略了他眼底的落寞。
若只光憑著環(huán)境無法成全其所愛而已回邑塵,那和“勝之不武”又有什么兩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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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三子,你先回去,不必等我!陛d皓突然拉緩馬遠說。
“貝勒爺,您要到哪里去?”
“隨意逛逛,”載皓微笑著說:“你也知道我一向最喜秋季,到處子實累累,時時 金風(fēng)送爽,既無夏日的炎熱,也無冬季的酷寒,每年一到這個時候,我的心情好像也就 會跟著曠遠起來!
“那……小的陪你逛一逛?”
“不用了,小三子,你還是先回府里去吧,免得一雙兒子又追著小蘭要爹,聽說他 們兩個愈來愈黏你了,是不?還有,你先回去,萬一額娘問起,你也才好告訴她我人在 哪里,免得她又瞎操心,打從年后我們遇襲至今,她好像就一直還未自驚嚇中恢復(fù)過來 似的!
“這樣?”杉才總覺得有些奇怪,可又說不出個確切的怪處來,只微微意識到載 皓好像一直想催他走似的。
好吧,也許是自己想得大多了,也許他真的只是想再逛會兒而已,像他這種身居要 位之人,想想也實在難得清閑,自己又何必掃興呢?
“好,那小的就先回去了,您可也別逛太久,免得待會兒福晉真要問起,原本不緊 張的,知道您一個人在外之后,反而要憂心起來了!
“我曉得。”載皓揮一揮手,逕自往旁邊的巷弄付去。
“貝勒爺;”杉才卻又追上來說:“您不是要到郊外去逛逛嗎?怎么反而往巷弄里 拐?”
“你自己看。”載皓面帶些許無奈的指著前方聽角處說。
看清楚那兒有兩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一個負(fù)賁燒火,另一個則手執(zhí)大鐵鏟子,直 把鐵灶里的栗子炒得香甜四溢后,杉才不禁有些赧然。
“呃,貝勒爺,原來你是想買點榶炒栗子,我……呃……我……”摸著后腦勺的杉 才詞窮的支吾著。
“得了,我知道你是掛念我的安全,沒事的,你先回去吧,待會兒我會記得帶一包 給小蘭,湘青說過,以前你常買栗子回去討好小蘭,對不對?”
等杉才紅著臉、大笑著離開之后,載皓才下馬緩緩走到那一口大鐵鍋前。
“大爺,”執(zhí)鐵鏟的那個小伙子哈腰招呼著,“您要嘗嘗咱們的栗子嗎?”
“給我兩個!
本來埋首在那兒燒火的小伙子聞言猛地打直身子,緊盯住載皓看。“是二貝勒嗎? ”
載皓不慌不忙的頜首笑問:“你的栗子吃來可會爽口“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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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糖炒栗子,保證又香又粉,待會兒帶回去給湘肯吃吧!陛d皓把一大包的栗 子往關(guān)浩桌上一擺道。
“見著了?”
“嗯!
“如何?”
“倘若興中會內(nèi)無你,”載皓卻答非所問的說:“我可就要為孫文大大操心了!
開浩愣了一下,隨即笑開!罢l信你的,情敵相見,分外眼紅,我就不相信韋順心 有那么不濟!
載皓的唇邊一逕帶著抹飄忽的笑容,沒有應(yīng)關(guān)浩什么,腦中還留存著方才和韋順心 見面的情景。
確認(rèn)身分,并來到僻靜之處后,順心劈頭就問:“邑塵呢?”
“在我府內(nèi)!
“你到底打算把她怎么樣?”順心本想心平氣和的與他談;前天抵達北京城后,他 馬上透過這里的聯(lián)絡(luò)站,表示自己急欲見載皓一面,即便需要獨闖練兵處,亦在所不辭 。
想不到很快的便收到署名“星”的同志字論,上頭言明他們會透過安排,讓載皓自 己送上門來,果然今天中午便有人來找他,看他扮成糖炒栗子的小販,到某個巷弄里耐 心等候,載皓到時,與他搭擋的同志自會給他打暗號。
果然四點一過,他們就等到了我皓。
“你認(rèn)為我應(yīng)該怎么樣處置意欲謀害朝廷命官的刺客,韋公子?”
“你明知道她是代人頂罪的!陛d皓果然“百聞不如一見”;原本充滿自信,相信 見面之后,必可咄咄逼人,迫他交出邑塵的順心,見到載皓以后,才知所謂“英氣逼人 ”,那便是在不講話的時候,順心也有在那雙眸子注視下,頓時矮了一截之惑。
“既有心代人頂罪,那應(yīng)該也早就有代人受過的心理準(zhǔn)備,不是嗎?”載皓的口氣 一直是那么的平靜,絲毫不見波動!盎蛘唔f公子愿意把真正需要受過的人交出來?恐 怕屆時不但令妹難逃刑責(zé),連令尊的官途也難免不受到波及。”
“你;”順心漲紅了臉,在心底拚命叫自己鎮(zhèn)靜。“等邑塵真受刑罰之災(zāi)時,我就 不信二貝勒舍得!
載皓表情微愕道:“據(jù)我所知,那位賀邑塵是你的未婚妻,他人的未婚妻遭受什么 樣的重罰,都與載皓無關(guān),我何須心疼?”
順心聞言委實大吃一驚,原本認(rèn)定邑塵絕無生命危險,仗的便是載皓對她或許有意 這一點,現(xiàn)在苦連這點依憑也無,那么邑塵的安全也就堪憂堪慮了。
“如果你對她沒有絲毫的非分之想,為什么不在事發(fā)當(dāng)時便除掉她,你不也明知她 是革命黨員嗎?”
“倘若載皓是韋公子眼中的嗜殺之徒,那么今日你又如何敢來與我一見?”
順心被他問得一窒,不得不沖口而出說:“我既敢加入興中會,便早已將生死置之 度外!
“好,說的好,好一副壯烈的口氣,只可惜載皓對于小嘍啰向無興趣!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韋公子聽說也是留日的學(xué)子,怎么連這一句話都聽不伍呢?意思就是擒賊先擒王 ,在我載皓眼中,亂黨之內(nèi),唯有孫文值得奮力一搏!
“換句話說,二貝勒是不打算放過邑塵了?”順心一臉灰敗的問。
“如果未婚妻的生死對你而言是如此的重要,”載皓突然反問:“那么當(dāng)初韋公子 為何還要任由她加入亂黨?”
“邑塵主見向來甚強,別說是順心了,恐怕連賀伯父母亦難影響她既定的著法!
“那么看來近日她就將要為自己的任性付出代價了!陛d皓一副“談話到此為止” 的模樣。
“等一下;”順心卻在他身后叫道。
“韋公子還有事嗎?”
“我不明白若二貝勒無心放過邑塵,為何當(dāng)日還要為她療傷救治,今日又愿意過來 與順心一見?”
“賀邑塵是一名女子,就算日后會落個身首異虛的下場,在她身受重傷時,載皓仍 不能坐視不救,至于來見韋公子嘛,”他一笑淔:“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你不知道我 一向不拒見任何想動搖國本,推翻朝廷之人嗎?一方面了解你們的想法,另一方面也讓 你們見識一下我大清并非已全然無可用之人;”
“你既不放邑塵,就別怪我日后硬闖貴府救人!表樞慕跖叵f。
“和親王府大門永遠為欲取載皓項上人頭者而開,韋公子,我隨時恭候大駕!
聽完載皓約略的轉(zhuǎn)述后,關(guān)浩不禁連連搖頭苦笑道:“我真慶幸你與湘青是親兄妹 ,身為你的情敵實在是大可憐了!
“若湘青為邑塵,可憐的人便換成是我了,面對你啊,我可是一點兒機會也沒有。 ”
“舅爺,廢話少說,告訴我,為什么要那樣戲耍韋順心?我看若非對賀邑塵真心真 意、太過在乎,今天他在你面前,也就不會如此失熊了!
載皓苦笑道:“我何嘗不明白這一點,針沒刺到肉不會痛,對不對?不過既然到頭 來幸運兒是他,那么今天被我奚落一頓,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關(guān)浩大吃一聽,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剛剛沒有聽錯一樣。“你說什么?”
“你聽到了,不是嗎?所以有一件事要特別拜托你,幫我看好韋順心那小子三天, 三天后,我一定把邑塵平平安安、完完整整的送回到他手中。”
“平平安安或許,完完整整就不一定了。”
一句話說得載皓臉上的血色盡失,其實他與邑塵肌膚相親,也只有那么一次,后來 他便不敢,也不愿再造次,難道說連這件事也瞞不過湘青他們夫妻倆?
但開浩接下來所說的話,卻又令他的心頭為之一松,看來是他自己多成了。
“我看那賀邑塵的一顆心已經(jīng)全部擺在你的身上,讓韋順心得回一個無心人有什么 用?這么做,對賀邑塵又有什么好處?如果讓她自己選擇,我相信她一定會挑選你,會 決定留在你的身旁,為了你,她不是連刀子都肯捱了?載皓,你到底還要一個女子如何 證明對你的真情摯愛?”
“愛一個人,不就應(yīng)該把她的安全幸福考量在自己之前嗎?你可別恨我否認(rèn)當(dāng)初你 不曾為了湘青的安全著想,而考慮過要離開她!
“我是那樣想過沒錯,但你我的情況究竟不同,王爺那邊你不是已經(jīng)幫她解釋過了 ?什么“刺客”之說,早就已經(jīng)不存在,只要再把你們相愛的情形,跟王爺福晉稟明清 楚,你們眼看著就可以締結(jié)良緣了,不是嗎?”
“你忘了我們身分的差異了?”
“我才不信你有門戶之見!
“是對國事理念的南轅北撤!
“你胡說;”關(guān)浩激動的喝道:“別人不知,我可是比誰都還要來得更加清楚,你 根本就是--”
“閱浩;”
兩位平素為莫逆,但強硬起來卻幾乎一樣傲然的男子對峙著,載皓眼露精光,而關(guān) 浩也一掃他平日儒昏的溫文氣息,雙眸一眨也不眨的回望載皓。
“如果你真正明白,就應(yīng)該了解載皓有不得不這么做的苦衷。”
“正因為明白,所以我才不愿見你重蹈關(guān)浩當(dāng)年獨斷獨行,自以為做的事全是為湘 青好,卻差點害慘了她的覆撤;載皓,這位賀邑塵何嘗不是你眾里尋她千百度,如今方 在燈火欄柵處遇上的人,既然已經(jīng)相知相愛,你又何忍割舍?”
載皓的眼中盡現(xiàn)柔情;但嘴角卻飽含凄楚!暗玫竭^再失去,總比從沒得到的好, 而有你一人了解,也總比全無人知的好,關(guān)浩,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他做了個“噤聲” 的手勢,不許關(guān)浩打岔!澳銊倓偛耪f載皓的情形你比誰都明白,那我眼前處境之險, 你應(yīng)該也是最清楚的人才是,將心比心,若換你是我,恐怕無論將令湘青如何傷心,你 也一樣會與載皓做相同的選擇吧!
玥浩的眉宇猛然皺緊,滿腔的不忍不舍在胸口內(nèi)回蕩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終究以一 聲長嘆作結(jié)。
“你是打算讓她重回韋順心身邊了?”
“從今天下午的會面情形看來,我是可以放心的把她交托給韋順心。”
“讓她重回革命陣營?你認(rèn)為那就是比較安全,對她而言比較好,她自己比較樂于 選擇的作法?”關(guān)浩顯然仍忍不住做出最后的努力。
“無論如何,總好過留在載皓身追,不是嗎?”
關(guān)浩再看了他半晌,終于應(yīng)聲,“好,我會幫你盯牢韋順心!
載皓也總算松了口大氣似的頷首說:“謝了,三天之后,再麻煩你與湘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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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載皓陪她作一場夢的邑塵覺得這段期間,果然是她生平最甜蜜快樂的一段時光 ,只要能與載皓在一起,她甚至不在乎翠云曲門上老是落鎖,反正夢本來就是虛幻,就 是不必與外界的種種現(xiàn)實接觸的。
在這近兩個月當(dāng)中,只要載皓在府內(nèi),兩人必定形影不離,除了風(fēng)花雪月、傷勢復(fù) 原、繪畫書法之外,其他的事情幾乎都不在他們的話題之內(nèi),載皓的知識淵博到令她浩 嘆的程度,與他在一起,她永遠都不會覺得無聊乏味,每一天一夜只像一時一刻那么的 短暫,短暫到令她都要忍不住莫名的心驚起來。
邑塵停下了手中的筆,望著窗外漸露蕭瑟的秋景,想起這三天以來載皓突然變得奇 詭的態(tài)度。
有時他會拉緊她的手,什么都不說的就只是盯住她看,有時又突然接住她,一遍又 遍的叫喚著她的名字,為什么,他到底有什么難言的心事?
今早他出門前,還特地過來看她,與她一起用早膳,甚至耍賴似的從頭到尾緊握住 她的手不放,一頓簡單的早膳直拖了半個多時辰不止。
“邑塵,畫福圖送我,好不好?”在已經(jīng)要離開翠云閣之際,他突然要求她道。
雙手輕攏在他的腰間,邑塵抬起頭來笑應(yīng):“一百幅都成,反正你是我最忠實、最 肓目的畫迷!
“我不敢那么貪心,這輩子能夠認(rèn)識你,已是我最幸運的際遇了,一幅足矣!
“載皓,為什么這么說?你明知道你之于我,絕不只是得識之人而已,你明知道的 ;”
載皓的回應(yīng)卻是一把將她緊擁入懷中,緊到邑塵甚至可以清楚的聽到他那奔騰紊亂 的心跳聲。
“畫一幅你給我,好嗎?今天就畫,因為我今晚就要!
“載--”她抬起頭來,還想要問點什么,他卻已經(jīng)緊緊的封住了她的層,吻得那 么深刻纏綿,仿佛永遠都沒有盡頭似的。
這段受傷的期間,載皓對她一直是細(xì)心呵護、關(guān)懷備至的,在最初一、兩周她沒有 辦法平躺而眠時,甚至夜夜懷抱著她,讓她背倚著他厚實的胸膛,陪她聊天,逗她開心 ,聽她說些兒時的趣事與如今遠在他國的父母現(xiàn)況等等,直到她酣然入睡,還往往舍不 得扶她趴臥。
后來她的傷勢漸愈,雖然兩人也曾廝磨親匿,但載皓卻不曾再重復(fù)雨夜中的歡愛, 甚至有好多次她都已意亂神迷,幾乎情不自禁了,反而得靠他懸崖勒馬,兩人才能夠及 時抽身。
像他這樣的一名男子,教她如何能不心折?他或許還不知道,但他的一言一語其實 早就已經(jīng)主宰了她,他的一行一動也都在牽引著她的喜怒哀樂。
想到這里,邑塵不禁更加熱烈的回應(yīng)起他來,仿佛要把所有的眷戀情懷,全藉由交 纏的唇舌傳與他知。
“畫一幅你給我!
邑塵把眼光從窗景調(diào)回到畫紙上,她太了解載皓了,完全能夠明白他的心意,知道 他口中所說的“你”,絕非真要她畫出一幅人像來,而是……她畫的圖其實再普通不過 ,就那日他們重逢的雪景,一片廣闊、一片蒼茫、一片悲涼。
邑塵當(dāng)然隱約感覺得到兩人之間即將再起變化,只是在事未臨頭之前,她委實還不 愿從夢中醒來。
于是她重新執(zhí)筆濡墨,開始在畫的左上角題下:渭城朝雨邑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 。
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
她本不是一個喜于落淚的女子,但自在載皓身上尋獲長久以來所追求的摯愛之后, 淚水便好似突然豐沛起來,就像此刻才題好詩,眼前就已經(jīng)又是一片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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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載皓難得的沒過來與她共進晚膳,反而在夜已深沉之后,才囑人送來一 壺溫酒。
“我要的畫呢?”隨后進入她房內(nèi)的載皓出口便問。
邑塵默默的將畫交到了他的手中,載皓展口一看,不禁為之動容。
“邑塵,果然只有你明白我心靈深處的感受,來,陪我喝幾杯。”
邑塵坐下來幫他倒了酒之后,卻依然不言不語,也不動杯子。
“邑塵?”
“這酒若是離別酒,那邑塵就不喝!
載皓目光一凜,遂也放下了酒杯!澳阒牢医裢碓谀抢镉猛聿蛦?”
“我等著你說給我聽。”
“君大學(xué)士府中!
雖然只是短短一句話,但邑塵已經(jīng)聽明了所有的言外之意!伴T當(dāng)戶對,恭喜…… 貝勒爺了!眲x那間他們好像變成了陌路,怎么會這樣呢?
“邑塵,男子三妻四妾,例屬平常,載皓雖鐘情于你,仍無法免俗:況且阿瑪近日 頻催我將你交付刑部,我若要保你,唯有盡快將你納為侍妾,所以與君家千金的婚事, 必也得加緊進行才成。”
“你說什么?”邑塵簡直無法相信自己剛剛所聽到的話,全出自于深愛的人之口, 侍妾?娶妻?他怎能如此污蔑他們之間的情感?
“我相信你都已經(jīng)聽明白了!陛d皓一副事屬平常、完全無庸再多加解釋的模樣。
“有件事我一直忘了間你。”邑塵突然冒出一句話來。
“什么事?”
“當(dāng)初對上海租界執(zhí)法單位施壓,執(zhí)意要引渡鄒容北上的人是誰?”
“是我,”載皓一口坦承道:“鄭信祥沒有查錯人,可惜的是他后來找錯了人!
“為什么?”邑塵知道自己已經(jīng)無法再沉溺于夢境的假象中。
“為什么要執(zhí)意引渡鄒容出租界?”他望著她蒼白的臉龐說:“你以為亂黨之中, 誰長長我的眼中釘?像鄭信祥、韋如意那種血氣方剛、勇氣可嘉,成事卻絕對不足的人 嗎?”載皓的唇邊浮現(xiàn)出一抹冷笑道:“不;這些人只會令我心煩,對我卻絕對無法構(gòu) 成威脅;真正令我覺得刺眼的是孫文,是鄒容這種思想周密、言之有物、文筆尖銳的人 ,槍炮彈菜的力量都有限,思想主義的影響卻無窮,這種人才萬萬留不得,必得誅之而 后快!
“你;”邑塵已經(jīng)無法再安坐于椅上,她迅速起身道:“如今日、俄兩國正在我東 北如火如荼的展開激戰(zhàn),美好河山及我骨肉同胞,均淪為如狼似虎的兩國野心的戰(zhàn)場和 魚肉,載皓,”她沖過來拉起他的手激動的說:“清廷尚有多少醉生夢死的貪官污吏我 不管,我只管聰明如你者,為何還看不到所謂“大清帝國”,已將近亡國的邊緣?若再 任由腐敗的它領(lǐng)打下去,難保我堂堂大國不會遭致瓜分滅種的悲慘結(jié)果。”
“邑塵,你聽我說,”載皓露出難得的耐性,側(cè)身將她拉到了自己跟前說:“日俄 兩國交戰(zhàn),的確已給了朝廷莫大的震撼與啟示,在這場我們宣布中立的戰(zhàn)爭中,大家看 到的是扶桑小國維新立憲后的驚人成就,正式行憲僅五年,就已具備和帝俄這一大國火 并的能力,甚至若不出我所料,還應(yīng)有可能打贏這場哦爭;
你知道嗎?其實現(xiàn)在朝廷已在秘密進行立憲的準(zhǔn)備,打算最遲于明年便要正式宣告 全國,力圖振興,”說到這里,他已是一臉興奮,“所以你根本就不要再參加什么興中 會,什么亂黨了,中國是一個古老的帝國,老百性慣有一位天子在上,以便萬民崇拜仰 賴,因此革命絕比不上立憲來得實在;邑塵,許我為妾,我保證讓你成為我背后的“軍 師”,除了無法給予你“正妻”的頭銜之外,其余的一切,我都愿與你分享!
“你剛剛說王爺直催著你把我交付刑部?”蒼白著一張臉的邑塵答非所問的說:“ 是想要殺雞做猴,讓全天下的人都看看意欲謀刺朝廷紅人的下場吧?”
“是啊,但只要你讓我收起來當(dāng)小妾,這一切便都不成問題,反而還可讓天下人見 識到我載皓收買人心,尊反為正的能力!
邑塵至此終于有自己所面對的,完全是個陌生人的感覺,時窮節(jié)方現(xiàn),看來在最根 本的原則上,他們的觀念是永遠都無法相通的了。
“除了我是革命黨員之外,你好像還忘了我有另一個身分!
“什么?”戎皓不解的問道。
“我還是韋如意三哥的未婚妻!
載皓的雙眸霎時閃過一道敵意!拔也幌嘈拍銓λ膼蹠钸^與我之問的情意。”
邑塵俯視著他,知道他的自信全緣自于自己的臣服,在愛情的世界中,她的確是輸 了,徹徹底底的抬給了載皓。
古人說:“棋逢對手。”其實,渴望得一勢均力敵之對手的,又何止是下棋的人呢 ?戰(zhàn)場上如是,情場上恐怕更如是吧;
以前和順心論情,總覺得差那么一點點,至于那“一點點”究竟是什么?在遇到載 皓之前,她卻也還是一直懵懵懂懂的,頂多在舒園月夜后,心中偶爾會閃過一個模糊的 影子而已。
但現(xiàn)在她卻已完全明白,只可嘆造化弄人,了然之后所必須面對的,卻是無法圓滿 ,注定破碎的結(jié)局。
她肯定是回不到從前的模樣與心境了,但她也絕對無法屈就于載皓的安排,現(xiàn)在她 也終于認(rèn)清,在情愛的領(lǐng)域中,她才是一個最苛求完美的人。
得不到載皓,她再也不會接受其他的男子,而得不到完整的載皓,她亦寧可失去所 有。
于是邑塵平靜的抽回了她的手,并坐回椅上,隔著一張桌面跟載皓說:“明早我會 準(zhǔn)備好!
“你答應(yīng)了?”載皓難掩興奮之情的問。
邑塵逕自斟酒連喝三杯,看得載皓詫異萬分的驚呼:“邑塵;”
“載皓,這三杯酒一敬你對我的濃情盛意,二記我們的聚散離合,三則表明我的心 志,”她忽覺腦門一陣暈;柚,但仍硬撐著把話給說完!懊魈煲辉纾壹措S你…… 赴……刑部……”
在眼前完全陷入黑暗之前,她仿佛見到了載皓一臉的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