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照耀下,她挺直身子坐在矮凳上,豎琴擺在兩腿之間,圓滑的上端頂在她左肩上。她的手指在銅弦上優(yōu)雅快速地滑動,流瀉出一串串精致柔美的音符。
在她身旁不遠的小床上,米雅、威廉、朵咪正熟睡著。約翰則在另一端的角落輕聲打鼾。過幾個鐘頭,約翰就會和他換班看守了。
她開始彈奏另一首曲子,飄浮在空中的樂章如夢似幻纏綿至極。蓋文頭靠在門框上閉上雙眼任自己的意識融入祥和的黑夜里。
浮動的音符包圍著蓋文,他被這溫柔的音符迷惑住了。他覺得她好像只為著他而奏。
克莉放下手,四周歸于寧靜。
蓋文睜開雙眼,“你有雙天使般溫柔的手!
他的話飄浮在空氣里,宛若琴弦上最后的音符。
她抬起頭,眼眸深邃幽遠!斑@是首古老的曲子,叫安眠曲。聽說是女巫用來惑人心的!
他輕笑!八齻円欢o往不利。”
她把豎琴放直!懊籽乓以谒皬椊o她聽。在我父親的城堡里,琴師負責彈奏曲子讓所有人入睡!
她聽著周圍輕微的鼾聲笑道。“你在這里也這么做,F(xiàn)在該是你自己休息的時候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晚禱時間,祝你好眠!彼D(zhuǎn)身,然后回頭看她。“克莉……謝謝你的曲子!
他踏出門外,走入燦爛的夜空里。
大概過了一小時左右,克莉站在主塔的陰影下,看著深黑夜空下城墻上蓋文的側(cè)影。在全心彈奏豎琴后仍為音樂激昂的心讓她難以入眠,她披上斗篷走出門外,希望涼爽的夜風能平息內(nèi)心的動蕩,可是現(xiàn)在的她反而比先前更清醒。
蓋文輕柔的聲音在她心里回蕩,你有雙天使般溫柔的手。他還說:謝謝你。站在城垣上的他遠眺海灣,身后的斗篷宛若漆黑的羽翼。
如果是說到天使般溫柔的雙手,那應(yīng)該是他。她落寞地笑了笑。傅蓋文幾個星期來對她展現(xiàn)的仁慈、熱情和關(guān)懷遠比亨利在多年婚姻中給她的多了太多。
她完全被迷惑了。她也在他身上看過一個嚴肅冷峻的武士身影。他來金格堡的身份是征服者,而非救贖者,這是個不爭的冰冷事實,她不能讓自己忘記。
她嘆息。弗巨要她背叛蓋文,監(jiān)聽英格蘭人的軍情后告訴布羅勃。她以前曾對亨利這么做過,而且也不覺得有何不可,她的忠誠絕對是屬于布羅勃的而不是那個對她極端冷淡厭惡的丈夫。
可是如果她如此對她的第二任丈夫,傅蓋文誓必變成她的敵人。有些時候她渴求他的撫觸,他的仁慈,他的熱情,多么希望他不是英格蘭人,可是那僅是希望,事實是不可改變的。
她對著繁星點點的夜空長嘆,伸手撫著掛在脖頸上的金色垂飾。米雅在回到城堡后就把這條垂鏈還給她。當她戴上時,鏈子沉重下垂到她雙乳間,提醒她金格堡的寶藏未被發(fā)現(xiàn)。
曾經(jīng)寶藏被謠傳藏在堡里,可是現(xiàn)在大火一定也將它們?nèi)蹮M。她不過是有著一條項鏈。一個守著海市蜃樓般的寶藏的人而已。
蓋文轉(zhuǎn)身看向天井庭院。在一堆瓦礫陰影下,他看到一個瘦弱纖細的身影。那是克莉,她優(yōu)雅地走進天井抬頭仰望天際,然后她的身子轉(zhuǎn)到亮光面,她的臉在星光下甚是蒼白。
蓋文快步走下城垣,一邊懷疑著她站在屋外的原因。他走過庭院來到她身旁。
“你還好嗎?”他皺眉問道!盀槭裁丛谶@里?”
她迅速轉(zhuǎn)過身子,顯然被他嚇到。“我很好,我只是出來散步!
“你該睡覺的!
“我睡不著,以為透透氣會有幫助。”她信步走著,蓋文放慢腳步跟隨在她身側(cè)!澳惆堰@里弄得干凈多了。”她看著四周說道。
“約翰和我做了些清潔工作。不過我們只會勞動……我們可以舉起木材,打碎大石和鋸開木頭,卻無法修復這里,朵咪比我們還懂得水泥工作!彼D(zhuǎn)向她,很高興有機會說出心中的想法。“克莉,我知道一些有關(guān)城堡建筑的知識,可是我沒有能力執(zhí)行。稍早我曾要你幫我修復金格堡。如果我了解城堡以前的樣子,我就能做出更好的決定。帶我去看每個房間,向我解釋它們原來的樣子!
她瞪著他!艾F(xiàn)在?在黑暗里?”
他微笑。“不是現(xiàn)在。在太陽射出第一道光芒時,在塔外和我會合,如果你愿意,我們就從那里開始!
“我會的,”她想了好一陣子終于開口!拔覀冃枰诒蔚奈蓓敚@里的冬天常常下雨,到現(xiàn)在還是好天氣對我們而言算是很幸運了!
一道強烈的冷風吹起他們的斗篷,揚起她的短發(fā),他把她拉進一個半毀的塔樓墻邊。強烈地感覺到她在他身旁,她的肩磨蹭著他的臂。
“我們必須馬上動手,”蓋文道。“國王正等著我到羅登堡向海奧利要求協(xié)助!
“愛德華王的第一個念頭只會是戰(zhàn)爭!彼┯驳卣f。
他無法否認她的話。“國王希望盡快修復這里,他才能派一至兩百個衛(wèi)兵前來駐守!彼牭剿钩榭跉!皭鄣氯A只是要我來修復城堡,至于其他的任何動作都還言之過早。大門需要馬上修理,不過在冬天,重建主塔的屋頂和地板就成了次要任務(wù),唯有如此做,我們的居住和安全才有保障!
“你需要錢來做這些,可是你的國王一向不怎么慷慨,亨利總是得不到他想要的工具和補助!
“我知道。我會自掏腰包付錢給工人的。有沒有一、兩天內(nèi)騎馬可到的城鎮(zhèn)?”
“艾爾是最近的,不過那里已經(jīng)被英格蘭人占領(lǐng)!
“我是英格蘭人,小姐,你這么喜愛提醒我這項事實。那里有市集嗎?”
“每個星期六都有。一年有兩次大型集市。”
“我可以從艾爾雇些工人來。”
“你可以。不過你還是等一下。馬弗巨會帶人來的。他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是嗎?”他銳利地看向她。
“如果他說能找到好工人,他就一定找得到。即使是對一個薩遜納人,他也一樣信守諾言。而且他在我離開時對米雅很好……”
他看著她好一會兒。“你從來沒告訴我你有個女兒,小姐!
她抬起下顎!澳阆胩嵝盐沂菃?我只是保護她罷了。”
他為她的反應(yīng)感到迷惑。“我不是在批評你藏起自己的孩子小姐,我只是很驚訝她的存在!
“我以為你會對她不利。”
“為什么?”他震驚地問。
“她是個蘇格蘭小孩!彼喍袒卮稹
他不確定她的意思,也看不出其中的差別!靶『⒕褪切『ⅲ螞r她很可愛,雖然她的銀發(fā)和正方下巴都不像你,可是她還滿像傅家人的!
她搖搖頭,“米雅不是亨利和我的孩子!
他揚眉!昂嗬乃缴?”
她再次搖頭!昂嗬臀以诮Y(jié)婚的第一年就領(lǐng)養(yǎng)了她。是他姊姊安排的。”
“他姊姊喬安?可是她不是蘇格蘭邊地的一個小修女院院長嗎?我母親在那里好多年了!
克莉抬起頭看他,“你母親?愛德華下令摧毀修道院時她也在嗎?那里被燒成平地了!
他點點頭看向遠方。“我知道,當場死亡!
她驚喘!拔液鼙福w文。亨利從來沒和我提過這件事!
“他沒有嗎?是他寄信到法國給我通知我母親死亡的消息的。”
“我不知道,不過我一點也不驚訝。你母親認識他嗎?”
“她嫁給他的表兄我父親,亨利和我父母非常熟。他和我父親和約翰曾一起去圣地!
“我母親在守寡多年決定把自己奉獻給上帝。我當時在法國,她進了喬安所在的修院,她們是很親近的朋友!
“我見過喬安一次,在修院被毀后!笨死蛘f。“她崩潰了……她的意志并不那么堅強……她瘋狂的想為孤兒們找個家。”
“這就是你領(lǐng)養(yǎng)米雅的原因?”
她點頭!皢贪餐ㄖ嗬f她病了并且需要幫助。他帶我去是因為喬安要求他領(lǐng)養(yǎng)一個孤兒。”
“他要孩子!
“我很驚訝亨利同意了,不過他對孩子和馬有顆善良的心,他只是不喜歡他的蘇格蘭妻!彼男β暱酀,笑容卻甜美無比!八莻美麗的孩子,快一歲了,有著燦爛的銀發(fā)和湛藍的眼睛,我第一眼看到她就愛上她!彼p聲說道!拔覀儙еD负兔籽呕氐竭@里,可是那個保母來這里不久就和一個士兵跑了。茉拉那時才剛生下派克不久,所以就由她喂她。”
蓋文皺著眉聽著。“亨利十年中只寄給我一至兩封信,我很少聽到他的消息,可是他從沒提過自己娶妻或領(lǐng)養(yǎng)孩子的事。在我印象中他一直是個不多談自己的人!
“他的確非常神秘!笨死虺雎曎澩。
“喬安有說孩子的父母是誰嗎?”
“她沒和我說什么。亨利私下和她談過,然后他宣稱米雅是個孤兒,在修道院里出生的,她母親死了,父親不知道是誰,他沒有提過她母親的名字,我甚至懷疑他知不知道。修女們是以她的出生日來為她命名的!
“喔。米迦勒節(jié)!彼碱^緊鎖,試著想解開迷團;在他印象中傅亨利一直不是個熱心的人,應(yīng)該也不會因為心軟而領(lǐng)養(yǎng)小孩。而米雅一直讓他想起某人,雖然他想不起是誰;會是亨利嗎?“你確定她不是亨利的私生女?他姊姊可能為他撫養(yǎng)孩子,所以他覺得有責任在喬安生病后把她帶回來。”
“我也懷疑過。我對他的過去知道甚少,他根本很少對我說任何事!彼粗箍铡
蓋文靠著墻邊門上,仰望頭上的拱形造型!拔易⒁獾皆谶@塔門頂上刻花紋,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火毀了。那是什么?”他問道。
“那是我父母的結(jié)婚紀念石。上面刻著他們名字的縮寫,很美的紀念,就像他們的婚姻,他們真心相愛。”
“你的結(jié)婚紀念石呢?”
“亨利和我沒有,他不要!彼涯娴負P起下顎!拔乙彩恰!
“多年的婚姻,如此的忠誠?”
克莉澀聲大笑。“是的。在我們之間只有一個領(lǐng)養(yǎng)的小孩。”她嘆息,然后仰頭看他!澳憧赡軕岩晌夷芊裆驗榕畠翰皇俏疑,可是我也無法告訴你!
他很訝異她主動提起這個話題;她的話領(lǐng)他燃起她承認他是她丈夫的希望。“為什么你不確定自己能否生育?”他輕聲問她。
“我從來沒有機會印證。亨利不要蘇格蘭妻子或小孩,他表現(xiàn)得很清楚!
她把斗篷抓緊,轉(zhuǎn)過身去。“這里很冷,我該回去了。走開!
蓋文跟在她身后!翱死!”
他從她身后抓住她,把她拉住!暗鹊,小姐,我想你應(yīng)該有更多話要對我說!
她嘆息轉(zhuǎn)身。她其實有點高興他不讓她走。她對亨利的怒氣,讓她想逃離蓋文,想逃開第一次婚姻帶給她的痛苦的回憶。
“我們離風口遠點!鄙w文拉著她往后退回塔門陰暗處,高大結(jié)實的身軀擋住冷風和星光!澳憔瓦@樣提提亨利然后走,將我丟進一團迷霧里,告訴我所有的事!
她抬頭看他!熬驮诤嗬臀医Y(jié)婚不久,愛德華王下令說所有擁有蘇格蘭領(lǐng)地的英格蘭武士都該娶英格蘭女人,以免和蘇格蘭人有任何瓜葛。因此亨利為剛?cè)⒘宋业氖聦嵈笈!?br />
“可是你已經(jīng)嫁給他,和他有夫妻之實,你是他妻子!
“是結(jié)了婚,而且只有前幾個星期同床而已。如果他早知道王命如此,他就不會娶我了,他想和我離婚。”
“可是他沒有!
“是沒有。雖然他為此花了大筆錢,可是他還是至死才擺脫了我!彼回Uf出,試著想走離他身旁。
他抓住她的手把她緊緊鎖住。“我不是亨利!”他的話簡潔而堅定,看著她他眼底有著近乎憤怒的情感。“不要在我身上找亨利的影子,找亨利的罪過!
“英格蘭武士不喜歡蘇格蘭妻子,”她厲聲宣稱,往后退一步。“如果你找到寶藏,你就可以把蘇格蘭妻子甩了!
他把她拉向自己!澳阄阈枞绱讼搿!
她聳聳肩,“這就是我對英格蘭丈夫的期待!
“喔。就因為亨利那樣,所以你覺得我也會那樣?”他瞪著她。“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我什么時候給你我會像亨利一樣對你的感覺?”
“我從十四歲起就開始和英格蘭人搞對抗!彼穆曇衾镉兄唤z顫抖!爱斘椅鍤q時,我被迫向愛德華王效忠以保有我的領(lǐng)地?墒钱斘揖司藦娖任壹藿o亨利后,我就失去了它。我不會因為一個薩遜納人對我仁慈就立刻改變我的態(tài)度!薄w文撫上她臉頰的手令她呼吸一陣錯亂……“或是溫柔的手!睅缀跏墙Y(jié)巴地回答!班,老天。”他的手是那么溫柔,誘惑又充滿撫慰,當他觸碰她時,他是英格蘭人的事實仿佛從未存在,她強迫自己回到現(xiàn)實:她不能相信薩遜納武士。
可是她狂跳的心和渴望的身體要她償試去相信他。當蓋文碰她時,信任變得可能。她可以感覺到一簇火在心中緩緩燒起,然后火光會把占據(jù)她心靈多時的陰影驅(qū)離。
“我希望能相信你!彼唇(jīng)思考就脫口說。
“那就照著你的心去做。”他的手滑進她的斗篷,燥熱的手掌覆上她腳頸,在冷夜里燃起一團火。她深深吸氣,緩緩閉上眼無力抗拒。實則渴求他沉默關(guān)懷的撫觸,他給與的慰藉。
他的臉靠近她的,溫暖的氣息拂過臉頰,他的手指溫柔地輕撫著她滑潤的下巴和深化改革瀧,然后插入她的發(fā)間輕撫,一陣戰(zhàn)栗竄下她的背脊。輕嘆,昂著臉隨他如指針朝磁石而去。她把手放上他胸膛,感受著他堅實肌腱下心跳的氣息。
“克莉!彼袜澳阈Q你憎惡我的慰藉,可是你似乎不討厭我的觸碰!
“我不懂為什么!”她搖搖頭。“你的手有種魔力,讓我忘了你是誰,雖然我刻意想牢記!
“那就忘了吧。”他說!艾F(xiàn)在!彼麩崛缰岁柕氖种富滤念i窩,順著她的肩朝她胸前而去。“亨利曾這么碰過你嗎?”他的聲音暗啞,磨蹭著她的意識。
“從來沒有!彼驼Z。她的心跳得如此猛急,甚至能震開他的手。
“亨利不愛你!彼袜。她緩緩搖頭。
他吻上她的唇,占有而堅定,直到她的頭往后仰,她的唇在他唇下軟化。她的手在他胸前揪緊,把他拉得更近。
“你可以確定你會和我共枕,克莉,”他在她唇邊低語!澳銓⒑臀易鰫郏槐橛忠槐,直到你的身體變成我的……”他印下另一吻,這次火熱、深切而饑渴。他的唇覆著她的,他的舌舔舐她的唇瓣,直到她融化成水……“你的心和魂也是我的!彼撥浀谜静蛔∧_。他鎖緊她的腰,堅實的大腿緊抵著她的。
她的呼吸顫抖,雙膝發(fā)軟,融入他懷里的渴望是如此強烈熾猛,他再次吻她,她喜悅又掙扎的呻吟。一部分的她想離開他,可是她的頭卻往后仰為他開啟唇瓣。當他的舌深入她,他的手罩上她乳房下方,她嘆息地雙手環(huán)上他的頸項。
他把她緊摟胸前,堅硬的身體和柔軟的她切切密合,他的舌品嘗著她的,手指在她胸前緩慢搓揉。她倒抽口氣,歡愉的嬌吟逸出喉嚨。他有著最溫柔最惑人的愛撫,她就像個有沙漠中行走的旅人渴求天堂給她的水,似乎永遠要不夠。
然而他身為英格蘭人的事實在兩人間造成難以跨越的橫溝。即使她的情感投降,她的理智依然痛楚,她要他吻她,愛撫她;她渴望他的唇、手愛撫她全身,她渴望感覺他深入她體內(nèi)的火熱。
可是在此同時,她要他遠離她,她再也無法忍受內(nèi)心的爭戰(zhàn)……她尖叫一聲把頭轉(zhuǎn)向一旁,身子僵直。
一陣子的他抬起頭放開手看著她。他的眼神在星光下深邃陰暗,難以捉摸,冷風代替他的撫觸侵襲她的肌膚,她深吸一口氣,又一口,才抬起頭迎向他。
蓋文嘆息!澳愕男膾暝萌绱嗣土遥瑧嵟涂謶,熱情和歡愉;有一天將掙脫所有束縛,到時候我會在那里等你,我會在那里等你。”他往后退一步放開她!霸谔柹涑龅谝坏拦鈺r和我在塔外碰面!彼D(zhuǎn)身大步離去。
克莉顫抖的手指撫上因他的吻而極端敏感的唇,看著他迅速遠離的身影在轉(zhuǎn)角消失不見。
她獨自在門前站好久,等著她顫抖的雙膝和震撼的心魂平靜。在群鴿展翼的振翅聲中,她終究轉(zhuǎn)身朝塔里走去。
蓋文躺在毛毯積疊的簡陋被褥上輾轉(zhuǎn)難眠。從約翰和他交班后他根本睡不著,和克莉先前的談話在他心中纏繞不去。
他環(huán)視著黑暗的四周,克莉就睡在不遠處。他吻她時她熱切的回應(yīng)讓他知道她也一樣渴望著他。她的身體對他透露了仁慈的事實:她不恨他。
在修道院里時,在她尚不知他是誰時,她是接納他的。而在現(xiàn)在她知道他既非天使,亦非蘇格蘭人之際,她歡迎他的吻,也接受了他的友誼。
不管金格堡是如此荒涼,他仍選擇待在這里因為他要的不只是城堡和土地:他要一個妻子和他的家。就因為他從沒擁有過,這些對他更是珍貴。喬娜在他們婚后幾個月就染上肺炎,而她留下的領(lǐng)地在法國法律下從不真正屬于他。
他等這個封賜這么久,雖說是蘇格蘭土地,他誓死也要護住他現(xiàn)有的一切。雖然他對在金格堡整軍沒有興趣,可是他知道這件事上他并沒有選擇。
至于這個奉命而娶的妻子,他亦決定要保護她。他不在乎她是否忠于英格蘭,他真的關(guān)心她?墒撬⒉惠p易接受他,英格蘭人傷她太深,亨利對她的折磨更令她難以再接受任何英格蘭人。
他要克莉?qū)λ匾躁P(guān)懷和信賴,可是他不能強迫她,他必須耐心謹慎的對她。某些方面她的傷口和他的一樣深。
他嘆著氣把身體轉(zhuǎn)向另一邊,驟然發(fā)現(xiàn)一個瘦小的身影正跨出門外。
在不愿驚動克莉的心思下,他輕聲站起,披上斗篷尾隨著不知為何漫游出門的米雅而去。
他在冷霧中走向庭院,偶有幾雙野鴿劃過天際。米雅站在原地,斗篷飛揚,長發(fā)閃動著燦爛的銀光,他震驚地停下腳步。
她伸出手臂,一雙野鴿飛下樓息在她肩上,當另一雙鴿子輕啄她的頭時,她清脆悅耳的笑聲在寂靜的黑夜里回響。
蓋文眨眨眼瞪著。她轉(zhuǎn)身看到他,小鳥因她的移動而飛離。
“我睡的不多,”她說!澳隳兀渴窃撈鸫驳臅r候了!
他看著消失天際的鳥問道!澳切B是你訓練的嗎?”
她搖頭!八鼈兛倳䜩碛H近我。我不會吃烤鴿子的。我覺得它們知道!彼齾拹旱匕櫚櫛亲。
“喔。它們察覺出你的友善!彼允呛転槊糟。
“我作了一個夢,關(guān)于你!
“我?”他驚訝地揚起眉,“什么樣的夢?”
“我夢到我媽媽快死了,你出現(xiàn)并救了她。一個女人站在你身旁告訴你該怎么做。我媽媽坐起來,恢復了健康!
他瞪著她。是因為一大清早,或是這個女孩是個小仙女,看著他的雙眸宛若璨璨藍天?
“那個女人是誰?”
她聳肩!拔也徽J識她。她看起來很像你,不過比較老,也有點像我。她有著像你一樣的金發(fā),看起來好溫柔!
他蹙緊濃眉,“我怎么醫(yī)好你母親的?”
“你給她一把新豎琴,她向你說謝謝!彼α耍彩!案瞪w文!彼f。
“嗯?”
“謝謝你救了媽媽!彼f道。他向她彎身致意,她優(yōu)雅地伸出她的手。
他執(zhí)起她的小手印上一吻!皹芬庵,米雅小姐!彼⑿,她笑笑跑回主塔。
蓋文看著她的背景許久。他剛剛實在不可置信的驚愕中了解了一件事,這孩子和他母親是那么神似,米雅出生之時他母親就在那女修院里。
他搖搖頭不愿再多想,不只是為著這驚人的認識,更因為他不敢去想這件事實的后果。
他心情沉重地走過庭院尋找他的舅舅。
克莉小心翼翼地跨過腳下亂石殘木,登上主塔外的城墻準備和蓋文碰面。稍早聽到他在庭院和他舅舅說話。
她走向主塔毀損的大門,撫摸著石子砌成的門檻,看向塔內(nèi)深深嘆息。
曾是明亮又優(yōu)雅的大房間現(xiàn)在變成空曠的廢墟。大部分的地板都被毀了,崩落在面包室及儲藏室后拱型巨石天花板上。
克莉看著自己一手造成的破壞。去年夏天她硬著鐵石心腸放了火,金格堡的守護者親手把城堡推進萬劫不復的毀滅深淵。
現(xiàn)在命運之神把她帶回這里,她需要更大的勇氣來重建它,她舉起顫抖的手觸上臉龐。溫熱的淚水浸濕了她的指尖。
蓋文呼出一口折氣抬頭看著鐵閘門。在他頭頂上的鐵欄危險地向一邊傾斜。他伸手抓住最低那條鐵柱,它一動也不動。他跳起來用兩只手抓著,鐵門在他的重量下絲毫不為所動。
“焊接得真牢,”他低喃。他用力搖晃身體,鐵門仍動也不動,該找個鐵匠來把門先熔化才好修理。
“麥約翰會罵你的!泵籽磐蝗怀霈F(xiàn)說道。
她點頭!澳悴辉搾煸陂T上蕩的。約翰說威廉和我不可以這么做,否則會摔斷脖子!
“這個門不會因為任何人搖晃就掉下來。不過約翰是對的,你們在玩耍前要先想想是否安全!
“那些小伙子不會在乎的,他們非常勇敢。”米雅睜著和他母親同樣的藍眸撲克著他,他瞬間有些失神。
“小伙子?”
“派克和洛比,馬弗巨的兒子。在你們來金格堡前,洛比像只松鼠在門上爬上爬下!
“他是個聰明的孩子,”他忍著笑。“不過我還是希望你的朋友們能小心點!
她點點頭。“我可以吊上去晃晃嗎?”
“只有一下子,在我的監(jiān)視下!
“請幫我吊上去,傅蓋文!
他幫她握住鐵柱!巴膵寢尣粶仕踔。雖然他是薩遜納人的兒子,可是我們都很喜歡他。他懂很多邪惡的字眼!
“你母親會讓你爬上這里嗎?”
“只要我爬得像男孩子一樣好就不反對。不過爸爸說這不是女孩子做的事。不過你不在乎,因為你幫我吊上來。”
他微笑!皶r候到了你就會變成一個高貴的小姐,現(xiàn)在這樣玩沒什么關(guān)系!
“傅蓋文,你現(xiàn)在是我爸爸嗎?”
“我是。不過我從來沒當過別人的爸爸,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
“喔,這不難反正只有我一個。馬弗巨就累了,他有八個兒子,和一大堆的干兒子!
“那真是個挑戰(zhàn)。你爸爸是怎樣的人?”
“他一直忙著他的馬和士兵,常常離開家去做國王派給他的任務(wù)。他的吼聲像打雷,我不喜歡!
“他會吼你嗎?”
“不,是對媽媽吼。我一點也不喜歡。抱我下來,傅蓋文,麥約翰來了,他也會大吼!
“某些時候而已!彼D(zhuǎn)頭看向約翰。
“這些小孩總有一天會受傷!奔s翰咕噥著。米雅對他無辜一笑后跑開。
“她很機靈。她讓我想起了我母親!
約翰皺起眉頭。“我也有這種感覺。銀發(fā),藍眼,嗯,她像你媽小時候!
“克莉說米雅是從我母親待的那家修道院被領(lǐng)養(yǎng)的。”蓋文說。
約翰瞪著他!笆裁磿r候?”
“在海奧利毀了那個地方后,米雅那時大概一歲左右!
“她真的會是嗎?”約翰思索著!皢贪材菚r是院長。她有提過米雅的父母是誰嗎?”
“沒有。”蓋文推測!拔蚁牒嗬赡苁撬赣H吧。這也可以解釋她為什么長得像我們,不過克莉也不確定。”
約翰深吸口氣看向蓋文。“我不是想暗示什么,不過你知道亨利曾和你母親相當親密,他曾想娶她,在她嫁給你父親前。”
“我聽說過。你的看法如何,約翰?”
他舅舅搖頭嘆息!叭绻钦娴哪蔷褪莻奇跡,有那種銀金發(fā)色是很不尋常,不過我們需要其他的證據(jù)!
“嗯,的確是有可能。”他回想起小女孩夢境中那個溫柔的女人,或許是因為他母親那時在修道院里曾幫忙照顧米雅,所以小女孩對她有著嬰兒時期的記憶吧。對,一定是這樣的,他告訴自己。
“我想有關(guān)她生母的紀錄也該被火燒了吧。算了,別再胡思亂想了!奔s翰道。
蓋文點點頭!班牛憬裉煸缟险f的那些煙囪該怎么辦?”
“在主塔外我只看到通風口和廚房的煙囪,我想我們可以在煙囪下造個新的火爐!
“我會去看一下,”蓋文回應(yīng),“克莉現(xiàn)在一定在等我了。她答應(yīng)今天帶我看看大廳和臥房。”
“小心她把你從破損的地板縫里抓住扔下去!奔s翰嘲弄地看了他一眼后離去。
克莉聽到蓋文登樓的腳步聲,迅速地抹去臉上的淚!岸嗪玫脑绯,小姐!彼f著。她點點頭從他身邊走過,走進房間里。
“可是你好象不太好!彼^察著。
“看著這里令我難過!
他深深嘆息,看著房里拱形的天花板,焦黑的墻和拱形的窗戶!斑@曾是個很美的房間。”
“是的!彼澏兜卣f,“大得可以放下好幾張桌子,可以直接從廚房取得食物和水。玻璃窗,天花板上的雕花琉璃,還有一面畫滿蘇格蘭的紫紅薊花的墻。”(譯注:蘇格蘭國花。)
“這里有火爐嗎?我怎么沒看到墻上的壁爐?”
她指著!霸谀沁叺蔫F盆,房間中間那個。我們通常在那里燒煤炭,雖然亨利總是抱怨并派人送木材來燒,鐵盆在那堆木材中間!
“我懂了。不過我想建個有罩的壁爐較好,這樣房間會比較暖和,煙也比較少。”
“金格堡是個舊堡,大部分是幾代前就建好的。事實上我們只有兩個真的壁爐,面包室一個,廚房一個,其他地方我們都用鐵盆!
晨光里的他閃閃發(fā)亮。他的外形俊美堅實。她想撫摸他堅毅的下顎,再次感受他靠近她時的溫暖。
她想起他昨晚的吻,還有他的話,一陣渴望流過她全身。仍在新感受的歡愉和舊有的強大恐懼間掙扎。
“亨利有多少士兵在這?”
他的話提醒她他重建城堡只為了讓軍隊駐進。“兩百人左右,他們住在東南和東北的塔里。你也想帶這么多的人來?”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派到這里來。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他們也不能住在原先的地方。那些塔都毀了!
“這兩個塔的墻原本就很薄,而且有破損,我父親曾想要重建這里可是我們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西邊的高地上!
“我會雇石匠來檢查整個建筑并重建的!
“那要花上好幾年!
“嗯。我想至少兩年,才能看到城堡完全建好!
她瞪大雙眼,他說話的態(tài)度好象她是他的妻子,他的搭檔,仿佛建城堡是為了享受,不是戰(zhàn)爭;仿佛國王不曾存在,仿佛他珍惜她的意見。
她已經(jīng)習慣被吼,被指責,還有那一個個冷清孤獨的夜晚;她已經(jīng)習慣了有個厭惡她的丈夫,發(fā)現(xiàn)不知如何接受這個不責難她的英格蘭武士。
“不過還有比那兩個塔更重要的事,我們當務(wù)之急是要有足夠的臥房。現(xiàn)在我們住的小房間已經(jīng)很明顯的不舒適了;沒壁爐,而且離馬房太近,而且愈來愈擠了!
她昂起頭!拔視衙籽潘突亟o弗巨和茉拉!
“小姐,我并沒有要你這么做!彼苫蟮乜此!澳闩畠豪懋斪≡谶@里,不過我很快就會為她清出另一個房間來,小威廉的鼾聲比約翰還大呢!
克莉放心地笑開。蓋文也回以微笑,然后作勢朝樓梯走去!皹巧嫌卸嗌倥P房?”
“共四個。其中兩上較小的順著厚墻而建,堡主的主臥房也在那里!
四個拱門分散坐落于樓上長廊,拱門的木板仍然結(jié)實,優(yōu)雅的弧形造型上有著煙熏的痕跡。
克莉在前面把門打開。
“這就是主臥房。那邊角落還有另一個門直接通往樓下大廳!
“這是你的房間嗎?”
“我和女兒睡在這里,亨利睡樓下,他喜歡有私人空間!
她最后一次來這里是監(jiān)督仆人把里面家具搬下去,現(xiàn)在這個房間空曠如樓下大廳,地板壞了,窗戶破了,冷風颼颼吹進。
蓋文邊看邊嘆息!澳阏娑萌绾纹茐某潜ぁ!彼p聲說道!皭鄣氯A王該把你帶在身邊!
她倏然轉(zhuǎn)身!岸覍怂某潜,當然他也在里面!”
他舉起手!巴W。我舉錯例了,我道歉,保持和平,好嗎?”他碰碰她的手。
一陣親密的輕顫竄下背脊。她固執(zhí)地揚起顎,提醒自己他是英格蘭人的事實,在昨夜令人窒息的吻后,她開始相信他是個溫柔堅毅的男人。一個她怕會愛上的男人。
可是她又怕在他面前表現(xiàn)軟弱,怕自己相信他后再次受到傷害。
蓋文繼續(xù)看著房間!澳巧却暗拿利惖窦y一定出自名匠之手!
“這些窗檻都是在我小時候從愛丁堡帶來的。”她喜悅地說。“我母親的禮物。原本上面還鑲了塊彩繪玻璃和橡木窗葉。”
“我們只用一個小火爐,有時兩個!
“有個壁爐會更好,再用一個罩子罩住不讓煙跑出來!彼D(zhuǎn)身看她!澳阆矚g那樣嗎?小姐?”
她遲疑,然后點點頭。
蓋文沿著墻邊小心翼翼地移動。木材的碎裂聲不時響起。
“別走到那里!”她警覺地喊著!澳沁叺匕蹇赡軙氯ァ!
他看看她,然后繼續(xù)小心走著。當他走到窗邊,他向她招手。“過來這里。”
“那很危險!彼站o門把。
他搖搖頭。“這個房間的地板比我在城堡里看過的任何地板都要堅固。這些破裂的木材是從天花板上掉下來的。抬頭看看……有沒有看到那邊,還有那邊的破洞!
她點頭!疤旎ò迳弦欢ū粺藗大洞!
“嗯,弗巨說大火發(fā)生當天,下了一場暴風雨!彼焓执甏陦Ρ!斑@些是水漬。大雨想必是從天花板落下,在地板被燒壞前澆熄了大火。城堡其他所在也有類似的水漬,所以整座堡才沒有全被毀掉,真是令人慶幸啊,小姐!彼麚P眉催促著!皝磉@里,這地板很堅固的,我要你看樣東西。”
她謹慎地走著,才發(fā)現(xiàn)橡木地板是很堅固,只是被許多煤泥和瓦礫蓋住。
蓋文走上前牽起她的手,把她向窗邊。“那里!”他輕輕說著。
群山圍繞的海灣在初陽的照耀下發(fā)出閃閃銀光,輕霧彌漫的清晨是混合的金、銀和粉紅,一群沖向天際的白鴿有如流動的云。
“好美!”她輕呼。
“嗯!彼氖志o緊扣住她的肩。
“我們將使金格堡重復舊觀,你和我。”
“為你的國王。”她的語氣里有一絲苦澀。
“為我們自己!彼f。
他堅決的語氣吸引了她的注意。遠方的晨光在他眼底閃動,他陽見俊挺的男性魅力一如她初見他時令人癡迷。
“可是你的國王重建這里只為了進駐他的軍隊。而且他要你去找布羅勃……”
“我知道國王要我做什么,可是我不想成為權(quán)力或戰(zhàn)爭的奴隸,我要將城堡依我的心愿建起。我有錢整修,我也有這塊土地的所有權(quán)!彼皖^看她!岸椅覍⒂心愕膸兔Α!
“我為什么要幫你?”她低語。
“你是我的妻子。”他揚起濃眉,仿佛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也是英格蘭武士的悲哀。”她低喃。
蓋文低咒一聲,放在她肩上的雙手倏然緊縮,把她轉(zhuǎn)身面向他!澳愕耐诳嗪团瓪庾屛覀儍蓚難以和平共處!
她靠在窗沿瞪著他!叭绻闶菫榱税咽勘鴰磉@里,我就不會幫你重建城堡,你別想要求我的合作!
“克莉小姐,我已經(jīng)厭倦對你低聲下氣了。我只知道這曾是你的家。”
“我也沒要求你娶我,帶我來這里!
“那你以為是我要求愛德華王把蘇格蘭領(lǐng)地賜給我的?還是他給的!”
“一個英格蘭國王沒有權(quán)力賜封蘇格蘭土地!”她大叫。
他眨眨眼,怒氣不斷升高,他緊箍的肩!班,這就是你對我的感覺。你覺得我不擁有這里。”
“完全正確!”她高喊。其實,她想對他大吼發(fā)泄,她想對他尖叫,甚至打他;蛟S如此可以讓她壓下?lián)溥M他懷里的渴望?催M他幽藍的雙眸,準備迎接將臨的風暴。
“我不擁有這里?我是你丈夫!”他厲聲說著?死蚪┲鄙碜拥戎目衽墒撬酥谱∽约。
她握緊拳,再無法控制自己。“你是個入侵者!”
“我是你丈夫!彼麍远ǖ卣f!熬拖裎覔碛羞@座城堡一樣,不管是因為你的國王的命令或是我的!
“我不同意。”
“同意?我們在卡里堡教堂里都聽過你說愿意了。我們在上帝的見證下結(jié)為夫婦,金格堡也成了我們共有的!
她看向一邊,知道他說的都是事實,更氣她的心為他的話背叛自己。他接受她是他妻子的事實,一點也不恨她。深吸幾口氣,試著找回自己的怒氣。“那你是想留在這里了!
“如果我現(xiàn)在回法國,就等于是背叛王命。”
“別以為我會因此同情你。”她斥道。
“小姐……”他重嘆口氣!拔一赜⒏裉m取得該是我的土地,我不想再待在法國。我并沒爭取要金格堡,也沒想到我會娶另一個妻子,可是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不管結(jié)果如何我絕對會忠于婚約誓言。我不是亨利,就像我昨晚說的一樣!
他靠她如此的近,她可以感覺到他溫暖的氣息拂上她的眉間。她不情愿地看向他,看著他的唇,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他熾熱的吻。
“我不需要償還亨利欠你的,也不必為愛德華王什么。”他低語!拔乙膊皇悄闼^的殘暴的英格蘭人,你亦無需對我發(fā)脾氣。”
她的心在她胸腔猛烈撞擊。她想要他吻她;她想再次對他大吼。這種兩極化的掙扎幾乎讓她發(fā)狂。
然后他的話在她的腦里成型!傲硪粋妻子?”她疑惑地問道。
“她兩年前死了。”他抿緊唇瓣,頰上肌肉抽動。
“她是法國人?”
“方特洛斯的女伯爵。死時才十九歲。”他的手從她肩上滑下,看向遠方。他退縮的腳步和僵硬的身形反映出他深切的悲痛。
“你有子嗣嗎?”她輕問。他搖頭。
克莉突然很后悔斥他為入侵者,她既自私又冷酷;有可愛的孩子在身旁,她的家在她腳下,不管現(xiàn)在如何,將來終會回復舊貌。受傷的不只她一人。
蓋文隨著深切的痛楚;她看得出他眼底的陰影,悼念愛他的法國妻子。她勾起一絲妒意,更有對他深深的憐惜。
她輕觸他的手,然后馬上縮回。“我……我很抱歉!彼驼Z。
他眺看海灣。“你真是喜怒無常,一分鐘前惡如悍婦,下一分鐘溫柔如天使;我們都有自己的哀愁和痛苦,小姐,也許現(xiàn)在你該想想怎么控制自己的尖牙利嘴和脾氣!彼E然轉(zhuǎn)身大步走向房門,然后他轉(zhuǎn)過頭。
“如果你怕走過地板,就靠著墻邊走,即使你不認為,可是這里其實安全得很!
他迅速地走下階梯。
克莉小心翼翼地走著,站在樓梯底端,看著蓋文大步邁向天井,深藍的斗篷在陽光下迎風飛揚。
深沉的欲望在她心里翻騰,幾乎讓她站不住腳。她希望蓋文在地底的儲藏室對她的承諾永遠不變:只要他們倆在一起,他將只是個男人,而不是英格蘭武士。而她只是個女人,不是蘇格蘭人。
她走進庭院想追過去向他道歉,可是她終究停下腳步。他的肩僵硬挺直,他的步伐急迫,直直朝約翰走去。
她看著城墻輕嘆,即使被毀了,金格堡仍有著渾厚壯美的吸引力。這座城堡是可修復的。
她擔心她的怒氣和尖刻會毀了這個婚姻。或許她也會毀了金格堡,更會毀掉比古老寶藏更重要的珍寶。
她有種奇怪的感覺,像金格堡一樣,蓋文心中也有同樣的寶藏。他擁有的遠比展現(xiàn)在她面前的來得多,而她想去探索。
她嘆息,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克服內(nèi)心深切的怨恨,即使是為她所渴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