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余萬?!
就為了聽幾首歌,有必要嗎?
對于這樣奢華的享受,衣若芙不曾幻想過,今日能有這等福分聽到百萬設備所播放出來的樂音,大概是她前輩子修來的福報吧。
能說這個世界公平嗎?有人天生好命,可以享受奢華的生活,如她現(xiàn)在的雇主——趙琳;而有些人卻必須為了每天的柴米油鹽奔走忙碌——如她自己。自由經濟體制下,造就了不少富甲一方的財主,卻也有不少窮困到下一餐不知在何處的社會邊緣人,這樣的景象就是揚稱均富主義下的社會?!
“臺灣錢淹腳目”,這句話吸引了多少外勞前來“淘金”,但真正能淘到的有幾人?一切但憑各人的本事吧。那些富甲一方的財主之所以會有今日的成就,想必也是經歷了不少努力與付出,我們不能只看他們表面的光鮮,忽視其背后所付出的辛酸與血淚,而對現(xiàn)況妄加不滿。畢竟天下間沒有不勞而獲的事。
百萬音響正流瀉著舒緩的“昨日重現(xiàn)”,衣若芙撐著頭,看著眼前一邊哼著歌、一邊涂著指甲油的趙琳,實在不明白她為什么要高薪請來一個“家教”陪她聽歌呢?若不是因為趙琳給的薪水高,加上她沒有理由跟錢過不去,否則依她“無功不受祿”的心態(tài),鐵定不會占這種便宜的。
是的,她認為自己是占了趙琳的便宜。當初家教中心只告訴她,對方要的是一位教成人英語的家教,原本以為薪水這么高,應該是一分頗吃力的挑戰(zhàn),豈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上了近一個月的課,除了第一次有看了幾篇“中國郵報”的報導外,接著每次上課時趙琳不是看雜志、看影片、聽音樂,就是看小說,讓衣若芙覺得自己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唉!
“怎么了?”趙琳停下修指甲的動作,睜著一雙美眸看向衣若芙。“為什么嘆氣?音樂不好聽嗎?”
“不是!
“那是身體不舒服嗎?”趙琳關心地探采她額頭。“要不要回去休息?”
“我沒事!
“那是有心事?”
衣若芙看著眼前美艷的趙琳,想起她那系花好友王昱之;兩人屬于同一型的美女,都有著令男人失魂、令女人嫉妒的容貌。所不同的是,趙琳美得艷麗,而王昱之則是美得清麗。
“趙琳,你不覺得你花錢請我這個家教有點浪費?”衣若芙依然以手托腮,側臉看著趙琳。
“浪費?為什么這么說?”趙琳拿起指甲刀,繼續(xù)修她的指甲。
“因為你根本不需要家教,至少我認為我派不上用場!
“怎么會派不上用場?你教我英文不是嗎?”
“我有嗎?我以為我只是來陪你看雜志、聽音樂而已。”這樣也可以稱為“教”的話,那老師們做的那些工作該用什么來形容?
“小若,我學的是成人英語對不對?”
衣若芙聳聳肩不置可否,反正都是英文,有什么差別?
看了衣若芙的表情,趙琳笑笑,停下手上的動作。
“既然是成人英語,就沒有必要像學生學英語一樣一板一眼的,從生活上的興趣著手不是更好?我喜歡聽音樂、看雜志,那么就以西洋音樂跟英文雜志當教材,一方面可以滿足我的興趣,一方面又能達到學習效果,不是兩全其美嗎?”
“那要我做什么?”衣若芙依然不明白自己的角色定位在哪里。
“你呀,”趙琳的眼睛笑瞇了起來:“你是老師啊,我有不懂的地方不是有問你嗎?”
“如果只是這樣,買一臺翻譯機不是更劃算?”
“那不一樣。有你在,才能驅策我學習啊,否則再多的教材及設備,我是一樣都不會碰的。所以你功不可沒……嗯,我是不是該給你加薪呢?”趙琳煞有其事地考慮起來。
“你不要挖苦我了。飽食終日,無所事事,還領你這么多薪水,是要我遭雷殛是不是?”衣若芙坐正身體。“況且你付的薪水夠多了,多到令我良心不安。”
一向自認為自己志氣比天高的她,如今卻為了肩上沉重的經濟負擔,不得不為五斗米折腰。即使覺得受之有愧,但是面對現(xiàn)實時,再怎么挺直的腰桿也得硬生生彎下。也許,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因為小人是談不起自尊的。
“你別不安了,這是你應得的,受之無愧。以后你就會明白我為什么這么說了!壁w琳一臉神秘兮兮的。
“哦?”衣若芙半信半疑地看著她。
雖然認識趙琳已經一個月了,但是她對她的了解并不多;趙琳很少談論她自己的事,所以衣若芙只知道趙琳大她三歲,是趙家的獨生女,也是趙氏企業(yè)未來的接班人。
“趙琳,你都不用去公司嗎?”既是趙氏企業(yè)的接班人,應該要開始熟悉公司內部的運作,不是嗎?
“不用啊,反正我對經營企業(yè)又沒興趣,也不懂,去了也是白去,只是鬧笑話而已!彼f得不關痛癢,好象趙氏企業(yè)與她無關似的。
“那公司是誰在管?”她記得趙琳說過,趙伯伯已經去世了,趙媽媽身體不好,長年臥病在床,也不太可能掌管這么大一個企業(yè)啊,難不成她有槍手?
“齊哥啊。”
“齊哥?”果然!
“對,齊哥,我未婚夫!壁w琳修完指甲,拿出鮮紅色的指甲油,緩緩地涂在形狀優(yōu)美的指甲上。
“你訂婚了!?”這點衣若芙是今天才知道!霸趺礇]聽你提過?”而且也看不出她臉上有絲毫訂婚的喜悅。
“只是訂了婚嘛,有什么好提的!彼廊灰慌傻脑频L輕,專心涂著她的指甲油,把訂婚這件事表現(xiàn)得像吃飯、睡覺一樣平常。
“父母之命?”衣若芙冷靜的頭腦開始運作,推敲她一切舉動背后的含意。
“有一半是吧!
“你不愛他?”
趙琳停下手上的動作,偏頭想了一下。
“該怎么說?我跟他從小一塊長大,打鬧慣了,說討厭是不會,說愛嘛,又還沒到那種程度。我也不知道!彼籼裘迹^續(xù)粉飾她的纖指。
這是什么回答?!
衣若芙被她這一席模棱兩可的話搞得一頭霧水,怎么現(xiàn)代人的兩性關系這么復雜,好難理解喔。算了,人家的家務事,少問為妙,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何況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家教而已。
趙琳已經將她十指纖指“粉刷”完畢,正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看來她晚上還有活動。
“待會兒要出去?”衣若芙明知故問。
“嗯!壁w琳也大方地承認!靶∪簦瞧谔煊锌諉?”
“很抱歉,我要打工!彪y不成趙琳想找她作伴?
“什么,還要打工,干嘛這么辛苦?”趙琳怪叫。
“我必須要賺錢!焙唵味笠欢嗾f廢話,這就是衣若芙。
“你很需要錢嗎?”從小家境優(yōu)渥的趙琳從不知“賺錢”是何物。
“沒錯!
“那還不簡單,你打工能賺多少錢,我付給你。以后你別去打工了,專心當我的家教就行了!
趙琳的阿莎力稍稍傷了衣若芙的自尊。
“謝謝你,但是我不能接受!币氯糗降哪樕盗讼聛怼
“為什么?”
“接了你的家教工作已經夠讓我良心不安,我不能再接受你的施舍。畢竟憑自己能力賺來的錢,我用的比較心安!彼槐安豢旱卣f明。
“我不是施舍,而是幫助啊。”趙琳努力辯白。
“那就更不需要了,至少我自認還沒到需要幫助的地步!
“小若,我……”看見衣若芙的堅決,趙琳知道自己傷了她,內心微感歉疚。
“你的心意我明白,總之,謝謝你!睘榱藴p低趙琳的內疚,衣若芙適時地找臺階,緩和了尷尬的氣氛。
★ ★ ★ “喲!我的小公主,你真的在家。”一個低沉的男音從門口傳來,順利地拉走衣若芙與趙琳的目光。
“齊哥?!”趙琳看向來人,起身飛快地迎上去,在他臉頰上一吻。“什么時候回來的?”
“回來兩、三天了,今天才有空來看我的小公主。干媽說你變乖了,我還不太相信,想不到你真的乖乖在家!鄙鄯昌R寵溺地捏捏趙琳的俏鼻!霸趺矗哭D性啦!”
“去!我天性淳良。”趙琳捶了他一記。
“那是天方夜譚!
“我有貴人指點迷津。”
“哦?貴人?”邵凡齊這才想起進門時還看見另一個人在場!八龁幔俊彼聪蜢o靜站立在一旁的衣若芙,眼底有著濃濃的玩味。
“賓果!來,我給你們介紹!
趙琳勾著邵凡齊來到衣若芙面前。
“小若,他就是齊哥,邵凡齊!痹俎D向邵凡齊!拔业馁F人兼家庭教師就是這位,衣若芙!
“你好!币氯糗蕉Y貌性地點頭,但是對邵凡齊眼底那抹笑意卻深感不悅,好似在嘲笑她一般。
“家教?”邵凡齊看了一眼茶幾上的指甲油、雜志、零食,再看向衣若芙。“教什么?化妝技巧?打屁方式?還是如何抬杠?”
赤裸裸的嘲諷明明白白地寫在邵凡齊那張俊臉上,讓衣若芙又羞又怒。羞的是他嘲諷的正是她一直覺得良心不安之處,怒的是他毫不客氣的嘲諷方式,讓她備覺自尊受辱。
這個男人,衣若芙記住他了!
“很遺憾,你的判斷力有待加強,我教的是英文!眱刃谋M管再如何波濤洶涌,衣若芙冷靜自持的功力堪稱一流,不會輕易在敵人面前表現(xiàn)出自己的情緒。
沒錯,她現(xiàn)在的敵人便是眼前的邵凡齊。
“是嗎?”邵凡齊注意到正在播放的英文歌曲,以及桌上的英文雜志。
“是啦,是啦,小若是英文家教啦。這些零食是我在吃的,小若又不吃這種東西。”趙琳扯扯邵凡齊的手臂!澳銊e一副審犯人的樣子,小若可是很用心在教我呢。”
“哦?我不知道現(xiàn)在家教上課方式這么“生活化”。”
“時代在變,科技日新月異,老師的授課方式也在求新求變。傳統(tǒng)的一言堂式教學法已經比不上潛移默化的生活教學所帶來的成效。很顯然的,邵先生,在你隱居的這段期間已經與現(xiàn)實脫節(jié)太多了,我很遺憾你的認知尚未完全進化成功!币氯糗讲患膊恍斓卦俅蛩会。明褒暗貶,實在厲害。
好個伶牙俐齒、罵人不帶臟字的丫頭!
邵凡齊內心不由得暗暗贊賞。明明已經怒火高張,卻仍能冷靜地反制對方,這個小女生實在不容易。因此,他特別注意起她來。
她的個子不高,只到他胸前,有著一身健康的蜜色肌膚,長相不甚突出,只能以清秀來形容,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她眉宇間那股自信與傲氣。
“這些說辭是不是為了要掩飾你混吃混喝的事實而編的?”邵凡齊雙手抱胸,打量她的反應。
“邵先生英明,我拙劣的伎倆豈能蒙騙你睿智的雙眼,也許趙琳應該另聘打混高手再來挑戰(zhàn)邵先生的眼力才是!币氯糗揭寻筒坏矛F(xiàn)在手上有把菜刀,不,是一把斧頭,一把劈了他,以吐心中的怨氣。
“喂,你們兩個是怎么了,我怎么聞到一股濃濃的火藥味。俊痹谝慌杂^看的趙琳忍不住出聲了。“齊哥,小若是個好家教,不準你辭掉她!
“趙琳,邵先生是個成功的商人,他知道如何把錢用在刀口上,你該聽他的!币氯糗秸f完,便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
“小若,你是我找來的,要去要留由我決定!壁w琳看見衣若芙的動作,心慌了起來,上前拉住她。
“我知道!币氯糗降瓬\笑地回答。
“知道你還……”
“怎么?想不戰(zhàn)而逃?”邵凡齊慵懶的聲音打斷趙琳的話。
“逃?”衣若芙走向邵凡齊,抬頭迎視他。“我沒有向任何人宣戰(zhàn),所以你的用辭不當。邵先生,你的國文造詣有待加強。還有,我不是逃,而是下課。”她手指向墻上的鐘。“我上課的時間已經結束,連小學生都知道這叫下課,請你下次用對形容詞!
“噗!”趙琳在一旁偷笑,招來邵凡齊的白眼。
“衣老師,受教了。”
“不敢。”
整裝斂容,揮揮衣袖,衣若芙瀟灑離去。
“哈哈哈……”趙琳忍不住大笑出來,抱著肚子在沙發(fā)上翻滾,模樣十分滑稽。
“笑夠了嗎?當心下巴掉了!鄙鄯昌R在另一張沙發(fā)坐下,看著狀似發(fā)瘋的趙琳笑癱在沙發(fā)上。
“我……我第一次……看……看到你吃癟……哈哈哈……”說沒兩句,她又笑不可抑地捧腹大笑。
邵凡齊想起剛剛的一切也不禁皺眉。他在商場上打滾了好些年,各種厲害、難纏的角色都交過手,哪一次不是凱旋歸來,今天卻被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女孩明褒暗貶了好幾回而無力反擊,說來實在丟臉。
“好了吧,要笑等會再讓你笑個夠,起來,我有話問你!
邵凡齊不客氣地一把拉正她。
“哎喲!你輕一點好不好,我是你未婚妻耶,憐香惜玉你會不會呀?”趙琳揉著被拉疼的手哇哇叫。
“不會!”他敲了一下她的頭!案蓩尩牟≡趺礃恿?”
說到自己的母親,趙琳的臉色立刻嚴肅了起來。“醫(yī)生說只剩半年的時間了,要我們讓她快樂地過完這段生命!
“半年?這么短?”邵凡齊十分驚訝,記得兩個月前他出國前夕才聽說她昏倒送醫(yī),怎么如今只剩半年的生命。
“嗯!壁w琳臉色哀凄!鞍┘毎杆馘嵩觯t(yī)院方面已經盡了最大的力,現(xiàn)在我們能做的,只有讓她快樂無憂了。”
“不能動手術嗎?”
“醫(yī)生分析過,腦癌末期手術的成功率只有一成,這個時候動手術,只是徒增病人的痛苦!
“唉!”邵凡齊無奈地將臉埋入雙掌中,徙嘆他縱使有卓越的經營能力,卻無法留住親人即將逝去的生命!霸趺磿@樣……怎么會這樣……”
靜默的氣氛籠罩在兩人周圍,趙琳抱膝曲坐在沙發(fā)一角,不發(fā)一詞,明亮的雙眼蒙上一層霧氣。母親是她唯一的親人,面對這樣的情形,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一步一步走向生命的盡頭卻無法阻止,這樣的無力感與椎心之痛,多少次差點讓她在母親面前無法繼續(xù)強顏歡笑下去。為了不讓自己的脆弱在母親面前決堤,她只能選擇逃避。逃避母親那張病容,也逃避自己不愿面對母親已不久于人世的心。
“干媽……有什么心愿嗎?”沉默了好久,邵凡齊首先打破沉默。
“你把趙、邵兩家的企業(yè)經營的很好,已令她很欣慰了。”趙琳看向他。“齊哥,謝謝你!彼母杏谒麑w氏企業(yè)無私無我的付出,原本這該是她的責任。
“傻丫頭,謝什么,跟我還客氣什么!鄙鄯昌R一把勾住她的頸子!澳闶裁磿r候變得這么有禮貌啦!”
“輕一點啦,你想謀殺啊!彼牧怂直垡幌拢D了一會繼續(xù)道:“齊哥,不容易喲,昔日的浪子竟能改頭換面成今日企業(yè)界的黑馬,趙琳佩服!邵爸、邵媽在天上也會笑得合不攏嘴了!
“環(huán)境所逼,這是時勢造英雄啊!毕氲揭氯糗綄λ闹刚旨恿艘痪洌骸拔疫@句話用的對不對?”
“啊?”趙琳愣了一下,隨即會意過來,忍不住笑了出來:“放心,這次的用法很正確!
邵凡齊也苦笑了一下!皼]辦法,像你說的,這是我第一次吃癟,亂沒面子的!
“她平常不隨便攻擊人的!彼纯此。“是你不對,誰叫你先挑釁!
“沒辦法,職業(yè)病。商場上爾虞我詐,我得處處提防對手的一舉一動,不然如何能保住趙、邵兩家的江山呢?”
“她不是你的對手,是我的家教老師!
“我知道了!彼帜竽笏那伪,這是他從小到大對她的習慣性動作!澳銖哪恼业剿?”
“透過家教中心啊!
“怎么會想請家教?我記得你挺討厭碰書本的!狈駝t她不會明星高中不念,反而跑去念三流的私立高職。
“媽希望我能多讀點書……以及交一些“好”朋友!壁w母一向不認同趙琳的那一票朋友,常常為她的交友情形感到憂心。可憐天下父母心,無非是憂心自己的子女交友不慎,誤入歧途。
“所以你選上了她?”邵凡齊接續(xù)她未完的話。
“嗯!壁w琳點點頭!翱戳撕脦讉,最后才選定她!
“為什么是她?”邵凡齊好奇了,莫非她有什么過人之處?
“直覺吧。看到她,除了覺得跟她挺投緣的以外,就是覺得她挺正派的,也令人信任,應該是我媽心中“好朋友”的典型吧。”
“干媽見過她?”
“還沒。我會找時間安排。”原本打算這個星期天安排她們見面的,誰知小若要打工,唉……
“干媽會喜歡她的。”邵凡齊下了結論。“對了,干媽有提起我們的婚事嗎?”這是他擔心的另一個問題,也是趙琳最頭痛的問題。
“如果她要我們結婚呢?”她不答反問。
“你知道我是不會反對的,問題在于你,不是嗎?”他把問題反丟給她,所有問題的癥結都在她身上。
“唉,目前她是沒什么要求啦……”趙琳的臉上覆上一層淡淡的愁!盀槭裁词篱g的事無法盡如人意呢?”
邵凡齊攬住她肩頭,藉此動作傳遞無形的力量給她!耙娬胁鹫袊D!
“齊哥,萬一……我是說萬一,那你曾經答應我的事,不會變卦吧?”她尋求保證似的握住他的手。
“放心,答應你的事我一定辦到!
★ ★ ★ 車窗外,一幕幕繁華的都市夜景飛逝而過,卻不進衣若芙的眼中,她只看到車窗上倒映出的那張屬于她自己的臉。
曾幾何時,她開始會皺眉頭了?本該是無憂無慮,只管念書的求學階段,何以環(huán)境如此作弄,硬是將一個個的擔子往她身上壓?錢,這個她向來不甚看重的“身外之物”,如今卻是迫使她必須每每違背自己原則的主因,倒是印驗了“一塊錢逼死一條英雄好漢”的說法。
車窗上的影子換成了邵凡齊那張輕視、嘲弄的臉孔……衣若芙從來沒有這么看不起自己過。她的自尊、她的自傲,在她接了趙琳這個家教后,早已被鎖進保險箱里了。她不是不明白這份收入來得太容易了,完全違背她的公平原則,但是她又不愿放棄這個可以讓自己輕喘口氣的機會,所以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在自己良心欠安時,以“只此一次,下不為例”的理由掩飾自己的不安。
但是今天,一切都起了變化了。邵凡齊毫不保留的質疑,讓她不得不正視自己的駝鳥心態(tài)。趙琳家有錢那是她命好,但是也不該因為她家境富裕,就必須支付比別人高的家教費用啊。她衣若芙向來不是最看不慣雙重標準的人嗎?如今自己卻做著自己最不屑的事。壓力不該被拿來當作姑息自己的借口,畢竟頭低慣了,若要再抬頭,怕是已經力不從心了。
車窗外一輛白色加長勞斯萊斯優(yōu)雅駛過,吸引了她的視線。沒有經濟壓力的“富人”都在煩惱些什么?穿什么比較得體?開什么車比較不失身分?還是去什么高級餐廳比較有面子?從來不曾挑剔過自己身分的衣若芙,第一次有了“真希望我是他們”的蠢念。好笑吧!自己竟然會有這種虛榮的妄想。
公車停穩(wěn)后,她信步下車。初夏的夜晚,輕風涼涼吹來,心情倒也舒坦了不少,腳步因此輕快了些。
買些零食回去吧,小鈴也許還在忙畢業(yè)旅行的活動企畫呢。身為畢業(yè)旅行主辦人之一的她,還好有一位擅于團康的死黨室友,為她分擔了不少工作。因此,慰勞慰勞她也是應該的,不是嗎?
就在她要進入便利商店時,看見角落的陰暗處躺了一個乞丐。他的雙手皆斷,雙腳好象是小兒麻痹般痿縮變形,低著頭,一身臟兮兮地躺在那。也許感覺到有人注視,乞丐抬眼對上了衣若芙的眼光,像是看到救星一般露出滿臉期待之色。
“好心的小姐,行行好,我好幾天沒吃東西了。”乞丐一邊說著,一邊吃力地試圖挪動自己的身體。
見到這幅景象,衣若芙突然覺得自己還有什么好抱怨的呢?上天畢竟待她不薄,給了她健全的四肢、聰明的頭腦、珍貴的友情及溫暖的親情,跟眼前的乞丐比起來,她是何等的富足。她相信,她絕對比這乞丐還有能力生存在這社會上。
放了一百元在乞丐的破碗內,衣若芙買完零食后,心情輕松地往宿舍走去。一路上她不停地想:既然趙琳這個家教工作令自己心感不安,那么干脆就別做了,寧可多接幾個“平價”的家教工作,也不要讓自己過得這么委屈。“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既是自己奉行的圭臬,就不該有例外。
對,換一個讓自己“心安”的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