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灣 臺北
六月的夏夜月光如水、繁星璀璨,位居臺北近郊的一處豪華獨棟別墅正熱鬧的舉行一場跨年晚會。
別墅的擁有者是八十歲的褚允邦,他是跨國企業(yè)“華邦集團(tuán)” 的創(chuàng)始人,事業(yè)范圍包含科技、營造事業(yè)、航空公司、海運(yùn)事業(yè)、百貨公司、多媒體傳播等等,因此今晚這場盛會里自然是政商名流云集。
已是“祖”字輩的褚允邦有四個十幾到二十出頭的孫子,個個是相貌堂堂,而唯一的孫女橘兒,雖然才十歲但也是亭亭玉立,這幾個褚家第三代的兒孫們正穿梭在眾賓客間,談笑自若、熟稔的與賓客們交際著!
十八歲的褚離人手執(zhí)一杯冒著汽泡的香檳酒,愉悅的看著舞臺上那兩個知名的電視主持人笑語如珠的為即將到來的新年說些祈福的哈啦詞,更不時的提醒眾佳賓找好男伴或女伴,在跨入新年度后親吻你身旁的紳士或美女。
基于褚家的優(yōu)良基因,長相俊美的褚家第三代,連同他在內(nèi)的四位堂兄弟褚愛江、褚恨山、褚別美都不需費(fèi)力的去找尋女伴。
而他雖然是四位堂兄弟內(nèi)最年輕的,但在男性魅力方面可不輸其他三位,至少這會兒圍在他身旁的大小美人不少,不過……
他的濃眉一蹙,眸中一閃而過一道困惑之光,一雙黑白大眼隨即移到硬是擠身到他身邊的一位發(fā)育不良,不,應(yīng)該說是尚未發(fā)育的小女生身上。
“各位、各位、找好你們的男伴或女伴了嗎?我們即將要倒數(shù)迎接新的一年的到來了!”舞臺上的男主持人發(fā)出興奮的叫喊聲。
“你就是我的男伴了,褚離人。” 十二歲的蕭若仙那張巴掌臉蛋有著掩不住的得意與滿意。
“抱歉,小女生,我想你該找小一點的小男生比較適合吧!瘪译x人的目光來回上下的看著身高只到他腰部的小女孩。
她眉兒一皺,“什么意思?你看不起我?”
他露齒一笑,“不是,而是我不想讓別人說我蹂躪國家幼苗,你看來只有七八歲吧!
“倒數(shù)開始了,十、九……”舞臺上的主持人開始倒數(shù)。
她瞪他一眼,“我十二歲了!彪m然她知道自己跟同年齡的女孩子相比小了一號,他會認(rèn)為自己七八歲也怪不了他。
“六、五……”
他搖搖頭,少年細(xì)嫩的俊美輪廓上有著嘲諷的笑意,“十二歲還是個乳臭未干的小女孩。”
“你也才十八歲而已。”
“可是我身高已經(jīng)一八O了,身上該長好的零件也已經(jīng)OK了,早就‘轉(zhuǎn)大人’了!
她噘起嘴兒,看著自己平坦如飛機(jī)場的胸部,“我會‘長大’的!
“那就等你長大時再來找我吧!”
“耶——!新年快樂,Happynewyear!”
褚離人瞥了臺上興奮叫喊的主持人一眼,再將目光移到仰頭看著他的小女孩身上,她此刻的眸中可是閃爍著熊熊的怒火。
“新年快樂!彼πΦ母c點頭,卻伸手?jǐn)堊∫幻贻p貌美、金發(fā)碧眼的美女,執(zhí)起這個外國洋娃娃的下顎,俯身給了她一個火辣辣的熱吻。
蕭若仙扁起小嘴兒,眼眶泛紅,在瞥到一旁的圓桌上擺著一杯滿滿的香檳酒時,她毫不考慮的拿起杯子就往褚離人潑過去。
“喂,你!”他錯愕的離開美人兒的唇,耙著下起“香檳雨”的劉海,難以置信的瞠視著那個十二歲的小女娃。
“我討厭你,討厭男生!”她扔下酒杯,拉起粉紅色娃娃裙,哽咽的飛奔離去。她的初戀完了!她好不容易逮到機(jī)會混進(jìn)來的……
“褚少爺,你沒事吧?”一邊的侍者連忙拿著干凈的毛巾走了過來。
“沒事,可是那個小女生到底是誰?”他喃喃自語,接過侍者的毛巾擦拭頭發(fā)跟臉。
侍者想了一下,也搖搖頭,這次能接到邀請函的佳賓都是有財有勢的人,但除了褚橘兒年紀(jì)較小外,印象中,今晚似乎沒有低于十歲以下的小女孩?
“對不起,褚少爺,我實在想不起來!
他微微一笑,“沒關(guān)系,我也不是真的想知道她是誰!
是嗎?
十八歲的褚離人不是很確定,因為她那雙含淚又帶著偏執(zhí)憤怒的黑白秋瞳令人印象深刻,那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十二歲小女生該有的眼神……
。 。 。
八年后 紐約
我親愛的孫子離人,展信愉快,三月二十一日是你的生日,祖父我特別“投其所好”買了一幅夏愛琳最新的裸女畫作做為你的生日禮物,夏愛琳目前是國際畫壇上矚目的一顆東方之星,我與她的父母是舊識,她四月間將在日本大阪舉行一場巡回展,附上一張參觀門票,或許有機(jī)會,你可以去看看這個從小就被稱為“天才少女畫家”的夏愛琳在三十五歲時所展示的近五十幅裸女士裸像展。生日快樂!
祖 父
看完信的褚離人此刻黑眸微瞇,他將祖父的信放到辦公桌上的一角,再拿起由國際快遞UPS送來的那個又細(xì)又長的盒子,頓了一下,他從辦公椅上起身,拆開麻紗細(xì)繩,打開盒子,再拿起放在里面的那一卷畫布,接著攤開畫布,映人眼簾的是一張裸女的油彩畫像,而畫中的女子……
他抿起那張性感薄唇,撫著下顎打量裸女那雙帶著叛逆與執(zhí)著的水靈靈眸子,奇怪,他怎么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耙耙劉海,卻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看過這個女模特兒,不過,以他對女人的品味而言,畫中的裸女實在是個頂級好貨。
一頭蓬松的及腰黑發(fā)、一張美若天仙的小臉蛋、雖是纖肌弱骨,但雙峰挺直渾圓、小蠻腰下亦是一雙曲線秾纖的美麗長腿。
夏愛琳的畫功的確不凡、下筆銳利、用色大膽,而且在抓模特兒的神韻上更是精銳,眼前這幅技巧的以薄紗及雙手擋住重要三點的裸女畫看來不僅是栩栩如生,還令人有一種想親自撫觸實體的欲望。
“日本大阪?” 褚離人的黑眸閃爍起饒富趣味的眸光,四月份不正是位在大阪的“大越百貨”成立三十年的周年慶?!
而大越百貨目前的運(yùn)作,父親大半交由他全權(quán)處理,屆時由這兒飛到大阪一趟,跟那些年紀(jì)大他二三十歲的老經(jīng)理開個會議,然后在自己家族的百貨公司里繞一下,接著再轉(zhuǎn)到畫廊看個畫展應(yīng)該不為過吧。
他勾起嘴角一笑,坐下位子后,將那張參觀門票壓在電話座的一角,再按了內(nèi)線電話,“羅莎,四月份大阪大越百貨的周年慶,我要親自飛過去一趟,你訂 一下機(jī)票,順便叫人去整理一下京園!
“副總裁打算住在京園幾日?需不需要請打掃公司的人派駐幾名傭人及廚師留在京園?”秘書羅莎甜美的聲音隨即響起。
“不用了,我頂多住個幾天而已!
“是,我馬上去辦理,呃,我要隨行嗎?”
褚離人的腦海中立即浮現(xiàn)羅莎這個金發(fā)尤物的甜美臉蛋,他一蹙眉,目光移到辦公桌上那張性感誘人的裸女畫像后,他莞爾一笑,“不用了,這次我自已飛過去就成了!
“哦,是。”羅莎的聲音有著明顯的失望。
褚離人按掉電話,耙耙劉海,俊美的臉蛋有抹帶笑的思索。
二十六歲的他的確是愛女色,不過比他堂哥褚愛江是有品味多了,至少他對女人不會來者不拒。
再者,他目前除了協(xié)助父親褚憶蘇的營造事業(yè)及百貨公司的運(yùn)作外,他的興趣是當(dāng)個畫家,還特別鐘情于一絲不掛的裸女畫,因此,這趟飛日本的收獲應(yīng)該是可以預(yù)期的。
他上過的女人不少,而且個個都有天使臉孔、魔鬼身材,但卻沒有一個能引起他想動筆畫畫的沖動,所以,截至目前為止,他是以收集他人的裸女畫像為主。不過,收到祖父的生日禮物,他內(nèi)心潛沉多時的藝術(shù)細(xì)胞似乎蠢蠢欲動了。
他的目光凝睇著裸女畫像中那雙像是在挑釁他的偏執(zhí)明眸,好久,好久……
。 。 。
遠(yuǎn)在臺灣臺北的褚允邦,此刻正笑咪咪的看著他惟一的孫女褚橘兒利用他告訴她的“通關(guān)密碼”,進(jìn)人華邦集團(tuán)住在紐約華爾街的華邦跨國指揮中心的機(jī)密網(wǎng)站。
不過,他們祖孫倆要看的可不是負(fù)責(zé)這個指揮中心的褚離人為集團(tuán)賺進(jìn)了多少美金,而是要看看他這個副總裁的行事歷上可有四月份前往日本大阪的行程。
“賓果!爺爺,堂哥已經(jīng)訂好飛機(jī)票了,而且,會在京園住上幾天呢!瘪壹业膱篑R仔,十八歲的褚橘兒飛快的從電腦屏幕上抬起頭來,露出那張古靈精怪的美麗臉孔。
“那就好,那就好!彼呛堑哪樀耙嚅W爍著如孫女般同樣調(diào)皮的神態(tài)。
“那我們的計劃會成功嗎?”她眸中發(fā)亮的看著爺爺,她跟愈老愈像個老頑童的爺爺正沆瀣一氣的聯(lián)手陷害那四個貪、嗔、癡、愛女色的“兄長”,誰教他們從小到大,好康的都不懂得跟她這個妹妹相報。
而褚允邦八十歲了,頭發(fā)花白卻沒有老眼昏花,這腦袋更是清楚得很。他拍拍她的手,“傻娃兒,計劃永遠(yuǎn)比不上變化,計劃只能當(dāng)參考而已!
“但我們已經(jīng)成功的釣上小堂哥了!
“所以啊。得時時監(jiān)控,適時的修改計劃,自然是水到渠成,萬無一失了。”
“那下一步呢?”
他呵呵一笑,“自然是飛到日本去湊熱鬧了!
她嘴一噘,“那我呢?我還沒有放暑假呢。”
“四月不是有春假嗎?”
她笑了起來,不得不佩服這個老爺爺,他在時間的安排上可是超厲害的,當(dāng)然,在放館的部分也是一級棒,尤其是送給小堂哥的那張裸女像,連她這個花樣年華的女孩看到那個裸女時,也是猛吞口水呢。
其實最棒的不是裸女勻稱動人的身材,而是她看來很有個性,雖然脫得一絲不掛,但三點不露,而且那種眼光更是迷死男人了,那并非性感,而是帶著挑釁,很容易引起男人的征服欲,而那種目光更是她這個嬌嬌女對著鏡子擠眉弄眼了老半天也學(xué)不來的……
“爺爺,其實我很好奇耶,你怎么會七老八十了,才想到要幫那四個不思婚姻、散居世界各地的大反骨牽紅線?”
說到動機(jī),褚允邦的心情就沉重了些,嘴角的笑容也僵了點。
“爺爺,怎么了?”換她拍拍他的手。
他搖搖頭,喟嘆一聲,“其實只是有感而發(fā)。”
“有感而發(fā)?我不懂!
“你當(dāng)然不懂,你還小,而爺爺真的如你所言,是七老八十了!
“我很聰明的。”她得意的眨眨眼睛。
這一點,他也很認(rèn)同,要不然,他怎么會找她當(dāng)伙伴。
“這說來話長了!
“沒關(guān)系,您老慢慢說。” 褚橘兒邊說邊將電腦關(guān)機(jī),還起身幫自己倒了一杯果汁,再幫爺爺泡了一杯人參茶放到茶幾上,看著他輕啜一口,潤潤喉嚨后,談起年輕的過往。
“爺爺年輕時為了打拼事業(yè),卻冷落了一直守候在爺爺身旁的女人文蘇,日復(fù)一日,她終于情變心死而遠(yuǎn)離,在那個時候,爺爺才驚覺生命中事業(yè)并不是最重要的!
“文蘇?”她愣了愣,“我爸叫褚憶‘文’、叔叔叫褚憶‘蘇’,難道就是爺爺懷念舊情人文蘇而取的名字?”
他點點頭,“沒錯,所以眼看著他們兄弟倆又步人爺爺?shù)暮髩m,事業(yè)有成,婚姻卻頻閃紅燈,結(jié)婚又離婚,離婚又結(jié)婚,你們這五個孫子、孫女分別都有兩個媽,我就頭疼,所以就更擔(dān)心那四個也以事業(yè)為重的孫子們!
褚橘兒點點嬌俏的鼻子,“是該擔(dān)心,他們身旁的女人都不少,但他們沒有一個人想要結(jié)婚的。”
“就是如此!”想到這兒,他就一臉的不以為然,但能怎么辦?現(xiàn)在的年輕人哪會明白“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的這句歷史名言?
所以他只得反向而行,思慮計謀一番,好讓那四個長得好看得不像話的孫子,神不知鬼不覺的甘愿入情甕。
“話再說回來,那四人的名字都是我取的,愛江。恨山、別美、離人,意思就是希望他們能免去愛恨別離之苦、能保事業(yè)江山、能擁有知己美人的三贏命運(yùn)!彼康刈×丝,忍不住長嘆一聲,就怕天不從人愿啊。
“爺爺,咱們得有信心點,你別老是長吁短嘆的嘛!瘪议賰憾似鹑藚⒉,調(diào)皮的朝爺爺眨眨眼。
他笑了起來,接過茶杯,點點頭,“是啊,我是怎么了?咱們可是計劃周詳,就算有了變化也已定好因應(yīng)之策,足以處變不驚、一一放餌呢!
“是啊,祝我們成功!” 褚橘兒拿起另一杯果汁跟爺爺?shù)娜藚⒉琛扮I”地一聲,笑盈盈的道,“干杯!”
“干杯!”褚允邦揮別過往的愁緒,笑呵呵的跟孫女干杯。
。 。 。
日本 大阪
四月,仍是春神逗留大地的日子,漫天飛舞的紅白櫻花成了大阪市區(qū)最耀眼的春景之一。
而就在市區(qū)近郊的一處肅穆古典的日本老宅院前,一輛加長型的克萊斯勒白色轎車在那株綻放火紅櫻花的大樹前停下,一身筆挺黑色西裝的老司機(jī)下了車,開了車門,隨即從車內(nèi)走出一名二十郎當(dāng)?shù)纳倌昀,一身三宅一生的駝色流線西裝,朱唇粉面的臉上有著微醺的酒意。
“小少爺,要不要我扶你?” 老司機(jī)董德是看著夏書平長大的,銜著金湯匙出生的他,常常是飯來張口,茶來伸手,雖然已經(jīng)二十五歲了,但性子還幼稚得很,連外表也找不到一絲成熟氣息,倒像個高校男生。
夏書平?jīng)]好氣的瞪著這個兩鬢飛白的老司機(jī),打掉了他好心想扶他的手,“滾開,我還沒有醉到要你扶的地步!
“呃,是!彼麑擂蔚耐撕蟆
但夏書平話雖說得大聲,但走起路來卻是搖搖晃晃的,而且,身上的酒味甚濃,可見已喝了不少酒。
不過,他天生就是有好酒量,所以,喝了近半打的XO,這會兒也只是臉紅紅的而已。
何況,他今兒可打算來個“酒后亂性”,不喝醉一點怎么為自己待會兒的行為“脫罪”?
“小少爺,你走錯邊了!倍率莻保守的老好人,一見他沒往西邊的走廊走,卻往他的姐姐,也就是夏愛琳居住的東半邊宅院走去時,連忙拉住他。
“放手,你這個老不死的憑什么碰我?!”他鄙夷的瞪他。
他急忙的收回手,“呃,可是你……”
“這個家我住了好多年了,我會搞不清楚東南西北?我去找我姐不成?”
“找大小姐當(dāng)然可以,但大小姐有交代,不準(zhǔn)你接近蕭小姐,而就我所知,她這會兒正在大小姐的畫室里!
他惡狠狠的怒吼,“你是誰。磕阍趺茨敲磭Z叨,給我滾離我的視線!”
“這……”
“滾!”
董德沒轍,只得先退開,忙著找大小姐或老爺、夫人去,小少爺對蕭若仙有意是眾人皆知,但問題卡在小少爺不專情,女人一大串。
而老爺、夫人對七八歲就進(jìn)到夏家的蕭若仙可是疼入心坎里,哪舍得讓她給兒子糟蹋。
這小少爺這會兒滿身酒氣,搞不好打算來個霸王硬上弓,他得走快一點找人去。
* 。 。
靜肅的畫室里除了畫筆的刷刷聲外,是最高品質(zhì)靜悄悄。
一身吊帶牛仔褲裝的蕭若仙一邊在眼前這張架起的大畫布上勾勒裸女的婀娜身段,同時間,她那雙年輕但卻敏銳的黑白明眸亦不時的瞄向四周的大型鏡墻。畫布上的裸女其實就是她自己,而四面特別裝潢的鏡墻,就是讓她可以在任何角度里看到自己,畫出一張張不同角度的裸女畫。
身兼畫家跟模特兒,對二十歲的蕭若仙而言是輕而易舉的事,這十多年來她畫熟了自己,就算身上仍著衣物,她也能畫出裸露的畫像。
而她能如此自在的揮灑畫筆也是來自一份人生的機(jī)緣。
十三年前,曾被喻為天才少女畫家的夏愛琳參加一場慈善義賣的晚會,她在教導(dǎo)孤兒院幼童畫圖的十分鐘活動里,注意到正專注的在畫紙上描繪晚會主持人臉孔的她,隔日,夏愛琳就在她父母的陪同下,到她待了七年的孤兒院辦領(lǐng)養(yǎng)手續(xù)。
此后,她的生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變,她不再是那個跟一群無父無母的孩子擠在一間小小榻榻米房睡覺的小小孩,她也不再是那些老吃著面包店過時面包的小小孩。
她成了富商夏中彥、田昱儀這對慈愛夫妻的第三個孩子,擁有一間私人房間、吃穿不愁、生活也過得極為優(yōu)渥,最好的是她可以無限量的使用那些畫布、顏料,不再擔(dān)心得將畫了一半的畫作藏起來,先做完孤兒院院長交代的活后,才能畫完后半段。
但即便是如此,她仍堅持姓蕭,這是她尋根的唯一線索,當(dāng)年還是襁褓中的她被遺棄在孤兒院門口時,她衣服里塞了一張寫著“蕭若仙” 的紙條,這也是她名字的由來,而她自始至終都相信,她總有一天會見到她的親人,一旦姓了夏,就怕會斷了這條尋根的線。
“喲,怎么你今天身上穿了衣裳?”夏書平帶著淫欲的聲音響起,也打斷了蕭若仙遙遠(yuǎn)的思緒。
她停下畫筆,快速的將另一張垂在地上的畫布拉起來遮住畫架上的畫布后,這才回過頭來,看著搖搖晃晃從門口走向她的夏書平,“哥!
他嘲諷的在她的面前停下來,輕浮的伸出手摸摸她粉嫩粉嫩的臉頰,“哥?拜托,你姓蕭,不姓夏啊!
她抿起那張紅艷動人的紅唇,“你想怎么樣?”
同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十三年,生性早熟的她很清楚眼前這個粉面帥哥想做什么,但他畢竟是她養(yǎng)父母的親生兒子,她也不想讓夏家二老難做人,但夏書平若是眼睛睜得不夠亮,不懂得及時撤退,惹火了她這根小辣椒,那難看的人絕對就是他。
夏書平瞇起眼睛笑了起來,輕浮的手放肆的移到她的唇瓣上,來回的以指腹磨蹭著,“看著你從一個發(fā)育遲緩的小女生蛻變成一個凹凸有致的小女人,你說我想干什么?”
“書平,放開她!”
夏愛琳帶著怒火的聲音突地響起,夏書平還來不及縮回放在蕭若仙紅唇上的手,就讓沖過來的夏愛琳用力的推了他一把,害他整個人跌到木地板上,差點撞傷了英挺的鼻子。
“你干什么啦?姐!”他翻過身來,撫著發(fā)疼的鼻子,忿忿不平的瞠視著夏愛琳。
“那你又在干什么?我不是不準(zhǔn)你接近若仙?”夏愛琳留著一頭利落的及肩烏絲,沉魚落雁的臉蛋上卻是怒火騰騰。
他不悅的撇撇嘴角,坐起身來,“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大不了也只是一個孤兒院的孤兒,我們家養(yǎng)了她十三年,就算獻(xiàn)身給我又怎么樣?”
“你給我馬上離開這個畫室!毕膼哿諏@個沉溺女色的弟弟是懶得多費(fèi)唇舌來溝通了,他肖想若仙也有四五年了,她要他斷了染指她的意念所說的話也有好幾年了,但根本沒辦法讓這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的弟弟斷念。
“離開就離開!”他氣呼呼的站起身,再拍拍西裝外套,在越過神情冷淡的蕭若仙時,他刻意停下腳步,“你以為你幫我姐代筆畫裸像,讓她以她的名義在世界各地參展賣畫就是在報答夏家養(yǎng)育你的恩情嗎?”
她心臟猛然一震,臉色丕變,“你——”
夏愛琳那張成熟的美人臉也在瞬間變得蒼白無比,“你在胡說什么?”
“我胡說?”他爬爬劉海,仰頭大笑起來,“哈哈哈
“你笑什么?”夏愛琳強(qiáng)抑住狂奔的心跳,厲聲問弟弟。
“我笑你在‘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你胡說!”
“我胡說?!嘖!”他一臉的不以為然,“老姐,你是很聰明啦,老是跟若仙關(guān)在畫室,對外稱是若仙當(dāng)你的模特兒,實際上作畫的人是她,當(dāng)模特兒的也是她,而你老早就畫不出來了,江郎才盡了!
蕭若仙跟夏愛琳神情都有些蒼白,兩人對視的目光有著秘密被揭穿的惶恐,倒是夏書平顯得氣定神閑。
“要我不要對外揭穿這個秘密很簡單!薄∠臅揭幌蚵斆,但他的聰明不是用在學(xué)業(yè)跟事業(yè)上,而是用在女人身上。
夏愛琳咬白了下唇,背負(fù)著“天才少女畫家” 美名的她在十多年前就已是江郎才盡,腸枯思竭也畫不出新意了。
她很清楚自己遇上了瓶頸,但不管她如何努力的要跨過那道鴻溝,卻始終跨不過去。
一直到她遇到蕭若仙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得救了,七歲的蕭若仙在描繪人像的神韻上不僅簡潔且傳神,而這就是她當(dāng)時所欠缺的一切,因此,在跟父母商量后,他們領(lǐng)養(yǎng)了蕭若仙,希望借由她的眼、她的畫,能激蕩起她畫畫的新火花。
然而,一年年過去了,她改由靜物、風(fēng)景的油畫轉(zhuǎn)為人體裸畫,卻見不到她原本想沖撞而出的新火花,就在她愈畫愈累,愈畫愈不滿意的情形下,她終于在三年前扔掉陪伴了她三十多年的畫筆。
但蕭若仙不同,她在十多年來專攻人像、表情、身體語言的畫作下,技巧愈見純熟、精湛。
不過,她不曾想過要利用蕭若仙天生的繪畫才華,而是在兩年前,昔日的藝?yán)群糜阎写逄偾皝硌,希望展示她的幾幅畫作時,她帶他到畫室看畫,原本是要告訴他,她已封筆三年,沒想到他卻誤將若仙的畫視為自己的畫,還挑選了三幅在他的藝?yán)葤炝似饋怼?br />
短短兩天,畫賣出了好價格,沉寂畫壇多年的她一下子竟成了媒體的新寵兒,而日本各地、甚至歐美、大陸、臺灣都有向她邀畫展示的邀約,騎虎難下的她在蕭若仙的默許下,只得繼續(xù)將簽上她名字的裸女畫像送往世界各地。
一切已成定局,她成了鎂光燈注目的焦點,而真正的畫家卻只能處在黑暗的背光面……
“姐,你想得太久了吧?你一定知道我的條件是什么,考慮了老半天還拿不定主意?” 夏書平不耐的雙手環(huán)胸瞅著姐姐看。
夏愛琳知道他打的主意是什么,蕭若仙也很清楚,但夏愛琳在借由蕭若仙的心血結(jié)晶而名利雙收后,早已是滿懷愧疚,又怎能在此時為了保守這個秘密而委屈她將清白之身給了弟弟。
她神情一整,拉住蕭若仙的手就往外走。
他愣了一下,“姐,我們條件還沒有談妥!”
她回過頭,火冒三丈的怒視著這個整天無所事事的弟弟,“你有膽子找爸媽談去。”語畢,她拉著蕭若仙離開了畫室,沒多久,就聽到汽車離去的引擎咆哮聲。
夏愛琳的一句話的確堵住了夏書平的嘴巴,他那對長得像土地公、土地婆的爸媽,心地不是普通的善良,古云,胳臂是往里彎,他們卻是往外彎,老是護(hù)著蕭若仙,根本都不理他這個兒子的需要!
“去!”他生氣的踢倒了畫架,再氣沖沖的轉(zhuǎn)身離開,真的惹毛了他這個大少爺,他干脆到參展的“中村畫廊”大鬧去,看他老姐還敢不敢不正視他的需要。
。 。 。
位居市中心的中村畫廊,在日本九州小有名氣,除了畫廊里展示的都是名畫家的畫作外,畫廊主人中村藤的來頭也不小,三十八歲的他,是畫壇上有名的立體派畫匠,家世顯赫,祖父及父親全是日本政黨高員,而從小在畫壇便嶄露頭角的他,更是遠(yuǎn)赴法國學(xué)畫,歸國后,畫工自然是更上一層樓。
今日,畫廊來了一個貴客,貴客手上的那一張參觀門票令他不得不暫時關(guān)閉畫廊四小時,好讓這名貴客能放慢腳步、不受打擾的欣賞夏愛琳的裸女畫作。而這名貴客就是遠(yuǎn)從紐約前來的褚離人。
中村藤自詡是個面貌俊秀的大帥哥,尤其自小跟藝術(shù)結(jié)緣,身上的文藝氣息濃厚,但見到“華邦集團(tuán)”褚氏家族的第三代褚離人,他居然有比不上他的感受涌現(xiàn)。
褚離人此時正停在畫廊的第十一幅巨幅裸女畫前,中村藤的目光從他那頭微鬈的黑發(fā),到那張輪廓分明的俊臉上,曾經(jīng)研習(xí)中文古學(xué)的他,就曾聽過“粉雕玉琢”這句形容外貌俊逸的形容詞,但他不曾真正的明白它字面上的意義,而褚離人讓他明白了。
不論是他那兩道如山劍眉或是看似深邃卻又照照發(fā)亮的黑眸,還是英挺又帶著傲氣的懸膽鼻以及薄抿性感的唇瓣,這全都像是上帝用心雕琢而出的精致上品,而一身灰色的亞曼尼包裹在他那近兩百公分的挺拔身段上,更加突顯了他的俊俏出眾。
他曾聽過褚允邦的四個孫子都是帥得不像話,當(dāng)時他還不怎么相信,而今,他是不得不信。
“藤?”夏愛琳偕同蕭若仙從藝?yán)鹊膫?cè)門走了進(jìn)來。
他抽離了思緒,回過頭跟她點點頭,再指指另一邊的私人辦公室。
夏愛琳微微點頭,他剛剛已經(jīng)打手機(jī)通知她藝?yán)鹊脮簳r關(guān)閉的原因了,而在知道那名貴客是誰后,她是心頭小鹿亂撞,卻又得裝出一副沉定的神情,雖然在這會兒就想接近那名貴客,但又不敢接近。
她暗暗的深吸了一口長氣,正轉(zhuǎn)身想跟著中村藤進(jìn)人辦公室時,卻發(fā)現(xiàn)蕭若仙動也不動的看著正仁足在她畫像前的褚離人。
夏愛琳頭一回在早熟且執(zhí)拗的她身上看到這樣的震愕神情,這跟她心慌意亂的壓抑傾心的感覺相距甚遠(yuǎn),蕭若仙好像只有錯愕感。
“怎么了?”
蕭若仙僵笑一聲,“沒事,你們有事談,我在辦公室外等就成了!
“這……” 她看向中村藤。
他再次頷首,不過也向她叮嚀道:“褚先生希望在看畫時,不會有任何的打擾!
“我知道了!笔捜粝煽谑切姆堑膽(yīng)了一聲。
“愛琳,那我們進(jìn)去談?wù)劙,有些畫作已有人訂購,不過,同一幅畫要收購的人卻不少,甚至出現(xiàn)競價情形,這方面我們得溝通一下!薄≈写逄龠呎f邊跟夏愛琳走人潔凈明朗的辦公室內(nèi)。
而辦公室的門一關(guān)上,蕭若仙的美眸馬上竄出兩簇挑釁的憤怒之光,她一步一步的往睽違八年的褚離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