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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新娘 第十章

  雖然只是胡亂說說而已,但馮云卻真的駕著車輿攜著愛子踏上旅途。面對臨行前青娘眼眶含淚的殷殷囑咐,他的心擰得好痛。

  她是怎么回事?怎么不留他,不留下望兒?就算她用女人的絕招──一哭、二鬧、三上吊也行。

  但她就是一句話也不提,只是頻頻叮嚀要好好照顧自己,小心這小心那的……真是愈想愈惱。

  忍不住,他泄氣的擊向馬車板。

  “爹,你干嘛打板子?”望兒搖著手中的糖葫蘆問。

  “你聰明,難道猜不著?”馮云裝出一臉難看的笑。

  “你笑得好難看。”望兒看得哈哈笑。

  馮云沮喪的嘆著氣,真是……欲哭無淚。

  “爹,到衡陽要多久呀?”望兒邊吃著糖葫蘆邊問。

  “我們不去衡陽!瘪T云抖了抖韁繩催促馬兒。

  “那我們要去哪里?”望兒很感興趣。

  “我們到你湘云姑姑家住一陣子!

  “好!蓖麅焊吲d的點(diǎn)頭,“但你為什么要騙娘說要去衡陽?”他又起疑。

  “你聰明,難道不會(huì)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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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了馮云在家的日子,似乎做十么事都提不起勁。少了望兒啰哩叭唆的問東問西,生活也過得無味。

  “少夫人,廚房里的油沒了,怎么辦?”廚房的丫頭睜著骨碌碌的雙眼問。

  青娘不耐煩的瞪了她一眼,“油沒了,不會(huì)去買嗎?”這么白癡的問題也要來請示,他們是白癡嗎?

  “但要買什么油?”

  青娘無助的翻了翻白眼,“燈油!彼龥]好氣的應(yīng)。

  “但燈油不能煮食呀!”

  虧她還曉得。

  “以前用什么油,就買什么油。”青娘狠狠瞪她一眼,“這么簡單的事還要來問我,扣你一天工錢。”

  “少夫人?”她立刻哀叫。

  “出去!鼻嗄锎蠛,眼光瞥向另一個(gè)在排隊(duì)的仆人,“說,你有什么問題?”

  口氣不甚和善,沒辦法,心情不佳之下又被這些瑣碎小事煩,再好的性子也會(huì)被磨光。

  “是……是東邊廂房的……屋頂……”仆人似乎有些膽怯了。

  “怎么樣?”青娘提高聲音。

  “漏……漏水了!

  “漏水了不會(huì)去修嗎?”青娘再也忍不住的站起來叫道。

  “是……是……”仆人立刻飛也似的沖出門。

  “你呢?”青娘走近一位老婦身前,“你要請示什么?”

  那老傭人毫無所懼的抬頭挺胸,“大廳的司英太懶了,我請少夫人辭了她。”

  自己沒本事管就想趕人走,還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樣子……可惱呀!

  “這事我不管,你治不了她是你沒本事!

  “但,少夫人……”

  “閉嘴,再啰唆我就讓司英管你!

  看來她的活力沒消失嘛!倚在窗邊聆聽的馮云暗忖道,但為什么她在他面前就全不一樣呢?

  值得探討。

  想著想著就邁開腳步,直接走進(jìn)議事房。

  “寒山?”青娘立刻發(fā)出不敢相信的低呼。

  “娘子,我回來了。”他笑,雙手朝后示意那些礙事的仆傭快走。

  “你……你不是去了衡陽?”青娘仍在震驚中。

  “我突然不想去了!彼筘葚莸淖,倒了杯茶狀似悠哉的喝著。

  “那望兒呢!”她尋找著那三天不見蹤影的兒子。

  “在我朋友家!彼簧踉诤醯膽(yīng)。

  “你把他一個(gè)人丟在你朋友家?”青娘真不敢相信,難道他放心一個(gè)幼小的孩子獨(dú)自在外?難道他全沒顧及她思兒心焦的急切?一股無名火猛的熾燃起來。

  “這三天,你去了哪兒?”她不客氣的拍擊他面前的桌子。

  馮云聳聳肩,“游山玩水,順訪故友!碧彀。∷麗鬯浪@么有情緒了。

  倒是青娘氣得直發(fā)抖,“玩得盡興嗎?”她咬牙問。

  “還不錯(cuò)!瘪T云笑臉相迎。

  “你難道不知道我會(huì)擔(dān)心,我會(huì)難過嗎?”她緊緊握著拳頭,緊得手指都泛了白。

  “我現(xiàn)在知道了!瘪T云立刻變嚴(yán)肅,知道也該是收場的時(shí)候了,再玩下去恐怕大事不妙,反正他已經(jīng)得到她的反應(yīng)。

  “現(xiàn)在才知道?”青娘泄憤的朝他胸膛槌了過去,雙手卻被馮云接個(gè)正著,順勢被拉進(jìn)他的懷抱,“放開我。”她掙扎,不滿于他想用這種男性的魅力來解決問題。

  “不放!瘪T云摟得更緊,還忍不住喜孜孜的低喃,“這樣好多了,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忘了怎么生氣了。”

  青娘驚得忘了掙扎,“你是故意的?”

  馮的毫無悔意的點(diǎn)頭,“不這么做,我如何得見你睽違已久的怒容。”

  “你喜歡我生氣?”她還不知道他有這種“被虐待”的癖好。

  “那倒不是!瘪T云抬起她的下巴,“我只是不明白你何時(shí)變得怯怯儒儒,在我面前連句大聲話都不敢說。你剛剛那樣不是頂好的嗎?想說什么就大聲說出來,何必顧忌太多!

  這么說他不喜歡柔順謙恭的賢妻,反而喜愛河?xùn)|獅吼的潑婦。天下有男子如此怪哉?

  這是他的真心話,抑或是想要她離開的詭計(jì)?

  不安襲上心頭,她竟然沒辦法下定決心去相信他的話。

  “再說。我們是夫妻,有什么心事不能對我說了”馮云繼續(xù)道,奇怪她竟無任何欣喜的反應(yīng)。

  “望兒在哪兒?”青娘口氣冷淡的出聲。

  馮云愣了一下,“青娘,難道你沒聽見……”

  “你把望兒丟在哪兒了?”她不自禁提高音調(diào),淚水也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馮云被他的反應(yīng)嚇到,也迷惑極了,“在湘云那兒!彼缓谜f出答案。

  青娘立刻掙脫他的懷抱,“如果你閑著沒事做,也不要拿我開玩笑!彼煅实娜峦,隨即傷心的轉(zhuǎn)身跑出議事房。

  馮云沒有追上去,只是大惑不解的看著她的背影,并猜想自己到底是哪兒做錯(cu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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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她第二次來到司徒山莊,之前的那一次是在湘云小姐大喜之日,她被迷昏送進(jìn)洞房,也就在那一夜,她知道自己懷了望兒,能在絕望之下,心碎的離開岳陽。

  那天,她來得匆匆,也去得匆匆,根本無心去觀察這湖南首屈一指的富豪大家是如何。如今一瞧,這山莊之氣派雄偉、優(yōu)雅秀麗,果真名不虛傳。

  “馮夫人,令公子和我們家少夫人就在那兒!”領(lǐng)路的婢女指著前面的涼亭道。

  “謝謝,你可以走了。”青娘微微點(diǎn)頭,儼然是一位貴婦人的氣勢。

  待婢女走后,她轉(zhuǎn)頭看向涼亭里的湘云,看她漾著幸福的微笑,看著望兒和她的女兒司徒倩倩在池塘里飄著鐵鍋玩。

  女人的幸福不就是如此嗎?但她何時(shí)才能有此福份?抑或她此生是沒辦法擁有了?

  壓著酸溜的心惰,她強(qiáng)迫自己笑著迎向他們。

  “娘!蓖麅菏紫劝l(fā)現(xiàn)她,高興的朝她揮著手。

  “青娘?”湘云驚喜的走出涼亭,“你怎么一個(gè)人,我大哥沒陪你嗎?”

  說到了馮云,她的鼻頭就酸,終于忍不住在親切的湘云面前,放聲哭了出來,“湘云,到底你哥是為了什么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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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完了青娘的傾訴,湘云也不禁皺了眉,想想,也還真是有問題。

  如果說大哥不在乎青娘,那這六年來他嫌棄文聲的態(tài)度又為哪端?若說他在乎,他卻先娶了親,聽說還和那位前妻感情甚佳,會(huì)是為了兒子還是為了讓馮家有個(gè)女主人?

  “該想個(gè)法子探一探!毕嬖苹沃X袋在閨房里走來走去。

  “怎么探?”青娘拿著絹巾拭干淚漬。

  “這……”是呀,總要想個(gè)法子。

  萬一惹惱了他,我怕望兒和我會(huì)萬劫不復(fù)!鼻扑麑λ就酱蟾缒欠N態(tài)度,就知道他很會(huì)記恨。

  “如果他在乎你,就不會(huì)怪你!毕嬖瓶刹灰詾槿唬霸僬f,他要是敢對你們怎么樣,也還有我和文聲保護(hù)你!

  “但……”青娘仍覺不妥。

  “你知道大哥最怕什么嗎?”

  青娘搖頭,記憶中好像沒什么能令他害怕的。

  “文聲!

  “呃?”是嗎?她以為馮云是最討厭司徒大哥的,為何湘云會(huì)認(rèn)為是害怕。

  “他最怕文聲把你搶走!

  “但我和司徒大哥只不過是兄妹之情!

  “但他就是懷疑呀!”湘云眨著靈活的大眼睛,“現(xiàn)在我們就讓他噩夢成真。”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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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文聲一派瀟灑的走進(jìn)書房,含笑的看到他此生最知心的兩位紅粉,正融洽的竊竊私語。

  “這是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的呀!我的老相好和妻子竟然感情這么好。”他自以為幽默的說。

  湘云抬首對他柔柔一笑,“你的福氣挺好的,不像我大哥他……”眼眸暗示性的瞥向青娘。

  司徒文聲立刻嗅到一股危險(xiǎn)的氣味,眼光不由移向一直垂著頭,不敢正眼瞧他的青娘,“發(fā)生什么事了,青娘。”

  “這……我……我不好意思連累司徒大哥!鼻嗄飮肃橹。

  怎么回事?司徒文聲皺起了眉頭。

  “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他是你大哥,而且還曾把你害慘了呢!”湘云卻笑得開心。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你們……是不是闖禍了?”他有一種預(yù)感。

  “還……還沒。”青娘的頭垂得更低了。

  “青娘要在我們這兒住上一陣子,你不會(huì)反對吧?”湘云斛下變得正經(jīng)。

  “青娘要住多久都沒問題,我現(xiàn)在貫想知道你們做了什么?”司徒文凜凜的矗立在她們面前。

  青娘不安的瞥向湘云,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樣。

  “我剛剛差人送了個(gè)訊息給我大哥!毕嬖茻o所懼的迎視他。

  “什么訊息了”最好是告訴馮云──青娘“只是”在此暫住個(gè)幾天。

  “休書!

  “什么休書?”他寧愿是斷絕兄妹之情的絕斷書。

  “青娘休了我大哥這個(gè)丈夫了!彼勾鸬美,好似在談?wù)撎鞖馑频摹?br />
  司徒文聲駭?shù)门ゎ^厲聲問向青娘,“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我……”青娘心虛極了。

  “我還附加了個(gè)消息。”湘云扯扯他的衣袖叫回他的注意,“我告訴他──青娘要當(dāng)你的二房妻了!

  天啊!

  司徒文聲陡的睜大眼,腦海中不由浮現(xiàn)他那個(gè)大舅子怒發(fā)沖冠、青筋暴露,然后狂亂的揮舞著長劍,以力拔山河的氣勢怒吼司徒文聲,不殺你,我誓不為人。

  “你們害苦我了!彼锌嗟淖M(jìn)椅子,“你們?yōu)楹我_這種玩笑?”他很清楚他和青娘僅止于兄妹之情,也不相信湘云會(huì)這么大方。

  “這不是玩笑,是試驗(yàn)!鼻嗄锝K于抬起頭,勇敢的說了句話。

  “試驗(yàn)什么?”文聲不解。

  “試驗(yàn)大哥對青娘到底有多在乎!

  “你們實(shí)在是……”司徒文聲氣得不知該如何接下去。

  “是什么?”湘云和青娘同樣好奇。

  “吃飽撐著,磨死男人的妖精!彼就轿穆暃]好氣的說。

  湘云正想反駁,卻突然沖進(jìn)一個(gè)慌慌張張的仆人。

  “不好了,馮少爺帶了把長劍朝這兒沖來了。”

  司徒文聲立刻站起,“瞧你們做了什么好事?”他不滿的嘟嚷,發(fā)覺門外一陣騷動(dòng),正在接近中,“我不管了,你們自己去解釋清楚吧!”說完,輕盈的朝著一扇開啟的窗子躍去,隨即消失了蹤影。

  “怎么辦?”青娘有些不知所措。

  “別慌,就照我們剛才的劇本做吧!”湘云倒是鎮(zhèn)靜,嘴角甚至露出若有似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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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使有五、六仆人死命阻擋,仍擋不住馮云怒氣勃發(fā)的前進(jìn)之聲,再加上他手中提有寒光冽冽的長劍,更令人對這位兇神惡望而生畏。

  “砰”一聲,他踢開了書房半掩的門,卻沒有看見那位令他深惡痛絕的“妹夫”,只有兩位沉靜的紅妝彷若無事的吃著茶。

  “司徒文聲在哪兒?”聲音里火藥味十足。

  “大哥,你來得還真快。”湘云對他嫣然一笑,完全無視于他的怒氣。

  “馮少爺,你找文聲有事嗎?”青娘卻冷著一張臉。

  她竟然如此親昵的呼喚那混蛋的名字,卻反而疏遠(yuǎn)的稱他為“少爺”,難不成,她果真變心?

  “走,跟我回去!彼叵,以不容她反駁的氣勢靠近。

  青娘動(dòng)作更快的自袖中抽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抵在自己的咽喉,“我死也不離開這里!睕]有顫抖,沒有恐懼,只有肯定。

  他的反應(yīng)使得馮云硬生生的站住,“你是什么意思?”

  “信里不是寫得很清楚,她不想當(dāng)你的妻子了!”湘云邊說邊走到青娘身邊助她聲勢。

  這算什么妹妹,竟想把大嫂變成共享丈夫的妹妹,真是世俗所不能容也!

  “你到底有什么企圖?”馮云壓抑著想要掐死她的沖動(dòng),恨極的咬牙問。

  “我打算成全青娘的愛戀,讓她跟文聲能日夜相守。”湘云惋惜的朝馮云一嘆,“大哥,你就放棄吧,青娘自始至終,只惦念著文聲一人呀!”

  馮云如遭五雷轟頂,他此生最大的夢魘成真了,青娘真的只愛司徒文聲,他只是個(gè)代替品,只是她勉強(qiáng)湊合著的選擇。如今青娘要回去她所愛的司徒文聲身邊,與他相守,為他生兒育女……鏘!馮云手中的長劍頹然的落地。

  那一副失魂的樣子,看得青娘好不忍,多想丟了手中的匕首奔向他,告訴他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湘云小姐唆使她的。才剛跨出一步,她馬上就察覺到湘云不贊同的拉扯住她。

  “青娘,這是真的嗎?”馮云沉著聲音痛心的問。

  “我……是的,對不起!鼻嗄锝K究還是狠下心腸。

  馮云不敢置信的倒退數(shù)多,“那我算什么?你到底把我這個(gè)丈夫當(dāng)什么?”

  淚水滑落了青娘的雙頰,“對不起,我對不起你。”

  這一聲聲的對不起更敲痛了他的心坎,憤將遠(yuǎn)遠(yuǎn)不及那深切的心痛。多年的相思,費(fèi)心的安排的一切,全都是為他人作嫁。

  老天待他何其殘忍呀!

  哈!哈!

  冷笑一聲聲的自他喉頭苦澀溢出,他蕭瑟的轉(zhuǎn)身,“我明白了,好,我成全你。

  他舉步落寞的走向門口。

  青娘手中的匕首徒然落地,她想奔向他企求他的諒解,但湘云卻死拉著她。

  “別忘了,你想知道的答案!毕嬖频吐曁嵝阉,對大哥這種干脆“相讓”的態(tài)度感到不悅。如果他真的在乎青娘,搶也要把她搶走呀!

  “那我在你心里又是什么?”青娘尖銳的質(zhì)問,“是馮家急需的管家婆還是你奇才兒子的母親?”

  馮云沒有停下腳步,“再說這些又有何用?”

  “你們談完了吧?”司徒文聲突然出現(xiàn)在門口,卻剛好突然面對馮云傷痛的雙眸,看來惰形并不是他想的“誤會(huì)冰釋”,他得小心馮云隨時(shí)會(huì)捅他一刀,“大哥,她們都跟你說了吧?”他討好的露出笑臉。

  那抹笑似乎在嘲弄著他的失敗,沒錯(cuò),他敗了,敗得令地想殺了這混蛋,但這混蛋卻能使青娘幸?鞓。

  “你……要好好的待青娘!彼貌蝗菀字v出聲。

  呃,他在說什么?

  “若你敢錯(cuò)待她,我第一個(gè)不饒你!

  當(dāng)年他妹妹出嫁時(shí),他也這么說過。莫非她們沒把事情解釋清楚?

  “我走了,祝你們幸福。”馮云直接掠過他離開。

  “大哥……”司徒文聲想追上他,但隨即一想,還是該先跟她們問個(gè)清楚比較好,但轉(zhuǎn)頭一看……“湘云?”青娘梨花帶雨的哭倒在湘云懷里。

  “大哥是個(gè)笨蛋,他竟然就這么走了!毕嬖品薹薜牧R。

  看得司徒文聲直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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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云心情惡劣的走進(jìn)酒窖,筆直的走向最大的酒缸,然后毫不猶豫的撕開封口,對那撲鼻的酒香毫無所覺,只是凝望著那酒面上的倒影。

  心痛忿恨交集的打擊他的心胸,他多想就這么跳進(jìn)這缸里淹死,不然把它喝光撐死,那樣就不用心痛,不用再聽到青娘的消息了。

  俯下身,他睜著雙眼瞪著近在咫尺的好酒,突然覺得自己好窩囊,他到底在做什么?

  喝酒燒愁嗎?這是他最不齒的。

  將自己的妻子拱手讓人嗎?他何時(shí)變得這么好商量,變得如此容易放棄?

  站起身,他打量著酒缸中的自己,他哪一點(diǎn)比司徒文聲差?沒有比他丑也沒有比他矮,氣勢當(dāng)然也沒有輸他,名聲更是好過他數(shù)百倍。

  岳陽城里有數(shù)不清的女孩子對他心儀愛慕有加,若不是他矜持,如今多的是死心塌地的妻妾。別的女人能有如此眼光欣賞他,沒道理青娘會(huì)對他毫不心動(dòng)。

  只要她有絲毫心動(dòng),他就有機(jī)會(huì)奪得芳心,對嘛把她搶回來才是他的作風(fēng)嘛!

  決心已下,他首度露開笑容,神采奕奕的步出酒窖,卻意外在酒窖門口遇見正拿著葫蘆灌酒的司徒文聲。

  “你在這里干什么?”馮云十分不悅的粗聲質(zhì)問。

  而司徒文聲卻放下葫蘆開懷的笑了,“我還擔(dān)心你會(huì)爛醉如泥,正考慮著是否要進(jìn)去扛你出來呢!”

  馮云不客氣的更上前一步,“你在這里干什么?”

  “我想我們男人該站在同一陣線制止她們了!彼就轿穆晫⒑J伸到他面前,“要喝嗎?”

  馮云撥開它的手,“把話說清楚!

  司徒文聲仰頭又喝了口酒,“我無意娶青娘進(jìn)門!彼蠈(shí)說。

  “很好,我也無意將青娘讓給你!

  司徒文聲訝異的瞥向他,“可是你下午不是……”

  “你要青娘,除非我死。”馮云鄭重的強(qiáng)調(diào)。

  司徒文聲又展露了笑容,“我哪有那個(gè)福份要她,再說青娘心里也只有你!

  馮云怒騰騰的抓住他的衣襟,“你是在尋我開心是吧?”明明青娘說她“現(xiàn)在”

  只在乎司徒文聲而已。

  “這是個(gè)試驗(yàn),是她們倆設(shè)計(jì)的!彼就轿穆暫敛换艔,猶慢條斯理的答。

  “試驗(yàn)什么?”他的心跳竟期待的加快,難道青娘不是變心?

  “她們想要知道青娘到底對你有多重要!

  “什么?”馮云實(shí)在不敢相信,“難道青娘看不出來我愛她?”

  “你跟我講做什么,你應(yīng)該去對青娘說呀!”司徒文聲有點(diǎn)好笑的推開他的手。

  “試驗(yàn)我?”震驚過后是逐漸膨脹的不悅,“她竟然試驗(yàn)我?”

  “我也覺得她們太過份了。如何,想不想教訓(xùn)她們一下?”

  “你想做什么?”馮云警戒的看向他。

  司徒文聲露齒一笑,“借你的寶貝望兒一用!

  望兒,他的兒子,天啊,為了青娘的事,他幾乎把他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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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娘黯然神傷的整夜難眠,憔悴了自己的顏容,更疲乏了自己的心神。

  她多想化為無憂的白云邀游天際,多想變?yōu)槌刂衅〉蔫F鍋,隨波逐流。

  “娘,娘!蓖麅夯艔埖穆曇羰顾挥X的站起身。

  “娘,爹他……爹他……”望兒喘息著難以說清楚。

  “你爹他怎么了?”青娘擔(dān)心的問。

  “爹他被人打傷,聽說快死了。”

  青娘從這消息嚇得搖晃了幾下。怎么會(huì)呢?昨天看他還好好的,怎么轉(zhuǎn)瞬間就命在旦夕?

  “娘,我們快回去吧!”望兒著急的扯著她的衣服。

  “好,好,我們走!鼻嗄锪⒖塘闷鹑箶[奔向馬房,滿心只有慌張,只有恐懼。

  在馬房前,她看到湘云已經(jīng)焦急的在等待,看來她也知曉噩耗了。

  “青娘,你聽到消息了吧?”湘云拉著她走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馬車。

  青娘木然的點(diǎn)頭,“我要回去!

  “好,我們回去!毕嬖坪仙宪囬T,馬車隨即移動(dòng),“但我懷疑大哥是真的受了重傷?”她低喃,對這馮府傳來的急訊感到奇怪。大哥何時(shí)會(huì)與人打架了?

  “姑姑,爹才不會(huì)做這種事讓人著急呢!”望兒不平的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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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剛在馮府門前停住,另一騎也同樣停在門口,從馬上下來的是一臉陰沉的司徒文聲。

  “瞧瞧你們干了什么事?這下鬧出人命了吧?”司徒文聲一看到她們就破口大罵,也不管她們反應(yīng)何就逕自沖入門內(nèi)。

  這一罵更令她們忐忑不安了。

  “大哥他真的……”湘云再也說不下去了。

  “要是寒山死了我也不會(huì)獨(dú)活!鼻嗄锟蕹雎暎(dòng)的往門內(nèi)沖,往他們的臥房奔去。

  “青娘,等等我”湘云哽咽的追過去,才跑沒幾步就被突然冒出的馮延年擋住了。

  “湘云,跟我到書房!瘪T延年厲聲命令,打算要好好訓(xùn)斥一下這位“謀害”大哥的寶貝女兒。

  “可是大哥他……”湘云突然領(lǐng)悟的睜大雙眸。若是大哥命在旦夕,爹還會(huì)如此自若的堵在這里嗎?她被耍了,那青娘她……“還管你大哥,再管,我馮家就倒大楣了。”馮延年怒目瞪視著她,瞪得湘云心虛的垂下頭。

  另一方面,小望兒則志得意滿的跳到在屋檐下等待的江姥姥面前,“姥姥,我讓娘又跟爹在一起了,還要多久,我才能有個(gè)弟弟玩?”

  “快了。”江姥姥愛憐的撫著望兒的頭微笑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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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沖進(jìn)臥房內(nèi),她完全無視于站在床邊的司徒文聲就直接撲到床邊,在看到床上一臉慘白的馮云后,她心碎了。

  “寒山,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邊哭著邊搖著他,絕望的想要搖開他緊閉的眼睛。

  “別搖了!彼就轿穆暟醋∷氖郑霸贀u下去只會(huì)讓他的傷更重!

  “司徒大哥,寒山他……他……”青娘哽咽著,心中千萬悔恨,卻擠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這是寒山給你的信,我剛剛在桌上看到的!彼麑⑿欧膺f給了她。

  青娘搖頭,“我不要看,我只要寒山好起來!眴鑶璧某槠曋,她索性將臉埋進(jìn)濕冷的棉被里,以至于漏看了“病得快死”的馮云偷偷睜開雙眼,朝正在偷笑的司徒文聲擠眉弄眼。

  司徒文聲會(huì)意的點(diǎn)頭,“那我念給你聽,”便逕自抽出信紙念出聲。

  致吾妻青娘:本持一片癡心欲與卿共度此生,奈何卿心系他人,不忍卿再為情苦,夫決意成全。

  恐怕蜚短流長讓卿難,夫愿一死讓卿名正改嫁,永逃流言之苦。末請卿善待吾兒并育其成長,來日讓兒光耀馮家門楣。

  夫寒山絕筆原來……原來馮云是故意尋死的,目的只是要讓他的改嫁“名正言順”、“光明正大”,天哪!一場假戲竟害死了她的丈夫。

  “寒山,”青娘抬起淚痕斑斑的臉,“你放心,我不會(huì)改嫁,也不會(huì)讓你一個(gè)人死!彼刂氐钠鹗,絕望的雙胖四處的在房間搜尋。

  “你在找什么?”司徒文聲警覺的問,直覺的猜到她在找死。

  看遍全房也沒發(fā)現(xiàn)到任何可以“速死”的工具,迫不得已她只好站起來,以“萬夫莫敵”勢,猛然的就往墻壁撞。

  咚!

  她被反彈在地,不由得疑惑的抬起頭看向那堵“軟墻”──竟是司徒文聲寬厚的胸膛。

  “我要跟寒山一起走!彼⒖膛榔饋,轉(zhuǎn)身就想往床頭的柱子撞去。

  司徒文聲及時(shí)拉住了她,“干嘛要跟他一起死,他死了,也還有我照顧你呀!”

  撫著仍隱隱作痛的胸口,他厲聲想要喝醒她。

  “寒山走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她哭著,用力扳開他的大手。

  “那望兒怎么辦?你忍心拋下他?”司徒文聲更形嚴(yán)厲。

  “望兒有你們照顧,他會(huì)過得很好的,放開我。”她叫。

  “你當(dāng)真這么愛他?”司徒文聲逼近的問,“愛到可以為他死了”

  “對。”青娘毫不遲疑的點(diǎn)頭,“雖然我們處得不好,但……”她的心早已在六年前,陷落在他冷漠的身上。

  “不后悔?”

  “不后悔!彼俅慰隙ǖ恼f。

  “很好,”司徒文聲滿意的點(diǎn)頭,“那我就成全你。”猛力將她一堆,不是推她撞向床頭的柱子送死,而是將她推向床上與傷者“送作堆”。

  “寒山?”青娘立刻驚慌的想撐起身子,深怕輕盈的身子會(huì)將馮云給壓死,卻發(fā)現(xiàn)身后有股力量緊緊的鉗著她,她立刻抬頭,望進(jìn)了馮云深邃的眼眸。

  “寒山,痛嗎?”她低喃,柔情萬千的凝視著他。

  司徒文聲見狀,已知大功告成,隨即悄悄的步出房門,并好心的為他們合上門。

  房間內(nèi),馮云靜靜的搖頭,心疼的瞧著她楚楚可憐的淚臉。

  “你放心,我會(huì)一直陪你的!鼻嗄锇l(fā)誓的說,仍未發(fā)現(xiàn)有任何不對。

  馮云點(diǎn)頭,“此生此世,我是不會(huì)放開你的!

  “好,我也不會(huì)離開的!彼埃襁M(jìn)他的頸項(xiàng),感受到他“最后”的余溫及芳香撲鼻的粉味。

  咦?粉味?

  她立刻警覺的抬頭注意他那蒼白的臉,那分明是白粉嘛!

  “我也愛你!瘪T云見情況不對,立刻開口想要平息佳人即將爆發(fā)的怒氣。

  青娘愣了一下,“真的?”怒氣逐漸被喜悅?cè)〈?br />
  “真的。”馮云舉起手發(fā)誓。

  “愛到可以為我死?”青娘挑著眉。

  馮云吞了吞口水,“可以!卑顺伤前l(fā)覺被騙要報(bào)仇吧?

  “愛到可以原諒我任何過錯(cuò)?”

  “可以!

  “謝謝!鼻嗄锊敛翜I,“在我倆臨死前,我想要向你坦承一件事!彼f得很鄭重。

  “什么事?”馮云頓覺心驚膽跳。

  “其實(shí)望兒他……他不是你的孩子。”青娘掩飾的垂下眼撿。

  “什么?”馮云立刻怒吼的生起來,該死的司徒文聲呀!

  青娘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寒山,我對不起你,我不敢奢望你原諒我,只祈求你寬容的讓我陪你一起死!边逼真的舉起衣袖在眼睛前挪著移著,好似在擦淚。

  馮云不吭一聲的瞪著她,胸中火焰狂燃。但他雖沖動(dòng)卻也不是傻子,難道會(huì)看不來這是個(gè)不入流的玩笑嗎?怒火終于慢慢熄滅。

  “沒關(guān)系,我原諒你。”他卻不點(diǎn)破的繼續(xù)裝下去,驚得青娘忘了哭,“忘了你騙我,還想要考驗(yàn)我。”馮云微笑的接下去。

  “你……”

  “我愛你!瘪T云柔情的重申。

  青娘高興得紅了雙頰,“我也……”

  “望兒是我的兒子!瘪T云拉她入懷,“我也相信你不會(huì)氣我騙了你!

  “才怪!鼻嗄镟街。

  “沒關(guān)系,讓我來消消你的氣!瘪T云將熱唇印上她嗽起的紅唇,然后大手一揮──紅色的紗帳輕飄飄的合上,遮住了綺麗的春景,卻掩不住令人臉紅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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