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她在吧內(nèi)調(diào)酒,眼睜睜看芳艾和韓震青談天說笑。她意識到自己在人生戰(zhàn)場上,是個(gè)徹徹底底的失敗者。她計(jì)算炸藥量,迅速精準(zhǔn),游刃有余;面對著愛的人,卻進(jìn)退失據(jù),一敗涂地。
怎么會變成這樣?有時(shí)她會以為這不過是場惡夢。她難免會埋怨芳艾,可是捫心自問,是自己糊涂,間接地將他們湊在一起。
如果當(dāng)初她可以更勇敢一點(diǎn),如果那時(shí)她果斷一點(diǎn),跟韓震青坦承身分,那現(xiàn)在會怎樣?
隨著他們結(jié)婚的日期越來越近,丁舒翼食欲不振,情緒越來越差。
她常常失眠,好不容易等到睡著,又作起惡夢。她重復(fù)作一個(gè)夢,夢中她受雇炸毀一棟小屋,結(jié)果算錯(cuò)炸藥分量,把整條街包括自己都炸個(gè)粉碎。
醒來捂著胸口傷心。
她知道為什么睡不好,她是太空虛、太難過,她一次失去兩個(gè)生命中最依賴的人——真實(shí)生活里的知己周芳艾,虛擬世界里的戀人韓震青。
這天午后,周芳艾打電話給舒翼,好說歹說地要舒翼陪她挑新娘禮服。
“我不要!笔嬉硪豢诨亟^。
“別這么小氣,韓震青不是拜托過你幫我?”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舒翼振作精神,去了。
當(dāng)她抵達(dá)婚紗店,周芳艾已經(jīng)等在那里。她們到二樓試穿禮服,芳艾說要自在一點(diǎn),她請接待小姐離開。
“哇,你可不可以開心點(diǎn)?”小姐一走,周芳艾就掐舒翼的臉頰,舒翼回贈(zèng)她一記白眼。
周芳艾笑瞇瞇地說:“你怎么又瘦了?這樣不好喔,我知道你為什么胸部那么小了,你太瘦了嘛,要吃多一點(diǎn)!
“快點(diǎn),我晚上還要上班。”舒翼懶得廢話。
“一生只有一次婚禮,我要慢慢挑選!
結(jié)果,周芳艾只花了半小時(shí)就決定好禮服。
看著芳艾穿上禮服,丁舒翼快氣死了。她曾對芳艾說,如果有天她結(jié)婚,希望穿復(fù)古的歐式鏤花禮服,保守典雅的禮服,可以掩飾她過細(xì)的肩膀,和不夠豐滿的胸脯。
舒翼覺得芳艾一定是故意的,她忿忿地看著芳艾,此刻穿在芳艾身上的,正是她夢想中的款式,而且這根本不是芳艾會喜歡的型。
“怎么樣?”芳艾問。
“你不是最愛袒胸露背?這不適合你!彼Z氣難掩憤怒。
“喔?我聞到火藥味!狈及α恕
“我最近火氣大!
“干么?”芳艾笑覷著她。“該不會還在氣上次吃飯的事?”她動(dòng)手調(diào)整禮服。“都好幾天了,還氣。空鎸Σ黄,那天我看他對你好,我吃醋!
“你吃醋?”舒翼尖銳道:“該死的我比你更吃醋,你想想我的感受,他是我最愛慕……”
“拜托喔,講話憑良心,你自己放棄的,我不過順其自然代替你的位置,本來還覺得對你很不好意思,有些內(nèi)疚!狈及D(zhuǎn)身直視她!翱墒悄兀髞砦蚁肓擞窒,我干么內(nèi)疚?我又沒欠你什么,是你自己先放棄的!
丁舒翼氣得頭昏腦脹,找不到話反擊。
芳艾又說:“你現(xiàn)在后悔了是吧?就算后悔,也不能把錯(cuò)怪到我身上!边@家伙該醒了吧?
“是,我自作自受!笔嬉硪а阑氐,她現(xiàn)在懂了,刻骨銘心。
“當(dāng)然,一切是我應(yīng)得的。這世界就是這樣,要什么就去爭取,怯怯懦懦的,只好眼睜睜看機(jī)會溜走。”芳艾對著鏡子擺出各種撩人的姿態(tài)。
“我聽震青說你要辭職,唉,我能體會你的心情。看著自己喜歡的男人和別的女人結(jié)婚,很痛苦吧?”
“我聽震青說你要辭職,唉,我能體會你的心情。看著自己喜歡的男人和別的女人結(jié)婚,很痛苦吧?”芳艾瞥舒翼一眼,看她氣得臉色發(fā)青。她握住舒翼的手,再下猛藥──
“看開點(diǎn),舒翼,你是那種靠想像就滿足的人,失去韓震青,大可以再上網(wǎng)找別的男人愛慕。反正網(wǎng)路最自由,高興愛誰就愛誰,不怕失敗。很適合膽小的你呢!”一句句往她的死穴踩,最好踩到她翻臉,看清楚她錯(cuò)得多離譜!
“我覺得這禮服丑爆了!”舒翼忿嚷,忍不住口出惡言。
哇!終于發(fā)狂了,芳艾駭笑!拔矣X得很好啊!鞭D(zhuǎn)個(gè)圈,看著鏡子。“我跟你不一樣,我才懶得管別人的眼光,我覺得好看就行。”
“那還硬要我來干么!”存心要炫耀吧!
擱在桌上的手機(jī)響了,芳艾過去接。舒翼看芳艾對著電話嗲聲講電話,一臉幸福樣,八成是韓震青打來的,心中妒火更是狂飆。
女接待員上樓招呼她們:“怎么樣?還順利嗎?”
芳艾收線!熬瓦@件,我訂了!
“哦?”接待員諂媚地笑著!爸苄〗闵聿哪敲春,可以穿更性感的款式啊!這件比較保守喔!
“不用,我喜歡這件!
“好的,我們下樓討論細(xì)節(jié)。周小姐,你的朋友要不要順便試穿幾套禮服?改天可以來拍寫真!”馬上促銷各項(xiàng)優(yōu)惠專案。
“不用。”舒翼回絕。
“好!”芳艾笑推了推她!胺凑琼n震青付錢,你快去挑件伴娘穿的!
“我說不用!毕铀粔螂y受?干么一直提伴娘這事?
“去啦,反正都來了,去挑件喜歡的!
“我中意你身上這件!”舒翼故意大聲說。
接待員愣住,旋即笑開。“呵呵呵,新娘最大,不可以跟新娘搶禮服喔。”
“不怕,她也只敢搶新娘服——”芳艾斜睨舒翼!坝蟹N來搶新郎?”
啊~~我要把芳艾炸掉!舒翼眼中堆起怒火,氣得頭昏腦脹。
“小姐真愛開玩笑……”接待員尷尬地笑著,氣氛怪怪咧,這兩個(gè)人不像好友倒像仇人!拔覀兊綐窍潞炔韬脝?順便填一些資料。”
“舒翼,我下樓填單子,你去挑禮服。”
“不必,我那天要穿T恤牛仔褲!
“很好啊,反正那天主角是我,至于你,你高興穿海灘褲都行。”芳艾拋下話,和接待小姐下樓。
氣死我也!舒翼走到成排的禮服前,隨便摘一件下來,在鏡前打量──
不好。
又去拿下一件鵝黃色禮服,搭在身上,也不好,挑來挑去怎么看都是芳艾身上那件最好。
舒翼抱著禮服,垂頭喪氣。她本來就最喜歡那種禮服了,她也最喜歡韓震青,她怎么會讓自己的人生變得這么悲慘啊?
舒翼又拿了一件白色禮服,款式接近芳艾那套,她進(jìn)試衣間穿上,興致高昂地跑出來瞧。
鏡子誠實(shí)的反映出自己,綴滿蕾絲,繡著花樣的雪色禮服,在她身上像床罩,她反手掐了掐胸前空蕩蕩的布料,又抬腳踢了踢垮在地上的裙擺。
剛才芳艾站在這,鏡里的人兒艷光四射。
現(xiàn)在她站在這里,鏡里的人兒,像披著床罩的小女生,真的差很多欸!
唉,可恨。跑回試衣間脫下禮服,換回自己的衣服,她意興闌珊地下樓。
芳艾和接待小姐正在討論婚宴該準(zhǔn)備的飾物,舒翼去化妝室洗臉,希望能冷靜冷靜心中怒火。
芳艾刻薄起來真是要命啊,一句句都說到她的痛處。
她現(xiàn)在情緒糟透了,昨晚她甚至只因?yàn)榇虿婚_一瓶酒氣紅眼睛,更別提今天早上她是怎樣失控,她摔爛一支原子筆,只因?yàn)樗鼣嗨λ炎謱憠牧恕?br />
她失戀,于是她覺得世間萬物都故意跟她作對,都想刁難她。
她去麥當(dāng)勞吃早餐,小姐對她高喊歡迎光臨,但她很憤怒,覺得她們微笑的表情,藏著一絲輕蔑。
甚至是昨晚的月亮,也白得令她憤怒,還有那街燈徹夜亮得野蠻,整晚照得她不能睡。
舒翼瞪著鏡中自己,那是一張憤怒的臉。本來已不美,現(xiàn)在更慘上幾分——很好,你瞧你把自己搞得多狼狽?簡直快要心理變態(tài)了!
舒翼氣;5赜美渌疀_臉,走回現(xiàn)場,猝然僵住,她被眼前景象駭住。然后,體內(nèi)像有顆炸彈轟地爆開。
“周芳艾你干什么?!”
桌前,芳艾正在跟人親吻,和她熱吻的不是韓震青,而是一名美裔男子。
芳艾態(tài)度極其自然大方地介紹:“他是我在紐約的情人,邁克。特別飛來探望我呢,才剛下飛機(jī)。”
邁克向舒翼伸出手,操著不標(biāo)準(zhǔn)的國語說:“你好!
好個(gè)頭啦!
舒翼把芳艾拉到一旁,她們在眾人注目下大吵。
“你搞什么鬼?”舒翼吼。
“干么這么激動(dòng)?”
“你剛剛在和他接吻!”這還有天理嗎?嗄?!
芳艾一副她大驚小怪的模樣。“我說了啊,邁克是我在紐約的情人啊,和情人接吻有什么好驚訝?”
“那韓震青是什么?”
“是我的未婚夫。
“那你還跟別的男人接吻?”
“So what?”芳艾聳聳肩!澳銕讜r(shí)見我一次只跟一個(gè)人交往?我愛韓震青也愛邁克,如果你要追究,巴黎還有個(gè)San,是我的法國情人。這也沒辦法,美麗的女人總是比較不甘寂寞!
舒翼火冒三丈!拔乙詾槟銓n震青認(rèn)真,所以那時(shí)才把他——”
“把他讓給我嗎?你們根本就沒真正開始,他又不是你的誰。坦白說吧,韓震青是我想嫁的人,但是婚后我還是會跟其他男人交往。”
“這對韓震青不公平,他是認(rèn)真的!”
“他要是不高興,那也是我跟他之間的事,輪不到你說話!
“What's wrong?”邁克過來關(guān)切。
芳艾笑著安撫男友,舒翼揪緊雙手,怒咆:“我要告訴韓震青真相!一切一切,全部!”她說完轉(zhuǎn)身奔出婚紗店,攔了計(jì)程車,直赴韓震青住處。
芳艾看舒翼離開,厚厚厚,她笑了,這次一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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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韓震青正準(zhǔn)備到酒館,門鈴驟響,他抓了外套穿上,打開木門,隔著鐵門看見丁舒翼。她面色慘白,氣喘吁吁,眼色驚慌,像受了驚嚇的小鹿。他覺得胸口像被什么重?fù),她的表情害他緊張。
“怎么了?”
“我是白鶴,”她說了。
他表現(xiàn)鎮(zhèn)定,但心中一陣狂喜,終于她來阻止,她來告白一切。
她急道:“你不能娶芳艾,她……”舒翼頓住,不,她不能說芳艾壞話!绊n震青,她不適合你!”
不適合?他沒聽錯(cuò)吧?韓震青眼中閃過一抹驚愕。
她跑來阻止他娶芳艾,只因?yàn)樗X得芳艾不適合他?不是因?yàn)樗龕鬯?不要他跟別的女人結(jié)婚?
他退一步,打開鐵門!斑M(jìn)來說!
“不,先讓我說完!彪y得鼓起勇氣,她一鼓作氣全說了——
“在你生日當(dāng)天,搞大爆炸給你慶祝的是我!2001年,在新德里,你追蹤古物遭報(bào)復(fù),受傷住院,每晚在聊天室陪你度過長夜的人是我。2002年,你因公務(wù),困在河內(nèi),等待上級指示,連續(xù)七天帶你玩線上游戲解悶的也是我。你記得嗎?我們在線上虛無城市占領(lǐng)八萬兵士,攻陷惡都,建立新城堡,共享領(lǐng)土一百萬平方公里。我們共用一個(gè)帳號,密碼1721,是我們倆的生日組合……我知道這些,我才是真正的白鶴!”
她激動(dòng)得目眶泛紅,胸腔劇烈起伏。
他望著她,像似還在等著什么。
他問:“還有嗎?”等著她坦白對他的情感。
她抿了抿嘴,深吸口氣說:“我冒用周芳艾的照片,騙了你。對不起!
這個(gè)他早知道了,但最重要的她還沒說。
“還有呢?”他等待著,強(qiáng)抑住想將她擁入懷的沖動(dòng),天知道他等這刻等多久了啊!
她逐項(xiàng)招認(rèn):“當(dāng)初沒料到我們會見面,你說想知道我的模樣,但你瞧我,我長得很普通啊,我寄了芳艾的相片給你,讓你以為我很美麗。后來……沒想到她也喜歡你,所以她來了,所以……我是……白鶴,所以……”
因?yàn)樗憩F(xiàn)冷靜,于是她越講越小聲,終于閉上嘴,打量著他,心中困惑。已經(jīng)說出真相了,為何他表現(xiàn)得這么平靜?他沉靜的面容無半點(diǎn)喜悅,他不喜歡他所聽見的嗎?她沉默了。
他催促道:“我在聽,你繼續(xù)說!
“我說完了!
他挑起一眉!熬瓦@樣?”她還沒招認(rèn)對他的感情,除了道歉,她該說說她有多在意他,多怕他娶別人!還有她在乎他,就像他在乎她那樣。
可是她緊抿住嘴,瞪著他,他嚴(yán)肅的表情令她有壞的聯(lián)想。
難堪的記憶,掐住她的喉嚨。她開始各種可怕的臆測,她看著韓震青的眼睛,試圖揣測藏在那雙暗眸里的情緒,接下來,他將會說什么?他的拒絕?他不高興嗎?
當(dāng)然,現(xiàn)在他知道真正的白鶴長這樣,和芳艾差那么多,他怎么會高興?如果他喜歡芳艾,那她現(xiàn)在說這些不就太蠢了?如果他喜歡芳艾,這些話不但沒意義,反而造成他的困擾。如果他拒絕她……她的心會被擊碎。
丁舒翼面色一凜,心底惶恐卻表現(xiàn)得毫不在意,她用一種無所謂的口氣來保護(hù)自己。
當(dāng)韓震青等待伊人吐露對他的情意,她卻說出令他發(fā)狂的字句——
“反正我只是覺得……既然你要跟芳艾結(jié)婚,就有義務(wù)讓你知道真相;但是如果你覺得她不是白鶴也沒關(guān)系,那你就娶她!
他目光一凜,頓住她的話。他臉色變得十分陰郁難看,令她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隱忍多時(shí)的耐性終于消失殆盡,他受夠了,聽聽她說的,他幾乎要沖過去掐她脖子,但他只是握緊拳頭注視她,口氣冰冷道——
“丁舒翼,我曾費(fèi)盡心思接近你,哪怕我們隔著多遠(yuǎn)的距離。你愛喝酒,我開始搜集世界名酒;想和你交往,我辭去工作開酒館買房子。而你呢?對我們的感情做過什么努力?”
她瞠目,又退了一步。即使盛怒時(shí),他也不曾用這么冷酷的眼神看她。
“透過網(wǎng)路聯(lián)系多年,我以為我們了解彼此的靈魂更甚對方的外貌。以為我的付出你會感動(dòng),甚至在酒館為你保留‘環(huán)游世界’的權(quán)利。但你呢?你的回應(yīng)是什么?”
他口氣冷靜,但句句帶著控訴,她聽出一身冷汗。聽見他對她的不滿,聽見自己的盲目,她張口,答不上話。
他們隔著幾步距離,客廳的燈光,將他的暗影打在她身上。他冰冷的視線,像利刃刺穿她的心。
她顫栗,覺得很冷。因?yàn)樗F(xiàn)在看著她的眼神,還有說話的口氣,像再也不想與她有任何關(guān)系。
“我等了又等,來的不是你,而是周芳艾!彼匆娝壑械幕炭郑@次他把話挑明,不再心軟。“當(dāng)我努力計(jì)劃我們的未來,你卻躲在暗處忙著自卑自憐……”甚至該死的敢說他要娶芳艾就娶,這份感情難道只有他一個(gè)人在努力?這太可笑了。
他眼里的絕望,擊潰她的偽裝。
“不是這樣的,我真的很抱歉……我其實(shí)……”
“你該死的很抱歉!”他咆出她的眼淚,她噤聲,怕會更激怒他。
“你真令人討厭!彼麣獐偭耍诓粨裱。
她抿嘴,因這句,面色蒼白。
“你聽見了嗎?丁舒翼!彼麘嵟卣f:“該死的你讓我覺得自己很失敗,我從沒這么沮喪過!你一直在猶豫什么?怕我不喜歡你?你如愿了,我現(xiàn)在討厭你,你高興了?”
她噤聲不語,被他驟來的怒氣驚駭,更被他殘酷的口吻嚇壞。
他氣她沉默,更氣她瞬間氤氳的眼眸。不,他不再心軟,她太可惡了。他剛剛說了什么?對,他說他討厭她,結(jié)果她就這么沉默著挨罵?她該死的為什么不回嘴?難道被他討厭也無所謂?
“你說話!彼朊畹馈
她深吸口氣,淚攔不住,滑落臉頰。
他看著她目眶殷紅,從那殷紅的眼眶里,他看到自己的失控。即使在過去審問罪大惡極的犯人,都不曾像此刻這么情緒化。
真可笑,韓震青,你竟有這么無能的時(shí)候!
“我叫你說話!”他咆哮。
該說什么?她六神無主,他說他討厭她了,說她如愿了,但那不是她的本意!
她腦袋一片混亂,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道:“你聽我說……我猶豫……是怕我們見面,你會不喜歡我……”
他下顎肌肉一緊,咆道:“在你眼中我是在乎外貌的混帳?!”
“至少人們都這樣!”她嚷回去。
至此,沒人再開口。
四下驟靜,他們看著彼此,都覺得自己很受傷。
“很好,既然人們都這樣,我不想例外!彼滔略挘骸拔乙⒅芊及,你繼續(xù)玩你自憐的游戲,全世界不是只有你會受傷!”
砰!他甩上門,強(qiáng)勁的力道震得她發(fā)絲飛散。她瞪著鐵門,呆了很久。
“韓震青……”她低聲喚他,他沒開門。她伸手按鈴,他不理會。
她轉(zhuǎn)身背靠門,蒙住臉哭泣。
“我愛你!
但她做了什么?明明好愛他,結(jié)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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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艾和邁克在西華飯店共進(jìn)晚餐,他們以流利的英語交談。
“你們?yōu)槭裁礌幊?”邁克問起下午的事。
“為一個(gè)男人!狈及瓤诩t酒。
“哦?”邁克拉住芳艾小手,親一下。“原來如此!
“不吃醋?”芳艾睨他一眼。
“我哪敢?”他湊身過來,附在她耳邊說:“今晚,留在我身邊!背錆M性挑逗的口氣。
芳艾輕晃著腳尖,懶洋洋地笑著,沒回答。
邁克摟住女友。“我愛你,寶貝!
“有多愛?”她反問。
他一時(shí)語塞,旋即笑開。“你想要什么?我都舍得給你!奔敝胗懞靡寥。
芳艾撐著下巴,笑問:“假如我們沒見過面,只在網(wǎng)路上認(rèn)識,你會不會愛上我?”
“沒見過面?是指網(wǎng)戀嗎?拜托!”他搖頭。“連面都沒見過,談不上愛吧?”
“也許在網(wǎng)路上聊得愉快,雖然沒見過面,但你覺得她就是你要廝守一生的伴侶,就好像宿命。”
“上帝!”邁克不屑道:“你不知道網(wǎng)路盡是丑男丑女的天下?沒人約會的笨蛋,才無聊到窩在家掛網(wǎng),像我們這種俊男美女,哪需要靠網(wǎng)路交友?”他拍胸道:“我跟你保證,網(wǎng)路上的男人,都是想找一夜情的,還真跟你談精說愛?別傻了!
“哦?我原本跟你想的一樣哩,直到我遇見一個(gè)人,他讓我知道這世上還是有好浪漫的感情。”芳艾取出皮夾,將餐費(fèi)扔在桌上!岸宜怀,相反的,他帥爆了,而且還很癡心喔!彼鹛鹨恍Α!氨,今晚我想一個(gè)人!
“Come on~~”邁克失望。
芳艾捏捏他的臉頰,眨了眨眼!皩氊,或許你可以上網(wǎng)找美眉一夜情啊。”芳艾轉(zhuǎn)身走出餐廳,迫不及待拿出手機(jī)打給韓震青。
“怎樣怎樣?那蠢蛋告白了沒?成功了?”
待聽見回覆,她嗄了好大一聲。
“有沒有搞錯(cuò)?!”切斷電話,她跑出飯店,攔車殺去韓震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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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芳艾、韓震青,還有譚夏樹,三人窩在沙發(fā)議論著。
“不敢相信她這樣說……”芳艾搖頭嘆氣,又忍不住笑意!疤觳,她真是天才!可以說出那么蠢的話。”
“喂,你遇到克星了!弊T夏樹剪著雪茄,笑瞇瞇!斑以為你從不失控!苯Y(jié)果他竟對心愛的女人吼出“我討厭你”?!
不敢相信啊,這可是綽號J先生的韓震青?國際刑警間最出名的撲克臉大王,審問罪犯永遠(yuǎn)只有一號表情,絕對冷靜理智的韓震青?
“我被她氣炸了!表n震青說,低啞的嗓音還透著怒氣。
譚夏樹哈哈笑!八谀闵砩习擦苏ㄋ帲话存I,你就轟地爆炸。嗯,果然是狠角色,頂級的爆破師!
韓震青覷向夏樹,口氣陰森森地說:“你大概被熊寶寶揍習(xí)慣了,盡管損我好了!
不敢喔!譚夏樹嘿嘿笑,被寶寶揍頂多瘀青,要讓韓震青劈上一掌,大概要去醫(yī)院躺了。
“至少她總算承認(rèn)她是白鶴了!狈及了嫉溃骸爸劣谒髞碚f的那些蠢話,我猜呢,八成是她覺得你聽見她是白鶴,卻沒表現(xiàn)得很開心,她怕被你拒絕,所以先裝出無所謂的樣子,你別被她的偽裝欺騙。”
“哈哈哈,你說的有理!”譚夏樹大笑!拔铱梢岳斫獍!”
韓震青統(tǒng)共就幾個(gè)表情,他受過特訓(xùn),再棘手的事都不能叫他眉頭皺一下,更何況舒翼是白鶴的事,他早知道了啊,更不可能有什么驚喜的表情。他問韓震青:“喂,你當(dāng)時(shí)笑了沒?”
韓震青冷看他一眼!八K于說出她是白鶴,我心里很激動(dòng)!
“我知道,但你笑了沒?”
“我很認(rèn)真地聽她說話。”
“你笑了沒?”
“……”當(dāng)時(shí)他笑不出來,他只是迫切地期待她將會說的,所以……
譚夏樹和周芳艾一個(gè)在左一個(gè)在右,一致瞪著韓震青。韓震青坐在中央,眉頭一凜,臉頰微熱,忽然有些尷尬。
“所以他沒笑!狈及偨Y(jié),她攤攤手。
“你說你認(rèn)真地聽她說話,那可糟了,天知道你認(rèn)真起來的表情多嚇人!”譚夏樹落井下石。
韓震青面色一沉,有點(diǎn)不爽了,這兩個(gè)人是怎樣?開始批斗他嗎?
“喂喂喂,我如果是你,當(dāng)丁舒翼說她是白鶴,我馬上就拍手鼓掌叫好——”譚夏樹嗟道:“女人最敏感了,你皺個(gè)眉頭她們就開始亂想,而且保證不往好處想!
韓震青賞他個(gè)青眼。
芳艾也來攪和:“我如果是你,舒翼一說她是白鶴,我立刻仰天長笑,沖過去抱住她喜極而泣~~”
“不是你們,倒說得很輕松啊!辈A著這兩個(gè)幸災(zāi)樂禍的家伙,韓震青涼涼道,冷眼看他們笑嘻嘻的。
“誰叫你要喜歡丁舒翼?”譚夏樹聳肩道:“像我的熊寶寶,女中英豪,我才沒你這么多煩惱,她做人爽快!
“是,揍人也很爽快!表n震青損他。
“我本以為這次成了,沒想到變成這樣。”還更糟溜!芳艾搔搔頭發(fā),氣餒!
夏樹問韓震青:“喂,婚還結(jié)不結(jié)?”
“韓震青啊──”芳艾晃著腳問:“照你跟舒翼說的,你要娶我?”
瞪著這兩個(gè)家伙,韓震青肅容道:“我要娶丁舒翼!遍_玩笑,氣歸氣,但還是愛她。
“OK!”芳艾摩拳擦掌!拔覀儊碛(jì)劃婚禮。”
“愛丟卡慘死~~”譚夏樹吹口哨。
韓震青嘆息!澳莻(gè)笨蛋,大概以為我說真的……”他把話說重了。
“讓她去哭好了,這樣到時(shí)才有驚喜!”芳艾笑嘻嘻的。
韓震青擔(dān)心她!安恢浪F(xiàn)在在干么……”要等她承認(rèn)愛他太難,直接娶回家逼供比較實(shí)在。
“她八成在哭!弊T夏樹摸著下巴沉思!澳阏f你討厭她,要是我這樣跟寶寶說,肯定會被踹死。”
“我想她大概在反省自己有多可惡,把幸福搞砸,她可能正縮在棉被里嚎啕大哭~~”芳艾說得韓震青好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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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殺光你們!
丁舒翼趴在床上,大玩線上游戲,連殺兩頭怪獸,呵~~痛快!
但旋即一陣焦慮,沒人追著跑,卻惶恐得想逃,但要逃去哪?
她想到剛來臺灣,下雨的夜,她和他同時(shí)上網(wǎng),在白鶴聊天室。
那時(shí)芳艾還沒出現(xiàn),她覺得他們之間還有無限可能,盡管她還不打算坦白。有時(shí)就這樣,害怕做抉擇,情愿保持現(xiàn)狀,留著可能,而不是非黑即白的結(jié)果。結(jié)果直到錯(cuò)過,連選擇的機(jī)會都沒了,才后悔。
那個(gè)雨夜,原來是他們最后一次團(tuán)聚在白鶴聊天室。那天離線前,韓震青傳歌給她,和她道晚安。
舒翼從檔案里叫出那首歌──Every Time We Say Goodbye。
戴上耳機(jī)聽,歌聲無奈。Every time we say goodbye……她還在這里,他卻已在心里跟她說Goodbye。
斬釘截鐵,態(tài)度那么決絕。她還沒準(zhǔn)備好怎么微笑淡出,待他們結(jié)婚那天,她怕自己會哭出來。
聽著哀怨的情歌,舒翼發(fā)狠,擒刀猛劈線上怪獸,看怪獸鮮血飛濺,她卻淚流滿面。
你一直在猶豫什么?怕我不喜歡你?你如愿了,我現(xiàn)在討厭你,你高興了?
眼淚濡濕鍵盤,游戲里,舒翼的分身一路闖關(guān),森林中闖蕩,又一頭狂獸張牙舞爪擋住去路,舒翼擒刀砍殺,怪獸流出青色的血,長路染成綠色河流。
舒翼奮力擊獸,它倒地哀嚎。螢?zāi)怀霈F(xiàn)勝利的歡呼,得分指數(shù)狂飆,而她的心卻一直下沉,覺得躺在綠泊中的是自己。
她怔怔地望電腦,看見的卻是韓震青憤慨的眼眸。她背脊寒冷,心像破了大洞。她聽不見螢?zāi)焕飫倮臍g呼,聽見的是韓震青憤怒的咆哮──
你高興了?
眼淚濡濕鍵盤,游戲里,舒翼的分身一路闖關(guān),森林中闖蕩,又一頭狂獸張牙舞爪擋住去路,舒翼擒刀砍殺,怪獸流出青色的血,長路染成綠色河流。
舒翼奮力擊獸,它倒地哀嚎。螢?zāi)怀霈F(xiàn)勝利的歡呼,得分指數(shù)狂飆,而她的心卻一直下沉,覺得躺在綠泊中的是自己。
她怔怔地望電腦,看見的卻是韓震青憤慨的眼眸。她背脊寒冷:心像破了大洞。她聽不見螢?zāi)焕飫倮臍g呼,聽見的是韓震青憤怒的咆哮——
很好,既然人們都這樣,我不想例外。我要娶周芳艾,你繼續(xù)玩你自憐的游戲,全世界不是只有你會受傷!
在她分心時(shí),怪獸突然反擊,一腳踩死舒翼分身。畫面出現(xiàn)選單,詢問要從第幾關(guān)開始?
舒翼的分身躺在地上流血,好奇怪,她竟然有痛的感覺。
關(guān)上電腦,拔去電源線,躺到床上,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心緒不寧。
我想當(dāng)他的新娘!卻拱手將這位置讓給別人,傷害心儀的男人……
她覺得荒謬,埋在枕頭里苦笑,眼淚濡濕枕頭。
當(dāng)初被學(xué)長拒絕的痛,忽然淺薄得微不足道,現(xiàn)在的她更痛更苦!
那次失敗,被同學(xué)嘲笑,傷心很少,多的是難堪和困窘。但這次不同,這次,她覺得心被撕裂。
如果能重來一次!如果他愿意,再讓她試一次……
但人生卻不像電玩游戲,她無法一遍遍重來,更沒有慢慢練習(xí)的機(jī)會。
舒翼感慨,空有滿腔愛意,遲不表示,直至那人背過身,再拚命吶喊,只是枉然。
她現(xiàn)在懂了,為時(shí)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