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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不從夫 第二章

  即便是不疾不徐的騎乘走來,金華到富陽也不過四、五天就該到了,可他們卻足足走了十多天,原因無他,因?yàn)榻鸬撎闷媪耍灰錾仙晕⑿迈r一點(diǎn)的事物,或者壯觀一些的風(fēng)景,他就非得停下來看個(gè)仔細(xì)、玩?zhèn)痛快不可。

  於是,滿兒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幾件事。

  金祿的確是大富人家的獨(dú)生兒,看他急著落跑隨手撂進(jìn)懷里的銀票就知道了——天爺,足有三萬兩之多耶!

  幸好他沒有富家子弟那種驕奢任性的脾氣,也許天真了點(diǎn),但絕不驕狂。

  偶爾讓他睡野地里,他也能困得呼呼流口水;或者讓他啃乾饒餞,他也是啃得不亦樂乎;顛上三兩天在馬背上,他居然若無其事得好像才剛上馬背立刻又下來了似的;而且,承諾聽她的就聽她的,無論她說什么,他都不會(huì)多吭上半聲。

  可是……

  唉!他實(shí)在太擅長利用他那雙純真無辜的大眼睛了,只要讓他盯上一時(shí)片刻,長長的睫毛再多揚(yáng)上兩下,她就不由自主地全面投降了!

  「哇,好美!柳姑娘,咱們停下來仔細(xì)瞧上一瞧好不好?」

  「不好……好吧!」

  「咦?那啥玩意兒?怪新鮮的,柳姑娘,咱們過去嘍嘍吧!」

  「不成……好吧!」

  「欽?有廟會(huì)耶!柳姑娘,咱們行不行……」

  「不行!不行!不行……好吧!」

  真沒面子!

  可是即使如此,她就是無法否決自己喜歡他的心情。

  因?yàn)椤?br />
  「柳姑娘,我?guī)湍阗I了幾件襖褲,你快來穿穿看合不合適!」

  瞧見金祿興高采烈地抱著一大包衣物,連門也沒敲就闖進(jìn)她房里來,嚇了滿兒好大一跳,因?yàn)樗艅倱Q好衣服。

  好險(xiǎn),幸好不是她穿一半的時(shí)候,否則她只好親手殺了這個(gè)魯莽的笨蛋!

  「拜托,我不是已經(jīng)告訴過你,我有替換的就成了,干嘛還要浪費(fèi)錢多買呢?」不過……她剛剛忘了上門閂嗎?

  「因?yàn)槲視?huì)熱嘛!」金祿狀似無辜地指指身上的新袍衫。「瞧,我是為自個(gè)兒買衣服去了,可我又一想,我會(huì)熱,你當(dāng)然也會(huì)熱呀!所以就順便幫你買兩件薄些的嘛!」

  的確是更熱了,但……

  「算了,既然都買來了,我只好穿了,可我先警告你,以後要買衣服買你自己的就夠了,別再幫我買了!」

  「好嘛!」金祿彷佛很委屈似的低應(yīng)。「不買就不買嘛!」

  「不是我愛說你,」?jié)M兒忍不住又?jǐn)[出「姊姊」的架式來了!改憧偸沁@樣亂花錢,就算你家很有錢好了,可那也是你爹辛辛苦苦賺來的呀!除非你懂得賺錢,否則就沒有資格亂花錢,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嗎?」

  「從來沒有!」金祿回得既迅速又?jǐn)蒯斀罔F。

  滿兒呆了呆,繼而蹙眉,「說的也是,有錢人交的朋友同樣有錢,怎會(huì)對你說這種話呢?不過……」她斜斜瞄過眼去!溉绻腋嬖V你我家很窮,你會(huì)不想再跟我交朋友了嗎?」

  「為啥?」        

  欵?居然反問她?

  「這還用問嗎?因?yàn)楦挥腥思掖蠖记撇黄鸶F人家呀!」

  「你會(huì)嗎?」

  「自然是不會(huì)!」

  「那我為啥一定要會(huì)?」

  滿兒窒了窒!肝摇乙矝]說你一定會(huì)!所以……所以我在問你嘛!」

  金祿聳聳肩,踱兩步在靠墻邊的椅子上落坐。

  「我交朋友是交人心,不是交銀子,也不是交身家背景,更不分滿人、漢人、蒙古人,只要不是假么三道的人,也就沒啥好挑的了!

  是嗎?他不交銀子,不交身家背景,而且……

  不分滿人、漢人、蒙古人?

  「那你……」?jié)M兒舔舔乾枯的唇辦!府(dāng)我是朋友?」

  「那是自然,」金祿又堆滿一臉純真的笑容!鸽y道你不么?」

  「無論我是……滿人或漢人?」

  「只要你是人就成了。」

  這年的夏天跟往年一樣悶熱黏濕得令人厭煩,但此刻,滿兒心頭卻仿佛有一股沁涼的清風(fēng)吹過似的全身舒暢極了,鼻頭也酸酸澀澀的好似被什么東西堵住,讓她感覺很不自在地猛吸鼻子。

  她有一大家子「親人」,也有一大堆所謂的「朋友」,卻沒有人真心視她為他們的一分子,事實(shí)上,她兩邊都不是人,而她甚至無法責(zé)怪他們。

  只有金祿,一個(gè)陌路朋友、一個(gè)年幼於她的少年,他從不過問她的私事,因?yàn)闊o論她是什么樣的人他都不介意,只要她是人,他就真心誠意接納她這個(gè)人為他的朋友,這樣純真又坦直,教她怎能不喜歡他,怎能不……感激他呢?

  「這城里你還有什么要看要玩的嗎?」

  「這兒哪有啥好玩兒的?」金祿嗤之以鼻地說!复騺砘貎壕湍敲磶讞l街熱鬧一點(diǎn)兒,所以我買了衣服就回來了!

  「那我們吃過晌午飯就上路,可以吧?」

  「呃……你不要再買雙繡花鞋兒么?」

  「金祿!」

  「好嘛、好嘛,不買嘛!」

  真是教人又好氣又好笑的家伙!

  不過,跟他在一起,還真是能讓人沒煩沒惱,讓她幾乎忘了即將面臨的考驗(yàn),而且,倘若她熬不過那個(gè)考驗(yàn),他的存在更是莫大的需要與安慰。

  「你……你要直接上杭州去嗎?」在進(jìn)富陽縣城門之前,滿兒突然停下馬來這么問。

  一轉(zhuǎn)眸便注意到滿兒的緊張不安,兩只小手扭得韁繩幾乎要扯斷了,可金祿仍是什么也沒多問,只綻出明朗的笑容愉快地說:「不,我打算上鸛山去瞧瞧春江第一樓,晚么晌兒再回城里來歇一宿!

  滿兒很明顯地松了一大口氣,同時(shí)異常熱切地提供她的服務(wù)。

  「好,那我先帶你去客棧訂下房來,傍晚你回來時(shí)就可以直接去休息了!

  於是,躂躂蹄聲中,兩匹健騎先後奔入城門內(nèi),這時(shí),正好是晌午前一刻,日頭卻不見半絲影兒,天色陰沉沉的,幾許寒風(fēng)蕭素地卷過,有點(diǎn)悲涼,也有點(diǎn)無奈,就好似滿兒的心,又酸又澀又苦,又無可奈何。

  故鄉(xiāng)的冬,依然冷肅如昔呵!

  「外公,我回來了!

  「……你回來干什么?」

  「……我……我……我是來告訴您,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雙刀堂的『么仔』了!」

  「是嗎?多久了?」

  「……兩年了!

  「為什么這么久了還不能正式加入?」

  「……」

  「因?yàn)槟阏也坏奖H藛幔恳驗(yàn)闆]有人敢保你嗎?因?yàn)槟闶恰?br />
  「外公!」

  「唉,你走吧!雖然我不恨你,但實(shí)在不想讓人家知道你又回到家里來了,你應(yīng)該明白,你……你是這個(gè)家的恥辱呀!」

  「可是,外公,我……」

  「你走吧!」

  「外公……」

  「不要讓我恨你,滿兒。」

  「……那……那我走了。」

  「走吧……啊,滿兒!」

  「外公?!」

  「不要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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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祿比預(yù)定的時(shí)間還要早回到客棧,滿兒卻已在他的房門口等著他了。

  轉(zhuǎn)過回廊,穿過西跨院的小門,金祿一眼就瞧見小巧的庭院中,滿兒倚在柏樹下,雙臂抱緊了自己,好像這會(huì)兒已入冬,天氣冷得她快受不了了似的,滿臉的凄然無助更增添一股落寞寂寥,看上去宛如找不到家的迷路孩子。

  可當(dāng)她一見到金祿,瞬間便恢復(fù)了平常的模樣,甚至益發(fā)愉快到幾近於夸張的程度。

  「你終於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改變主意直接跑到杭州去了呢!」

  金祿正想說什么,她已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扯著他再走出西跨院。

  「來來來,我是地主,自然要好好請請你,不過呢……嘿嘿嘿,不好意思,我的荷包不見了,所以還是要由你出錢,反正你錢多的是嘛,對不對?」

  那天晚上,從不喝酒的滿兒破例一杯又一杯的拚命往肚子里傾倒,而且嘰哩咕嚕亂七八糟的講個(gè)不停,直到醉得差點(diǎn)淹死在酒壺里,才由金祿送她回客棧,并為她另外開了一間房,可是她卻鬧著不想睡,甚至還硬闖入他房里說要聊天。

  「哪!你一定很想知道為什么我不回家睡吧?」

  金祿嘴才剛打開,滿兒卻已先行搶著自問自答了。

  「嘿嘿!我就知道,老實(shí)告訴你吧!因?yàn)槲彝夤粴g迎我回去,事實(shí)上,他叫我不要再回去了!

  醉態(tài)可掬地跌在椅凳上,滿兒自行倒了一杯茶,然後用茶懷指著他。

  「你……一定也想知道為什么吧?」

  一口喝乾茶——有大半杯都倒到身上去了,依然不等金祿回答,她又逕自接下去說了。

  「好吧!既然你是第一個(gè)真正拿我當(dāng)朋友看的人,我就告訴你好了!

  努力擺正自己的坐姿,滿兒對金祿勾勾食指,待金祿靠近過來後,她才小聲地說:「你說蘇杭多美女,沒錯(cuò),當(dāng)年我娘就是杭州府的四大美人之一,或許你不相信,因?yàn)槲也幌袼敲疵,」她指著自己的臉盤兒,「大概是因?yàn)椤蚁裎业嘈┌!」她喃喃道,然後甩甩頭。

  「總之,我娘真的很美,而且性情端莊又知書識理,即使我外公還有三個(gè)兒子,可唯有我娘才是他心目中最驕傲的!」她用力點(diǎn)頭表示真確性,差點(diǎn)一頭點(diǎn)破瓷杯點(diǎn)出一頭血,幸好金祿及時(shí)拿開瓷杯。

  「縱然舍不得,但在我娘十八歲那年,外公依然千挑萬選地為她挑上一個(gè)門當(dāng)戶對,夠格配上我娘的富家公子?删驮诔捎H前一個(gè)月,我娘帶著丫鬟上桐君山燒香遺愿,她……嘿嘿,我說她呀!運(yùn)氣也實(shí)在是太好了,居然一口氣就碰上了七個(gè)不懂得什么叫客氣的滿人,他們……」她倏地冒出一臉燦爛的笑容!篙啽┝宋夷锖退难诀撸 

  金祿那雙又圓又大的眼睛驚訝地眨了兩下。

  手托著下巴聳聳肩,「想當(dāng)然耳羅!外公在震驚之余,極力想隱瞞這件事,可是瞞不了,事實(shí)上,整個(gè)富陽縣城里的人都知道了,因?yàn)槲夷锆偭,那個(gè)丫鬟卻沒有瘋,而且,她還有一張誰也堵不住的大嘴巴;最好笑的是,我娘還懷下了罪孽的鐵證,那就是……」?jié)M兒指住自己的鼻子!肝!」

  金祿的眉宇倏地皺起。

  「現(xiàn)在你明白了吧?」?jié)M兒依然笑意盎然!杆晕也沤袧M兒,因?yàn)槲业母赣H是滿人;所以我外公不歡迎我,因?yàn)槲沂橇业膼u辱;所以沒有人愿意接納我,因?yàn)槲壹炔煌耆菨h人,也不完全是滿人:滿人不接受我,因?yàn)槲腋静恢牢腋赣H是誰;漢人更不接受我,因?yàn)槲业母赣H是滿人,你說……」

  她突然一把揪住金祿的衣襟扯向前,與她眼對眼、鼻對鼻。

  「我到底該怎么做才能讓他們接納我為他們的一分子?我不在乎我父親,因?yàn)樗粦?yīng)該是我父親,我也不應(yīng)該是滿人。是外公撫養(yǎng)我長大的,所以,我只希望外公能接納我,希望漢人能接納我。可是無論我如何努力都是枉然,在我剛及笄那年,我娘自殺死了,外公就毫不猶豫地把我趕出柳家了!」

  五指倏地又松開,笑容也消失了,滿兒眉眼茫然。

  「我到底是滿人還是漢人?」

  可僅是一剎那,她忽地又冒出滿面堅(jiān)強(qiáng)的笑容。

  「不過沒關(guān)系,我這個(gè)人什么長處都沒有,就是臉皮厚、毅力足,不管人家在背地里如何嘲弄我,我都能當(dāng)作沒聽到;無論外公如何當(dāng)面刺傷我,我也可以裝作沒那一回事?傊,我會(huì)努力再努力,終有一天會(huì)成功的!」

  「成功?」好不容易,金祿終於有機(jī)會(huì)開口了。

  「對,雙刀堂。」?jié)M兒得意洋洋地點(diǎn)了一下腦袋!改銘(yīng)該知道吧?雙刀堂是漢人反清復(fù)明的組織,所以,只要雙刀堂肯接納我正式入堂,就表示他們承認(rèn)我是漢人了;既然反清復(fù)明的組織都接納了我,我便不再是柳家的恥辱,當(dāng)我再回到富陽城時(shí),外公一定會(huì)笑著歡迎我,也沒有人會(huì)再嘲笑我是滿虜?shù)碾s種了!

  沒有再說話,金祿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嗯!說出來的確舒服多了,好,我可以回房去睡覺了!」說完,她就搖搖晃晃地起身,往旁邊跨兩步,砰一下倒在他的床上睡著了。

  金祿蹙眉凝視她許久後,始為她脫下鞋子、蓋上棉被,又躊躇了下,才遲疑地伸出手輕撫過她醉紅的嬌靨,可只一下,他便收回手,皺眉,甩甩頭,而後毅然轉(zhuǎn)身離開到鄰房去睡覺。

  然而,清晨天尚未亮,他便有所警覺地醒轉(zhuǎn)過來,側(cè)耳傾聽片刻後,即披衣起身出房,悄悄跟著一條身影出了客棧、越過城墻,來到一處僻靜的山林湖邊。

  他停住腳步隱身在一株檜樹後,注視著那條人影在湖邊佇立半晌後,突然撲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那又不是我的錯(cuò),為什么要怪我?為什么?又不是我要滿人去強(qiáng)暴娘,也不是我自己要跑到娘肚子里,更不是我逼娘瘋的,外公討厭我太沒道理了啦!既然這樣討厭我,又為什么要讓我生出來?就算打胎藥打不掉我,也可以一出生就掐死我嘛!為什么要讓我活下來?為什么?

  「……為什么不準(zhǔn)我裹腳纏足?因?yàn)槲也慌鋯?因(yàn)槲抑慌鋼碛写肀百v標(biāo)記的大腳丫子嗎?為什么都沒有人替我想想,一切都不是我的錯(cuò)。

  「……我爹是滿人又怎樣?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誰呀!為什么大家都要躲開我?還要防我跟防賊似的?我娘是漢人!為什么大家不能當(dāng)我是漢人?我也想要人疼愛,為什么大家都只會(huì)用那種鄙夷的眼光看我?為什么?為什么?我到底做錯(cuò)了什么嘛?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為什么?太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呀……」

  在黑幽幽的郁林中,那條人影一邊哀痛欲絕地大哭,一邊聲嘶力竭地大叫,一邊又泄憤似的握拳拚命捶打地上,而金祿也默默地看著她哭、看著她叫、看著她捶打地上,目光中連他也不自知地流露出一絲若隱若現(xiàn)的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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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夕消逝,日曦又起,再見到金祿,滿兒有些兒尷尬、有些兒忐忑,還有些兒難堪——因?yàn)樗碾p眼和兩手都又紅又腫,手可以往背後藏,但眼睛能往哪兒藏?

  挖出來藏到口袋里嗎?

  不安地斜眼偷覷著金祿,「呃、那個(gè)……我昨晚喝醉了有……有出什么丑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沒有!」金祿哈開比往常更無辜的燦爛笑臉睜眼說瞎話。「甭?lián)膬,你一喝醉就開始打盹兒,所以我就送你回房去睡啦!」

  「真的嗎?」?jié)M兒頓時(shí)松了一大口氣!改俏乙病瓫]胡說什么吧?」

  「沒、沒,連夢話兒也沒!」金祿搖著腦袋,博浪鼓似的。

  「太好了,那……」見金祿瞄著她的眼看,她忙道:「呃,這個(gè)……我一喝酒眼睛就會(huì)又紅又腫,所以……」

  金祿點(diǎn)點(diǎn)頭!肝抑馈⑽抑,我娘也是。」不但眼睛會(huì)紅腫,連手也是。

  「是嗎?」?jié)M兒不怎么自在地笑了一下!改悄恪胶贾萑チ藛?」

  大大的眼兒眨了兩下,「我是要?jiǎng)由淼胶贾萑チ,不過……」金祿慢條斯理地說!肝矣悬c(diǎn)擔(dān)心兒耶!這一路里來都是有你,我才能夠平安無事兒,可倘若是我自個(gè)兒一個(gè)人兒的話……」

  不待他說完,滿兒便喜出望外地拉開笑臉,還一掌拍到金祿的肩頭上。

  「哎呀,早說嘛!」她得意洋洋地?cái)D著眼。「想我陪你是不?沒問題,大姊姊一定會(huì)好好照顧你的!」嘴里說得好聽,其實(shí)心里頭早就痛哭流涕地跪地磕頭謝恩三百回合了。

  真是老天保佑,倘若不跟著他的話,直至葉丹鳳主動(dòng)和她聯(lián)絡(luò)之前,身無分文的某人只好拉下臉去加入丐幫啦!

  「到哪兒去都行么?」

  「行!行!行!到哪兒都行!啊,對了,我還可以幫你挑媳婦兒喔!哪,告訴我,你喜歡哪種姑娘?」

  「喜歡哪種姑娘么……嗯,那種表面逞強(qiáng)好勝,其實(shí)很喜歡躲起來偷哭的那種!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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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了杭州,倘若不到西湖逛逛,那就不算到過杭州;來到了西湖,倘若不去嘗嘗西湖醋魚,那也不算到過西湖。

  所以,一來到杭州,金祿的第一句話就是——

  「我們?nèi)コ贼~。」

  「無竹令人俗,無肉令人瘦!

  既是要吃西湖醋魚了,也不能不吃吃東坡肉和末嫂魚羹,再來上一大杯香濃的龍井,一面欣賞靈動(dòng)圓潤、秀麗無比的西湖景色,真可謂人生一大享受。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到底中意上哪家小姐沒有?她們都很美呀!」

  四季分明的西湖,春花秋月夏雨冬雪各具特色,朝暮晝夜的轉(zhuǎn)變更賦予西湖各種光彩與云霞煙靄的變化,使之更為迷人,因此在西湖,自春而冬,管你是熱得半死,還是冷得結(jié)冰,日日夜夜皆有賞景之人,特別是那些個(gè)千金小姐們,莫不打扮得花紫姹紅,攜婢帶仆地來晃上兩圈,賞景……嗯哼!順便讓人賞。

  金祿慵懶地手支著下頷,瞧瞧酒樓內(nèi)其他桌位的小姐們,再轉(zhuǎn)眼望向南枱欄檻外那些宛如沒頭蒼蠅般在西湖畔游走的姑娘們,最後朝滿兒看去——聳聳肩。

  「沒有嗎?那……」

  「咱們遛個(gè)彎兒去吧!」

  「咦?可是……」?jié)M兒瞧瞧滿桌的菜!高@些還沒吃完……」好浪費(fèi)喔!

  金祿不禁嘆了口氣!刚媸撬惚P腦袋,吃不完硬撐不反而難吃嗎?」

  「胡說,我哪里吝嗇了?這叫節(jié)儉,懂嗎?」?jié)M兒不覺又端起大姊姊的架子來了!改銈冞@些有錢人家的太少爺就是這樣,如果吃不完,一開始就不該叫那么多嘛!光是這桌酒菜的錢就夠貧苦人家一年的花費(fèi)了你知道嗎?告訴你,要……」

  「你還真是愛車站轆話來回說耶!」

  「哎呀,居然敢說我羅唆!」?jié)M兒火大了!肝疫@是在教你耶!要是換個(gè)人,誰理你呀!反正浪費(fèi)的是你家的錢,哪天你窮慌了,看誰肯施舍你一顆饅頭才怪!」

  「窮?」金祿低頭瞧瞧自己。「我也不是沒有過破衣拉撒的時(shí)候!

  「咦?真的嗎?為什么?」

  金祿笑得頑皮,沒說話。

  眼珠子溜溜一轉(zhuǎn),滿兒突地啊的一聲,「我知道了,肯定是你哪回又溜出來玩,結(jié)果錢被偷光了,只好一身襤褸,凄凄慘慘的回家去,對吧?」

  金祿仍是不回答,「喲~~你瞧,那家伙明明是個(gè)大老爺兒們,居然穿得那樣花不楞登的,」而且還轉(zhuǎn)開了話題!肝疫以為……」

  只溜去一眼,滿兒便平板地說:「那是個(gè)女的,女扮男裝的大姑娘。」

  純真的大眼睛頓時(shí)圓鼓鼓的睜得更大了。「欵?是西貝貨?你怎知地?」

  「因?yàn)槲乙舶邕^那樣,只不過我沒她穿得那樣花俏而已!

  「咦?真的呀?唔,我可是頭一回兒瞧見呢!」

  「瞧你高興的,難不成你喜歡那種姑娘?」

  盯著那一頭的眼立刻拉回來了。

  「我哪兒有屁顛兒屁顛兒的?我這是新鮮,多瞧上兩眼兒罷了。」

  「是喔!我腦袋都顛啦!」?jié)M兒喃喃道。「如果不是我曾經(jīng)認(rèn)識過別個(gè)從京城里來的人,還好好向他討教了一番,有時(shí)候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講什么!

  「我也聽不懂潮州話呀!」金祿嘻嘻一笑!嘎犚晕叶加貌碌。」

  「那要是猜錯(cuò)了怎么辦?」

  「不怎辦,反正他也聽不懂我說啥!菇鸬摶?cái)D擠眼。「碰上打劫的時(shí)候,這招最管用,『對不起,俺聽不懂你在說啥?』然後我就撒丫子顛了!」

  滿兒不禁失笑!负,真要碰上打劫,哪有那么簡單就讓你落跑了!

  「不騙你,我真的……咦?」話說一半,金祿突然臉色微變地側(cè)身避過湖畔那頭的視線范圍。

  滿兒微微一愣,忙往湖畔那邊望去,瞧瞧是什么岔眼事令他變臉色……沒有哇!不就是來來回回一大堆人,沒人在打架,也沒人在唱戲玩雜耍。

  「怎么了?」

  「瞧見一張半熟臉兒,」金祿吐吐舌頭!肝疫沒找到媳婦兒呢!可不想被他害得我到處奔命!        

  「可是……」?jié)M兒遲疑了下!缚爝^年了,你真不回去嗎?」

  「不回去!」金祿斷然道。「除非我找著媳婦兒。」

  「那要是在杭州這兒找不著呢?」

  「那就上蘇州!」

  「蘇州也找不著呢?」

  「繼續(xù)往南找!

  「若是怎么也找不著呢?」

  「那……那……那我就出家當(dāng)和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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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這兒干什么?」

  「十六哥,我……我……」

  「你逃婚了?」

  「你膽子可真大啊!」

  「十六哥,你……拜托你不要擺這種臉色好不好?真的很可怕耶!」

  「那你要我如何?居然敢做出逃婚這種事兒,我擺這種瞼色已經(jīng)是很客氣的了!

  「你……你不能這么說呀!十六哥,是你不要,皇阿瑪才丟給我的耶!那我……我也不想要。∧俏幻晒殴鹾脙春粪!我不跑才怪!而且,人家指定要的是你耶!」

  「胡說,她與我素末謀面,怎會(huì)指定要我?」

  「她說她要皇上所有阿哥中,功夫最厲害的那個(gè)嘛!」

  「你的玩樂功夫最厲害,就是你了!」

  「那當(dāng)然……咦?不對,十六哥,人家說的是武功啦!」

  「你就告訴她你最厲害不就得了?無論如何,皇阿瑪要你娶你就娶,哪兒由得你挑三揀四的。」

  「既然十六哥這么說,為什么十六哥自個(gè)兒不要?十六哥都二十六歲了,早八百年前就該娶福晉了不是?」

  「……」

  「哈,我就知道十六哥沒話說了,」

  「那你跑到這兒來又是干啥?」

  「蘇杭多美女嘛!十六哥!

  「你以為皇阿瑪會(huì)讓你娶個(gè)漢女?」

  「皇阿瑪後宮里不也一大堆漢女!

  「那是皇阿瑪,你沒那資格跟皇阿瑪比!

  「那……那……大不了讓皇阿瑪削我宗籍為庶人嘛!」

  「……好吧!既然你有這種決心,就隨你了!

  「謝謝,謝謝十六哥!那……十六哥,你不會(huì)……」

  「我有正事兒要辦,沒那精神管你的閑事兒!」

  「天恩浩蕩,十六哥,天恩浩蕩啊!」

  「不過記住,過年前得回去!

  「是、是,年前我一定回京里去。」

  「還有,無論在哪兒,碰上了我得裝作不認(rèn)識,知道么?」

  「為什么,十六哥,是皇阿瑪又差這你做什么事兒了么?」

  「這你不必管,管好你自個(gè)兒就行了!」

  「好嘛,不管就不管嘛!」

  「記住,咱們不相識,」

  「記住了,十六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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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收拾包袱的滿兒再次被砰的一下開門聲給嚇了一大跳。

  「柳姑娘,走啦、走啦!咱們上……咦?大清早兒的,你收拾什么包袱?」

  「我說金大少爺,下次麻煩你先敲個(gè)門好不好?這兒不是八大胡同,還由得你想進(jìn)哪間房就進(jìn)哪問房!」?jié)M兒沒好氣地說完,再低下頭去繼續(xù)綁包袱!改悴皇桥卤皇烊饲埔妴?那當(dāng)然是要趕緊離開羅!」

  「甭了!」金祿笑吟吟地?fù)u搖食指!肝仪埔娔羌一锍龀侨チ,所以咱們可以繼續(xù)好好玩玩兒了。」

  「玩?」?jié)M兒雙眉一揚(yáng)!改愕降资莵硗妫是來找老婆的?」

  金祿拉開兩邊嘴角嘿嘿笑。「都有、都有,要找老婆也要玩兒。」

  兩眼往上飛,「這家伙真是好命耶!」?jié)M兒喃喃道。

  「哪兒有?」金祿大聲抗議!肝乙埠苄量嘁!還得自個(gè)兒出來找媳婦兒,我好可憐喔!」

  可憐?!

  滿兒啼笑皆非地看著他真的擺出一臉怨婦樣給她看,然後眨個(gè)眼,他又嘻開那張嫣紅誘人的櫻桃小嘴兒。

  「走啦、走啦,咱們先搓早點(diǎn)去,我快餓死了啦!」

  她想搓死他!

  呃……再想一想,她也很餓了,還是先搓過早點(diǎn)後再搓死他好了,

  之後,他們又在杭州逗留了好一段日子,金祿才鄭而重之地宣布杭州沒有他中意的媳婦兒,所以,他要移師到蘇州去找美人兒。

  「你的武功是打哪兒學(xué)來的?」吃食問,閑聊似的,金祿問起了這個(gè)問題。

  這會(huì)兒,他們剛來到蘇浙邊境瓶山下的一座無名小鎮(zhèn),很平常的一座小鎮(zhèn),沒什么特別,也沒什么吸引人之處,在這兒,純粹只能打個(gè)尖而已,甚至連進(jìn)食都僅有一家小小的、陳舊得教人有點(diǎn)惡心的小食肆?

  「武功?」兩眼忽地閃出奕奕神采,得意之色立即浮現(xiàn)在滿兒秀秀氣氣的臉蛋上,顯得有些突兀和滑稽,「嘿嘿嘿!怎樣,我的武功不賴吧?告訴你,我可是很辛苦才學(xué)來的喲!」

  自離開金華之後,她一直以為很快就會(huì)碰上劫匪,因?yàn)榻鸬摾鲜谴蠖牟粌H露財(cái),也露金露銀露珠寶,反正能露的他全露光啦!沒想到直至他們離開杭州城那天,才很不車的碰上了一大票不長眼的劫匪,好像該來的劫匪全都說好了在那時(shí)候才一塊兒出場亮相似的,而且,他們不僅要劫財(cái),也要劫色。

  當(dāng)時(shí),她立即施展出頗為自得的武功,可也滿辛苦的才把那一班劫匪打得七七八八的倒了一地,因?yàn)樗坏中谋Wo(hù)金祿,而且對方的人數(shù)也實(shí)在太多了。

  不過……

  「你不會(huì)也學(xué)過武功吧?」她狐疑地反問。

  「別傻冒兒了,我怎會(huì)武功呢?」金祿哈哈大笑!肝业耐鏄饭Ψ虻故且涣鞯,你要不要試試看?」

  說的也是,雖然當(dāng)時(shí)她一直懷疑有人在暗中幫她,因?yàn)槊恳换匮劭粗磳⒍悴贿^對方的攻擊之際,仿佛就有神明相助似的,她的刀便會(huì)自己揮過去砍倒對方,而她也只不過是跟著刀跑過去沾沾光而已,說實(shí)話,她自己都覺得很莫名其妙。

  可當(dāng)時(shí)金祿明明也只是抱頭蹲在一旁駭?shù)冒l(fā)抖,就差沒嚇出一身尿了,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他幫的忙呀!

  嗯,說不定她的武功早已練到了「刀隨意動(dòng)」的最高深境界,自己卻不知道也未可知。

  想到這里,她不禁更得意了。

  「那倒是,像你這種富家太少爺自然不會(huì)想到要做學(xué)武那么辛苦的事,不過,我可是在八歲那年就跑到武館里求他們收我為徒,以便……以便……」殺滿人替娘親報(bào)仇!「呃,反正我就是想學(xué)武,不過,他們不肯收我,因?yàn)椤驗(yàn)椤顾麄儾皇諠M人為徒!高!因?yàn)樗麄儾皇张降!?br />
  說太多謊了,趕緊啜口茶遮掩一下微赧的神色。

  「其實(shí),我外公和舅舅他們都會(huì)武功的,可是他們都不肯教我,因?yàn)槲沂恰,女孩子,」這倒是事實(shí),因?yàn)榱业奈涔χ粋髯硬粋髋!缚蓻]想到連武館也不肯收我。不過沒關(guān)系,他們不收我,我不會(huì)自己偷學(xué)嗎?」

  她得意地瞇了一下眼!肝彝夤麄兙毼涫呛苊孛艿,偷看不著,所以我就每天跑去武館偷看他們練武,直到我十二歲那年,我多少會(huì)了一點(diǎn)兒,但都是很粗淺的手腳功夫而已。然後,也許是同情我,武館里那位大我四歲的曹師兄才開始偷偷教我學(xué)武!

  說到這里,她的眼神逐漸泛出一抹奇特的異彩,但是她自己并不知道。

  「曹師兄對我很好,真的很好,他不僅把他所會(huì)的武功全傳授給我,而且常常在我受委屈時(shí)安慰我。我及笄那年,他還……」唇畔悄悄逸出一絲甜蜜的笑容。「他還告訴我他喜歡我,當(dāng)然,我也喜歡他……」

  聽到這兒,金祿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怱地掠過一抹陰駑。

  「……所以在我被……」趕出家門!高,離家獨(dú)立時(shí),我頭一個(gè)就想到去找他,可是他卻說……」他不可能娶她,因?yàn)樗菨M人!刚f他已經(jīng)有未婚妻了!固鹈鄣男θ蓣鋈幌。

  然而,不過一怱兒,她驀地又揚(yáng)起了堅(jiān)強(qiáng)的笑容!覆贿^幸好,我對他的感情還沒有到達(dá)那種非他不可的程度,所以我很快就忘了他了。」

  是嗎?

  那晚三更過後,夜已深沉,金祿卻仍靜坐在黑暗中,似乎在等待著什么。怱地,他再次悄然起身出房,跟在一抹身影後頭來到瓶山的樹林里,在白日里奇峰青翠的蒼蒼郁林,此際在濃濃的合影下卻顯得陰森駭人。

  隱身在巨石後,金祿依然默默注視著那抹身影在林問大哭大叫,順便往某株倒楣的大樹又踢又踹地出氣——真不知那株大樹惹著她哪里了?

  「混蛋曹玉奇,既然無心娶我,又為什么要對我那么好?如果真心喜歡我,又為什么要在乎他人的閑言閑語?我真的以為你是唯一一個(gè)不在乎我父親是誰,也不在乎我是如何出生的,而只在意我這個(gè)人的人呀!」

  「但是……但是你卻令我那么失望……就算我也不是喜歡你到非你不嫁的地步,可你是我唯一僅有的朋友。‘(dāng)你背叛我的時(shí)候,你知道我有多失望嗎?我以為我這輩子真的不可能再找到任何一個(gè)真心對待我的朋友了!」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明明不是我的錯(cuò),為什么大家要把所有的過錯(cuò)全歸咎在我身上呢?」

  「……我也想要有個(gè)人能真心對待我,不在意我是漢人、滿人或什么亂七八槽人,他只在乎我這個(gè)人,真心愛慕我、眷戀我,愿意為我生、為我死,那么我也不會(huì)在意他是滿人、漢人或什么亂七八槽人,我也會(huì)真心真意對待他,愿意為他生、為他死,可是……」

  「我不配嗎?我真的不配得到這樣一個(gè)人嗎?這樣不公平,這樣真的太不公平了啦……」

  那樣憤怒,又那樣哀怨無奈的哭叫聲在寒風(fēng)夜雪中益發(fā)凄厲,金祿身形微動(dòng),仿佛想現(xiàn)身出去,卻又在最後一剎那止住了,

  他繼續(xù)默默聆聽著。

  「……沒有人喜歡我、沒有人關(guān)心我、沒有人愛我,甚至沒有人愿意接納我,我到底還活在這世上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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