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間牢房,靠近屋頂?shù)膲ι祥_了一個(gè)小洞,讓陽光能微微的透進(jìn)來,但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則是一片黑暗。
坐在墻角的古清如,頭發(fā)散亂、衣服破損,她被人囚禁在這里已好幾天了。
原來……這就是她最終的下場呀……
牢門被人打開,嬴市緩緩走進(jìn)來,「古姑娘,你改變心意了嗎?」
古清如抬頭望著洞外的藍(lán)天,瞧也不瞧他一眼,「改變什么心意?」
「我已經(jīng)說過好幾遍,永遠(yuǎn)的離開我王兄!
她沉默了良久,才開口問:「嬴池還好嗎?」
「他好得很,不用你擔(dān)心!官械目跉怙@得有些煩躁。
其實(shí)嬴池根本就不好,古清如的失蹤對他來說是極大的打擊,讓他狂亂不安,但就算他想盡辦法要找回她,卻連一點(diǎn)線索都沒有。
找不到她,嬴池也不上朝了,朝政之事他再也無心去管,就算嬴市拚命勸他,他也聽不進(jìn)去,一心只想趕緊找回心愛的人。
看到嬴池這樣折磨自己,嬴市氣憤極了,但他絕不會將古清如交出去,他一定要讓嬴池徹底覺悟過來。
古清如淡淡一笑,「他好得很?你的口氣已經(jīng)泄漏了一切,騙不了我的。」
「妳住口!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別再靠近我王兄了,要不然休怪我狠心,將你交由魏冉處置!」
她轉(zhuǎn)頭看著他,「我很好奇,你三番兩次的逼我離開,那如果把我交給魏冉處置,我會怎么樣?」
「他會毫不猶豫的處死你!
「這樣啊……」她哼聲笑著,像是在嘲諷,「果然,他才有做大事的手腕。」
能夠成大事的人,必須要有六親不認(rèn)的鐵石心腸,稍有婦人之仁,就無法成就一番大事業(yè)。
嬴市不理會她的嘲諷,「我勸你還是趕緊離開,萬一魏冉等得不耐煩親自解決你,可別怪我沒有警告過你!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讓嬴池知道你和魏冉聯(lián)手綁了我,他會做何感想?」
「我才顧不了這么多。」
「那我告訴你答案吧,一旦嬴池知道是你擄走我,你們兄弟便會決裂,從此斷絕親情、勢同水火,就算往后他能夠振作起來,也會把你列入敵人的名單里,想盡辦法報(bào)復(fù),不留任何情面!构徘迦绲恼Z氣十分肯定,因?yàn)樗芮宄貙λ母星椤?br />
「這……」他不相信嬴池會這么做,他們是親兄弟,難道他們之間的手足親情會比不過她一個(gè)外人嗎?
「還有,你知道魏冉為什么肯與你聯(lián)手,一起來對付我?」
「那是因?yàn)樗臀乙粯佣己軈拹耗。?br />
古清如輕嘆口氣,「你太小看魏冉了,其實(shí)他是在利用我,把你和嬴池的前途一并毀掉!
這幾天她想了很多,也想得很清楚,魏冉從頭到尾都在使借刀殺人的伎倆,他要藉嬴市的手將嬴池毀掉,然后再乘機(jī)毀掉嬴市。
而她,就是嬴市手上的那把刀,也是魏冉完成計(jì)畫最重要的利器。
嬴市有一瞬間的遲疑,但還是逞強(qiáng)的說:「你別以為這么說我就會相信!
「我只能說你被自己的怨恨給蒙蔽了雙眼,魏冉為什么想殺我?因?yàn)樗缫颜J(rèn)定只要我死了,嬴池便會委靡不振,他就可以不費(fèi)吹灰之力解決掉一個(gè)難纏的對手!
魏冉將她當(dāng)成嬴池的弱點(diǎn),可恨的是,她的確是嬴池的弱點(diǎn),一個(gè)注定改變他一生的人。
「不……妳住口,我才不相信!」
雖然她說得一點(diǎn)都沒錯(cuò),但他就是不愿意相信,他竟然被魏冉所利用,進(jìn)而害了自己的人。
「嬴市,別再被怨恨給迷惑了,你要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妳住嘴!我不想聽──」
他轉(zhuǎn)身大步離去,下意識的逃避事實(shí)。
他不相信自己做錯(cuò)了,絕對不相信!
看著門開、門關(guān),牢房里又剩下她一個(gè)人,古清如難掩失望的嘆著氣,最終還是沒能讓嬴市改變心意。
「唉,該怎么辦呢?」
嬴市離開后沒多久,門又被人開啟,來人笑著走進(jìn)來。
「沒想到都讓你說中了,只可惜嬴市那小子就是不肯聽呀。」
古清如瞪著他,「魏冉,原來是你!
「沒錯(cuò),就是我。」魏冉走到她面前,低頭睨視著她,「像你這么聰明的人不留在身邊實(shí)在是有些可惜,只不過……我不能留你!
聞言,古清如警戒的看著他,「你到底想怎樣?」
「當(dāng)然要你幫我完成最后的計(jì)畫!
他冷冷的笑著,對于她,他沒有一絲憐憫之心。
只要她死,那他的計(jì)畫就完成了。
◇◇◇
嬴市坐在馬車?yán),古清如的話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耳邊回蕩著,讓他不得不思考起她的話?br />
他真的做錯(cuò)了嗎?不,他不想承認(rèn),他之所以這么做全是為了嬴池的未來著想,所以他沒有錯(cuò)!
這時(shí),馬車突然停下,嬴市掀開車簾,怒罵道:「搞什么,你們到底在……」
話尚未說完他就楞住了,嬴池怎么會騎著馬擋在路中間,他出城的事沒有幾個(gè)人知道,而且那些人都是他的心腹。
「王兄,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才要問你到哪去了!官乩淅涞拈_口。
一滴冷汗從鬢邊滑落,嬴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看得出來嬴池正努力壓抑著心里的怒火。
「不敢說?難道清如真的是被你給藏起來的?」
不久前嬴池在房門外發(fā)現(xiàn)一塊絹布,上面寫著古清如有危險(xiǎn),叫他趕緊出城尋找,雖然知道這可能是陷阱,但他顧不了那么多,毫不考慮就沖了出去。
他根本沒時(shí)間去想到底是誰向他通風(fēng)報(bào)信,總之只要有清如的線索,不管是真是假他都會去證實(shí),沒想到他會在城外遇見嬴市的車馬,瞧嬴市那副驚訝又心虛的模樣,難道清如真的在他手上?
嬴池再也壓抑不住胸中的怒火,怒吼道:「市,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嬴市也豁出去了,不打算再隱瞞了,坦承道:「是,古清如的確是我藏起來的,這又如何?」
「告訴我她在哪!」
「不,她根本不值得你為她失魂落魄,難道你真要為了她毀掉自己大好的前途?」
「大好的前途?呵……」嬴池慘淡的一笑,「我告訴你,沒有了她,我也沒有未來可言。」
失去清如的日子,是這樣的痛苦,他心中無時(shí)無刻不在掛念著她,那種椎心之痛讓他深感絕望。
他終于想通了,就算擁有權(quán)勢又如何?這些東西根本比不上他所愛的人兒,只會讓他失去靈魂,成為行尸走肉。
權(quán)勢利祿有什么用?他只要清如,為了她,他可以放棄所有,只要她能夠回來,他絕對答應(yīng)她的要求,帶她去隱居,從此不問世事。
「市,求求你,告訴我她在哪里。」嬴池的口氣幾近哀求。
「王兄!」
他不敢想象,嬴池竟會為了古清如放低姿態(tài),求著要他說出她的行蹤,他所認(rèn)識的嬴池不是這樣的,他所敬愛的王兄才不會對人低頭!
古清如究竟有何能耐,竟能讓他改變這么多?
現(xiàn)在嬴市就算不肯相信,也不得不信了,嬴池早已改變,再也變不回來,就算古清如永遠(yuǎn)消失,也是一樣。
他是被魏冉給利用了,他傻傻的當(dāng)了劊子手……
面對這樣的事實(shí)是多么痛苦,但他不能再逃避了,他得坦然面對自己的所作所為。
「好,我?guī)闳フ宜。?br />
「真的?太好了!」
嬴市終究還是認(rèn)輸了,而且輸?shù)闷鋺K無比,但他得在尚未鑄成更大的錯(cuò)誤之前,想辦法挽回頹勢。
至少……他不能親手毀了嬴池唯一重視的東西。
兩人來到囚禁古清如的牢房,卻發(fā)覺情況不對勁,嬴市安排守門的侍衛(wèi)全負(fù)傷倒地,他們立刻沖進(jìn)牢房里,但不見古清如的身影,一旁還有幾名侍衛(wèi)倒在地上。
「這怎么回事?」嬴市扶起一名尚有意識的侍衛(wèi),著急的問:「發(fā)生了什么事?」
那名侍衛(wèi)努力了半天才吐出幾個(gè)字:「是魏……魏冉……」
◇◇◇
寂靜的樹林里,突然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古清如拚了命的奔跑,跌倒了隨即爬起來,深怕自己一慢下來,后面的追兵就會趕上來。
狠毒的魏冉先引誘嬴池出城,之后在嬴市離開牢房后想將她殺死,制造一種假象,讓嬴池誤以為她是被嬴市所殺,以達(dá)到他離間他們兄弟的目的。
魏冉本以為殺死古清如是再簡單不過,誰知嬴市留下來的侍衛(wèi)發(fā)現(xiàn)他有不良意圖,與他的隨身護(hù)衛(wèi)起了沖突,才讓古清如有逃跑的機(jī)會。
但危機(jī)并沒有解除,兩名追兵緊追在她身后,他們非得達(dá)成目的才能回去復(fù)命。
不知跑了多久,好不容易跑出樹林時(shí),映入古清如眼簾的景象,卻讓她的心沉沉跌入谷底,灰心到了極點(diǎn)。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出路,竟是一座懸崖!
「該死!」
站在懸崖邊,古清如真是怨憤至極,為什么上天要絕她的后路,不留一點(diǎn)機(jī)會給她呢?
聽著越來越接近的腳步聲,她茫無頭緒的呆站著,不管跳與不跳,最后都是死路一條。
「不,我不能讓魏冉的奸計(jì)得逞,我還不能死……」
如果她這么輕易放棄,那一切就完了!
「找到了,她在這邊!」兩名追兵沖出樹林,朝古清如步步進(jìn)逼!缚茨氵往哪跑?」
「糟了!」古清如向后退了一步,只差一步就要摔落崖底了。
「你還真是挑了個(gè)好地方啊。」其中一名大漢惡毒的笑著,「看你是要自己跳下去,還是要我們幫你一把?」
「你們休想我會跳下去!」
「你就算不想也得給我跳!」
另外一名大漢伸出雙手想將她推下懸崖,誰知古清如尖叫一聲,兩手緊抓住那人的手臂不放,眼看兩人就要跌下崖底了──
「小心!」
一旁的大漢趕緊抓住同伴,一時(shí)間三人便形成了拉鋸戰(zhàn),古清如拉著半掛在崖邊的大漢懸蕩在空中,感覺可怕極了。
「該死,你快放手!」
「不放,就算要死我也要拉著你一起陪葬!」
「你這個(gè)女人──」
他拾起一顆石頭用力往古清如手背敲去,她吃痛得松開一只手,眼看就要掉下懸崖──
「啊,救命──」
「住手!」
嬴池及時(shí)出現(xiàn),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抓住她。
「池?」古清如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別放手,我來救你了。」
情況緊急,嬴池顧不得其他,就算身旁有人虎視眈眈的瞧著,他也絕不能放棄這唯一能救人的機(jī)會。
「可是你……小心旁邊!」
魏冉的手下見機(jī)不可失,伸手就想將嬴池一并推下去,幸好隨后追到的嬴市眼明手快,抽出短劍阻止了他們的惡行,并將他們逼離嬴池身邊。
嬴市游刃有余的對付魏冉的手下,而懸崖邊,嬴池正努力想把古清如拉上來。
他用盡力氣緊緊抓住她,「清如,想辦法抓住一旁凸起的石塊,盡量找地方踩住,別讓身體一直騰空!
「好,我……試試看。」
經(jīng)過一連串的掙扎,古清如好不容易才爬上來,兩人筋疲力盡的坐倒在地上,不斷的喘著氣。
「還好,還來得及。」嬴池終于可以松口氣。
剛才他害怕極了,不敢想象如果清如真掉下萬丈深淵,自己該如何是好?親眼見她掛在懸崖上,那種無邊的恐懼蔓延全身,讓他不由自主的顫抖著。
這一切都是他的錯(cuò),他不該讓她卷入這場惡斗中,成為無辜的犧牲品,他太自私了,只是一味的想得到她,完全沒考慮到她會深陷危險(xiǎn)中。
如果剛才沒有抓住她,他絕對會后悔一輩子,永遠(yuǎn)都無法原諒自己的過錯(cuò)。
等到心情稍微平復(fù)之后,嬴池伸出手,呼喚著心愛的人,「清如!
「池!」古清如毫不猶豫投入他的懷抱,難過與委屈全隨著淚水爆發(fā)出來,「我還以為我死定了!」
想起剛才恐怖的情況,她就忍不住哭泣,那就像是在鬼門關(guān)走一遭,好不容易才撿回一條命。
她好難過、好害怕,她從沒這么無助過,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推下崖,絕望充滿了心中。
「別哭,我這不就來救你了?」
柔聲安慰著懷中哭個(gè)不停的淚人兒,嬴池終于可以放心的微笑,這種踏實(shí)的感覺,瞬間平撫他的心,讓他安定下來,只因?yàn)楣徘迦绗F(xiàn)在正安穩(wěn)的在他懷中,再也沒有任何危險(xiǎn)。
空虛害怕的心頓時(shí)被填得滿滿的,雖然他們重見只有短短不到幾刻鐘的時(shí)間,卻讓嬴池感到無比的滿足、欣喜,之前因找不到她而枯竭的心又重新活了過來。
為了她,他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古清如緊抱著他不放,失控的情緒一時(shí)之間還平撫不了,嬴池一遍又一遍的安慰她,直到她哭夠了為止。
等到她心緒稍微平靜了些,嬴池才說:「清如,我們隱居去吧。」
她詫異的抬起頭,「你真的決定了?」
「沒錯(cuò),我只要你,其他的我都不要了!
她是很高興聽到這個(gè)答案,但她又怕他會有所遺憾,「你不會后悔嗎?拋去了功名利祿,就不能再享受那種優(yōu)渥的生活,失去掌權(quán)的機(jī)會,你不會感到很空虛嗎?」
「連你我都掌控不了,我哪有心情再去注意其他的事?」
費(fèi)盡心思想辦法掌握住清如,絕對比掌握朝政還要有趣,光她一個(gè)就夠讓他傷腦筋了,他又何必再去管那些身外之事?
況且,現(xiàn)在除了她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事情能引起他的興趣了,他的心只允許清如進(jìn)駐,拒絕其他的事物來插上一腳。
除了清如,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愿意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