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又是一個人默默走入屋內(nèi)的歐陽紹波,撒蘭磊很不高興地問。
“閉嘴!”歐陽紹波正一肚子火沒處發(fā),自然張口就沒好氣。
要知道這是第四天了!令狐存曦把顧憐影帶走的第四天了。這四天里他雖然每天每夜都去守護(hù)她,但她卻正眼也沒瞧上他半次!
光是這樣也就罷了,可是一當(dāng)令孤存曦來到,她那甜美的笑容就會出現(xiàn)。而且每到夜晚,她繼續(xù)挑燈夜戰(zhàn)時,她寧可讓令狐存曦陪她,也不愿意他留在尸房!
這什么跟什么?!
“火氣那么大干嘛?自己沒出息凈會把氣出在我們身上!”望著歐陽紹波把手中的酒杯都捏碎了,撒蘭磊冷哼了一聲。
“哥,你就別說了嘛!大師兄也不容易啊,看著自己的心上人被人搶走,還半句話都不能吭,”撒蘭琪兒插嘴便道:“夠可憐的了!”
“你們沒處去嗎?”瞇起眼來,歐陽紹波的怒氣一觸即發(fā)!胺窃谶@里像個三姑六婆一樣七嘴八舌嗎?”
“不是我想說你,但你看看現(xiàn)在自己那副兇神惡煞似的嘴臉,誰會看得上你?”撒蘭磊拍拍歐陽紹彼的肩膀示意他坐下。“忍一時風(fēng)平浪靜,退一步海鬧天空!”
不言不語,歐陽紹波拿起桌上的酒瓶就將酒拼命往肚里灌,想將心中所有的煩事都拋之腦后。但無論他用盡各種方式,顧憐影與令狐存曦談笑風(fēng)聲的模樣就是在他的腦中揮之不去,讓他日日為此煩躁難耐,卻又無法可解……
“勘出了什么疑云沒有?臘月初八就快到了。”搶下歐陽紹波的酒瓶,撒蘭磊正色道。
“雖然她什么也沒說,但事情似乎并不太順利!眹@了一口氣,歐陽紹波揉丁揉太陽穴!斑@幾日來,她的臉,色愈來愈凝重,可我擔(dān)心的是,還沒等到真正勘出什么,她就會先累壞,她這幾天幾乎都沒歇息過!
“你以為她為什么要這么拼命,連自己的身子都不顧?”撒蘭磊語重心長地問。
“因為……”歐陽紹波一時語結(jié),因為他最近確實太心煩,壓根兒沒往這個方向想去!拔蚁胨J(rèn)為這是她身為顧家人的責(zé)任……”
“再大的責(zé)任也不用她不吃、不喝、不怕危險地這樣賣命吧?”撒蘭磊邊喝酒邊道。
“你想說什么就直說,別拐彎抹角!表巳鎏m磊一眼,歐陽紹波又把撒蘭磊手中的酒瓶搶了回來。
“真是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啊!想不到伶利一世的歐陽紹波在這時候竟然腦子里塞滿了稻草!
撒蘭磊無奈地不住搖頭,但在遇上歐陽紹波投射過來的殺人目光后,趕緊又開了口:
“好、好,我說、我說!因為她要救的人是你的弟弟,你的!”
“我的?”歐陽紹波喃喃重復(fù)著撒蘭磊的話,思考這其中究竟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沒錯!她雖然口中說要把你視為朋友,但心里卻不是這么想!比鎏m磊不斷思索著該怎么將這一切說個透徹!爸皇桥笥阉龝屇阄撬龁?只是朋友她會不顧自己的安危為你的事如此擔(dān)憂嗎?只是朋友她會……”
“你……”聽到這么隱密的事被直揭了出來,歐陽紹波不禁臉色微紅了起來。
“別你啊我啊的了,你都敢做我有什么不敢看的?依我之見啊,這個憐影妹子聰慧得很,但也傻得很,傻得老以為自己配不上你,傻得老以為自己不是尋常人。”撒蘭磊揮揮手,一副歐陽紹波實在很蠢的模樣。
“我不在乎!”歐陽紹波急忙說道。“而且她那樣出色,要說配不上也是我配不上她!”
“問題是她不那樣想啊!所以現(xiàn)在嘛,聽我的話,你就給她點時間,她要你當(dāng)朋友,你們就當(dāng)朋友,而你呢,就繼續(xù)對她溫柔體貼。但記住,口中一定要緊咬住朋友兩個字不放;等到她習(xí)慣了依賴你、倚靠你時“就萬事大吉了!”撒蘭磊得意洋洋地作了個結(jié)論。
“但她跟那個令狐存曦……”歐陽紹波還是有些疑慮。
“那家伙全身毛長得跟熊一樣,影姐姐才不會喜歡他!”好不容易有自己插話的機(jī)會,撤蘭琪兒當(dāng)然一點也不會放過。
“可是……”
“別可是了,我們的白衣神捕什么時候?qū)ψ约哼@么沒自信啦?不就是個連青梅竹馬都不算的老舊識嘛!”撒蘭磊不耐煩地說。
“是這樣嗎……”聽著撒蘭磊的分析,歐陽紹波似乎有些開竅了,眉頭中的陰影也漸漸散去。
“聽你兄弟我的就沒錯,在你面前的可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情場常勝將軍!”
壓根兒沒管在自己面前拼命賣弄的撒蘭磊,歐陽紹波的心慢慢地舒張開來。確實,這陣子以來,他太過在乎顧憐影對自己情感的反應(yīng),他一古腦兒地要求她的回答,卻絲毫沒有給她一點考慮的時間。
而現(xiàn)在的自己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往他總以為自己夠灑脫、夠豪爽,而看來,他也只不過是蕓蕓眾生中一個被嫉妒火花燒紅了的男人罷了!
想不到自己也會變成這樣的人!歐陽紹波不禁苦笑了起來。想當(dāng)初他看到這樣的男人時還總認(rèn)為那人不是個男人,可真是十年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是人就躲不過這一關(guān),連他也不例外啊……
就在歐陽紹波理清自己的思緒時.一個人卻在這時連滾帶爬地沖進(jìn)了房內(nèi),口中還不斷地嚷嚷:“歐陽捕頭!歐陽捕頭!”
“怎么了?”一看到這人的情況,歐陽紹波倏地便站了起來!邦櫹壬l(fā)生什么事了?”
“顧先生沒發(fā)生什么事……”來人不住地喘著氣,但還是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不過她要我來通知您……您的胞弟有救了!”
“真的?!”又驚又喜,歐陽紹波一把將來人由地上拉至身前。
“是啊!”來人眉開眼笑地說。“您快去一趟吧?小的我也說不清這個中奧妙,您去了就全知道了!”
“我這就去!”話音未落,歐陽紹波便一個飛身,以極快的速度往尸房趕去。
只見尸房外,幾個守衛(wèi)正在竊竊私語,一見歐陽紹波來了,既開心又隱蔽地打了手勢,讓他趕緊進(jìn)入一探究竟,
陰涼的尸房中,只有顧憐影一個人,遠(yuǎn)遠(yuǎn)地,歐陽紹波就看著她靜靜地坐在尸體旁,眼下全是黑影。
“憐影!”他輕輕地呼喚。
“紹波大哥!”聽到了這聲呼喚,顧憐影沙啞地回應(yīng)了一聲。
歐陽紹波緩緩地走近她的身前,望著她疲累的身形,心中一緊,手不自覺地爬上她的發(fā)稍!澳阈量唷
“沒的事!
顧憐影淺淺地笑了笑,站起身來,緩緩地攤開掌心緊握住的白布,而白布中,有一顆暗黑色、如芝麻大的圓粒靜躺其中。
“這是……”歐陽紹波瞇起眼納悶地問。
“這是我由死者心臟一個極隱秘處尋得的,”顧憐影疲累地走到尸身旁,指著被削開的心臟徐緩地說道:“通常只有不間斷服用由金翅蜈蚣磨成的粉末之人,才會在心臟處留下這個斑粒。若尋常人被此物咬傷,當(dāng)立即全身疼痛、潰瀾至死;但若是少量服用,則會慢毒攻心,并導(dǎo)至內(nèi)力漸失,真氣流蕩、無法凝聚!”
”金翅蜈蚣?”歐陽紹波的臉色凝重了起來。“我曾聽人談?wù)撨^此等毒物,但它只產(chǎn)于漠北之巔,我從未在中土見過!
“是的,”顧憐影點點頭!耙驗閷こH藷o法輕易獲得此物,僅有漠北之巔的鎖圖倫家族才擁有此物,也難怪未曾知曉此事的仵作會勘不出其中奧秘。若不是我爹爹曾前往漠北之巔,我也永遠(yuǎn)無法得知此事”
“而我兄弟一輩子沒離開過成都城,傷人之前也沒有和孫芳接觸過,所以這藥不可能是他的,也不可能是他下的!”想到這里,歐陽紹波不禁興奮地握緊了雙拳!氨厥怯腥嗽缦胂莺O芳,放日日在飲食中暗下此看,欲在其真氣、內(nèi)力盡失時借由他人之手謀其性命,而我兄弟恰成為替罪羔羊!
“是的,所以你兄弟并不是殺死孫芳的罪魁禍?zhǔn),罪魁禍(zhǔn)琢碛兴!鳖檻z影由懷中取出一本小冊子。“我已經(jīng)將一切寫在勘尸書中了,你趕緊將這些東西都拿去給阿狗哥吧!
“好的!你呢?”真相大白后,歐陽紹波小心地收下冊子及物證后柔聲問。顧憐影的身于經(jīng)過這幾日的折騰,早虛弱得像是風(fēng)中細(xì)柳,讓人看了心都不禁糾結(jié)了起來。
“有人會送我回去的,你趕緊走吧。我想快的話,也許這幾天你胞弟就能洗脫罪名!鳖檻z影揮揮手讓歐陽紹波快去送證物,畢竟經(jīng)過了這么久,事情總算有了令人欣喜的進(jìn)展。
“自己要小心!”縱使知道令狐存曦早派人將她保護(h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縱使知道不要用自己的深情去困住她,但歐陽紹波還是忍不住地叮嚀了兩句,然后才狠下心、咬住牙往門口走去。
“紹波大哥!”
然而,就在他走至出口處時,身后卻傳來一聲低喚,
“憐影?”歐陽紹波回頭一望,但看到的卻是一個絕美的笑顏伴隨著一聲低喃一起映入他的腦中,而在她的話音遲緩地落下后,她的身子,就像是風(fēng)中的紙片般。也緩緩地往地下飄零、墜落……
“我總算……沒有辜負(fù)你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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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到底看出個所以然來了沒有啊?三天了,影姐姐都沒醒,你倒是想個法子啊?”撒蘭琪兒在外廳盡可能地壓低了聲音。
“這我不知道嗎?”撒蘭磊沒好氣地嗑著瓜子!翱晌沂切M王,又不是醫(yī)王!而且就算我是醫(yī)王,我也沒法隔空把脈啊!你看看那小子誰也不讓進(jìn),我哪知道現(xiàn)在究竟怎么樣了!”
“可是再這樣下去,連大師兄也要躺下啦!”撒蘭琪兒擔(dān)心地望著房門!八@三天,除了去辦差,就是關(guān)在房里守著影姐姐,擴(kuò)本就沒休息!”
“他躺下我倒好辦,我可以把他拖出去丟在路邊,然后大大方方地進(jìn)去給憐影妹子把脈!”撒蘭磊依舊嗑著瓜子,但眼神卻隨著一個陌生的人影不住地來回閃動著。
“對了,哥,那個女人是誰啊?她干嘛住到大師兄家里來啊?”順著撒蘭磊的眼光望去,撒蘭琪兒將聲音壓得更低。
“你問我我問誰啊?”
外頭細(xì)碎的爭論聲不斷,但歐陽紹波卻充耳未聞,一雙眼眸就是凝視著顧憐彬,連一秒鐘也不愿離開。
輕輕拂開她額前頰邊的發(fā)絲,歐陽紹波用手摩挲著她削瘦的臉龐,心中既擔(dān)憂又忐忑。這幾日又讓他想起了當(dāng)初,當(dāng)初她因羊毛斤而昏迷不醒時,也是這樣的情境,只是現(xiàn)在的他,憂心卻更甚前時。
為什么受傷害的總是她?
為什么上天不讓他來承受這些痛苦,而非要加諸在他最愛的女人身上?
他可以忍受任何傷痛、任何折磨,但他實在無法忍受這種只能望著她、喚著她,而她卻不言不語,不給他一個善意的回眸……
醒醒吧,只要你醒來,就算是朋友我都不介意了!他在心中做第一千萬次的深深乞求。
而就像聽到了他內(nèi)心里的話一般,一直未曾轉(zhuǎn)醒的顧憐影眼簾在此時竟微微地顫動了起來,驚喜萬分的歐陽紹波見狀連忙湊近到她唇邊,聽著她微微吟哦:
“我……”
“影憐!”握住她的手,歐陽紹波再也忍不住地眼眶徹底發(fā)熱。
“我怎么了?”顧憐影掙扎著想坐起來,但卻發(fā)現(xiàn)全身無力。
“別起來,你累壞了,好好休息!睔W陽紹波微微笑著,并將她輕輕地按回床榻。
望著這個熟悉的笑容,顧憐影不再掙扎了,她靜靜躺在床上,內(nèi)心充滿了平靜,而一雙眼眸再也不想移開。因為她依稀記得,在她的夢中,他正是以這個笑容在光的那頭迎接著她……
然而,當(dāng)兩人的眼眸綿密地交纏在一起時,卻出現(xiàn)了一個陌生的女聲,硬生生地將他們之間的溫馨氣氛打斷——
“紹波哥!”
“風(fēng)姑娘。”聽到這個聲音,歐陽紹波嘆了口氣,細(xì)心地為顧憐影將被子拉好后,才走過去將門打開。
“我聽著好像是顧姑娘醒了,所以我把熬好的雞湯送來,你讓她補(bǔ)補(bǔ)身子吧!
一個嬌小的女子,在歐陽紹波的臉出現(xiàn)在自己眼前時,臉紅得像個蘋果,低著頭將手中的湯碗往前一遞。
“謝謝你了!”
接過碗來,歐陽紹波道了個謝,等女子依依不舍地離去后,才輕輕地將門關(guān)上。
“來,憐影,喝點熱湯!”輕輕地將顧憐影扶坐在身前,歐陽紹波細(xì)心地為她將湯上的熱氣吹去,才將湯勺拿至她的眼前。
“我昏迷幾天了?”望著天色,再望著歐陽紹波因憔悴而削瘦的面容,顧憐影細(xì)聲問。
“三天!
“三天?!”顧憐影微張著唇,不敢相信自己竟昏迷了這樣長的時間,而這期間,他就這樣不眠不休地照料著她嗎?
“先喝湯,有話等會兒再說。”
輕哄著顧憐影,等到湯碗見底了,歐陽紹波才安心地放下瀉碗,靜靜地走回床榻搔著她。
“覺得怎么樣?”
“事情如何了?”
發(fā)現(xiàn)彼此竟在同一個時間發(fā)聲詢問,二人微笑開了。顧憐影索性不再開口,只是輕輕斜倚在歐陽紹波的胸前,等待著他的回答。
“已經(jīng)沒有什么大問題了。前日,令狐大人已將小濤由死牢轉(zhuǎn)到了普通牢房……”歐陽紹波緩緩地,將顧憐影在昏迷其間發(fā)生的一切經(jīng)過娓娓道來,“而這全是因為你,謝謝你,憐影!”
“那我……”聽完了歐陽紹波的陳述,顧憐影雖然高興,但她的心,卻猛地像被掏空了似的。
“怎么了?想說什么?”歐陽紹波柔聲問著。
“那我……也該走了!
是啊,一切事都結(jié)束了,那就是她該離去的時候了
“走?!”聽到這個字,歐陽紹波全身一震,但他很快地掩飾住,并讓自己的聲音一如既往:“現(xiàn)在還不行.真正的兇手還沒歸案,若你現(xiàn)在走,難保兇手不會將氣發(fā)在你身上!你現(xiàn)在什么都別管,就是好好休息,等一切都結(jié)束了,我會親自送你回去的!
“不用了!”顧憐影輕聲說,她一點也不想讓他送。
一想及二人別后將此生永不相見,她的心就似是被撕裂一般地疼痛!
如果、如果現(xiàn)在就離開,或許她的思念還不會無可救藥,或許她還能讓自己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些微笑……
因為盡管她的心是那樣無措,可她一點也不想讓他看到她悲傷的容顏,她只希望能給他最后一個笑容,讓他的心中,留有的是她最美的一面……
“那可不行,除非你不當(dāng)我是朋友!庇檬謸嶂檻z影小小的臉龐,歐陽紹波的心整個糾結(jié)了起來,但他讓自己笑!澳阏f過我們是朋友的,你不想讓我因此背上一個棄友的罪名吧!”
一時間,歐陽紹波與顧憐影兩個人都靜默了,因為他們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想著真正與對方別離的那一天,所會產(chǎn)生的那種推心刺骨的傷痛,而一想及此,再也沒人說得出任何話來……
“你先休息吧,我去外頭告訴琪兒他們一聲,他們這陣子也為你擔(dān)心不已!痹S久許久之后,歐陽紹波才將顧憐影安放在床上,輕聲微笑說。
“好的!鳖檻z影強(qiáng)顏歡笑,但就在歐陽紹波將自己放好在床榻上時,她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的衣物竟如此地零亂不堪!斑@是……”
“乖,別亂動,這是琪兒幫你換的。”歐陽紹波臉不紅氣不喘地回答。雖然他完全知道這是他干的,但也不能怪他,他哪里了解姑娘家的衣物穿起來竟如此復(fù)雜!
雖然狐疑,但顧憐影也沒有多想,就對著歐陽紹波點點頭;而此時,先前出現(xiàn)的女聲又再度響起——
“紹波哥!”
“風(fēng)姑娘!币宦犅勥@聲音,歐陽紹波連忙又打開了房門。
“這個……我燒了一桶水,我想顧姑娘可能需要梳洗一下!迸右廊坏椭^,聲音細(xì)不可聞,而臉蛋依然紅得像個夕陽。
“謝謝你,還是你們姑娘家心細(xì)。不過真不好意思,居然這么麻煩你,你是客人,反倒是我這個主人怠慢了!”歐陽紹波抱拳為禮。
“不……紹波哥的家就是我的家!迸拥哪樃t了,說完這句話后又快生生地消失在門前。
“這位是……”望著那個陌生的女子及她臉上不正常的紅嫣,顧憐影不知為何,心頭飄過一朵淡淡的烏云。
“喔,那是風(fēng)柳絮姑娘,小濤托我在他不在時好好照顧她!
歐陽紹波回過頭來解釋,然后連忙走出屋外去提水,不到一會兒,他將一個大木桶搬入房中,細(xì)心地試了一下水溫。
“……能麻煩琪兒進(jìn)來幫忙我嗎?”顧憐影邊說邊低下頭去開始沉思,因為剛才歐陽紹波口中的“風(fēng)柳絮”三個字,讓她回想起令狐存曦曾對她說過的話。他曾要她小心風(fēng)柳絮,為什么?
“沒問題,我馬上就喚她進(jìn)來!睔W陽紹波并沒有發(fā)現(xiàn)顧憐影的異樣,他只是溫柔地說,然后立即離去。
果然,歐陽紹波出去沒多久,撒蘭琪兒就像旋風(fēng)似的沖進(jìn)了房門,然后碰一聲地將房門關(guān)得嚴(yán)嚴(yán)實實。
“影姐姐,你可醒來了,我們?nèi)咳硕疾铧c被你嚇?biāo)滥?”
“對不起!鳖檻z影抬起頭,很抱歉地說。
“說什么對不起啊?真摘不懂你!”關(guān)好門后,撒蘭琪兒小心地將顧憐影扶入桶中,開始幫她更衣!鞍。@衣服怎么弄的啊!大師兄就是這樣,明明自己不會弄,還偏不讓我插手,現(xiàn)在好了,連我都解不開了!”
“什么?!”一聽到這里,顧憐影整個人都傻了,剛剛歐陽紹波不是說這是撒蘭琪兒為她換上的嗎?
“是啊,你就不知道那個討厭的大師兄在你昏迷時多霸道無禮啊!除了他,誰都不準(zhǔn)踏人這個房間,完完全全一個暴君模樣!”
“可是他說是你幫我……”
“管他誰弄的哪!”一發(fā)現(xiàn)自己說溜了嘴,撒蘭琪兒立刻轉(zhuǎn)移話題,她望著除下衣物后顧憐影如凝脂般的肌膚,發(fā)自內(nèi)心地贊嘆了起來:“哇,大師兄真是好眼福,影姐姐你的皮膚好白好嫩喔!”
“別胡說!”明白一切的愿憐影連肩膀都羞紅了,連忙低聲斥遭。
“我才沒胡說,難怪大師兄誰也不讓進(jìn),要我也不讓別人看到你這身漂亮的模樣!”但撒蘭琪兒什么也不管,繼續(xù)發(fā)表著自己的看法。
“琪兒——”
“不說就是了嘛!”聽著顧憐影哀求似的話音,撒蘭琪兒嘟起了嘴,專心地為她準(zhǔn)備沐浴后的衣物。
“琪兒,我想回長安了。”在撤蘭琪兒翻箱倒柜時,顧憐影悶悶地說。
聽著這話雖然心頭一驚,但撒蘭琪兒依舊找尋著衣物,頭也沒回一下!澳强刹恍!沒師兄的允許你哪兒也不許去,現(xiàn)在外頭可危險了!”
“可是我的工作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天師兄的還沒啊廠聽到這里,撒蘭琪兒知道自己不處理不行了,她雙手叉在腰上站到木桶前,一臉的不以為然!澳憧偛幌朐诖髱熜指贡呈軘车臅r候還掛記著你,然后被人家……”
“別胡說,不會的!”
“那我可不敢保證。反正你乖乖留下來就是了嘛,而且我還想跟你好好地在這兒玩玩呢,你不許那么早走!”知道自己的哀兵政策已讓她動搖了心意,撒蘭琪兒又使出了撒嬌政策,下定決心非把顧憐影賴在成都城里不可。
“可是……”顧憐影由水中起身,心情煩亂地披上一件衣衫。
“沒有可是!”撒蘭琪兒甜膩膩地說,手忙腳亂地將顧憐影按坐在案前。“反正我說了算。而你現(xiàn)在的責(zé)任就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給外頭那個女人一個下馬威!”
“為什么要給人下馬威?”顧憐影納悶地問,一點也不明白撒蘭琪兒這么說的意思是什么。
“因為我看到她就討厭!才到這里一天,好像這里就成了她家似的,什么事都搶著做!”撒蘭琪兒沒好氣地說。“而且她每回看到大師兄就臉紅得跟個猴子屁股似的,怎么,臉紅就好看啊,就她會臉紅啊?我就不信了!我們也臉紅給她瞧瞧,看到底是誰好看!”
“她是單濤委托紹波大哥照顧的人!笨v使心中也對風(fēng)柳絮這個人的來歷有些疑惑,但愿憐影依然心平氣和地解釋。
“我管她是誰!”撒蘭琪兒哼了一聲,然后仔細(xì)地為顧憐影整理發(fā)釵、玉鈿等飾物!狈凑揖褪强此豁樠,想跟你搶大師兄,門兒都沒有!”
“我跟紹波大哥只是朋友!钡拖骂^去,顧憐影悶悶地說。
是啊,連歐陽紹波自己都這么說了不是嗎?
可為什么他真的說了這句話后,她的心竟會那樣地酸澀,好像什么東西突然由心中消失了一般……
“沒錯啊,可是朋友也有親疏之分啊!就算只是朋友,你也得當(dāng)大師兄最親最親的朋友才行!好了,我們出去吧,大師兄一定等急了。”
被撒蘭琪兒連推帶扯地送出內(nèi)屋,待顧憐影的前腳才踏出房門,就感到了一陣灼熱的視線投向自己,她順著感覺望去,見到的便是歐陽紹波開朗燦爛的笑顏。
淺淺地,顧憐影回給他一個輕笑,而剎那間,整個空氣仿佛都靜止了,她的眼中只剩下他,及他陽光般的笑容……
“對不起!”就在此時,風(fēng)柳絮突然慌亂地站起身來,再度打斷了二人的對視!拔摇沂秋L(fēng)柳絮,是……”
“是小濤跟我的朋友!毖垡婏L(fēng)柳絮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不出話來,歐陽紹波善解人意地代她回答,并投給她一個理解的微笑。
而風(fēng)柳絮在接到這個微笑后,臉又紅了起來,許久后才回過神來對顧憐影欠了欠身。
“我是顧憐影!鳖檻z影也頷首微笑,以示回禮,但她有些微的局促,因為接下來她實在不知道要如何跟風(fēng)柳絮交談。
撒蘭磊及撒蘭琪兒都是大而化之的人,因此她不必顧慮那些繁文褥節(jié),可以以真性情面對他們,但面對風(fēng)柳絮,或許是因為令狐存曦曾說過的話,她竟有些手足無措了。
“看你們這樣正式,我都在考慮要不要也自我介紹一下了!痹谝慌栽趺醋趺床皇娣娜鎏m磊也看出了顧憐影的無措,有意緩和一下氣氛。
“哥,你得了吧,你忘了你介紹自己時都是在把人家弄得渾身上下蠱毒鉆心的情況下才會發(fā)生的?”撒蘭琪兒沒好氣地說。
“那是!”撒蘭磊得意地說,并刻意瞪視著風(fēng)柳絮驚惶的眼神。
“風(fēng)姑娘,”睨了撒蘭磊一眼,歐陽紹波站起身來走近風(fēng)柳絮!巴竽憔桶堰@里當(dāng)自己家,在小濤回來前,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謝謝紹波哥!”自然又是紅暈滿面。
不知道那是怎么樣的心情,可是看到歐陽紹波對風(fēng)柳絮的體貼,看到風(fēng)柳絮凝視歐陽紹波的眼眸,顧憐影的心里就會有一陣小小的悸動!那種感覺她不明白,只知道那讓她很不舒服,讓她有種無法形容的苦澀,因為原來他的笑顏也會為著別的女人而綻放……
“顧先生在嗎?”
就在大伙兒一陣無語時,屋外突然傳來了一個低沉的嗓音,而這個聲音驀地驚動了沉思中的顧憐影。
“奉令狐大人之命,特來邀請憐影姑娘過府一敘!
“這……”顧憐影納悶地望著門外,看著一個眉清目秀但卻面無表情的男子向內(nèi)走來。
“奉令狐大人之命,特來邀請憐影姑娘過府一敘。”男子依然聲音冷冽;望向顧憐影的眼神不知為何竟有一絲敵意。
“風(fēng)五,可是憐影姑娘適才轉(zhuǎn)醒,此時恐怕……”看出這名男子是一直追隨在令狐存曦身旁的貼身侍衛(wèi),歐陽紹波客氣地抱拳答道。
“奉令狐大人之命,特來邀請憐影姑娘過府一敘!钡P五卻依然什么話都不多說,只是重復(fù)著同一句話,并將目光冷冷地對向顧憐影。
“那我就過去一趟吧!鳖檻z影思量了一會兒后,朝歐陽紹波點點頭,便輕輕地走向鳳五。
“好吧!睕]有攔阻,也投有挽留,歐陽紹波像是決定了什么似的淡淡笑著,笑容那樣明亮。“喜歡的話就在那多留一會兒吧,別急著回來!
一聽這話,鳳五及顧憐影都愣住了,顧憐影猛一轉(zhuǎn)頭,訝異地望著歐陽紹波,不敢相信她耳中聽到的,因為他居然要她多待一會兒,要她別急著回來?
先前每當(dāng)告訴他自己不回這里時,他總是一臉極力抑制的怒氣;而今天,他為何竟如此灑脫,沒有一絲挽留?
難道當(dāng)真是這樣?原來當(dāng)真是這樣?!
當(dāng)他的事情解決后,他對她的責(zé)任就完成了,因此自然再不需要將她留在身旁,自然也再不需要對她百般呵護(hù)、萬般照顧……
“顧先生,請。”最先由震驚中轉(zhuǎn)醒的是鳳五,他冷冷地望著一臉詫異的顧憐影,不耐煩地催促著她的腳步。
在催促聲中,顧憐影舉起了有如千般重的腳,跨出了離開歐陽紹波的第一步。而在臨走前的最后一瞥,她望見的是他走向風(fēng)柳絮,在她的耳旁輕聲細(xì)聲,風(fēng)柳絮紅著臉笑了……
而她的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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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
女兒想,也許再過不久就能回去陪您及爺爺了,因為我終究沒有辱沒顧家人的名聲,終究揭開了那具詭異尸身的死囚。
只是,當(dāng)最后一眼看到歐陽少俠那滿含笑意的眼眸時,我的心竟再也感不到溫暖,而是那樣地、痛徹心扉!痛到就像被人硬生生地撕裂似的……
好、痛……真的好、痛!爹爹,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