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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女婿俏千金 第七章


  7.1

  向父親辭職的過程順利得令傅蓉蓉意外,也許是自己這張比鬼還慘白的臉色把爸爸嚇到了吧?她想,不然怎么爸爸答應(yīng)得這么爽快,甚至沒有多問一句。

  當她一早醒來,看見鏡子里的自己時,差點尖叫出聲,還以為自己已經(jīng)死掉了,下床的不過是副凄慘的靈魂罷了!不到兩天的光陰,她的臉頰凹陷了,嘴唇失去血色,一雙黑而大的眼眸在雪白的臉上變得更顯目。

  印象之中,只有母親去世的那陣子,她曾經(jīng)消瘦憔悴,沒想到僅僅為了明白自己在韓倫心中地位如此輕微,她就變成這副人鬼不分的模樣。

  好長一段時間,她坐在梳妝臺前,專心凝視著自己,對自己重復(fù)母親最后所說的話∶“瓊安,你是個乖女孩,你有勇氣、有愛心,媽媽會保佑你過得幸幸福福的,你不會孤獨,不會寂寞,媽媽會一直陪著你的,別害怕啊,寶貝,媽媽愛你……”

  一遍又一遍,她喃喃自語著∶“瓊安寶貝,媽媽愛你,瓊安寶貝,媽媽愛你……”直到一股力量貫穿她的身體,彷佛母親真的賜給了她勇氣泉源,她義無反顧的站起身,給鏡子里神情堅定的自己一個鼓勵的微笑。

  但是,當父親二話不說就答應(yīng)她辭職時,傅蓉蓉全身的力氣好像突然流失了一大半。

  難道自己的存在真的在任何人心中都這么沒份量嗎?她覺得有點悲哀。

  早上才抵國門,只在家小歇片刻就趕來公司的傅浩天,沒想到應(yīng)允了女兒的辭職,卻換來她一臉愁容,不禁深深看了她一眼。

  “怎么?希望我挽留你嗎?還是想趁機加薪?”

  傅蓉蓉張大嘴巴望著一向嚴肅的父親,他臉上竟然出現(xiàn)俏皮的笑容,好像……好像是外星人假扮的!她不知不覺倒退兩步,露出懷疑的眼神打量父親。

  的確和以往有顯著的不同,父親臉上僵硬的線條軟化了,總是緊抿的嘴角也持續(xù)揚起,整個人彷佛年輕十歲!

  傅浩天當然看得出女兒的驚訝,但現(xiàn)在還不是說明的時候,他謹記著韋涵陽的“請求”∶無論蓉蓉對你做任何聽來怪異的要求,都不要過問,不要拒絕!

  這個“請求”本身就很怪異,但他全盤相信他的“天才女婿”。

  傅蓉蓉看父親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更是恐懼的不停往后退,直到背脊碰到辦公室門口,才停下腳步。

  傅浩天簡直哭笑不得,直到此刻他才確切了解自己在女兒心中的“形象”。

  “我到美國去見過你韋爺爺了。”他試著在許可范圍內(nèi)做解釋,“他極力稱贊你主持節(jié)目的才能,還一直懇求我放你回去幫他開辟新的廣播節(jié)目呢!你這次向我辭職,不就是想回去一展所長嗎?我為什么要阻攔你呢?”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傅蓉蓉挺直的肩膀陡然松懈下來。

  “再說,雖然你的企畫能力極強……”他停頓一下,用眼角觀察女兒的反應(yīng),見到她整副表情僵死在當場,果然和韋涵陽所預(yù)測的一模一樣,他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這兩個小鬼,竟然背著我玩花樣!“但是,我并沒有要強迫你繼承我事業(yè)的迂腐觀念,所以你大可放心回去。”

  他決定放過女兒一馬,不拆穿她“找槍手”的事,畢竟已經(jīng)有韋涵陽這么完美的女婿來繼承事業(yè),他心滿意足都還來不及呢!

  聽見父親的話,傅蓉蓉差點滑坐到地上━━她真的有種被釋放的輕松感,非但不用再面對壓力滿滿的辦公桌,而且韋爺爺還愿意為她開辟新時段━━看來人說“情場失意,事業(yè)得意”一點也不假呢!

  想到世界上還有人對她賦予期待,還有個屬於她的角落正在等待她的歸去,一瞬間,傅蓉蓉全部的力氣又涌回體內(nèi)━━現(xiàn)在只等她把姊姊和韓倫“送做堆”,她就可以了無牽掛的回美國,展開全新的生活!

  這也同時意味著,她還要支撐一段時間,不能在最后關(guān)頭功虧一簣。

  媽媽,她在心里默念,請給我更多的勇氣去面對韓倫……

  7.2

  傍晚,當傅蓉蓉坐在輪椅上,由徐宇平推著出現(xiàn)在排練場時,韓倫心里震驚到極點。他不能相信這個神情憔悴而冷淡的女人就是他的蓉蓉,他更不能相信她竟然帶著那個年輕人赴約。

  “蓉蓉呢?”這是他的第一句話,也是發(fā)自肺腑的質(zhì)疑。

  “我妹妹臨時有事不能來,很抱歉,韓先生,她請我轉(zhuǎn)達她的歉意!备等厝氐目跉馄降瓫]有感情,雖則她的心臟正鳴鑼擊鼓,但她臉上并沒有泄漏一丁點情緒。

  韓倫深吸一口氣,整理紊亂的思緒━━他不是早知道“蓉蓉”不會現(xiàn)身嗎?她不可能同時扮演兩個角色呀!但問題是,眼前的女人真的是傅蓉蓉嗎?她的確美得驚人,和那天晚上見到的“傅萱萱”相比之下,她的表情更冷漠,帶著一股與世隔絕的疏離感,好像所有情緒都與她無干,好像她是個不會笑,不會哭的假娃娃!

  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傻,僅憑一點蛛絲馬跡就斷定“傅萱萱”和“傅蓉蓉”是同一人。

  這個賭注實在下得太大了,大到他害怕去面對事實,害怕去揭開真相!

  “韓先生,我們要站在這里談,還是……”徐宇平環(huán)顧四周,諾大的空房間里三面墻都是及地的大鏡子,有點像人家教跳韻律舞的場所,而角落里也的確有兩人正對著鏡子伸展四肢,互相幫對方做暖身的按摩動作。

  韓倫的神智被拉回現(xiàn)實,他用帶有敵意的眼神看著徐宇平,“請問這位先生怎么稱呼?”

  徐宇平大方的伸出手,“我姓徐,徐宇平,叫我丹尼就好了!

  韓倫強迫自己伸手和他相握。“請兩位移駕,我們到樓上會議室談吧!”

  三人乘坐電梯到樓上,一路沈寂。韓倫冷眼旁觀,注意到徐宇平雖不言語,但非常細心謹慎為她推動輪椅,每個轉(zhuǎn)彎,每個起伏,處處都感受得出他的細心體貼,無論多小的動作總盡量避免她的顛頗。

  到了樓上,韓倫先為兩人大致介紹了劇團的現(xiàn)況,說明目前這只是業(yè)馀劇團,團員們只有車馬費貼補,公演的門票收入除了支付場地租金和道具成本外,剩馀不多的數(shù)目都捐給慈善機構(gòu)!拔医忉屵@些,是想請問傅小姐,如果沒有額外的酬勞,不知道你還愿不愿意加入呢?”

  “韓先生不用客氣,叫我瓊安吧,這是我的英文名字!彼幌肼犿n倫叫她傅小姐或傅萱萱,“韓先生,我……”

  “請叫我韓倫,蓉蓉也是這樣叫我。”韓倫銳利的眼神不放過她臉部最細微的表情變化,提到蓉蓉時,他還刻意加重語氣。

  “好的,韓倫!碑斶@個熟悉而甜蜜的名字從口中溢出時,她忍不住情緒激動而澎湃不已,彷佛她已經(jīng)等了一世紀之久,只為了將他的名字從口中說出!拔蚁耄袥]有酬勞并不是重點,我的行動不方便,也不敢保證每次都能參加你們的聚會,所以只要你們不嫌棄,我當然盡力而為。”

  “那么,我們就這樣說定了!表n倫向她伸出手。

  她猶豫了兩秒鐘,還是伸手和他帶電的手指淺握一下,幾乎才碰到就想縮回來,韓倫卻猛然攫住她的手,緊握不放。

  她強自鎮(zhèn)定,淺淺一笑,“是不是喜歡戲劇的人都這般熱情呢?”

  韓倫臉一紅,困窘的松開手,他更懷疑眼前這個女人就是他的蓉蓉,如果是蓉蓉,她一定會羞得低下頭來,但那支細滑柔嫩的小手,觸感又熟悉得令他心悸……難道換了一張臉,她的心也跟著換了嗎?

  “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們就照剛才說定的,等我把手邊的作品整理出來,再請你過目指教,好嗎?”她就像在談公事一樣,口氣平淡得像杯白開水。

  她的言語,她的神情,在在刺傷韓倫的心,使他整個人不寒而栗,他掙扎著握緊雙拳,眼前的情勢逼他不得不下決心走險棋!

  “明天是這次公演的最后一場,不知道兩位是否有時間來?”他跟著追加∶“上次我?guī)厝乜催^,她很喜歡,這次我想帶兩位到后臺參觀,順便和大家認識認識!

  傅蓉蓉默默點頭同意,隨即讓徐宇平推著離開會議室。

  韓倫追到電梯口。“瓊安,請?zhí)嫖肄D(zhuǎn)告蓉蓉,我很想念她!彼穆曇舻蜕驕厝帷

  她一陣頭昏目眩,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配合心臟瘋狂的節(jié)奏聲,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平靜穩(wěn)定的從口中傳出來∶“我代她謝謝你的關(guān)心,韓倫,再見。”

  韓倫動彈不得,呆立著看電梯門慢慢闔上。

  在電梯里,始終沈默的徐宇平不了解傅蓉蓉今天的表現(xiàn),“瓊安,你為什么對他這么冷淡?你不是想幫萱萱追他嗎?那為什么不對他溫和一點?”

  傅蓉蓉黯然搖搖頭,“丹尼,我很累很累了,我想回家休息,改天再和你解釋好嗎?”

  徐宇平不再多說,他感覺得出來,瓊安和這位叫韓倫的男人之間,有著不尋常的情愫。他有點迷惑,十幾年來,他不曾見過瓊安對哪個男人有特別感情,這也是他鍥而不舍的原因,相信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比一般男人來得重,相信自己還有一絲希望……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敢這樣自信了。

  7.3

  程小雯一推開劇團會議室大門,里面溢出濃臭的香菸味,她連連咳了幾聲。

  “小哥?”她看見韓倫身體懶散的倒在一張椅子上,背對門口,兩條長腿直直向前伸展,擱在另一張椅子上,桌上放著一個煙灰缸,里面的菸屁股堆得高出邊緣。

  韓倫沒有應(yīng)聲,隨手又捻起另一支香菸,對準還沒熄滅的菸頭,藉著馀燼點燃下一根。直覺已經(jīng)告訴她今天的計畫并不順利,“怎么了?她不是傅蓉蓉嗎?”她機警的關(guān)上門,在他旁邊椅子上坐下。

  韓倫連抽了三口煙,恍若自語的說∶“我想我下錯注了!

  程小雯緊盯著他沈思的臉龐,“你已經(jīng)確定了嗎?”

  韓倫眉頭緊縮著,緩緩將今天與“傅萱萱”見面的經(jīng)過告訴她,說完后又狠狠抽了一大口煙,吐出無數(shù)的疑問,“她真的是蓉蓉嗎?她為什么要這么做?想玩我的感情,她早成功了,現(xiàn)在又是為了什么?”

  他的聲音是冷靜的,語氣是沒有起伏的,但程小雯看見他額上的青筋浮現(xiàn),說話時嘴角也是僵硬的,她了解韓倫是以多大的克制力在壓抑心中的怒火。

  沈吟片刻后,程小雯說∶“我相信你有一點說對了━━她想逃,否則昨天那個『傅蓉蓉』不會告訴你她要回美國。”她以局外人的身份分析著,“至於這個瓊安,也就是『傅萱萱』,究竟是蓉蓉本人還是真有此人?”

  “這就是問題!表n倫用力捻熄香菸,“若是她真的是傅萱萱,那蓉蓉又在哪里?”

  “小哥,還有一點你也說對了━━你的賭注下得太早了,我只能幫你確定蓉蓉的面貌是化妝的,但我沒辦法認出她的真面目,而你也只聽見『二小姐』三個字,加上見到一個女人從傅家出門去上班,但并不表示那女人就是蓉蓉!”她點破他一廂情愿的判斷。

  韓倫憤然點起另一根煙,“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戲?”他也不清楚這個“她”,指的究竟是“傅蓉蓉”還是“傅萱萱”。

  程小雯自言自語著∶“目前據(jù)我們所知,一共有四個女人∶一個是可能不會走路的美女,她待人冷漠;一個是絕對會走路的美女,在公司上班;一個是蓉蓉口中的姊姊『傅萱萱』,最后一個是丑丑的『傅蓉蓉』本人……”

  “她不丑!”韓倫突然大叫,把程小雯嚇了一跳。

  “好好好,最后一個是『長相平凡』的傅蓉蓉,可以了嗎?”她斜眼觀察韓倫的反應(yīng),心里又好氣又好笑,想這人中毒顯然不輕!

  “然后呢?”韓倫淡淡問道,腦中也跟隨程小雯的邏輯打轉(zhuǎn)。

  她繼續(xù)說∶“前面兩個美女,你已經(jīng)確定長相一樣,但后面兩個,我們沒人知道她們的真面目。問題重點是,這『四個』女人究竟是由『幾個』變化而成的?”

  見韓倫沒有答腔,她自顧自說下去∶“小哥,你有沒有想過傅蓉蓉和傅萱萱是雙胞胎的可能性?也就是說,那兩個美女是雙胞胎,而一個是不會走路的傅萱萱,另一個是傅蓉蓉的真面目。當然,也可能這四個人都是蓉蓉一人扮演的,也可能是三胞胎或四胞胎,或者背后還有第五個、第六個……”

  韓倫被她一句“雙胞胎”給打昏了腦袋,全然沒聽見她后面的瞎掰。“雙胞胎?你是認為我今天和那天在傅家客廳見到的是傅萱萱,而去公司上班那個會走路的才是蓉蓉?”他大聲咆哮,如果事實真相果真如此,這盤棋只怕就要全軍覆沒。

  程小雯的腦細胞快速轉(zhuǎn)動,“我不能確定,只是覺得這個可能性比較大━━『長相平凡』的傅蓉蓉會走路,這是鐵的事實,就算她是化妝的,本人其實很漂亮,但一人扮兩角也夠了,她為什么要突然編造出一個『不會走路』的姊姊來?最有可能的是━━她的的確確有這樣一個殘障的姊姊!”

  韓倫焦慮的等她繼續(xù)說下去,他已經(jīng)沒辦法自己思考了。

  程小雯覺得自己像推理小說里的神探,滿臉春風得意,“當然,她們也可能不是雙胞胎,或許你見到的兩個美女都是蓉蓉,而另外有一個長相不明又不能走路的傅萱萱躲在背后;也許兩個美人都是傅萱萱,她只是假裝自己不會走路,而傅蓉蓉呢?說不定是那個老傭人假扮的……”

  聽她越掰越過分,韓倫真想拿煙灰缸砸過去。

  “總而言之,”她慎重其事的下結(jié)論∶“你還是得先弄清楚這個瓊安是不是傅蓉蓉。”

  韓倫快氣炸了,她繞了一大圈,結(jié)果又繞回問題的原點!罢媸仟毜降囊娊獍!程妹妹!彼S刺的說,“接下來你是不是要怪我沒有一腳把她從輪椅上踢下來,看她是不是真的不能走路?”

  “這倒是個好方法,你今天怎么沒想到呢?”程小雯還真的在考慮可行性。

  “你……”

  “你何必苦著臉呢?小哥,既然你已經(jīng)約了她明天到后臺,我們只要按照原訂的第二計畫進行不就可以了嗎?”她樂觀的表示,反正他們老早就決定,萬一韓倫無法以“目測”分辨傅蓉蓉和傅萱萱,就要施些計謀逼傅蓉蓉“現(xiàn)出原形”。何況在個人的想法中,程小雯還比較喜歡這個刺激好玩的“第二計畫”呢!

  韓倫默然不語,他的心情實在沒有程小雯這么輕松愉快?紤]許久后,他最后才咬緊牙關(guān)說出心底的顧慮,“小雯,你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談要讓劇團職業(yè)化的事嗎?我已經(jīng)找到一位愿意出資幫我們成為職業(yè)劇團的老板,對方明天會來看戲,所以我們不能出一點差錯!”

  程小雯張大詫異的眼睛瞪著他,旋即朗聲笑起來,“你在開玩笑吧?這么重要的事情為什么現(xiàn)在才告訴我?”

  “對方也是今早才通知我的!”韓倫認真的回瞪她,“我會跟你開這種玩笑嗎?”

  她趕忙收起笑聲,語調(diào)也緊張起來,“我們要怎么辦?還是照原訂計畫嗎?萬一她真的不是傅蓉蓉,那可是有開天窗的危險呢!”她知道成為職業(yè)劇團是每位團員的心愿,沒有人會甘心錯失這個機會。

  “所以我很不想走上這步棋。 彼瘜崯o奈,“但蓉蓉現(xiàn)在連公司也不去了,而我只剩下四天的時間,除非不顧一切闖進她家里,否則真的只能把那個瓊安從輪椅上給踢下來,但這種當場拆穿的作法只會把她逼得離我更遠,你想我還有什么選擇呢?”

  她左思右想也沒別的主意,只好安慰韓倫道∶“別多想了,既然決定了就這么辦吧,反正請小李躲在監(jiān)控室里待命就是了!”

  韓倫嘆口氣,“也只能這樣了,但愿蓉蓉她……”他把剩下的話吞進肚子里。

  程小雯看出他的思緒,給他鼓勵的微笑,“小哥,我相信蓉蓉對你是真心的━━我那次在你懷里撒嬌大哭,她當時的樣子啊,真像要把我給斬成八塊呢!”

  韓倫笑了,“我還真想把那個丹尼給斬成十六塊!”他隨即又陷入沈思,“如果蓉蓉真的在玩弄我,只怕這輩子我再也不會相信人心了!

  “我相信她的『苦衷』一定非常不得已!背绦■├^續(xù)給他打氣。

  “是啊,我也只能這么想了!彼匦曼c燃一根煙,點燃最后一線希望,“我只能相信她……”

  “不用擔心,一切都看明天了!”她嘴里說得輕松寫意,心里卻在慎重祈禱,但愿傅蓉蓉不會辜負小哥的信任!

  兩個人陷入沈默,任憑煙霧彌漫整間會議室。

  7.4

  “怎么了?瓊安?蕟幔恳灰允裁?”

  徐宇平一雙手搭上傅蓉蓉肩膀,她才回過神來,軟軟笑道∶“也好,給我?guī)ПХ劝,我頭有點昏。順便問問還有沒有人要,只怕沒人有心情吃喝!

  最后一場公演的后臺一片紊亂,她沒想到演出前的氣氛竟然這么緊張,雖然相同戲碼已經(jīng)上演五天了,但每個演員都還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敢掉以輕心,全心全意要讓觀眾留下最絢爛最深刻的印象。為了不打擾大家,她和丹尼只好靜靜待在角落。

  “我去買的時候,你要乖乖留在這里,別亂跑。 毙煊钇饺嗳嗨念^發(fā)。

  “知道啦!我坐著輪椅能跑到那里去?傻子!”她笑斥道。

  徐宇平轉(zhuǎn)身離開了,留下她一個人,倍覺孤獨。

  五點多,她就在丹尼的陪同下來到社教館后臺,韓倫公式化的將她介紹給大家,隨手抓了些舊劇本給她,淡淡的說了句∶“請瓊安小姐過目后,給我們批評指教。”然后就不再說什么,轉(zhuǎn)頭參與忙碌的準備工作?粗n倫忙進忙出,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她覺得自己像個隱形人,以前的兩人世界再不復(fù)存,他的眼里彷佛再也容不下她了……

  她突然覺得頭暈?zāi)垦,全身乏力?br />
  “瓊安哪,你的護花使者呢?怎么不見了!”程小雯已經(jīng)換好戲服、化好妝,笑嘻嘻的走到她跟前,

  傅蓉蓉強撐起精神,友善的笑笑,“你是指丹尼嗎?他去買喝的了,一會兒就回來。”

  程小雯一聽,正中下懷,她原本的任務(wù)就是要設(shè)法將徐宇平暫時遣開,免得他破壞接下來的計畫。這叫天助小哥也!她暗叫,卻又覺得不過癮,好像錯失一場好玩的游戲似的,於是她不甘寂寞的在傅蓉蓉輪椅前蹲下,惡作劇的說∶“說真的,你和你妹妹的長相真是完全不相似,不知道你是檢來的,還是你妹妹是領(lǐng)養(yǎng)的?”

  傅蓉蓉警覺心頓起,她不懂程小雯為何突出此言!澳銌栠@話是什么意思?”她充滿戒備的反問。

  程小雯不在意的聳聳肩膀,依然嘻皮笑臉的站起身!伴_個玩笑罷了,何必這么沒幽默感?算了,不和你說,我去做暖身了!彼D(zhuǎn)身要走,又掉頭拋下一句∶“瓊安,我確定你不是個好演員!

  傅蓉蓉一凜,她不確定程小雯這句話有沒有弦外之音,但卻完完全全刺穿她的心事,她的確快“演”不下去了∶眼里耳里都是韓倫的身影、韓倫的聲音,讓她那顆已經(jīng)宣告死亡的心臟,竟然一點一點又活動起來,兩種情緒同時灌注進來,互相對抗著,反覆而不能平息。她不能了解為什么韓倫知道她要離開,卻顯得如此無動於衷?但她又不能徹底忘記韓倫的告白,還有臨別前那句……蓉蓉,我是真心的……

  “小李呢?還沒來嗎?”程小雯扯開嗓子對大家叫道,表示“準備工作”完成。

  “今天還沒見到他呀!”另一人也吼著回答。

  震天價響的聲音打斷了傅蓉蓉的思緒,她抬頭發(fā)現(xiàn)后臺正陷入一片沈默,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到十秒鐘,大家又開始騷動起來,原來距離演出只有二十分鐘了,掌管燈光的小李卻“還沒有到”,本來就彌漫著緊張氣氛的后臺更陷入一片混亂,所有團員憑著完美的默契,為韓倫演出這場未經(jīng)排演的“戲前戲”。

  身為舞臺監(jiān)督的林建國迅速拿起聯(lián)絡(luò)監(jiān)控室的內(nèi)線電話∶“阿美,你師父到了沒?他有沒有交代?知道了,我來打!彼麙煜码娫挘D(zhuǎn)向大家,“你們繼續(xù)做自己的事,老陳,你去打電話!韓倫,你幫我四處去找一下,看有沒有在廁所還是在哪里?”

  三分鐘后,老陳跑回來,說小李家里沒人接聽,大哥大也接不通。再五分鐘后,韓倫也跑回來,依然沒有小李的下落。

  此刻距離開幕剩下不到十分鐘,林建國的大哥大“分秒不差”的叫了起來,他接起電話∶“喂……小李!你在哪里?”他聲音之大,每個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什么?他還好嗎?嗯……嗯……你什么時候能到?嗯……知道了,等你到了再說!”

  切斷電話,林建國沈默兩秒鐘,轉(zhuǎn)向大家宣布道∶“小李朋友出了車禍,還好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他正從榮總趕過來,最快要半個鐘頭才會到!

  “那,阿美能頂嗎?”

  “還是延遲開幕?”

  “找個人去幫阿美比較好,不然要晚多久開幕也不確定。”

  “我想……”

  等每個人都盡職的說出“臺詞”后,林建國做出總結(jié)∶“讓阿美先撐,至於幫手……”

  “不行!”現(xiàn)在輪到韓倫出聲,“阿美才跟過一部戲而已,她還不行!尤其這場戲開幕就在酒家,燈光不好打!”

  “那你說要延遲開幕嗎?”林建國張目瞪著韓倫,想當年他戲也演得挺不錯,“萬一小李八點半才到怎么辦?有人鬧要退票怎么辦?”

  韓倫也回瞪他,語氣堅定不容反駁,“建國,你冷靜聽我說,有一位愿意出資幫我們成為職業(yè)劇團的老板今天會來看,我們不能冒險讓阿美頂哪!”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韓倫身上,整個后臺靜得連一根針掉到地上,都聽的見。

  林建國更是傻了眼,怎么韓倫事先沒提過這段“臺詞”,這到底是真的還是韓倫臨時掰出來的?他的目光在韓倫臉上搜尋幾秒鐘,兩個人的交情算算也有十年了,默契自然是超一流的,從韓倫的表情和聲音中,他知道韓倫說的是真話,但那雙絕頂嚴肅的眼睛也同時暗示“這場戲”還是得演下去。

  林建國很快從驚訝中恢復(fù)神智,他推測韓倫選在此時說出這件事,是打算利用這件事實進一步刺激傅蓉蓉,使她更沒有退路可選。於是他飛快看了一下手表,把“戲”帶回主題,“現(xiàn)在沒時間說這個,我們只剩下五分鐘了,你說怎么辦?阿美不行,又不能晚開幕?”

  “這……”韓倫露出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樣,“總之阿美不行,如果晚開幕的話……有沒有不影響觀眾的方法?”

  在一片沈默中,程小雯開始“出主意”,“我們先上臺演個短劇如何?”這個主意當然遭到大家異口同聲的否決,她於是又說∶“那么找人說些笑話給觀眾聽,混些時間呢?”

  這次沒人答腔,表示這是個“可以考慮”的方法。從眼角馀光中,程小雯看見傅蓉蓉“天人掙扎”的表情,她暗自相信這步棋成功的機率正在一點點增加。

  “但要找誰去呢?”林建國刻意裝出認真在考慮人選的樣子,目光輪流在每位團員身上打轉(zhuǎn),每個人都默默搖頭表示自己不能擔當這個“重責大任”。

  韓倫則竭力堅持著不說話,發(fā)誓要等到最后一秒鐘。

  后臺每一支耳朵里只有秒針滴答滴答的聲響,每一顆心都在期待,卻沒人敢把眼睛轉(zhuǎn)向傅蓉蓉的所在的角落……

  “韓倫,帶我到播音室去!”

  傅蓉蓉的聲音終於響起,韓倫猛然回過頭,周圍的景象剎時變得一片模糊,他只見到一臉蒼白的她緩緩?fù)苿虞喴吻斑M,她的嘴唇在顫抖,墨黑的雙眼閃爍生輝,那樣子真是動人,韓倫只一瞥,不禁目眩神移……

  “帶我到播音室去!”她再次堅決要求,只覺得心臟就快要跳出胸口,砰然的聲音大到好像每個人都能聽見,“你們別無選擇,是嗎?要晚開幕又不能觸怒觀眾,是嗎?會耽擱多久沒人說得準,是嗎?”問話之間,她一雙秀目左右顧盼,后臺所有人都覺得自己被她看見了,卻沒有人出聲回答。

  韓倫不知道自己此刻翻騰起伏的心情是激動、是興奮、是愧疚,還是喜悅?他的計畫可以說順利極了━━若非對自己的播音能力有相當信心,沒有人會自告奮勇在這樣的處境下冒險━━他已經(jīng)成功的“利用”了蓉蓉的純真善良逼她做出決定,逼她在無形中默認自己是傅蓉蓉,然而,見到自己將她逼得面無血色,韓倫的良心不由得陣陣抽痛起來!

  “帶我去播音室。№n倫,相信我!”她第三次催促。

  他無暇分析自己的情緒,邁出兩個大步跨到她跟前,突然伸手將她整個人橫抱起。

  她驚喘一聲。

  韓倫凝視懷中佳人,“音控室在樓上,沒有電梯,你不能走路,是嗎?”他再轉(zhuǎn)向林建國,“建國,請你聯(lián)絡(luò)阿中,做好播音準備。”說完,他毅然決然抱著她,轉(zhuǎn)身走出后臺。

  依偎在韓倫胸前,被他結(jié)實的臂膀抱著,鼻里嗅著他身上漾出的陽剛氣息,耳里聽著他的心跳聲,噗通噗通和自己奏著相同的節(jié)奏,傅蓉蓉以為自己身在天堂,她相信全世界再也沒有比這里更舒服更溫暖更安逸的角落……

  抱著蓉蓉輕盈柔軟的身軀,韓倫全身血脈著火似的加速竄動,體內(nèi)的悸動使他更收緊手臂,只希望能永遠如此抱著她,抱著她……

  可惜兩分鐘后,他的腳已經(jīng)把他們帶到音控室,負責音效的阿中得到林建國的指示,已經(jīng)準備好隨時可以播音。

  他勉強割舍百般不情愿的心情,將懷里的蓉蓉輕輕放在椅子上。

  阿中將麥克風遞給她。

  傅蓉蓉接過麥克風,看了韓倫一眼,隨即專心面對麥克風,閉起眼睛,輕啟朱唇……

  她的聲音透過麥克風,竟有說不出的美妙,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撫慰力量,飄入耳里就像一股透心涼的清泉,令聽的人全身毛孔無一不暢快。

  剎時之間,臺前臺后一片肅靜,都以為是天使在說話了。

  起初只覺得聲音入耳動心,說了些什么也沒留神去聽,后來等她開場白一過,話峰一轉(zhuǎn),她開始介紹劇團成立以來,演出過的一些戲碼,公演的時間、地點、演出場數(shù),間接又帶出不少有趣的笑話∶不會抽煙的女主角在舞臺上被煙嗆得說不出話來,莽撞的男主角沒認清門的位置,導致“破墻而入”……

  她的話題層出不窮,鮮活靈動,好像總繞著劇團瑣事打轉(zhuǎn),卻叫人沒有厭煩的感覺,聽她說來像說故事,娓娓道來,字字清脆,聲聲婉轉(zhuǎn),語調(diào)忽緩忽急,或高或低,每個抑揚頓挫都緊緊抓住聽眾的心。

  從開始到結(jié)束,在場所有聽眾竟無人開口說話,彷佛陷入被催眠的境界,只怕漏掉她的一個字句,一聲輕笑……

  7.5

  直到音控室里聯(lián)絡(luò)電話的紅燈亮起,韓倫才恢復(fù)知覺,整個人恍若剛從夢里醒來。

  他接起電話,是林建國通知他時間差不多了,戲可以開幕了。此刻,他才省悟到時間已經(jīng)在傅蓉蓉如新鶯出谷的聲音中,不知不覺過去了三十分鐘。

  他輕拍她的肩膀,她會意的點點頭,隨即將正在嘴邊的話題告?zhèn)段落!案魑挥^眾,幕即將開啟,邀請你們一同融入我們在舞臺上交織成的喜怒哀樂……”

  燈光漸暗,聲音漸微,棗紅布幕緩緩拉開……

  阿中從旁接過傅蓉蓉手里的麥克風,她身下的椅子一個晃動,整個身子摔倒在地上,昏厥過去。

  “蓉蓉!”

  “瓊安!”

  韓倫和不知道什么時候跑進音控室的徐宇平同時撲上前,一人一邊將她扶起,她癱軟的嬌軀懸掛在兩人的臂膀上,星眸緊閉,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瓊安,你怎么了?別嚇我!你醒醒。 

  徐宇平眼淚都快流下來了,用力搖晃她的身子。她微微動唇,卻一聲也沒發(fā)出來。

  韓倫一手攬著她,一手探探她的額頭,燙得驚人!八诎l(fā)燒!

  “發(fā)燒?”徐宇平愣住,也伸手摸她的臉頰,“我從小到大沒見過她生病哪!瓊安身體壯得像支牛,為什么突然……”

  韓倫甚至沒有時間自責,迅速從徐宇平手里把蓉蓉“搶”過來,將她整個身子摟抱進懷里,二話不說就往門外走。

  “喂!你要把瓊安帶到哪里?喂!你等等!”徐宇平邊嚷邊追了出去。

  7.6

  傅蓉蓉微微張開眼睛,觸目就是韓倫含情脈脈的雙眼,她下意識的眨眨眼,還以為自己身在夢里。

  “韓倫……”她呢喃喚他的名字。

  “你病了,小丫頭,別多說話,乖乖睡覺。”他極富磁性的低沈嗓音讓她早已無力的骨頭更酥軟得像要松散成灰。

  “我病了?”她難以相信這個字匯會和她連在一起,略一偏頭,看見徐宇平手腳大開的躺在旁邊沙發(fā)上,睡得正酣,眼看腦袋就要滑到地上。她這才省悟到這是個陌生環(huán)境,黑暗的房間中只有角落一盞小燈發(fā)出昏黃的光線!斑@里是哪里?”

  “醫(yī)院,你在打點滴,別動!表n倫愛憐拂開落在她眉梢的發(fā)絲,動作又輕又柔,“沒事的,你已經(jīng)退燒了,醫(yī)生說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哦!彼龖(yīng)了一聲,緩緩闔上眼睛,不到一會兒又睜開,“公演呢?”

  “順利結(jié)束了,你表現(xiàn)得好極了,大家還沒卸妝就全部沖來看你,每個人都說你是最大的功臣!彼麥責岬臍庀⑷崛岽瞪纤哪橆a,她羞紅了臉,轉(zhuǎn)過頭避開他含情的雙眸。

  “我沒有那么好,你不要這樣說,我……自作主張……總是顧前不顧后……”

  “傻丫頭,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好,中場時間起碼一打觀眾跑到后臺來問那是誰的聲音?她在那個電臺主持?什么時段?后來還有觀眾指名要把花獻給你呢!”

  “是嗎?你在開玩笑吧?”她斜眼瞄他,卻見到他從床下拿出一大束白玫瑰。

  他把花捧到她枕邊,在她耳畔低語∶“我從沒跟你開過玩笑,我是真心的!

  剪不斷的淚水滑下她臉頰,顆顆落在花瓣上,“韓倫……我……”

  “別再說了,瓊安!彼麎阂窒孪虢兴厝氐臎_動,“閉上眼睛,小丫頭,乖乖睡著,什么都別去想了,乖……”

  出乎她意料之外,在韓倫恍若催眠的輕囈聲中,傅蓉蓉很快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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