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十幾個鐘頭的長途飛行,終于抵達洛杉磯,出了機場,嘉夢立即搭乘計程車前往飯店。
在柜臺check in時,她聽見身后傳來一道熟悉的男性嗓音,不必回頭,就能馬上辨認出那曾在她耳畔說過無數甜言蜜語的低醇聲調。
嘉夢怔了下,緩緩回過頭--映入眼簾的,恰巧是男人和女人旁若無人的當眾嘴對嘴親吻。
她的心狠狠揪成一團,無法喘息,偏偏又移不開視線,任由劇烈的疼痛自心口蔓延,麻痹了四肢百骸,使她動彈不得。
男人饜足的自女人性感的豐唇抽離,唇邊噙著一抹招牌輕佻笑容,抬起眼,卻不期然與柜臺前、正盯著他瞧的一雙盈盈水眸對上。
陸子權瞇起眼,笑容已不復見,怎么也沒想到,她居然會在這里出現,臉部線條有些僵硬。
嘉夢木然的與他四目相接,眼神一片空洞。
對視了不知多久,陸子權身旁的東方美女在他耳邊低喃了幾句,艷麗的臉龐寫著不耐煩。
他刻意忽略心中一閃而逝的驚喜、收回詫異的目光,視若無睹的低下頭,對懷中的女人報以迷人的淺笑,加重環住她纖腰的手勁,讓女人更加貼緊他的身軀,并在她唇上重重印下一吻。
兩人親昵的交談幾句后,相偕離開。
目睹一切的嘉夢,呆若木雞的愣在原地,久久回不了神,連柜臺小姐喚了她好幾次,都沒有丁點反應。
她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眼前一片灰白,喪失思考能力。
「小姐?小姐……小姐?妳還好嗎?」柜臺小姐見她臉色發白,緊張的拍她的手,擔心的問。
半晌,她才從莫大的打擊中回魂,望著親切的柜臺小姐,眼中卻是一片茫然。
「妳還好嗎?」柜臺小姐客氣的詢問。
嘉夢勉強扯動嘴角�!膏拧覜]事。」
「那……房間還需要嗎?」
猶豫片刻,她還是點頭,虛弱的應了聲�!膏��!�
辦理好住房手續,接過房間鑰匙,嘉夢卻像是大海中無依的孤帆,頓時失去了方向。
她突然討厭起自己過于積極的個性,千里迢迢來這一趟,卻碰到了最不想見到的結果--
即便之前,她已反復做好心理準備,但親眼目擊的沖擊,仍令她心魂俱裂。
她怎么會傻得相信,那個慣于流連花叢間的男人會改邪歸正、獨鐘于她?
幾個月以來與他共處的甜蜜點滴,如潮水般涌上她的腦海,淹沒了她的雙眼,模糊得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嘉夢手持鑰匙,步履虛浮的走到電梯前,打算到所屬的房間休息。
只是,電梯上上下下好幾回,她卻依舊恍惚的杵在原地,直到嘴角嘗到一股咸澀的味道,她才驚覺臉上淌著淚水。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為了一個男人流淚,并且深刻體會到被傷害及背叛的痛楚,也才明白,自己這次真的動了情。
或許是報應吧?懲罰她過去狠心結束了一段段乏味的戀情,冷漠殘酷的拒絕向她示好的對象。
她的率性灑脫,對別人而言,卻是一把無情的利刃,傷了別人的自尊,卻還為自己坦白的行徑感到驕傲。
只是,像陸子權那樣來者不拒、玩弄別人的感情,不也同樣傷人?
她從小到大都是個資優生,可是感情,卻是讓她束手無策的難題。
嘉夢抹去頰上灼燙的淚,閉上眼睛、吐出一口長氣,心底已有了抉擇。
*
摟著初識的妖嬈女伴出席合作對象的周年酒會,陸子權卻顯得心不在焉。
「權,你在想什么?怎么都不理我?」女伴Sally噘著性感朱唇,用她那甜膩的嗓音大發嬌瞋。
他收回追逐著會場一隅、那抹纖窈身影上的視線,恢復慣于示人的微笑�!笇氊�,我在忙著想象妳所有的一切。」他附在她雪白的粉耳邊低語調情,語畢,他揚起嘴角,笑得曖昧。
「嗯……討厭�!筍ally口是心非的說著,然后偎緊他的胸膛,擠壓著她豐滿柔軟的胸脯,算是給他的回報。
陸子權當然樂于享受主動送上門來的豆腐。
「或許,我們可以找個地方,讓你徹頭徹尾的了解我�!筍ally大膽的暗示。
他勾起了然的笑容,輕啄了下她擦了厚粉的頰畔。
「走吧�!筍ally緊緊挽住他的臂膀,迫不及待的邀請他成為入幕之賓。
他英俊的外表、極佳的體魄加上勾魂的笑容,讓她第一眼見到他就為之著迷,于是不顧一切主動找他攀談。
陸子權沒有拒絕,但也沒有太大的興致。
他隨著她的腳步來到宴會場地的二樓,酒會主人專為酒醉的賓客準備的高級套房,關上門,Sally旋即送上紅唇,與他纏綿熱吻。
吻畢,Sally著手寬衣解帶,展現姣好誘人的雪白胴體,并且撲上前去,解開他的領帶、襯衫鈕扣,俯身親吻他結實的胸膛。
當她饑渴的想拉開他的褲頭及拉煉之際,陸子權及時制止她,冷冷撂開她的青蔥玉手。
Sally錯愕的瞠大眼望著他,卻被他眼中的冰漠嚇了一跳�!笝�?怎么了?我惹你不高興了?」她怯怯地問。
陸子權很快的整理好服裝,招牌笑容重回臉上,胡謅了個借口搪塞。「沒有,我只是突然想起還有事,不能陪妳了。」他隱藏起厭煩的情緒,戴上虛偽的面具,隨意敷衍。
說一套、做一套,言不由衷的表面功夫,向來是他的拿手好戲。
連再見也沒多說一句,他便棄佳人而去。
疾步走出套房,他站在階梯上環顧整個空間,只用了短短幾秒的時間,便尋獲目標。
他瞇起眼,盯著那張巧笑倩兮的明媚笑顏,覺得礙眼至極,頓時間,他又有種被擺了一道的感覺,一股無以名狀的憤怒充斥胸口。
當他回過神時,已不由自主地朝對方走去……
姚嘉夢堆著合宜的笑,陪著大學同學應酬,她的神情表現得有多愉快,內心就有多苦澀。
和之前演出來的情況不同,她越是難過,表面上就會一副越無所謂的模樣,因為好強、因為倔強,所以她不想被窺見受挫沮喪的自己,習慣獨自躲起來療傷。
而他鄉遇故知的小小驚喜,確實稍微減緩了她心口的絞痛。
兩天前,她在飯店目睹令她大受震驚的畫面后,決定隔天便回臺灣,但是才出飯店,身后就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茫然的回頭,蓄淚的眼和昏沉的腦袋一時沒認出對方。
對方還花了一些時間自我介紹,才逐漸勾起她的記憶,原來是大學四年中曾和她同修過好幾門課的吳明楓。
當被問及來洛杉磯的原因時,她隱瞞真相說她是來度假,豈料吳明楓卻自告奮勇的愿當她的導游,帶她四處游玩。
那時她的情緒極為低落、備感孤單,他的親切熱情讓她的彷徨無依暫時有了依靠,遂接受他的提議,并答應充當他的女伴。
吳明楓雖然不是那種一眼就會被注意到的類型,但他脾氣好、口才佳,學識豐富又幽默風趣,十分受到女孩們的青睞,每天情書收不完,但不包括她。
她跟他是很談得來的朋友,雖不算非常要好,但也有一定程度的交情。
他會不時講笑話,逗得她笑逐顏開,布滿陰霾的心口透出一點陽光,溫暖著她失溫的心房。
然而,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緒,卻被突然冒出來的「不速之客」瞬間摧毀。
乍見到陸子權,嘉夢的笑容凝固,心臟猛地揪緊,忘了呼吸。不過,她強迫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內收起驚訝,冷漠以對。
陸子權臉色森冷,緊緊瞅著她精致無瑕的臉蛋,以及貼身禮服下裸露的香肩、和深V領下若隱若現的白皙渾圓,一把無名怒火燒得更熾。
「嘉夢,你跟這位帥哥認識嗎?」吳明楓察覺出他們之間氣氛不太對勁,遂出面試圖緩和冰凍的空氣。
「帥哥?我覺得你比較帥耶!」嘉夢親密的勾住吳明楓的手,笑得好燦爛。
她不想讓陸子權知道,她被他傷得有多深,于是佯裝若無其事、甚至表現出開心、樂在其中的樣子。
「妳這是反諷法嗎?」吳明楓也跟著笑開來。
「我是認真的�!顾胍性谒麘牙铮隙ǖ�。
末了,她還對著大學同學露出一記致命的媚笑,陸子權完完全全被她晾在一旁當雕像。
「姚嘉夢,原來,妳這么不甘寂寞�!龟懽訖喑谅曢_口,字里行間凈是譏誚。
嘉夢咬了咬牙,恨不得踹他幾腳、賞他幾拳,以消心頭之恨!
但那樣會泄露她的真實情緒,因此她忍下出手的沖動,以輕快的語調回敬道:「你不也是?」
明明說不認識,怎么還對起話來了?吳明楓被他們搞得一頭霧水,分不清楚他們究竟是敵是友……
「我沒想到,妳是那種神經質、會緊迫盯人的女人�!龟懽訖嗥泊�,表情很不屑。
他指的,當然是她追蹤到洛杉磯來一事。
嘉夢抿著唇,無從辯駁。多做解釋,只會讓她更居弱勢、讓他更志得意滿。
因為,她真的愛上他,才會急于想了解他的想法。
第一次完全沉溺在愛情中,卻換來如此不堪的結果,她感到可悲也可笑。
「既然妳來了,就不要讓妳白跑一趟,我干脆把話講明了�!龟懽訖喽⒅�,勾起殘酷的笑容。
嘉夢因他的一番話,心吊得老高,緘默的等待下文。
陸子權將他精心設計的「復仇計畫」一五一十的告知,每說一句,她的臉色就蒼白一分,心被他寡情冷酷的剖白碾得粉碎。
到最后,她只看見他嘴巴一張一合,卻聽不清楚他說了什么。
「一人耍對方一次,算扯平。」他理直氣壯的補充。
他非但報了一箭之仇,同時也證實了他的男性魅力無邊,征服了難馴的獵物。
他應該為這一役的大獲全勝而大感痛快,但在觸及嘉夢血色盡失的臉龐時,胸口卻涌現一陣不舍,很快的被他壓抑住。
「你這樣太過分了!」吳明楓挺身為朋友打抱不平�!改凶訚h大丈夫,對女人耍手段,不覺得太卑鄙了?」
陸子權的黑眸迸射出一道寒光,神色冷冽,覺得眼前的男人極度礙眼�!赣心愫煤冒参克痪偷昧耍俊顾捴杏性挼爻芭�。
「用不著你這人渣說,我當然會好好安慰她!」吳明楓心疼好友的遭遇,幾乎想跟對方干上一架,幫她出口氣。
被冠上如此難聽的字眼,陸子權忍不住動手揪住對方的衣襟,咬牙警告:「小心你的措詞!」
姚嘉夢始終默不吭聲,周遭所有的一切景象像是壞軌的映畫,看不真切也聽不見聲響。
吳明楓忿忿撥掉他的手,摟著嘉夢的腰悻悻然離開會場。
瞪著環住她腰際的那只手,陸子權感到無比刺目,甚至想狠狠的剁掉,丟到路上喂野狗。
接下來,陸子權繼續和許多前來搭訕的美女飲酒作樂,卻怎么也驅散不了內心狂熾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