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頓時一驚,抬起了頭--
「素襄,我已經(jīng)喊了妳好幾聲了,妳都沒聽見。俊挂贿叢林樕系暮、一邊對她搖頭皺眉的人正是旺嬸。
「咦?旺嬸,您怎么來了?」夏素襄看清是她,馬上松了口氣,將手邊的工作暫時放下。她不著痕跡地避掉旺嬸的碰觸,趕忙起身倒茶給她。
顯然是急急忙忙從店里趕到這邊的旺嬸,毫不遲疑地接下她倒的茶,一口氣猛灌完--呼,好多了!
等到她連喝下兩杯茶,喘了一口大氣,這才開始跟夏素襄報告一件好消息。
「素襄,妳知道嗎?剛才我們店里來了個年輕人,他說他家老爺在我們店里見過妳的雕刻,非常賞識妳的作品,想問妳有沒有興趣為他雕刻,他提出的條件和酬勞連我們都嚇了一大跳。那年輕人還說,他家老爺給師傅一個月的時間,隨意師傅要雕什么東西都行,他會先付一半訂金,等到完成作品讓他家老爺過目后滿意了,再付剩下的錢……天哪,素襄,妳知道他出價多少嗎?」說到這里,旺嬸的神情也激動了起來,她將五根手指用力地在夏素襄眼前一揮,「五十兩,五十兩哪!他家老爺竟然要出價五十兩買妳的雕刻!素襄,這下妳要賺大錢了!」
更妙的是,當(dāng)那年輕人和她爺子在商討這事時,酒樓內(nèi)很多客人都聽到了,結(jié)果擺在柜臺上的剩余幾個木雕竟全被好奇的客人搜購一空,許多人還爭相打聽這位雕刻師傅的事呢。
旺嬸回想起之前的精采情景就忍不住笑了出來,她也把這些意外狀況說給素襄聽。
夏素襄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際遇發(fā)生,不過她心里有些驚疑。
「因為這件事太重大,我們也不敢立刻替妳下決定,所以我們請那年輕人下午再來,等我們問過妳意見再給他答復(fù)。剛才他一走,我就趕快跑來跟妳說了……」旺嬸拍拍自己的胸脯,好不容易她的激動才稍稍平復(fù)了些。老實說,她真的很替素襄高興。
夏素襄終于慢慢從震撼中回過神,「旺嬸,我想他并不知道『夏師傅』是誰吧?」她微微擰眉,思及了這一層顧慮。
「當(dāng)然不知道!」旺嬸回答得毫不遲疑。她和她爺子可是誓死保守這個秘密,而那些伙計、阿嬸也全被告誡不準(zhǔn)泄露她的身分,這一點她絕對可以保證。
「所以他更不可能知道『夏師傅』是男是女了?」夏素襄表情深遠(yuǎn)地問道。
旺嬸一呆,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不過她毫不在意地將手一揮,「反正他家老爺也沒要求親自見『夏師傅』;而且聽那年輕人說,他們是來我們這兒做生意的外地人,明天一早就要趕回鄉(xiāng)去了,也因此才會定了一個月這么長的日期……唉,總之妳現(xiàn)在就不要擔(dān)心這個了,先答應(yīng)下來吧,這樣的機會可不是常常有的,妳不好好把握難道要白白放過嗎?」哼,就算他們知道「夏師傅」是女人又怎么樣?總不會到時候還把錢收回去,把東西退回來吧?
夏素襄在旺嬸義正嚴(yán)辭、慷慨激昂的勸言下,仍是一派地冷靜。
「那人只見過我的東西就下這種決定,您不覺得他未免太大膽了嗎?」那人是真識貨還是有錢沒處花?
旺嬸猛搖頭,「既然人家都敢冒險不怕?lián)p失了,妳還猶豫什么?」
夏素襄仍是對這彷若天上掉下來的機遇有些懷疑,不過就像旺嬸說的,對方都敢找她了,她還怕嗎?
最后,她答應(yīng)了。
想不到才送走了喜孜孜的旺嬸,她整個心思都還處在半恍惚的狀態(tài)下,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桃花笑臉忽然出現(xiàn)在她眼前。
她的氣息微亂,怔瞪著他。
「怎么了?以為再也見不到我了嗎?」像逛自家院子一樣自在的商海痕,一走進(jìn)她的屋子就自己找茶喝。他把茶和杯拿出來,然后拉著她一起在屋外的長椅子坐下,打算在這吹風(fēng)兼談天。
夏素襄盯著這男人悠然閑適地在她旁邊喝著茶的模樣,幾乎有種兩人已經(jīng)認(rèn)識了很久的錯覺;也好像他們從昨天到現(xiàn)在都沒分開過一樣,變的只是場景。
「你沒事了?」話才一出口,她就有些懊惱地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她干嘛問他有沒有事?聽來就像她一直記掛著他的安危似的!而且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當(dāng)然是一點事也沒有,她根本是在問笨話!
「沒事。只不過差點被人押著拜堂成親兼進(jìn)洞房而已……」商海痕放下茶杯,忽覺莞爾地看著她。
果然,她立刻被挑起了好奇心,「你……為什么?」難道是抓他們?nèi)サ哪俏恢髦\小姐想對他……霸王硬上弓?!
腦海中無法控制地浮現(xiàn)這男人被人硬押著成親洞房的畫面,一串笑意忽然像泡泡一樣冒出了她的身體,再看著那張俊美若桃花的臉,她終于再也忍不住地「噗哧」笑了出來。
商海痕的眼睛卻是奇詭地一亮,凝視著她在他面前第一次笑得如此開懷的臉,他的嘴角悄悄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邪佻笑痕。
如果他現(xiàn)在就動手把她擄上船,她一定不能怪他--誰教她的笑竟有讓他產(chǎn)生沖動的本事!
不過……他本來在昨晚就想拐她上船,只可惜被她逃開了。
「答應(yīng)我一件事!顾鋈怀髦氐財n起眉。
「……?什么?」在他炯亮得過分的凝視下,夏素襄忙不迭地斂去了笑意,但一時還跟不上他不知道跳到哪里去的思緒。
「別對其他男人露出這樣的笑。」他伸指輕托起她的下巴,微笑柔聲地道。
他的觸碰,讓她的肌膚像被火燒了似,她下意識地想轉(zhuǎn)頭避開他的手,「我……為什么要答應(yīng)你這種事?」她極力克制住她過快的心跳,努力讓自己的聲音維持平穩(wěn)。
怎么?她的笑又干他何事了?
商海痕不吝惜告訴她答案和后果,「因為妳的笑容太艷魅、太勾人,因為男人看了妳的笑只會想做一件事……」他湊上前,吻住了她豐潤性感的唇。
夏素襄大驚,雖然她已經(jīng)反應(yīng)不慢地推開他,但,她的唇仍是印上了屬于他的氣息。
「你……你怎么可以……」以手背用力擦著自己的唇,她又惱又羞地瞪著他。
他到底把她當(dāng)什么了?一個隨隨便便的女人嗎?
可惡,害她連帶地想起昨天他也對她做過同樣的事!
商海痕可一點也沒有想要懺悔的樣子,他仍是坐在原地,慵懶迷人地對她微笑道:「這樣妳就了解不能隨便對其他男人笑了吧?」
夏素襄咬緊牙根,不敢相信這男人竟如此無賴!「你的意思是其他男人不包括你?」
商海痕卻很認(rèn)真地點頭道:「對!
「你這……」
「昨天遇上妳之前,我就知道有人在跟蹤我。我認(rèn)出跟蹤我的人是誰,本來想詐敗讓他們綁走,再看他們究竟要搞什么鬼,可沒想到妳會過來救我,所以只好稍稍改變計畫,讓他們連妳也一起綁了……」商海痕忽然開始聊起昨天綁架事件的始末,而這也讓本來想要發(fā)泄惱怒的夏素襄突然無可發(fā)泄,只好一邊瞪著他,一邊豎起耳朵聽他說!浮气Q一直暗中跟著我,他知道什么時候該行事。我要他先救妳出來,其實是怕妳有機會找到辦法逃出來,接著會想救我,亂了我的計畫!谷绻羞@么好綁,那他早死過十萬八千次了。
「亂了你想跟那位小姐拜堂成親的計畫?」夏素襄心里明白她大概真的會那么做,但聽到這里她卻忍不住帶了點兒嘲諷地說道。此時她的注意力已經(jīng)完全被轉(zhuǎn)移了。
商海痕咧出一抹笑,「不,是亂了我把嬌蠻千金小姐和光頭癡情少爺一起關(guān)在地窖三天三夜的計畫!
昨天他一見到跟蹤他的人之中,有一名是他曾在施老板家中見過的年輕人,他就約略知道要綁他的是施家的人,但應(yīng)該不是施老板--他雖然是個老粗,但行事磊落,更何況他們在生意上合作愉快,所以他不可能私下派人綁他--于是他猜測是施家的第二號人物,而他猜中了。
只可惜施大小姐的綁架計畫兼逼婚程序太過粗糙,他原本還想借機看看施大小姐除了傳聞中的嬌縱蠻橫之外,是否也有同其父一樣的雄才謀略,可他的期望不但落空,甚至只花了一點心思就把她耍得團團轉(zhuǎn),到最后她更信了他的天花亂墜,決心要去那剛被他剃光一顆頭、不敢出門見人的劉少爺家的地窖挖寶……
夏素襄覺得他的笑容很邪惡,她忽然不想問那位小姐的下場了--這男人,好像沒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她竟有些懂他?!
「算了,那與我無關(guān)!」她搖頭,不想再知道太多,因為那是他的世界。「你……還有什么事?」情緒恢復(fù)平穩(wěn)的她將眼睛瞟向他,毫不掩飾趕人的企圖。
商海痕一點也不在意她這種「與我無關(guān)』的態(tài)度,因為對他來說,那件事已經(jīng)結(jié)束,且他也更加了解眼前這個表里不一的女人了。他不否認(rèn),這個女人已經(jīng)深深吸引住他了。
「我打擾到妳了?」他故意這么問。
「對!顾胍膊挥孟刖突卮。
他的表情變也沒變,反而向她揮揮手,「沒關(guān)系,妳要做什么事盡管去做,不用管我,我保證會安靜得讓妳察覺不到我的存在!
夏素襄可沒這信心,他難道不知道就算他當(dāng)個啞巴不說話,也能令他周圍一里內(nèi)的空氣產(chǎn)生變化嗎?
「你到底想做什么?直說好了。」仰天吁出一大口氣,她這才低下頭看向他,很干脆地開口說道。她又不是遲鈍的人,想也知道他來這里不會只是為了向她解釋昨天的事,但她就是想不透他還有什么事能和她說的?
商海痕的黑瞳突然狡猾地瞇了瞇,他只手撫著下巴笑了笑,「本來我是想含蓄些,這樣才不會嚇跑妳,但是既然妳都直接問了,那么我就直接來了……」他邊說邊起身朝她走去。
夏素襄看著他,心里猛然有種不妙的預(yù)感,而眼見他走向她,她硬是壓下了示弱往后退的舉動。
商海痕很快地站定在她身前,兩人面對面,他緩緩對她勾出了一抹愉快迷人的笑。
「妳愿不愿意當(dāng)我的情人?」他輕快地問了一句。
夏素襄卻倏地睜圓了澄眸,心狠狠一震。
情人?!
他在說什么?當(dāng)他的情人?!
完全沒預(yù)料到會聽到這樣輕率又驚人的要求,所以她先是驚楞住,接著又困惑地朝他擰起了眉。
「你在開玩笑?」
「我的樣子看起來像在開玩笑嗎?」語氣和笑容不變,商海痕指著自己問道。
「像!瓜乃叵妩c點頭,決定不再被他左右情緒,她越過他就要往屋里走去。
商海痕輕易地捉住她的手,「如果我不是在開玩笑,妳的答案呢?」
夏素襄一時走不得,偏頭惱怒地瞪向他,想也不想地道:「不愿意!」接著用力想掙開他的掌。
情人?她和他?
他瘋啦!
就算他瘋了,她可不想陪他一起瘋!他們才見過幾次面,甚至都還談不上熟識,他怎會對她提出如此荒謬又可笑的要求?她承認(rèn),在他那一句「不是開玩笑」的假設(shè)下,她的心有一剎那的亂跳與浮動,但在她反射性地拒絕后,一些她不愿再觸及的傷痛過往,竟在此時無預(yù)警地向她侵襲而來,讓她的面色突地一白。
商海痕早料到她會這么回應(yīng)他。其實他真正的目的,只是要讓她正視他的存在,因為他發(fā)現(xiàn)在她眼中,他就跟一個來來去去的過客沒兩樣。剛開始,除了她的面貌,他確實只是因為她沒像其他人一樣看待他而對她稍留上心;但接著下來,卻是她那偶爾充滿矛盾、又老出乎他意料的言行吸引了他,他一點也不想抗拒她對于他的吸引力,所以他更不愿只被她當(dāng)成過客……
這時,他注意到她忽然微微發(fā)白的臉色,視線與她充滿防備的眸光交纏了一會兒,隨后二話不說地將她拉到椅子上坐下。
夏素襄還來不及甩開他的手,就已經(jīng)坐回椅子上,而商海痕跟著落坐在她身邊。
「是不是想到什么不開心的事?我可以當(dāng)個好聽眾!顾纳駪B(tài)又恢復(fù)成那副沉定慵懶的調(diào)兒,就連他的聲音也是。
原本要起身走開的夏素襄,在聽到他的話后遲疑了下,最后還是坐著沒動。
沉默了好一會兒,等到她翻騰的情緒終于慢慢回復(fù)平靜之后,她才吁出幾不可聞的嘆息,「你可以當(dāng)個好聽眾,但我不想成為說書人……」
「看樣子,我還沒得到妳足夠的信任。」他用長指撫了撫下巴。
夏素挑了挑眉,偏頭瞥了他一眼,「你本來就不應(yīng)該在這里!」
商海痕趁機攫住她的視線,「我一直有個疑問,為什么妳總是不斷想把我趕離妳身邊?是我有問題還是妳?」他問得很直接。
夏素襄沒想到他的觀察會這么敏銳,她先是一愣,然后臉色漸漸變得沉重而蒼白,她不自在地別過頭,避開他炯炯的目光。
或許,她該告訴他……或許當(dāng)他知道真相了后,就會如她所愿離她遠(yuǎn)遠(yuǎn)的,從此不再來騷擾她的生活、騷擾她的心……
但,這真是她希望的嗎?她真的希望這個男人永遠(yuǎn)不再出現(xiàn)?
「我是禍星!」趁她決心動搖前,她還是咬著牙一口氣說出了她的秘密。「只要接近我的人,都會有災(zāi)難發(fā)生,我的家人,甚至我未過門的夫家都因為我而發(fā)生災(zāi)禍!
她一出生,就被術(shù)師斷言是災(zāi)禍之星。而碰巧她出生后,夏家真的開始災(zāi)難連連,先是她娘差點因生她難產(chǎn)而死;爹親的木雕店鋪接二連三被盜賊光顧,損失慘重;而她那些大娘、三娘、兄姊們也都大病小病不斷,所以當(dāng)她被爹親請來的術(shù)師算出是所有災(zāi)禍的源頭后,她就像被遺棄似地丟在家里最隱密的小閣院里,讓唯一敢接近她的奶娘照顧。若不是那位術(shù)師說她日后會解救夏家上下一命,只怕她早就被丟出門,死在街上了。
就因為如此,她的爹娘從不曾抱過她,更別說拿她當(dāng)女兒般地疼愛了;至于其他人,也當(dāng)她的存在是個禁忌--本來大她十幾歲的大哥還常常帶頭到小閣院去欺負(fù)她,不過每回回去總會無故摔傷、生病之后,他就漸漸不敢再去了。而她也被禁止離開住的地方,所以自小陪伴她的,除了日漸衰老的老奶娘,就是老奶娘拿給她玩,讓她打發(fā)時間的木頭和刀子--或許是寂寞,也或許是真有天賦,她現(xiàn)在能用雕刻來養(yǎng)活自己,也是那段日子錘煉出來的。
小時候的她并不明白這是怎么一回事,是老奶娘在她漸漸長大后才慢慢地讓她知道這些事,于是她才恍然大悟,終于明白她的爹娘從不來看她,及她不能去前面和哥哥姊姊們一起玩的原因了。
為什么她是禍星?
知道這些事后,她心里充滿著不平,甚至還努力地想證明自己并不是所謂的禍星。于是,她趁爹親生辰的那天,滿心歡喜地出現(xiàn)在他的壽宴上,想將她花了一整個月時間親手雕的雕像送給他,可沒想到所有人看到她反應(yīng)全都很怪--她的家人們個個臉色難看,尤其是她的爹親更是立刻喝令下人趕她進(jìn)去;至于其他來祝賀的賓客倒是全都很驚訝地看著這一幕……
后來她才知道,原來外面的人,幾乎沒有人清楚夏家還有她這個二夫人生的小女兒。
當(dāng)天,她的爹親就無故病倒了,而他這一病就沒再起來過。當(dāng)然,她這帶來災(zāi)禍的「禍星」,馬上成了所有人責(zé)難的箭靶,大家都說是她害她爹親病倒的。
她不服,卻又不得不相信,或許真是自己將病魔帶給了爹親。于是,她沉默了。
爹親病倒,由大哥接管了夏家所有的生意。
而那一年,很多事情全擠在一起發(fā)生了--先是一直照顧她的老奶娘安詳?shù)仉x開人世;沒多久她爹也走了。不過沒想到就在爹的百日內(nèi),一家之主的大哥竟做主將她許配給鄰城的一戶鄭姓人家,且要她馬上準(zhǔn)備出嫁。但更令人料想不到的是,就在她即將被迫嫁過去的前兩天,鄭家忽然無故發(fā)生大火,而不知從何處得知夏家女兒是禍星的他們,馬上嚇得退了婚。
這不但讓她松了一口氣,同時也給了她一個掙脫的機會--
她毫不留戀地離開了家。
她想拋開一切,也想藉此獲得重生,于是她干脆以死了丈夫的寡婦身分開始新的生活。
幸好她沒有機會被養(yǎng)成嬌弱的千金小姐,也幸好她平凡的相貌和寡婦身分賦與了她一層保護(hù)膜,讓她得以在沒怎么被注意和騷擾的情況下一路流浪著,直到她把由家里取出來的盤纏用盡,最后才在青湖鎮(zhèn)這里住了下來。
她在這里,過著既單純又簡樸的生活,可她沒忘了她天生能為周遭人帶禍的命格,所以她盡量不去接觸人群,也不讓人靠近她。不過即便如此,某些令她心驚膽戰(zhàn)的意外,還是會降臨在和她最接近的人們身上。
曾經(jīng),她對自己是禍星的說法是多么地嗤之以鼻,更試圖反抗;不過,在看見了許多發(fā)生在她身邊人身上的災(zāi)禍后,她也不得不信……一直到現(xiàn)在,就連旺嬸他們也不清楚她真正的底細(xì),更別說知道她是禍星了,如果他們知道了……如果他們知道了,會怎么看待她?她不愿去想象結(jié)果,不過她知道離開將會是她唯一的選擇。
旺嬸及周大哥他們對她毫無保留的真誠,讓她的罪惡感愈來愈重,她一直很害怕,怕總有一天她會帶給他們無可彌補的傷害,到時她該怎么辦?
這樣的秘密,她從沒對任何人吐露過,但是現(xiàn)在,她卻說出來了。
除了家人,眼前這個俊美到不行,卻又莫名帶給她信任感的男人,是這世上第一個從她口中聽到這秘密的外人。
但她做這件事的主要目的,卻是在推開他--只要知道她是「禍星」,她相信沒有一個人還敢繼續(xù)留在她身邊。他也一樣!
過往的回憶快速地從她眼前閃過,讓她的臉上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陰影。
商海痕顯然沒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秘密,他的心猛地一跳!
禍星?她是禍星?那她不就是……
商海痕夜星似的黑眸忽然莫測高深地微瞇了起來。
「我也告訴妳一個秘密!顾阉哪橗嬣D(zhuǎn)過來與他面對面。
夏素襄的神情仍有些恍惚,因為她的心思還沒完全自回憶中抽離!该孛?」她被動地看著他微笑的臉。
「我是個福星!」他眼睛眨也不眨眼地說道。他雙手捧起了她的臉蛋,靠近她,兩人之間的氣息幾乎可聞!溉绻麏叢恍趴梢匀枂栁疑磉叺娜,是不是只要有我在,暴風(fēng)雨就會轉(zhuǎn)晴天;要打劫的強盜都會主動跳過去;就算有大石從我頭頂上砸下來,打到的也是別人……」種種事跡,不勝枚舉。
而他才說沒幾句,夏素襄就已經(jīng)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他對她的親密舉動,心不爭氣地狂跳了幾下,慌忙地伸手推開他。
「就算你是福星……又如何?」她再次站起來離他幾步遠(yuǎn),悄悄深吸了一口氣,努力鎮(zhèn)定慌亂的情緒,接著對他蹙眉而視。
福星?就算他是福星又能怎么樣?能改變她的命運嗎?
指尖依然留戀著她肌膚的滑膩觸感,商海痕知道自己更難對她放手了。
嘆了口氣,他抬起頭,給了她一記邪魅的眼光,「福禍相倚,妳沒聽過嗎?既然古人都這么說了,而妳是禍,我是福,那還有什么人比我們更像天生一對,更適合在一起的?」
天生一對?適合在一起?
夏素襄原本一直緊繃著的心緒,因他這番出人意料的歪理而稍稍松懈了一些。
「謝謝你的安慰,不過我自認(rèn)不是配得上你的姑娘,所以你放心,我不會把你安慰的話當(dāng)真!顾涯且粍x那的感動與異樣心情埋藏起,眸中的陰霾盡散,坦率地直視著他!脯F(xiàn)在你已經(jīng)知道我一直要趕你走的原因了,那么你可以走了吧?」
商海痕的長指在膝上優(yōu)閑的交迭。「有沒有興趣和我打個賭?」他突然說道。
「沒有!瓜乃叵逑胍膊幌刖蛽u頭,誰知道這男人腦子里又在轉(zhuǎn)什么怪念頭?經(jīng)過昨天的事件,她可是一點也不懷疑這男人有不動聲色支使人替他挖洞,再讓那人高興地自動往下跳的本領(lǐng)。她可不想當(dāng)那個呆子!
「妳沒膽!」他激她。
「我沒賭金!顾芨F。
「放心,賭輸了我只要妳送我一樣?xùn)|西,就妳親手刻的木雕吧!顾△鹊捻W動著笑意,「如果我輸了,就任妳差遣,如何?妳一點都不吃虧吧?」
聽起來倒像是他比較吃虧--夏素襄不由得一臉懷疑地看著他,真不明白他到底為什么要下這種賭約?
「你要賭什么?」在心里掙扎了一會兒,最后她仍是向好奇投降了,反正聽聽又不一定要答應(yīng)。
商海痕目不轉(zhuǎn)睛地凝視著她,「以一個月為期限,如果我能在妳身邊一個月都沒出事,就算我贏;反之,就算我輸,這就是我要跟妳打的賭。妳,有勇氣接受我的挑戰(zhàn)嗎?」
愈聽,她心頭的不安愈強烈,這人明明已經(jīng)知道她能帶禍給人,卻還要跟她下這種賭,難道他真認(rèn)為自己是所向無敵、百毒不侵的幸運福星?
而且……他要在她身邊一個月?!
她搖搖頭,不敢再細(xì)想下去了!笇Σ黄穑也荒艽饝(yīng)!顾荒芎λ。再說,他怎么可能一直在她身邊?
「我也很抱歉,現(xiàn)在妳不答應(yīng)也不行,因為妳已經(jīng)聽我說完了。」商海痕徹底發(fā)揮惡人本性。
沒想到他竟如此無賴!夏素襄又訝又惱地朝他瞪了一眼,「你……」最后咬了咬牙,吁出一口大氣,干脆撇開他走進(jìn)屋里!高@位公子,小女子忙得很,不送了!
目送她毫不留戀地丟下他進(jìn)屋里去,且還不客氣地將他擋在門外的舉動,他可是一點也不意外。
伸出一只手輕撫著下頷,商海痕俊美的臉龐緩緩出現(xiàn)一抹令人捉摸不定的笑意。
「禍星……原來就是妳……」他果真遇上了他的「惑」星。
看來那臭道士也有瞎貓碰上死耗子算準(zhǔn)他一次的時候嘛!所以說,他要是不把他的「惑」星拐到身邊,恐怕那臭道士斷定他會孤家寡人一輩子的預(yù)言也可能會成真--雖然那臭道士平日最擅長的是騙吃騙喝的本事,不過偶爾該認(rèn)真的時候,他倒是挺靈光的……
難怪他一開始就對她特別有感覺!
既然如此,那他就不客氣了。
此時屋內(nèi)的夏素襄忽然莫名其妙地感到頭皮一陣發(fā)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