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翠袖一樣,宋巧佳也沒來過京城,一進外城,兩人就不住好奇的東張西望,頻頻發(fā)出驚奇的低呼。
不過一踏入內(nèi)城,宋巧佳便逐漸失去聲音,心神不定、眼神忐忑,仿佛擔著什么心似的,在翠袖問了她一句話之后,她的臉色即刻變樣,有點像悶透的棗兒干,瑟瑟的,快發(fā)霉了。
「巧佳,要我們送你上王大人宅邸嗎?」
宋巧佳咬住下唇�!覆挥茫摇易约喝グ�!」
「那……」翠袖遲疑地偷覷著金日�!溉绻绻�
金日輕哂,上前來�!柑热羲喂媚镆掖湫�,可以先到天橋萬明寺對面那家飯莊找小七,他自然會帶你來見翠袖。」
于是,他們在缸瓦市分開,宋巧佳要轉(zhuǎn)左走半盛胡同,翠袖他們要繼續(xù)往前。
「夫君,額娘說他們住的跟我們很近呢!」
「是,只隔了一條胡同,貝子府的大門正對阿瑪府邸的左便門。」
「真的好近!」翠袖驚嘆。「那我們先上哪兒?」
「直接回貝子府,」金日不假思索地說。「我可不想回阿瑪那兒讓我那些碎嘴碎舌的弟妹們纏著我又掰又扯!」
他這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一回到莊親王府前,翠袖正在贊嘆王府的恢弘廣博,金日就急急忙忙把她扯進貝子府內(nèi),再下令仆人一一鎖上大門、便門、后門,又喚來鐵保、何倫泰和貝子府的康總管。
「我可警告你們,隔壁那座府里不管誰來都不準開門!」
三人相對一眼。
「可若是王爺和福晉要見呢?」
「不見!」
三人一聽,差點當場哭出眼淚來。
「貝子爺,您別為難奴才了吧!」
金日失笑�!负煤煤�,就他們兩位可以,其他位阿哥或格格都不成!」
「是,貝子爺。」能保住老命最要緊,得罪人沒關(guān)系!
「好,人都齊了?」
「都齊了,貝子爺�!�
金日滿意的點個頭,轉(zhuǎn)向翠袖。
「進府頭一天,來見見府里所有的下人們吧!」
接下來,自成親后一心做個好妻子的翠袖,終于開始自覺到她不只妻子一個身分,還有另一個她沒去想過,不,她根本已經(jīng)忘記的身分——
貝子夫人。
這怎能怪她?成親一年來,她一直都只是金日的妻子,最多再加上是阿瑪、額娘的媳婦兒,是鐵保、何倫泰的少夫人,除此之外,他們過得也是一般人家的平凡夫妻生活,誰會閑來無事就提醒自己還有另一個身分,也沒人來告訴她,貝子夫人該怎樣怎樣啊!
對她而言,貝子夫人只不過是一個遙遠的名詞罷了。
直到現(xiàn)在,她才驚覺,這個名詞不但不遙遠,根本就扛在她背上,而且還不是普通的沉重。
首先,這座貝子府就比建昌總兵府大上兩倍不止,天知道到底有多深,更別提府里的奴才、婢女、侍衛(wèi)、嬤嬤幾十人,眼花撩亂一整片,還有一些連聽都沒聽清楚的規(guī)炬,最可怕的是……
「……以上,就是夫人的職責�!�
以上?
什么以上?
金日說了落落長一大串,結(jié)果她只聽到最后一句,其他時間都處在愈來愈惶恐的失神狀態(tài)當中,擰在五指里的手絹兒差點被她扯成破抹布。
見她半聲不吭,一臉茫然和惶惑,金日當即揮手摒退所有下人。
「別緊張,」他溫柔地牽起她的柔荑,將她帶向府后�!缚悼偣苁俏矣H自去挑的,老實又能干,府里大小事兒全交給他就行了,不用你操心。至于其他……」
他往后瞄一下。
「香萍和香月是鐵保和何倫泰的妹妹,原是額娘那邊的人,額娘一得知我成親,立馬兒送她們來這邊,好讓她們伺候你。告訴你,她們可精伶了,有什么問題都可以幫到你,盡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可是……可是……」翠袖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咽著唾沫。 「要是我做錯了什么……」
金日嘆氣,放開她的柔荑,伸長手臂攬她過來。
「我說了不用擔心不是?有什么該知道的、該學的,香萍和香月都會教你;要出門,額娘會陪你,她沒空也會讓我妹妹或弟妹陪你;有人來訪,只要差個人到隔壁府里吆暍一聲,立刻會有人來幫你應(yīng)付;久而久之,你自己也就會了,凡事習慣就好,不是么?」
翠袖非常專心的聽他說,之后又認真的想了好半晌,那份惶恐終于逐漸淡化。
「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好好學,可是……」翠袖仰起臉兒瞅著眸子,仍有幾分憂心�!改阒牢沂呛苓t鈍的,萬一在無意中惹出了什么麻煩,怎么辦?」
金日哈哈一笑�!附唤o我辦!」
「夫君!」翠袖不依的捶他一下。
「好好好,」他握住她的柔荑親一下,「我想有些事是該讓你知道了�!够厣恚鎸σ恢本o跟在他們身后的婢女。「來,先見見香萍和香月�!�
那是兩個相當俏皮的少女,一高一矮,一瘦一豐滿,但嘴邊都掛著同樣甜爽的笑容,十分討喜。
「奴婢香萍、香月見過夫人�!�
「你們,一個去泡壺茶、弄點糕餅來,可別挑那種甜不拉嘰的;另一個幫夫人把衣物箱子送進寢室里頭去,其他拉拉雜雜的先給放到繡房去�!挂暰€再往后。
「鐵保,去通知富良一聲,說我回來了�!�
富良是鑲藍旗滿洲副都統(tǒng),每回金日離京,總是把一切都丟給富良去頭痛,可憐他一個人干兩人工,薪餉也沒多半文。
「是,貝子爺�!�
那三人先后離去,只余下何倫泰仍舊跟在他們身后,當金日和翠袖進入暖閣之后,他便伺候在門外。如果現(xiàn)在有人瞧見他,一定萬分驚訝,因為——
他在笑。
小主子沒有趕他和鐵�;厍f親王府,表示他們可以留在貝子府,留在小主子身邊了。
盼了十年,終于給他們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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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閣內(nèi),西窗下的炕楊上,金日與翠袖親親熱熱地依偎而坐,連腳都抬上去了,她靠在他肩窩上,他還是一樣,撫摸著她圓圓的肚子,好像他多摸幾下,孩子就會給他愈摸愈大似的。
「你要告訴我什么事嗎?」
金日頷首,「首先,我要告訴你,出京我才用金日這個名字,至于我的本名是……」他頓了一下。「愛新覺羅·弘普�!�
「愛新覺羅?」翠袖大叫,猛一下坐正,「我就知道!」她不但不意外,還興奮的大聲嚷嚷起來�!复蠹叶荚诓抡f貝子是宗室爵位,那你一定是姓愛新覺羅,果然沒錯!」
見她像個小孩子似的得意,還一副想討?yīng)勂返哪樱鹑詹唤紶柖Α?br />
「至于阿瑪……呃,我想先問問你,對京城里的宗室,你知道多少?」
「兩個!」翠袖想都沒想就舉起兩根手指頭比給他看。「爹跟我提過兩個,一再的提,所以我印象很深�!�
「哦,哪兩個?」
「恂郡王允褆,當年軍功赫赫的撫遠大將軍,是我爹生平最敬佩的人之一!」
「的確,他是個名副其實的英雄豪杰。」金日贊同道�!冈栏复笕耸俏鋵�,自然會敬佩他。」
「另一位是莊親王允祿�!勾湫湓僬f出另一個人。
「他?」金日意外地睜了睜眸子。「為什么?他可沒什么軍功��!」至少阿瑪立的軍功應(yīng)該都是沒人知道的。
「當然有!」翠袖狠狠地點了一下腦袋。
「有?」金日攢眉用力想�!甘裁磿r候?」
「雍正十三年�!�
「雍正十三年?」金日更是茫然�!赣袉�?」難道他這個兒子真是如此不孝,連老爹立了什么偉大的軍功他都不知道?
「那年貴州苗民叛亂,朝廷派兵征剿半年多毫無成果,反倒使叛亂更蔓延至內(nèi)地,后來乾隆皇帝改派張廣泗將軍去統(tǒng)一指揮作戰(zhàn),結(jié)果幾個月內(nèi)就平定了這場亂事……」
「請等一下,現(xiàn)下你到底在說誰?」金日困惑地問。「莊親王?張廣泗?」
「哎呀,」翠袖白他一眼�!改懵犎思艺f不去就知道了嘛!」
「好好好,」金日舉手投降�!改阏f!你說!」
「嗯,剛剛講到哪里了?」翠袖自言自語�!赴�,對了,當年我爹也參加了那場戰(zhàn)事,才有機會親眼目睹那場決定性的一戰(zhàn),他說叛兵的巢穴牛皮大箐是個形勢極為險惡之處,之前朝廷派去的將軍都在那里吃了敗仗,一說要進攻牛皮大箐,將士們各個都苦起臉來……」
她咧咧嘴�!肝业彩�。」
金日失笑。
「將士若是畏懼,準打敗仗,我爹說的�!勾湫鋰烂C地頷首強調(diào)�!赣谑菑垖④娭缓糜米畋孔镜姆绞�,圍困,想要逼他們自行投降�?墒悄莾簾熣蝺鐑�,霧雨冥冥,半個月后,士兵們開始生病了……」
「這可慘了!」金日嘟囔�!改欠N環(huán)境,總是一個接一個病倒的。」
「那可不!」翠袖用力點了一下腦袋�!杆詮垖④婇_始焦急了,可是又無計可施,正想不顧一切攻進去,就在這時,他出現(xiàn)了……」
「他?」張廣泗?還是她爹?
「莊親王嘛!」翠袖嬌瞠的橫他一眼,怪他不仔細聽她說。
主角終于上場了!
「啊,是是是,請繼續(xù)。」
「莊親王一個人,真的只有他單獨一個人喔,他就這樣一個人攻進那座危崖如、削,峻嶺橫空的牛皮大箐里去了!」
翠袖以贊嘆的口氣呢喃。
「我爹說當時他還以為莊親王只是進去探路,可是半天功夫后,莊親王出來和張將軍說幾句話后就走人了,然后張將軍才領(lǐng)著將士們攻進去,結(jié)果牛皮大箐內(nèi)早已是尸橫遍野,血流成河了!」
「又大開殺戒了!」金日咕噥。
「一萬兵馬都束手無策的絕地,莊親王竟然單獨一個人攻下來了!」翠袖激動地揮舞著雙手�!改钦媸且患豢伤甲h的事,我爹每每提到這件事就好感慨,當時莊親王若沒有出現(xiàn),張將軍一定會命令將士們強行攻堅,屆時一定會死傷無數(shù),特別是我爹,他是先鋒之一,要有死傷,八成他是排第一名……」
說到這里,她突然打了個哆嗦,一臉余悸猶存。
「每回爹提到這,我就忍不住害怕,也因此我特別記得莊親王,雖然我不愛聽打仗的事,就算不小心聽見了,也都很快就忘記了,可是一想到是他救了我爹,我就滿心感激……」
她輕輕嘆息�!缚上业皇沁h遠瞧見他的身影,也沒機會看清楚他究竟是什么模樣……」雙眸忽地二兄,興奮得閃閃發(fā)光,兩手忘形地住金日的衣襟�!笇α�、對了,既然我們住在內(nèi)城里,應(yīng)該有機會見到莊親王對不對?對不對?」
金日再也禁不住放聲大笑�!改阍缇鸵娺^了不是?」
「我?」翠袖呆了呆�!改挠�!」
「你有�!�
「沒有!人家才沒見過呢!」
翠袖憤慨地矢口否認,金日下覺又笑了起來。
「愛新覺羅·允祿……」
「對對對,那是莊親王的名字,他……」
「就是阿瑪�!�
愛新覺羅·允祿……就是阿瑪?
翠袖先是一臉茫然,隨后,兩眼徐徐睜大,愈來愈大,大到不能再大,溜溜的滾圓,然后,整個人凍結(jié)在那里,幾乎連呼吸都靜止了。
金日笑咪咪的瞅著她,猜測遲鈍的她何時才能夠理解他的話,又要花多少時間才能夠消化這個訊息,再費多少功夫去接受這個事實,然后考慮要用什么反應(yīng)來表現(xiàn)出她的震駭……
不知過了多久,他打了個呵欠。
嘖,到底還要多久,他都快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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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后,金日才知道他是白擔心的。
他那些一個比一個鬼的弟妹們,弘融雖是弟弟,卻比金日穩(wěn)重,梅兒和婉兒都嫁到蒙古去了,雙兒又自個兒偷溜到江南去玩,弘昶奉命千里追緝逃妹,弘明才七歲,弘昱……呃,甭提了。
總之,暫時莊親王府那邊不會有人來鬧他。
于是,除了上朝之外,他專心待在貝子府里協(xié)助翠袖適應(yīng)新身分和新環(huán)境,而翠袖雖然單純又遲鈍,但在適應(yīng)環(huán)境方面倒是挺有一套,又有滿兒和香萍、香月的幫忙,很快就和府里的人熟識起來,連莊親王府那邊的人也認識了大半。
「我好像什么事都不用做嘛!」翠袖嘟囔。
「自然有你該做的事,」金日慢吞吞地說�!改愕脤W著梳旗頭、穿旗服,踩寸子,還有宮里的晉見禮儀……」
「有有有,這些我都有在學著,」仰起臉兒,翠袖忙道。「你上朝時,香萍和香月都在教我,額娘也會過來跟我說說進宮晉見皇上、太后和各位娘娘必須注意的事,談吐應(yīng)對等等,我都記住了�!�
兩人漫步在庭園里,忽地一絲透著寒意的冷風吹來,金日馬上伸臂環(huán)住小妻子的肩頭。
「冷么?」
「不會��!」
「嗯……」腳步停在蓮池畔,金日思索片刻�!肝蚁脒€是請阿瑪去跟皇上說一聲,待你生產(chǎn)過后再進宮晉見皇上和太后吧,反正已經(jīng)遲一年了!」
「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跟額娘說一下就行了�!�
「如果可以最好,」翠袖尷尬的咧咧嘴�!覆蝗荒莻€寸子真的不好踩耶!」
金日失笑�!改欠N事去請教額娘吧,她學踩寸子的經(jīng)驗可豐富了!」
「額娘?」
「額娘也是漢人,她也是嫁了阿瑪之后才開始學踩寸子的�!�
「真的?額娘也是漢人?好,我去請教額娘!」
九月重陽過后,金日又被允祿支使到新疆去出公差,滿兒干脆把翠袖接到王府里住。
「有些事我最好先跟你說一下比較好�!�
「是,額娘,我聽著�!�
王府偏殿的暖閣里,滿兒與翠袖一起坐炕楊上喝茶吃腌果子,愜意得很。
「宗室一般都未滿二十就成親了,但弘普拖到二十六、七才娶老婆,一來是因為你阿瑪?shù)年P(guān)系,先皇曾陸續(xù)給過幾道旨,因此咱們府里的格格、阿哥們都可以自己選擇婚嫁對象;二來是弘普自己一直挑不上中意的人……」
滿兒端起茶來輕啜一口,放下。
「所以并不是皇上沒考慮到他,也不是沒人愿意嫁給他,事實上,正好相反,想嫁給他的人可多著了,皇上不知跟他提過多少次要替他指婚,他總不肯點頭,其他想替他做媒的人就更別提有多少了……」
「阿瑪也是��!」翠袖脫口道。
滿兒僵了一下,「那可惡的混小于告訴你的?」咬著牙�!杆麄兏缸訋讉€全都是在作孽,尤其是你阿瑪,都幾歲的人了,居然還有十幾二十歲的格格、小姐們想給他做側(cè)福晉!」
「那也沒辦法呀,誰讓阿瑪看上去只有三十來歲嘛!」翠袖再次沖口而出。
這丫頭真是不會看人臉色說話!
滿兒哭笑不得�!竸e提你阿瑪了,我要說的是,就算弘普娶了夫人,想給他做側(cè)夫人的依然多得是,你……」
「我知道、我知道,娘說過,那種事為人妻子不得干涉……」
「暫停!」?jié)M兒有點頭痛,但仍耐心的抬起手來請她別再說那種會讓人想踢她一腳的話。「既然你是嫁到我家來,有些事你娘說的不算,得我說了才算,懂嗎?至于是哪些事,我會一樣樣慢慢告訴你,但在目前來講,最重要的是這件事:不管是誰,包括太后在內(nèi),跟你提起給弘普娶側(cè)夫人的事,你都不能同意……」
「咦?」翠袖錯愕的傻著臉�!肝也荒�?」
「廢話,當然不能,」?jié)M兒重重地說�!覆贿^你也不好拒絕,所以你必須把一 、切都推到弘普身上�!�
「推到……夫君身上?」翠袖不知所措的低喃。
「對,把一切都推到他身上,如果……」
滿兒開始認真「教導(dǎo)」翠袖如何做一個狡猾又奸詐的妻子,每一個可能碰上的狀況都一一分析給她聽,告訴她如何應(yīng)對,如何把對方的問題再扔回去給對方,可
憐的翠袖愈聽愈無助、愈聽愈惶恐。
為什么額娘說的跟娘說的差這么多呢?
娘說男人娶妾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女人不可以反對;額娘卻說打死也下能讓自己的男人娶妾。
她,到底該聽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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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金川的仗還在打,沒完沒了,乾隆終于不耐煩了,又改派協(xié)辦大學士傅恒前往金川督師,結(jié)果,金日才剛自新疆回京不到三天,又被踢回四川。因為……
「保證這場仗可以結(jié)束了?」
金日目瞪口呆,乾隆笑吟吟的拍拍他的肩。
「沒錯,交給你了,堂弟�!�
金日扭頭看看自己被拍的肩,再轉(zhuǎn)回去瞅著乾隆�!改诟⒊级簮炞用矗噬�?微臣又不是神威大將軍,也沒打過仗,您把這爛攤子扔給
,是存心讓臣灰頭土臉么?」阿瑪愛打仗殺人,他可不愛。
「你沒問題的。」乾隆依然笑咪咪的回到案后坐下,繼續(xù)批他的奏章。
「可是,皇上……」
「沒其他事了,你跪安吧!」
「……他大爺?shù)�!�?br />
「你說什么?」
「沒,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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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子爺?shù)膶嬍覂?nèi),金日蹲在床前,一臉哭兮兮的捧著翠袖的大西瓜。
「可惡!可惡!明明知道十二月你就要生了,還讓我去大金川打仗!」
「打仗?」翠袖眨巴著眼兒�!改闶钦f,像阿瑪那樣『打仗』嗎?」
「不然還能怎么打?」金日咕噥。「我又不懂沖鋒陷陣�!�
「那么,當年阿瑪救了我爹一回,」翠袖呢喃�!高@回,也請夫君你在我爹不辛陣亡之前結(jié)束這場戰(zhàn)爭,好嗎?」
金日仰起大眼兒凝住她,嘆氣�!负冒�!」
「謝謝!」翠袖喜悅得主動俯下紅唇去親了他一下。
「那我把鐵保和何倫泰留下來……」
「不要!」他還沒說完,她就大聲反對�!肝以谶@里又不會有什么危險,而你是要去打仗,你才需要他們!」
「我不需要……」
「你需要!」翠袖難得如此堅持�!父锖馨踩�,又有其他侍衛(wèi),阿瑪、額娘都在隔壁王府里,我不需要,你才需要!」
金日蹙起秀氣的眉�!缚墒恰�
她掩住他的唇,眸中流露出無盡央求�!杆阄仪竽�,不要讓人家擔心嘛!」
金日凝視她片刻,又嘆氣。
「我?guī)麄內(nèi)��!?br />
于是,十一月初三日,金日跟著傅恒的大軍出發(fā)了,一心盼望能在孩子出世之前趕回來。萬萬沒想到僅僅十天后,他的孩子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