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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不用你給 第十章

  「……你就那樣放她走了?」

  聽罷墨未濃的敘述,魏元朗不可思議地揚起眉。

  「嗯!鼓礉饨舆^魏元朗喝空的酒杯,起身走到吧臺,為兩人再各調(diào)了一杯加冰威士忌。

  周末夜,剛從美國出差回來的魏元朗聽說了最近在「翔鷹集團」內(nèi)傳得沸沸揚揚的八卦,特意趕來學弟住處,問清楚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你怎能就那樣放她自己走呢?你明知道大家都在看她笑話。」

  「我如果不放她一個人走,才是在侮辱她!鼓礉庹{(diào)好酒,走過來,將其中一杯遞給魏元朗!改銢]看到曉夢當時的樣子,她是鐵了心了,就因為自尊已經(jīng)被人撕得殘破不堪,她才更要一個人走出去,我如果出手幫她,只會讓她在公司同事面前更抬不起頭來!顾蚵曊f道,在單人沙發(fā)上坐下。

  聽他這么說,魏元朗也怔了,默想片刻,忍不住嘆息。「沒想到曉夢脾氣那么倔!

  「不是倔,是女人的驕傲!鼓礉獬吻澹嬕豢诰,淺淺的笑意在杯緣后若隱若現(xiàn),與星眸相映成輝。

  看著那樣的笑,魏元朗很是驚奇。從不曉得這個學弟也能這樣笑,就好像他早料到了他的女人會有這樣的反應(yīng),而且非常引以為榮似的。

  怪了,不會是自己看錯了吧?

  魏元朗啜口酒,想了想,問:「鬧出這種事,以后她來上班,一定不好受。你打算怎么做?真的答應(yīng)讓她辭職嗎?」

  「我說暫時讓她放幾天假,好好想清楚再說!

  「那曉夢呢?她怎么說?」

  「她堅持要辭職。」墨未濃勾勾唇,這回,是苦笑了,帶點無奈的況味。

  「我就說了,被人在信里罵得那么難聽,還讓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哪個女人受得了?」

  「不,我想不只是這樣!鼓礉夥駴Q學長的推論。「我想曉夢不是因為怕來公司上班尷尬才辭職的,最主要是為了我!

  「為了你?」

  「她怕的,不是別人怎么看她,是別人怎么看我!鼓礉鉂瓭驼Z!缸钪匾,是我怎么看她!

  「說得這么玄?」魏元朗揚眉!附忉屢幌!

  「總而言之,就是她不希望我在『翔鷹』的前途被這件事給毀了,更不希望我因此怪罪到她身上!鼓礉饨忉,簡潔明了。

  魏元朗懂了!杆履銜虼怂α怂?」

  「嗯!

  「所以她就先下手為強,主動提分手?」魏元朗輕聲一笑,吹了個長長的口哨。「這個女人果然夠傲。」

  「這都該怪我。」墨未濃拿食指按太陽穴,很懊惱。「誰教我老是擺出一副工作至上的態(tài)度,怪不得她對我那么沒信心!

  從沒見他為了女人自責自怪,魏元朗不禁好笑!鸽y道你不是嗎?」

  「不是什么?」

  「工作至上啊!

  「我是很看重工作!鼓礉鈸u搖酒杯,深思地看著冰塊在酒海里漂浮!覆贿^自從遇上她,好像一切就變樣了,以前我加班到三更半夜都不覺得怎樣,現(xiàn)在卻會覺得煩,還會放下工作跟她一起去夜游,坐在橋下看對岸捷運列車經(jīng)過!顾D了頓,輕聲一笑!赣袝r候都覺得自己很蠢,捷運列車有什么好看的?還陪著她一起說些傻話,真是發(fā)神經(jīng)!」他自嘲,狀若不屑,臉部的線條卻因回憶而軟化,眼神溫柔似水。

  陷進去了。望著他那樣的神情,魏元朗又是有趣,又是感動?磥磉@個學弟已是深陷情網(wǎng),難以自拔。

  魏元朗微笑,靈機一動,決定好好整整學弟!缚墒悄氵是會答應(yīng)吧?」

  「答應(yīng)什么?」

  「分手啊。」魏元朗閑閑地說。

  「我怎么可能答應(yīng)!」墨未濃不假思索地反駁,眉葦揪住!甘撬约焊悴磺鍫顩r,自作主張,我干么隨她起舞?」

  「可是你以前的態(tài)度都不是這樣啊!刮涸屎芸鞓返攸c醒他!敢郧澳愕呐笥阎灰岱质,你不都二話不說馬上答應(yīng)嗎?」

  「那怎么能相提并論?」墨未濃惱了!笗詨舾齻儾灰粯!

  「哪里不一樣了?不都是女人?你以前不是說過嗎?女人就是愛使小性子,你才沒時間陪她們耗!

  「我──」墨未濃瞠瞪魏元朗,眼見后者笑得眉宇都彎了,驀地恍然!缚次页园T你很開心嗎?學長。」他咬牙切齒。

  「怎么?這回你吃癟了嗎?」魏元朗反問,表情很無辜。

  墨未濃可沒那么輕易被騙,橫他一眼!该髦蕟枺 

  「味道好嗎?」魏元朗繼續(xù)作弄學弟。

  「差透了!」墨未濃抿唇,既然心思都被學長看透了,他也懶得再裝酷。「我連續(xù)好幾天到她家樓下站崗,她都不肯見我,連電話都不接,只有一次是她的好姊妹接的,說曉夢已經(jīng)跟我沒關(guān)系了,警告我以后別再去打擾她。」說到這兒,他重重嘆氣!肝疫B跟她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所以說啦,那天你還是應(yīng)該拉住她的,管她什么女人的驕傲?起碼送她回家也好!刮涸蕸鰶鰸娎渌

  「感謝你的馬后炮,學長。」

  「不客氣,學弟!

  兩個男人,四道眸刃,在空中交鋒,殺伐一陣后,墨未濃棄甲投降。

  「算了,隨便你怎么笑吧,反正我活該!顾J命了,誰教自己一向最崇拜這個學長。

  「別這么說嘛,學弟,我也不希望你慘遭滑鐵盧啊!」魏元朗笑!高@樣吧,不如我替你去把曉夢約出來,說不定她會給我面子?」

  「你又不是她什么人,她干么聽你的話?」墨未濃吐他槽。

  「那你說該怎么辦好?」

  「既然你跟我都動搖不了她,只好請出有辦法動搖她的人嘍。」

  「你的意思是?」

  「她有兩個好姊妹,我想請她們幫我說項!

  「你確定?」魏元朗不敢相信。「上回貝貝來找我訴苦,你不是還罵人家不該來煩我,現(xiàn)在你居然打算從曉夢的好朋友下手?」

  「我也知道這樣做很卑鄙!鼓礉獍前前l(fā)。他一向最瞧不起必須靠第三者來解決事情的人,偏偏這回他自己也不得不采用這種手段。「可是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跟曉夢見上一面!

  只要能見到她,這一點點自尊又算得上什么?

  他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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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真的不再見他了?」

  另一個夜晚,另一個場景,三個女人捧著紅酒,窩在沈靜的公寓里,看落地窗外迷蒙夜景。

  被迫接受質(zhì)詢的角色自然也得換人演,可憐的莊曉夢情緒已經(jīng)夠低落了,卻還不得安寧。她縮在貴妃榻上,一口一口啜著紅酒的模樣頗無辜。

  「妳不擔心他嗎?」童羽裳坐在她身畔,明眸箝住她不放!笂吘湍敲匆蛔吡酥褷攤子丟給他一個人收拾!

  「什么丟給他一個人收拾啊?我是為他好!」莊曉夢嘟起嘴!脯F(xiàn)在公司里誰都知道我們兩個是一對了,要是我還死賴在他的部門,他才要傷腦筋呢,大家會說他公私不分,替自己的女朋友安插職位!

  「所以妳承認你們倆是一對,妳是他女朋友?」童羽裳打蛇隨棍上,質(zhì)詢的角色扮演得真好。

  「那是以前!現(xiàn)在我們分手了,沒關(guān)系了!」莊曉夢急忙澄清,懊惱自己失言,讓好友抓到話柄。

  「分手是妳說的,據(jù)說人家可沒答應(yīng)!

  「我管他答不答應(yīng)?」她撇撇嘴!鸽y不成分手還得寫辭呈等他批示?我告知他一聲算不錯了!」

  「好吧,就算分手不用他批示,妳當人家員工,跟老板辭職不用等老板批示嗎?就這樣走人會不會太不負責任了點?」

  「我──」

  「都快三十歲了,做事還這么任性,怎么得了?」

  「童羽裳!」莊曉夢被逼問得急了,放下酒杯,作勢掐好友玉頸!溉煜伦顩]資格念我的人就是妳!」她忿忿磨牙。

  童羽裳卻笑得燦爛。「好好好,我沒資格,讓靜來說妳總行了吧?靜,妳評評理,曉夢這樣做是不是很不負責任?」

  「有一點!股蜢o同意,櫻唇淡淡抿著忍不住的笑意。

  「那她是不是應(yīng)該給人家一個交代?」

  「是應(yīng)該!

  「妳聽見靜說的話了!

  「妳們!」莊曉夢氣呼呼地瞪著姊妹淘,奇怪了,她們前幾天不是還很挺她嗎?怎么今晚都倒戈了?「妳們非要這樣逼我不可嗎?我不想見他啦!」她哀嚎,伸手抓來大大的沙發(fā)抱枕,鴕鳥地埋進里面。

  偏偏童羽裳堅持把她挖出來!甘遣幌,還是不敢?」

  「……」

  「是不敢吧?」

  「對,我承認我不敢,行了吧?」莊曉夢甩開抱枕,不躲了。「我承認自己是膽小鬼,我不敢再見他,怕自己舍不得又回頭纏著他,怕他覺得我任性,怕自己一天到晚計較他不夠愛我,把他搞到發(fā)狂,覺得跟我相處很累!

  在手帕交面前,她懶得再假裝,裝也沒用,索性豁出去,將藏在心里的煩惱一股腦兒全倒出來。

  「我不要他覺得累,我也不希望自己變成那種斤斤計較的女人,我討厭那樣的自己!」

  說著說著,她眼眶不爭氣地熱了……她不想討厭自己,更不想讓他也討厭她,與其看著事情發(fā)展到那一步,不如快刀斬亂麻,在這段戀情還未完全變調(diào)的時候,譜下遺憾卻美麗的休止符。

  「……所以妳現(xiàn)在躲起來,不去面對他,逃避現(xiàn)實,就會很喜歡自己嘍?」沈靜不愧是沈靜,一針見血。

  莊曉夢胸口被刺得發(fā)痛,卻是啞然無語。

  怎么可能會喜歡呢?其實她也知道自己在逃避,也很明白這種鴕鳥心態(tài)很可悲也很軟弱,她真希望自己能強悍一點,堅毅一點,就像那天她無論如何都要抬頭挺胸離開公司一樣,她也希望自己能拿出同樣的勇氣面對他。

  可她,終究是不夠堅強,終究沒傲然到能那樣面對自己最深愛的人。

  在愛情的戰(zhàn)場,她做不成女武士,只好當逃兵。

  「傻瓜!股蜢o深深地凝視她,清麗的眼彷佛將她所有的掙扎都看進心里,幽幽地、憐惜地吐出這句評論。

  傻瓜!莊曉夢怔忡,品味著這兩個字,百感交集,一滴眼淚悄然跌落。

  「好了,別哭了!股蜢o坐過來,攬住她肩頸,柔聲安慰她!覆痪褪侨ヒ娨粋男人嘛,妳怕什么?」

  「可是……」莊曉夢還是慌。

  「妳只要記住,不論發(fā)生了什么事,妳回來,我們都在這兒等妳!

  「對呀,怕什么?有我們呢!」童羽裳也湊過來。「放心,我們永遠挺妳。」

  「妳們……妳們好討厭,干么一直逼我啦?」莊曉夢一左一右,讓兩個好姊妹給保護著,心房感動地震顫!冈摬粫俏礉饨o了妳們好處吧?」

  她是無心地撒嬌,沈靜和童羽裳聽了卻是彼此對望,交換有心的一眼。

  「那妳到底見不見他?」

  「我──」莊曉夢猶豫,明知自己遲早得面對,卻還是想逃避。

  沈靜和童羽裳再度交換一眼,沈靜點頭,童羽裳立刻拿出一本機票夾。「哪,這個給妳,飛東京的機加酒行程,商務(wù)艙喔,是我特別跟公司買來的!

  「干么給我?」莊曉夢疑惑。

  「妳不是還要再考慮嗎?這可是我跟靜的一番心意,妳去日本散心幾天,好好放松一下,回來說不定就有勇氣見他了!拐f罷,也不等莊曉夢點頭,童羽裳徑自將機票塞給她。

  「就這么決定嘍,我?guī)蛫叞才艡C位,妳明天就出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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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早晨,莊曉夢拖著一個輕便的小型行李箱,坐上計程車,直奔機場。

  昨夜沒睡好,翻來覆去熬出一雙熊貓眼,身體很疲倦,腦子卻還是亢奮地運轉(zhuǎn)著,一秒不停。

  她嘆息,額頭靠上車窗,怔望著自己的呼吸在窗上暈開一個又一個小霧團。

  她在想,或許自己該去見未濃一面。

  那天離開公司后,她一直躲著不肯見他,電話也不接,表面上告訴自己既然分手就要斷得干干凈凈,其實是不敢面對現(xiàn)實。

  她不敢去聽他的答案,不敢知道他會如何處理后續(xù)的事,若是照他以前的脾氣,他會二話不說就分手,懶得浪費彼此時間。

  對她也是這樣嗎?如果是,為何還要一再打電話來?如果不是,為何這兩天他又不打來了?他已經(jīng)放棄了嗎?懶得再跟她多說了嗎?

  她忽然好后悔,為何要那么任性提分手呢?為什么不肯接他的電話呢?搞得現(xiàn)在上不上、下不下,整個人懸在半空中。

  沈靜沒說錯,這樣膽怯懦弱的逃避,反而讓她更討厭自己,她應(yīng)該去面對的,遲早要面對……

  她心神一凜,猛然坐正!杆緳C先生,請你掉頭好嗎?我想去東區(q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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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未濃拖著行李箱,離開辦公室。

  為了今天要趕飛機,他昨天就把行李帶來公司,熬夜工作一整晚,早上一開完例行會議,馬上就走人。

  他快步進電梯,看數(shù)字燈一格一格跳,一顆心跟著搖晃,鬢邊莫名其妙流下幾滴冷汗。

  好奇怪,他從來不曾如此緊張,連呼吸都被領(lǐng)帶束縛住了,很不暢快。

  電梯門開啟,他走出電梯,下意識伸手松了松領(lǐng)帶,可動作卻在視線觸及某個人影時,僵在半空中。

  他不可思議地挺直在原地,瞪著那個照理說不該出現(xiàn)于此的女人。

  她跟他一樣,拖著個行李箱,表情同樣是受到驚嚇的震撼,臉色蒼白如雪。

  他緩緩走近她,步履很輕、很慢,好似很怕驚嚇到她,她會一溜煙消失。

  「曉夢!顾脺厝岬貑,連自己也料想不到的溫柔!笂呍趺磥砹?」

  莊曉夢沒立刻回答,傻傻地看了他好一會兒,目光一落!改阋霾睿俊

  「嗯!

  她揚起眸,眼底閃過一絲不確定。「我……呃,我不會打擾你太久,幾分鐘就好。」

  「要找個地方坐下嗎?」他低聲問,注意到周遭已有幾個偶然經(jīng)過的同事好奇地停下來。

  她同樣注意到自己再次成為目光的焦點,咬了咬唇,點頭。

  兩人各自拖著行李,來到附近一家咖啡館,他點了杯咖啡,她點熱柚子茶。

  飲料送上來后,她低眉斂眸,雙手捧著茶杯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看得出來有些緊張。

  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墨未濃覺得自己鬢邊的冷汗又開始墜下了,心跳如雷鳴。

  好片刻,她終于抬起頭來,而他,不知不覺打直背脊端坐。

  「辭職信……你批了嗎?」她細聲細氣地問。

  他搖頭!肝艺f過,我等妳仔細考慮過后再決定。」

  「我已經(jīng)決定了,我要辭職!

  他心一沈。「不接受慰留?」

  「不接受!

  「那妳打算去哪里?妳找到新工作了嗎?」

  「我會找到的。」她低語,明眸幽幽瞥他一眼!改銊e瞧不起我,憑我的工作經(jīng)驗,不至于找不到工作!

  「這我相信。」他手指緊拽著咖啡杯,面色如常,只有泛白的指關(guān)節(jié)泄漏了內(nèi)心的激動!傅珓e家公司給的條件未必有這兒好!

  「那是我的問題,我自己會考量!顾财沧欤駪B(tài)自有一股傲氣。

  好驕傲的女人!她真的忍心離開他?

  「如果妳是因為那封信才想辭職,我告訴妳,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顾似鹂Х龋,藉此平靜起伏的情緒!肝乙呀(jīng)查出是麥克發(fā)的信,開除他了,總裁那邊我也親自解釋過,妳放心,他很稱許妳的工作表現(xiàn)。至于公司其他同事,短時間難免會說些閑話,不過只要我們這部門表現(xiàn)一直很出色,他們遲早有一天得摸摸鼻子把話吞回去!

  「這么有把握?」她揚眉。

  「要是連這點把握都沒有,當初我也不會接下紀總裁所交付的重任了。」在這方面,他是自信的。

  莊曉夢默默看著墨未濃,他也正望著她,眼神深邃,底部似是躍動著火光,有股說不出的熱切,她心一跳,斂下眸,雙手在膝上緊緊交握。

  「其實我想辭職,也不是因為那封信,最主要是因為──」她頓住。

  「是因為我,對嗎?」他柔聲接口。

  她一震。他都猜到了嗎?

  她掙扎地玩著手指,好想抬頭看他的表情,卻又不敢,吸氣,吐氣,再吸氣,再吐氣,好不容易凝聚全身的勇氣。

  「關(guān)于分手的提議,我想確定你的答案!顾吐曊f,語調(diào)毫無起伏,猶如機械娃娃,不敢啟動情感的程式。

  他會挽留她嗎?還是一口答應(yīng)?他說過從不挽留女人的,沒必要浪費時間,所以他……他該不會──

  一顆心懸在鋼索上,等待他的回應(yīng),可他,卻沈默著。

  為什么不說話?是怕拒絕她會傷了她嗎?她不必他來同情!今日她既然選擇主動回到這愛情戰(zhàn)場,就算傷得粉身碎骨她也認命。

  「沒關(guān)系,你就干脆地說吧,給我一個痛快!」她抱著必死的決心,不顧一切地沖上陣!肝覠o所謂的,就算失戀了,我也不會鬧自殺的。我有家人,雖然他們總是讓我傷腦筋,可只要我回家去,我媽一定會煮我最愛吃的菜,我爸會熱心地要教我打麻將,我弟會燒最新的CD給我聽。我……我還有兩個好姊妹,不論我落魄到什么田地,她們永遠都會在我背后挺我!估滹L吹起,強悍的嗓音熬不住,逐漸在清寒中凋落。她不想示弱,眼眶卻不爭氣地泛紅。

  「沒有你,我一樣可以過得很快樂、很幸福!顾澛曊f,拚命守住最后的堅強。「我不怕……」

  一張溫暖的掌網(wǎng)攤開來,網(wǎng)住她在清寒中顫抖不已的唇!竸e說了。」

  她愣愣地望他。

  他也看著她,很深很深地看著,許久,忽地嘆息。「妳真的是個很驕傲的女人,妳知道嗎?」

  「我驕傲?」

  「妳坦白說,那天我當著全部門同仁的面兇妳,妳是不是很生氣?」

  「我沒生氣。」她機械化地搖頭!肝艺f過了,是我自己做錯事,活該被罵!

  「可讓妳出錯的人是我,妳是因為我才心神不寧,才會做錯事,不是嗎?」

  「那又怎樣?」

  「妳討厭這樣的自己,對嗎?」

  對又怎樣?她奇怪地凝視他藏不住笑意的星眸。他笑什么?笑她嗎?

  「妳不喜歡自己為了愛情團團轉(zhuǎn),對嗎?」俊唇勾著迷人的弧。

  「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瞠視他,好恨他在把自己的心湖攪得亂七八糟的時候,還能笑得那么性感。「你這個大男人,該不會以為女人眼中除了愛情,什么都看不見吧?沒錯,我們是很看重愛情,但我們也不希望自己就在工作上變成白癡!誰不想兼顧愛情跟事業(yè)?誰想陷入愛情里就完全失去理智?我是不如你,沒辦法像你公是公、私是私,分得清清楚楚,又從容又冷靜,情緒管理超一流……可我也不想變成無能的笨蛋!」愈講,愈氣,愈委屈。

  「所以妳其實還是怨我當眾罵妳?」

  「對,我承認我很怨!」怎能不怨?「你讓我覺得自己像白癡!前一刻才剛教導后輩該怎么在職場上求生存,后一刻就被老板當眾削到爆!你讓我瞧不起自己,讓我討厭自己,你……你真的很過分!箿I霧蒙上了眼,她漸漸看不清了。他在笑嗎?到了這時候還要嘲笑她嗎?他好壞!

  「我為什么會愛上你這種人?」早知道,當初她就該堅守防線的,不該縱容他囂張地占領(lǐng)心城!肝艺媸亲哉衣闊沂潜康癌ぉぁ

  又哭了。她真氣自己,為何老是在他面前如許脆弱?

  「別哭!顾媚粗柑嫠慈パ壑艿臏I水,輕柔的舉動很心疼似的。「妳知道那天為什么我會當著大家的面跟妳發(fā)飆嗎?」

  「因為你火大。 顾齽e過頭,不讓他碰自己。

  墨未濃苦笑,收回雙手。「真正讓我火大的原因并不是妳,是我自己!顾挠恼f道:「那天早上不只妳在發(fā)呆,我也是心神不寧,什么事都做不好。妳忘了校投影片上的錯字,而我呢,一個要發(fā)表演講的人,上臺前竟然連自己要報告的投影片都沒瀏覽過一遍,妳明明給我書面了,我卻連看都沒看一眼,就那么心不在焉地上臺了。一個演講者居然抱著這么散漫的心態(tài)上臺,出糗也算活該。我其實不是氣妳,是氣我自己,我氣自己因為妳影響了情緒,讓事情失去控制!

  一長串的自白如一首美妙的曲子,悠悠地,在莊曉夢靈魂深處唱著。

  她愕然回眸!敢驗槟恪憛捠Э?」

  「對,我討厭失控!鼓礉庵币曀,徹底地將自己的心剖給她看!缚善珚呑屛沂Я丝。我沒妳想象的那么冷靜,至少關(guān)于妳的事,我沒法冷靜。」他停頓,唇角又牽動一絲苦澀!笂呉欢ú粫缘茫瑒倓倞呎f的話讓我有多傷心。」

  傷心?!這個總是跩得不得了的大男人在她面前說自己傷心?

  她愕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的震撼令他微笑了,掌網(wǎng)再度展開,這回托住的是她微涼的手。

  「妳剛剛說,沒有我妳一樣可以過得很快樂、很幸福,妳不怕失去我?墒俏遗!

  「你……怕什么?」

  「我怕失去妳。」他坦然招認,唇角淡淡地、傷腦筋似的彎著!肝也荒軟]有妳,沒有妳我只會繼續(xù)做一部工作機器,會過得很不快樂,我不想那樣!

  他在說什么?她整個人傻了,呆呆地跌在他為她張開的情網(wǎng)上。

  他繼續(xù)魅惑她!笂吇蛟S不希罕我給的幸福,不過我的幸福,卻是能跟妳在一起!

  這不是真的吧?是作夢吧?等夢醒了,她就會發(fā)現(xiàn)一切只是老天爺?shù)膼鹤鲃 ?br />
  不!她不能輕易相信!缚墒俏也皇悄阆胂蟮哪欠N女人──」

  「不論妳是哪種女人,我都已經(jīng)愛上妳了。不管妳很大方,還是很小氣,情緒化也好,愛撒嬌也好,我都愛上妳了,回不了頭了!顾钌畹啬曀,深深地用眼神傾訴滿腔愛意。

  他愛她愛到回不了頭?她差點嗆到。這、這、這夢,也太美了吧?

  「怎么?妳不相信?」他挑眉,看出她的驚疑不定。

  貝齒如蚌殼,緊咬著恐懼的珍珠。

  「是不是懷疑我愛得不夠深?」他溫柔地撫弄她的手!肝揖妥寠呥@么沒信心?」

  珍珠還是不肯吐出來。

  他長嘆一聲,拇指愛憐地撫過她發(fā)白的唇緣。「沒關(guān)系,只要從今以后,我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愛妳一些、更疼妳一些,妳就會慢慢相信我了!

  「你、你怎么……」蚌殼總算打開,恐懼滾出來,留下的是滿嘴甜滋滋的味道。「這么惡心的話你怎么說得出來?」

  唇腔里的蜜汁,滑進喉嚨,浸透體內(nèi)每一個細胞。她看著他,水眸瑩亮著,臉頰羞羞地赧紅。

  看著她女性化的表情,墨未濃一直高高懸起的心總算能安落了,她終于信了他的話。他不禁微笑!笧榱藠,我還做過更丟臉的事呢,這幾句話算什么?」

  「什么丟臉的事?」她好奇地追問。

  他一窒,眼角一抽。

  不,他絕不能告訴她,為了懇求她的好姊妹拔刀相助,他忍氣吞聲,當了童羽裳三天奴隸,陪她逛街當提購物袋的長工,還在沈靜面前放棄男兒尊嚴,像個白癡似的賭咒立誓,經(jīng)過好一番折騰,好不容易才博得那兩個狠心的女人點頭同意。

  從前他最不屑的手段,他不但做了,還做得很徹底……

  無法面對自己的不堪,墨未濃猛然站起身,一手跟著拉起莊曉夢,牽著她一起往外走。

  「走吧,再不去機場就趕不上飛機了!」

  「等一下,你要出差干么拉著我一起去啊?」她想掙脫他的手。

  他卻不讓她逃脫,緊緊箝住!笂叢皇且|京嗎?」

  「是啊!

  「我也要去!

  「你也是?」有這等巧事?莊曉夢愣住,仔細一想,恍然大悟!冈瓉硎悄惆才诺!怪不得,我說呢,她們兩個明明之前還跟我站在同一陣線,一下子都倒戈了,原來是你搞的鬼!」她嬌嗔地跺腳。「可惡,你是耍了什么賤招?」

  賤招?這兩個字的注腳簡直下得太對了!墨未濃胸口一震,差點踩錯步伐,他甩甩頭,招來一輛計程車,硬把莊曉夢推進去。

  「到桃園機場!顾愿浪緳C。

  「嘿,我可沒答應(yīng)跟你一起去日本!」她嬌聲抗議。

  他轉(zhuǎn)頭瞪她!笂呏牢屹M了多大工夫才跟總裁要到這幾天臨時休假嗎?知道妳男朋友欠下多大的人情,以后說不定要在『翔鷹』一輩子做牛做馬嗎?」

  「那又怎樣?」她不以為意地扮鬼臉,心里卻暗自竊喜。呵,原來他也可以為她丟下工作不管嘛!

  「瞧妳得意的!」他伸手掐她的頰!笂呥@女人,真不懂得感恩!箍谏想m是抱怨,俊唇卻忍不住勾著笑。

  「嘿嘿,怕了吧?」

  「都到這地步了,怕也沒有用!顾b酷。

  「干么啊?說得好像一副誤上賊船的樣子!」

  「是誰上了誰的船?」

  「是你上我的船,我才是船長,要你往東就不能往西,了嗎?」

  「是!女王陛下!

  「這才乖,小太監(jiān)!

  「誰說我是太監(jiān)了?」他揪眉,齜牙咧嘴。

  「你剛剛不是叫我女王陛下嗎?」她俏皮地歪著頭笑。

  「那妳好歹也賞我個王夫做做!太監(jiān)?!妳以后是不想要生小孩了是不是?」

  「想不想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她嗔他,臉紅得像蘋果。

  「誰說沒關(guān)系?好,妳生不生小孩無所謂,反正我一定會讓妳知道,制造孩子的過程有多美妙──妳認命吧,莊曉夢,我今天晚上可不會放過妳!

  「你、你想做什么?」她防備地把身子往一旁挪,拉開兩人的距離。

  「妳說呢?」他強悍地把她拉回來,摟在自己懷里,低下頭,開始在她耳畔低喃,今晚到了東京的飯店后,他會對她做的所有……呃,邪惡的事。

  她聽著,全身打冷顫,驚駭?shù)靥ы,他邪邪地對她微笑?br />
  不會吧?他真打算對她做那些事?

  愈想愈害怕,她慌張地猛拍車窗!杆緳C先生,快停車!我要下車,快──」

  來不及逃出唇的驚慌,讓一個輕憐蜜意的吻,霸道又溫柔地關(guān)住──

  聽我說,女人,上了愛情的賊船,要下去,可不容易呢!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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