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業(yè)在傍晚時接到口信，溫亭劭約他在聚英樓一敘，他冷冷一笑，看來這毛頭小子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為防萬一，他帶了貼身護衛(wèi)隨侍，交代他守在蘭軒房外頭，若聽見他咳嗽了，便立刻沖進來。
出乎他意料的是，一進廂房，等待他的卻不是溫亭劭。
「是你�！苟I(yè)訝異地看著毛奇邰。
「相爺請坐。」毛奇邰起身指了下對面的席位，他是個身材魁梧、滿臉大胡子的男人。
「溫大人呢？」
「他不克前來，所以就由我代勞�！�
「好大的架子，竟然要一個小小的軍巡使來跟我談，你還不夠格。」丁業(yè)冷哼一聲。「既然他不能來，那就改日再談吧。」竟然叫個掌管京城風(fēng)火盜賊的小官來跟他談，未免太不將他放在眼里了。
「相爺留步�！姑孥⑿χf。「相爺才來就要走，不是不給我面子嗎，唉，說錯話，我是什么人，哪有什么面子，我是說您不看在我份上也看在我恩師權(quán)知開封府的面子上聽我說幾句話�！�
丁業(yè)瞄他一眼�！肝液湍銢]什么好說的。」
「這你就錯了�！姑孥u頭�！肝铱墒怯幸o的事要跟相爺說，相爺先坐著喝一杯吧，只耽誤您一點時間，聽我說幾句話不會要您的命的。」
丁業(yè)斜睨他一眼，這才在對面的席位上坐下�！刚f吧�！�
「喝點酒�！姑孥樗寰�。
「要說什么快說�！顾荒蜔┑卣f道。
「是�！姑孥⒆�，飲了一杯才道：「那我就直說了，這些東西相爺應(yīng)該不陌生吧。」
他由懷中拿出一迭紙�！高€請相爺過目�！�
丁業(yè)翻開紙張，臉色微微變了。
毛奇邰又喝口酒�！高@兒的酒真是好喝。」
「你想怎么樣？」丁業(yè)冷聲問。
「其實我不想怎么樣，我與相爺雖不對盤，可素來無冤無仇……」
「是溫亭劭給你的。」丁業(yè)冷下眸子。
「是�！姑孥Ⅻc頭�！覆徊m相爺，我欠他一份情，所以只好得罪了�！�
「什么意思？」
「溫大人的意思是您年紀(jì)也大了，也差不多該告老還鄉(xiāng)了�！姑孥⒄f道。
「這點東西也想要威脅老夫�！顾挪环旁谘劾铮@些只不過是他收賄的一些證據(jù)，還不到足以打死他的地步。
「這只是鳳毛麟角，說句不中聽的，您年紀(jì)也大了，再過幾年一樣得退，在這時辭官還能留些美名�！�
「你們想用這些扳倒我，還早……」
「您誤會了。」毛奇邰搖手。
「我一向就對黨爭、斗爭沒興趣，這幾年朝廷黨爭都在虛耗自個兒，咱們北邊有契丹虎視眈眈，可臣子們卻只會斗爭，毫無建樹，皇上又只曉得大肆蓋廟，說是承天旨意，一點也不知勵精圖治，只在那兒造空話，我這做臣子這樣說話實在不該，可我是個粗人，說話不懂得拐彎抹角，還望相爺包涵，我的意思很簡單，就是你們斗來斗去的事我是真沒興趣，也不想知道，我只在意怎么打遼人�！�
雖說太祖皇帝有鑒于唐朝牛李黨爭，禁止臣僚結(jié)為朋黨，可朝廷里還是各自結(jié)黨，只是不敢明著爭權(quán)爭勢力，都在暗地里使力較勁。
聽到這兒，丁業(yè)的臉色稍有和緩。
「你們的恩怨我多少知道一些，可我說了我沒興趣管，溫兄弟也不是要我管這事，他只要我傳話，他拿出的證據(jù)只是鳳毛麟角，他這幾年在官場不是虛耗著，他查了您不少事，也握了不少不利您的證據(jù)，這證據(jù)若是落在我恩師伍大人手里，非要將您老斗死斗臭不可�！�
丁業(yè)的臉色又是一變。
「可我實在不想瞧見這情形發(fā)生，我說了朝廷這幾年黨爭太厲害，乃國家不幸，為這事我勸了溫兄弟許久，他才同意不交給我恩師讓我處理，只要您告老還鄉(xiāng)，這些東西永遠不見天日�！�
「他說的話我能信嗎？」丁業(yè)冷哼一聲。
「由我當(dāng)保證人，相爺信不過溫兄弟，也得信我，我毛子向來一言九鼎，你們誰沒做到自己答應(yīng)的事，我就跟誰翻臉�！姑孥⒋妨讼伦雷�。
丁業(yè)不語，不過倒是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條件對他來講并不嚴苛，這兩年他身子已經(jīng)大不如前，他也想過再過幾年要辭官安養(yǎng)天年，就像他說的，也不過是提前了幾年，沒什么。
只是……白白便宜了溫亭劭，他微扯嘴角，不過他有法子整治他，就算他辭官了又如何，他還有一堆門生，勢力依舊在。
「怎么樣？」毛奇邰問道。
「他這樣不是便宜我了嗎？」丁業(yè)挑起眉毛�！肝业共粫缘盟@樣宅心仁厚，查了這么多年就只是要我辭官�！�
「這我也問了，溫兄弟說他找到了自個兒喜愛的姑娘，想跟她安穩(wěn)過一輩子，就算斗垮了你，你門生遍布，這些人也不會放過他，他在朝中自然不會有好日子，在京城也坐的不安穩(wěn)。」
毛奇邰喝口酒。「他那姑娘是漂亮，難怪人說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對了，差點漏了件事�！姑孥⑦B忙補充�！笢匦值苷f他姑娘的事還請您老高抬貴手，撤了告訴，他女人是個苗族姑娘，性子烈，得罪了您家公子，還請海涵，他要我代為賠罪，改天他再登門致歉。」
丁業(yè)斟了杯酒�！高@事我回去考慮考慮�！�
「相爺您這樣就沒誠意沒度量了，跟個女人家計較什么，宰相肚里能撐船不是？」
丁業(yè)扯起嘴角�！肝颐魈炀腿ピ笕四莾撼犯妫艺f要考慮的是辭官的事�！�
「相爺果然有度量，爽快，好，三天怎么樣？」他問。
「就三天�！苟I(yè)說道。
三天夠他布好一些事，他若辭官，朝中必然會出現(xiàn)失衡的狀態(tài)，他得想想該怎么安插自己的人，順道為自己鋪點后路。
「相爺�！姑孥⑷滩蛔∮终f了一句。「有件事下官一直想問，卻不好開口……」
丁業(yè)瞥他一眼�！赣钟惺裁礂l件嗎？可別得寸進尺�！�
「不，不是這事�！顾D了下，不解道：「您身上……怎么有股屎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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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一道人影自相爺府屋頂掠過，丁業(yè)坐在桌前專注地勾選名單，忽然有人推門而入。
他不悅地抬起眼正打算斥責(zé)哪個不知死活的奴仆時，意外地發(fā)現(xiàn)自己正對著沃娜。
「妳……」
「臭老頭�！刮帜茸呱锨�。
「來……」一團粉末突然撒到他眼前�！溉恕顾奈惨籼撥洘o力，頭整個撲上桌面。
「臭老頭�！顾呱锨坝昧Υ蛄艘幌滤哪橆a。「欺負我，哼，讓你生不如死�！顾庀聮煸谘H的竹筒，取出色彩斑斕的蛇，雖說她的毒蛇全讓溫亭劭丟了，可她是什么人啊，要找到毒蛇毒蟲還不簡單。
她輕笑著，現(xiàn)在她要為自己出口氣，也為溫亭劭一家人報仇，正打算讓蛇咬他一口時，身后傳來一個聲音。
「妳在做什么？」
她嚇了一跳，手一震，小蛇掉落桌面，她猛地轉(zhuǎn)過身，驚訝道：「五踢少�！�
「妳在做什么？」他又問一句，眉毛挑起�！赴胍共凰瘉磉@兒做什么。」
「你……你怎么在這兒？」她瞪他，竟然躲在她身后嚇人�！改愀�？」
「他沒跟著你，他是來找我的。」
回答她的是門邊的人，沃娜認出他是那天在店鋪拿甕的苗族男子。
「你……」
「不能生氣�！箿赝ほ繐踝∷纳碜�，阻止她上前，他知道她有仇必報。
「他是那天那個人……」
「沒錯就是我�！鼓凶有πΦ淖哌M，打斷她的話語。「我叫烏盧，不是葫蘆，是烏盧�！顾圆簧趿骼臐h語說著。
「他沒惡意。」溫亭劭說道。「那天他只是想確定妳的身分�！�
「是這樣沒錯�！篂醣R頷首�！肝艺f過同門的人不可以互相殘殺，我們是不能打架的�！�
「你拿飛鏢射我……」
「那天我見妳招式怪異，跟本門的功夫很像，所以想試試妳，沒想到竟然射中了。」烏盧還是笑笑的，一點悔改之意也沒有。
「這事我晚點跟妳解釋�！箿赝ほ康皖^說道�！肝覀兿入x開。」
「我還沒教訓(xùn)老頭。」沃娜說道�！杆盐谊P(guān)進牢里�！�
「這可不行�！篂醣R搖頭。
沃娜冷哼一聲，突然向他射出毒針。
「哎喲�！篂醣R連忙閃避。
「沃娜。」見她又要射暗器，溫亭劭握住她的手。
「放開我�！刮帜炔桓吲d地想掙脫他。
「別動手�！顾櫹旅�。
「為什么？」她怒目而視。
「因為我們是朋友不是敵人�！篂醣R笑笑的說。
「誰是你朋友�！刮帜扰暤�。
「沃娜。」溫亭劭握了下她的手�！笂叴饝�(yīng)我什么？不許動怒�！�
「可是……」
「沒有可是�！箿赝ほ吭俅挝站o她的手�！高@件事我一會兒再跟妳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