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棟超高摩天大樓的頂層,一間全是銀白色基調(diào)的辦公室里,坐著一個安靜的男人。
滿室的落地玻璃窗外,霞紅色夕陽斜照,在男子身後染映著一圈柔光。
淡淡咖啡香,彌漫。
男子摘下眼鏡放在桌上,啜飲著咖啡,淺色褐眸專注凝視著桌上的電腦螢?zāi)弧?br />
螢?zāi)焕,反覆播放著一段黑白影片?br />
影片里,是個女人蹲著寫信的身影。
望著螢?zāi)焕锶缒粗赴愦笮〉纳碛,男子眼底盈滿柔色。他反覆觀看影片,一遍又一遍,直到敲門聲響起。
皺起眉,似乎不想被打擾,但他還是拿起桌上的眼鏡戴上。
「請進(jìn)!鼓凶右詭c(diǎn)慵懶的英語說道。
一位身材高跳的紅發(fā)女子拿著公文夾進(jìn)入,也注意到了男子戴眼鏡的動作。
「有什么事?」
「這是與Google的合作案,請您抽空看一下!?jié)h娜以英語說道,將公文交給他,余光瞄到螢?zāi)焕锏暮诎子捌?br />
又是這段影片!
唉,她的上司Lance肯定又沈浸在他過往的悲傷回憶中了!
漢娜忍不住暗忖,Lance是個出色的東方男子,外型優(yōu)、能力強(qiáng)、待人親切又深具紳士風(fēng)范,除了在美國的高科技產(chǎn)業(yè)中深具知名度,連帶在洛杉磯的名人社交圈中,也是眾多淑女們暗暗心儀的對象。
但他的心,似乎從未對任何女人敞開過,只除了……影片里的那個女人?
這是她的猜測,而且是合理的猜測。
身為他的機(jī)要秘書,她注意到他總會在工作空暇之余,獨(dú)自關(guān)在辦公室里觀看這影片,日復(fù)一日,不曾改變;再加上他其實(shí)有一雙迷人的褐眸,卻總是戴上眼鏡刻意阻絕,唯獨(dú)在觀看這段影片時,才會摘下眼鏡,以真實(shí)的眼神面對。
甚至曾經(jīng)好幾次,她還無意間撞見他在觀看影片時,眼中流露出難掩的愛憐,那是一個戀愛中男人的眼神,只是帶點(diǎn)淡淡愁緒。
笨蛋都看得出來,在那段影片背後,肯定有一段故事!
「這案子什么時候需要答覆?」
老板的問話立刻拉回漢娜的思緒,只見她微笑鎮(zhèn)定。
「最慢後天!
「OK,我明白了。」
將企劃案順勢往桌旁一擱,擺明了現(xiàn)在不想煩心公事。
對於案子的掌握,他向來自有盤算,如果他不急,做秘書的自然也不會不識相地去催促他,這是他們在工作上的默契。
更何況,現(xiàn)在是他偷閑看影片的時間,她自然也懂得規(guī)矩。
「請問,還需要咖啡嗎?」她盡責(zé)問道。
「不用了,謝謝!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身體往後貼靠向椅背。
這是個訊號。
她當(dāng)然解讀得出來——表示談話可以結(jié)束了。
二話不說退出辦公室,漢娜還是忍不住隔著門板,偷偷嘆了口氣。
如果哪天有機(jī)會,她不小心吃了熊心豹子膽,或者是太無聊想找魷魚來炒,那她一定會直接開口問他:影片中的女人到底是誰?
她實(shí)在太、太、太好奇了!
只是現(xiàn)階段既然膽量還不足,就只好繼續(xù)當(dāng)個不探隱私、完美識相的優(yōu)質(zhì)秘書吧。
。 鳳鳴軒獨(dú)家制作 *** bbs.fmx.cn ***
辦公室內(nèi),電腦螢?zāi)簧侠^續(xù)重復(fù)播放他看過不下千次、萬次的片段。
這是一段監(jiān)視錄影器拍到的黑白畫面——
在一座豪宅的大門口,「她」就蹲縮在門旁,就著路燈光線在寫信。
寫畢,好小心摺好信,投入大宅外專用信箱,然後提著身旁的行李,離去。
那封信,最後被轉(zhuǎn)送到了他手中,他當(dāng)然也看了。
從頭到尾語氣輕快,用字灑脫的一封信——她卻是哭著寫完的!
每每思及此,他的心就會被狠狠揪住,幾乎無法呼吸。
畫面里,她被拍到的身影其實(shí)非常小,但由她的神態(tài),他知道她在哭,而且哭得十分傷心。
當(dāng)年,她到底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情離開他的?
他想知道答案,他會找到她的!
鈴——
專線電話突然響起,打斷他沈重的思緒,他接起電話。
「Hello——」
「阿斯嗎?」電話那端傳來老人沈穩(wěn)的聲音,說的是中文。
「是,我是——」他改說中文,并在安靜聽完對方說話後應(yīng)道:「嗯,我明白了,我會立刻回去!
掛上電話,手機(jī)同時捎來一則簡訊。
斯,有件事急欲你親自確認(rèn),速回臺,魄,
敖正斯看著簡訊沈思半晌,然後撥秘書分機(jī)。
「漢娜,幫我訂張回臺灣的機(jī)票,越快越好。」
。 鳳鳴軒獨(dú)家制作 *** bbs.fmx.cn ***
臺灣 桃園中正國際機(jī)場
航班落地,入關(guān)旅客大批涌出。
一名戴墨鏡的高姚女子步出海關(guān),雖然身上只隨意穿了件白色T恤和牛仔褲,仍隱見凹凸有致的玲瓏身材。
走進(jìn)入境大廳,韓恩愛推了推墨鏡,在她麥色的鼻梁上,布著長期在陽光下曝曬後所產(chǎn)生的小雀斑,為成熟的外表增添一抹頑皮氣息。
偷偷環(huán)顧四周一圈,確定沒什么異狀,她才拖著行李走往候車區(qū),準(zhǔn)備搭乘回臺北的客運(yùn)巴士。孰料,才剛經(jīng)過女廁附近,即聽見一句低沈的男性嗓音,從走廊拐彎處傳來。
「不是說了不用來接我的嗎?」
聞聲,韓恩愛後腦猛地一陣電麻,急忙反射性拉著行李箱閃躲進(jìn)女廁所里,并貼著門板向外偷瞄。
「上面交代,請我們務(wù)必來接你!
隨著一陣自信穩(wěn)定的腳步聲,一抹熟悉又陌生的斯文身影從外頭經(jīng)過。
是他嗎?
想看清楚那男人又怕被發(fā)現(xiàn),韓恩愛遲遲不敢真正探出頭,只感覺猛烈跳動的心臟直沖喉嚨,就快梗住她的呼吸。
不會的,一定是她太久沒回臺灣,思鄉(xiāng)情切,才會出現(xiàn)這種錯覺。
她聽說過「他」一直待在美國,不可能會這么湊巧的。
確定那男人一行人走遠(yuǎn),韓恩愛鬼鬼崇崇從女廁里出來,拖著行李快步走往反方向的候車室,可才走沒幾步路,即發(fā)現(xiàn)遠(yuǎn)方一陣疾步聲傳來——
心一抽,回頭一看,立即見到一名中東男子領(lǐng)著四、五名隨從,正朝她的方向奔來。
「啊?!」完了!
韓恩愛大驚,一把扛起行李箱拔腿就跑,直沖出機(jī)場大門,急急忙忙跳上計程車。
「喂喂,小姐,要排隊(duì)耶!」
「抱歉抱歉,人命關(guān)天,讓給我吧!」
韓恩愛擠開其他排隊(duì)的旅客,霸王硬上車。在她用力關(guān)上車門的同時,眼角瞄見那群中東人正沖出大門。
「快開車!別讓他們追上!」
好像在拍電影,好緊張、好刺激哦!計程車司機(jī)身負(fù)使命,也跟著興奮起來。
「輸人不輸陣,輸陣歹看面」,就讓那些「阿豆仔」好好見識一下臺灣司機(jī)高超的駕駛技術(shù)吧!
「好,看我的!」
油門一踩,死命狂奔。
。 鳳鳴軒獨(dú)家制作 *** bbs.fmx.cn ***
臺北東區(qū)。
現(xiàn)在不是冬天,沒有SARS流行,天也早在好幾個小時前就黑了,但在人來人往的百貨公司購物大堂內(nèi),卻有個堅持戴墨鏡和口罩的「怪女人」,以極為醒目又突兀的裝扮,努力「低調(diào)」行事。
「搞什么鬼……還不來……」
韓恩愛躲在柱子後方,對著大門口進(jìn)進(jìn)出出的人潮探頭探腦、嘀嘀咕咕。
她瞄了眼手表,再也忍耐不住,拿出手機(jī)撥號,接通。
「喂,小蟲,你人在哪?怎么這么久還沒到?」她急道。
都約好了時間和地點(diǎn)見面,還這么慢,難道不知道她現(xiàn)在出門在外都很「危險」嗎?隨時都會被人逮個正著!
「街上人太多了,剛才都攔不到車……我和小新馬上就到了,你再等一下……」
電話那頭聲音很小,很心虛,八成是因?yàn)檫t到隨便胡謅的理由!
「好啦,你快點(diǎn)過來,我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故站。
韓恩愛推推墨鏡,看看四周,確定沒有可疑之人,才稍稍安心。
「小蟲」是她從小在孤兒院一起長大的妹妹,和她十分親近、也是她最信任的人,雖然有時迷糊了點(diǎn),但不至於會放她鴿子。
這些年來,因?yàn)閰⑴c國際考古隊(duì)挖掘古物,她常常在一些文明古國或開發(fā)落後的國家東奔西跑,有時難免會麻煩小蟲妹妹幫她處理事情,尤其像她這么「帶塞」的人,常常是走到哪兒,麻煩就會跟到哪兒,有個人可以彼此照應(yīng)也是好的。
像這次她提前從阿富汗跑回來,就是有了一些「突發(fā)狀況」。
唉,她什么時候才可以脫離這種麻煩自動鬼上身的生活!
「喵咪——」
一聲拉長的稚嫩童音,興奮尖叫而來。
韓恩愛一回身,即見到一團(tuán)「粉紅色小肉球」如旋風(fēng)般穿越重重人群,直撲上她的大腿,緊緊攀附,就像只無尾熊一樣。
「小新!來,媽咪親親。」
韓恩愛笑開,拉下口罩,抱起小女孩就是一輪無敵霹靂熱情連環(huán)Kiss。
「喵咪,親!
小女孩也捧住韓恩愛的臉,流著口水的小紅唇左親親右親親,還給媽媽更熱情的濕吻。
「媽咪好想你哦,小寶貝!鬼n恩愛抱著小新,聞著小朋友頸間會散發(fā)的特殊奶香味。「你想不想媽咪呀?」
「想——」小新嘟起小嘴巴,又來個「咸濕小親親」。
在母女倆旁若無人的肉麻親熱之後,韓恩愛突然發(fā)現(xiàn)她的「小蟲妹」李恩寵并沒有出現(xiàn)。
「咦?你的蟲蟲媽咪呢?」她疑惑地詢問小新。
小新扭著身體滑下韓恩愛的懷抱,指指樓上的方向,拉超韓恩愛的手,拖她走往電扶梯的方向。
「你要帶媽咪去哪里?」
韓恩愛被小新拉著上樓,經(jīng)過玩具部——
「你要買娃娃啊?」
搖頭,不是。
小娃兒拉著韓恩愛繼續(xù)走,來到女裝部——
「你的蟲蟲媽咪在這里看衣服嗎?」
韓恩愛覺得有些古怪。按理說,李恩寵不可能放小朋友一個人下樓找她,而自己卻在這里買衣服;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就要把這個不稱職的小乾媽抓來打一頓屁股才行。
「妹妹,找到你媽咪啦?」
專柜小姐見到小新拉著韓恩愛走過來,滿面笑容迎上來,看來似乎認(rèn)得小新。
小新拿過小姐手上的洋裝,踮起腳尖,將衣服往韓恩愛身上比。
「漂、漂!
「妹妹很有眼光哦,剛才就挑了這件說要給媽媽穿。」專柜小姐笑容燦爛無比,熱絡(luò)道:「這件衣服真的很適合你,而且都下殺三折了,真的很便宜!
「呃……請問,帶小朋友來的人呢?」
韓恩愛拿下墨鏡,左右張望,還是不見李恩寵的人影。
「在另外一頭,說是等一下會過來找你!箤9裥〗憷卵笱b的拉鏈,微笑問道:「你要不要先試穿看看?我保證穿起來真的很漂亮。」
「呃……我……」這款式是真的設(shè)計得很別致,她也有些心動。
但,現(xiàn)在似乎不是買衣服的時候,總覺得有哪里怪怪的。
專柜小姐見韓恩愛心意動搖,連忙朝她眨眨眼,壓低聲說道:「如果你喜歡,我還可以再給你折扣……」
這位小姐推銷真是積極,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喵咪穿、喵咪穿!剐⌒略谝慌愿鸷,猛敲邊鼓。
拗不過兩人的攻勢,韓恩愛只好投降。
「好吧,我試穿一下!顾舆^衣服,走往試衣問!覆贿^等一下如果帶她來的那個人回來了,麻煩你跟她說一聲我在里面試穿衣服。」
「OK,沒問題。」專柜小姐俏皮眨眨眼。
韓恩愛走進(jìn)試衣間,小新也蹦蹦跳跳跟著擠進(jìn)去看媽媽換衣服。
試衣間內(nèi)。
脫下T恤和牛仔褲,剛要套上洋裝,忽然有人輕敲更衣室的門。
韓恩愛才正想叫門外的李恩寵稍等時,小新已率先伸手去拉開門閂。
「小新等一下,媽咪還沒——」
話未落盡,冷不防一個男人突然鉆進(jìn)狹小的更衣室內(nèi),并迅速拉上門,鎖上。
「啊——啊——」
韓恩愛被嚇到,放聲尖叫,尤其是在看清這男人的長相之後,更加見鬼似的死命狂叫,外頭經(jīng)過的人恐怕都會認(rèn)定這里發(fā)生了更衣間兇殺命案。
「你、你、你——」
他,他、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見鬼了!真的見鬼了!
韓恩愛杏眼圓睜,一手拉著快掉下去的洋裝,一手指著「他」,驚愕地完全說不出話來。
「好久不見。」
敖正斯深深凝視著她,眼底滿是壓抑多年的渴盼與濃情。
他找了六年的女人,如今就在眼前。
他想過要狠狠抱住她、吻住她,也想過要狠狠教訓(xùn)她,千頭萬緒,最後他選擇了冷靜地為她攏好洋裝,遮去她半裸的酥胸,并輕輕扳過她的身體,幫她拉上背後的拉鏈。
狹小的空間里,兩人身體緊靠相貼,他溫?zé)岬臍庀⒎鬟^她的頸項(xiàng)。
韓恩愛全身僵直,像個被擺布的木偶,完全不敢亂動,也不敢回頭多看一眼。
此時此刻,她只覺得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細(xì)胞都異;钴S起來,全都強(qiáng)烈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我很想你……」
他微傾身,貼近她耳際,輕聲說道。
「只是沒想到——」他忽然停頓住。
等了整整一分鐘,沒等到下文。
「沒……沒想到什么?」
韓恩愛終於按捺不住,回過頭去,對上眼鏡後方那雙帶有深意的雙眸。
敖正斯先看了眼擠在兩人腳邊、正圓睜好奇雙眼的小新,又調(diào)回視線看她,緩緩說道:「沒想到『你竟然當(dāng)媽了』。」
炯炯目光有探究、有質(zhì)疑。
「那、那是當(dāng)然的……我、我也老大不小了……」為避開他,她連忙側(cè)身硬擠出更衣間。
「請問,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專柜小姐早已等在門外,準(zhǔn)備處理狀況。剛才更衣間內(nèi)那一聲驚叫,讓她緊張不已,怕發(fā)生什么事。
「沒事,『我老婆』只是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腰上多了一圈肉,一時之間不能接受而已!
敖正斯也走出更衣間,斯文有禮地解釋著,并順手將韓恩愛換下的T恤牛仔褲交給專柜小姐拿去裝袋。
「亂講,誰說我腰上多了一圈?」
韓恩愛直覺反駁。女人身上的肥肉和體重,是不容許隨便「栽贓」的。
「沒關(guān)系,反正我不介意!
敖正斯笑了。對於剛才他所說的話,她第一時間辯駁的是她的身材,而非「老婆」二字,這讓他很高興。
「喵咪,漂!剐⌒聰D到兩人中間,仰頭笑。「打地,抱!
敖正斯彎腰抱起小新,接過專柜小姐遞來的紙袋,牽起韓恩愛的手。
「走吧!
「咦?我……這衣服……等一下……」
「我已經(jīng)付過帳了,走吧。」
敖正斯緊握她的柔荑,不讓她再有機(jī)會從他手中溜走。離去前,他還特地對專柜小姐稍稍點(diǎn)頭示意,表示感謝配合。
多么溫柔體貼的好丈夫,多么聰明伶俐的小朋友,為了給老婆和媽媽一個驚喜,還費(fèi)心安排這場戲——
看著一家三口最後「和樂融融」離開,專柜小姐羨慕極了。
呵,多么賞心悅目的全家福畫面啊——
「謝謝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