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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之國度(上) 第一章

  “朕,最多,就只能將你放在心里,時時的想起,并夜夜為你輾轉(zhuǎn)難眠!

  浩瀚一手掩住為她斷了左小指的傷口,以明亮的眼眸直視著她。

  “以朕的身分,朕不能自私的說出、也不能做出,為你死生相許或是不顧一切那類的誓言或舉動。但,朕愿為你失去朕的指頭,毫不猶豫。”

  燦燦燃燒的火炬下,晴諺面無表情地看著皇袍上染了鮮血的浩瀚。

  彷佛指間的巨痛不存在般,浩瀚不疾不徐地走向她。以另一手輕撫著她的面頰,他低首望進(jìn)她的眼底,沉穩(wěn)的音調(diào)一如以往。

  “海誓山盟不難,十人中最少有九人曾脫口允諾過.那,剩下沒開口的那一人呢他在想什么?”

  “他在想什么?”

  “他在想,他的愛,應(yīng)該不只是如此而已。他會煩惱,該給另一個要攜手度余生的人什么樣的生活與環(huán)境?他會愁明日是晴是雨,一家人是否能溫飽,以及他們的孩子,能否平安無憂的長大……”

  這狡猾的男人……

  他定是刻意挑在這個時候才告訴她!

  隨著晴諺的離開,在這喧鬧的深夜里,坎天宮護(hù)皇軍整齊劃一的步伐。在皇廊上響起。

  寒風(fēng)刺面,率眾走在最前頭的晴諺,卸下頭上的發(fā)髻,任一頭曳地的黑發(fā)在颯冷的秋風(fēng)中飛揚(yáng)。沿途上,一道道宮門紛紛為她迎面開啟,就在她快抵達(dá)禁宮最外圍的宮院時,一根根自宮外射進(jìn)院墻里的火箭如雨落下,但視而不見的她沒有因此而停止步伐,直至親率護(hù)皇軍抵達(dá)偌大的宮門前時,她這才止住了腳步,并高舉左掌握拳朝身后示意。

  訓(xùn)練有素的皇軍們見狀,立即一手將盾甲護(hù)在胸前,一手舉刀蓄勢待戰(zhàn)。

  青銅鑄的兩扇巨門。在火光的照耀下,散發(fā)出青炯色的光芒,猶如冥火之焰。

  她直視著眼前皇帝居所的坎天宮最外城的護(hù)皇城門,然后朝鎮(zhèn)守在宮門處的皇軍們下令。

  “開門。”

  極為緩慢的,沉重的禁宮宮門逐漸敞開,外頭的叛軍一見坎天宮宮門終于開啟,自宮外射進(jìn)的箭雨霎停,當(dāng)宮門完全開啟,外頭成百上千的火炬,即刻照亮了晴諺獨(dú)自一人站在皇軍前頭的臉龐。刺目的光影直映至她的眼底,她動也未動,只是慢條斯理地以兩眼將外頭的叛軍們掃視過一回,并在心底估算著來眾之?dāng)?shù)。

  攻勢暫止的叛軍們,人人莫不錯愕地看著眼前的女人,怎么也不敢相信,在這危及存亡的關(guān)頭,皇帝浩瀚不但沒召回日月二相,也沒有命四域?qū)④娀鹚龠M(jìn)宮救駕,他竟只派了個女流之輩來保他一命。

  “你是……”站在最前頭的叛軍將領(lǐng),禁不住想探探她的底細(xì)。

  “坎天宮宮內(nèi)總管!泵鏌o表情的她,朗聲答道。

  “只是個……總管?”與所有人一般,他幾乎無法掩飾臉上的愕然。

  晴諺將右掌往旁一攤,身后的部屬立即為她奉上一柄劍,她也不拖泥帶水,動作甚快地拔劍出鞘,通體赤紅的劍身,在火光下看來格外妖異,下一刻,她將劍尖指向叛軍為首的將領(lǐng),冷冷地告訴他。

  “想見陛下,你們得先過我這一關(guān)!

  火炬光影在雪地中急急閃爍搖曳。不待宮外叛軍有下一步舉動,晴諺長劍一揚(yáng),率先躍上前揮劍一鼓作氣斬下敵將的首級,并乘勢將長發(fā)一甩,濃密的發(fā)絲緊緊纏住另一個首當(dāng)其沖的叛軍副將,她使勁一轉(zhuǎn)首,發(fā)尾上所系的柳葉薄刃即以尖銳的刃緣將對方鎖喉,動作之快,甚至讓瞠大眼的他來不及發(fā)出聲。

  烏黑的發(fā)絲飛揚(yáng)在雪夜里,薄如蟬翼的雪花紛紛墜地,似想粉飾人間的罪愆,但覆在地上的新雪,很快即遭溫暖的鮮血染紅,并在遭足印重重踩過后,再不覆潔白,一如人心,無論再曾如何的無瑕,此時,也只能淪為人間泥濘。

  根本就不給叛軍任何喘息的片刻,叛軍副將一倒地,晴諺手中赤紅的劍尖即指向天際,位在她身后的皇軍們,倏地如潮水般朝宮外的叛軍一擁而上。

  血淚不難,甚至是唾手可得,一個動作、一個轉(zhuǎn)身,都能輕易地催出一攤。

  生死容易,就近在刀劍咫尺之間,當(dāng)空一刀、橫頸一劃,就將合眼再見不著天明。

  于是在這夜,百年來始終靜立在宮門兩旁,兩具與宮門齊高的帝國先帝石像,低首默然地瞧著底下正發(fā)生的一切。

  并繼續(xù),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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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想過,他為何執(zhí)意要來這座人間。

  舒適側(cè)躺在神宮后頭花園水池邊,在這水光掩映的午后時分,麗澤伸指輕輕攪拌著平靜無波的水面。

  指尖碰觸過的水面,泛起了一圈圈的漣漪:水色光影中,他看見了面孔模糊的自己,那個創(chuàng)造了天宮,卻又始終不明白;蕿楹吻樵笒仐壱磺校蜑榱藗平凡的人間女人留在人間的自己。

  也許是因?yàn)椋敲?jīng)棲息在他心底的紅發(fā)女子,也或許是因?yàn),他始終都惦著;时焙T(jīng)在百年前問過他的那句話。

  告訴我,在無窮無盡的生命里,你可曾有過想得到的東西?

  想得到的東西?

  當(dāng)時的他,在北海的目光注視下,就連一個答案也無法浮上心坎,在他的腦海里,思緒只是一片虛無,一種,令他感到心驚的空白。

  為神千年,這天上地下,有什么是他無法唾手可得的?就是因?yàn)榈弥祝c其他眾神一般,從未渴望過什么,也不曾特意去追求過什么,他只是日復(fù)一日的過著永無止境的日子,享受著他也不知為何他該得到的一切,而在下方的人間,無論是裊裊香煙,或是神子們衷心信禱,那些都與他無干,天界無止無境的歡愉與一成不變的生命,才是他永遠(yuǎn)不變的所有。

  但在這永不見盡頭的生命里,他可曾像北海一樣,因?yàn)樽非筮^什么而有著一雙閃亮的眼?他可曾像北海一般,因有了理想目的,故而渾身熱血沸騰,寧愿拋棄一切也要全力以赴?

  沒有。

  低首看著自己空蕩的掌心,麗澤只在空白一片的掌心里,瞧見了一片虛無,那種深到骨子里,卻又什么都捉不住的空虛。他什么都不想要,也從不想去盡心盡力得到過些什么,因他沒有那種目標(biāo),也沒有那種只有凡人才會明白的動力。

  身為;实谋焙#梢詾閻鄄活櫼磺心嫣炝粼谌碎g,那他呢?除了為神子戰(zhàn)死外,他曾擁有過什么?

  什么都沒有。

  可在見到北海那義無反顧也要留在人間的神情時,他動搖了,甚至,在他體內(nèi)興起了一種他從未體驗(yàn)過的嫉妒之情,在那一刻,他很想問北海,那是什么感覺?

  你又憑什么可以得到?

  可是他什么都沒來得及問出口,已為神子加入兩界之戰(zhàn)的他,已是無路可退,就如同女媧一般,因此,他只能在將所有責(zé)任都棄之不顧的北海離去前,拉住他的衣袖,并以不甘的口吻告訴他。

  “你可以走,這戰(zhàn)是勝是敗,后果我也可替你扛,但,你要記得,你欠我!

  “我必定得還?”一心只想趕回漣漪身邊的北海,不耐地問。

  “不錯!丙悵傻难壑虚W爍著異樣的光彩。

  “欠的,我會還!北焙P(yáng)手揮開他,再不留戀地轉(zhuǎn)身離開已與他相識了數(shù)千年的同伴。

  而后,歲月就這么過了百年了……

  歷經(jīng)輪回折磨、無止境的浮沉之后,他這個曾被凡人喚為天孫的神,終于來到了人間,那個,北海無限留戀、而他電渴望能夠追求些什么的人間。

  午后的驕陽灑落在他的臉龐上,此時此刻,已以天孫之姿返回天宮的他,低首瞧著水面上的他所制造出的幻景。

  圈圈漣漪中,首先浮映在水面上的,是浩瀚那張君臨中土天下的臉龐。

  這么多年來,他自認(rèn),轉(zhuǎn)世為人后,他將天孫轉(zhuǎn)世這身分瞞得很好,可就在日月二相也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還救了破浪一命之時,他不禁要懷疑,在浩瀚的那雙凡人的眼瞳里,究竟早已在他身上看穿了多少?而浩瀚,又想知了他的秘密有多久?他始終不解,為何浩瀚不先發(fā)制人,將他除之后快,反而還以兄長之姿與他日日相處著?

  秋日的落葉輕緩地墜至水面上,漸漸模糊了浩瀚的臉龐,替換上的,是五人的臉,那五個,浩瀚視為心頭肉的四域?qū)④妭儭?br />
  在見著了那五人后,從不曾有過的興奮出現(xiàn)在他的面容上,在他胸坎里的那顆心,也因此劇烈地奔跳著……他想,不會有人知道。為了這一日,他等了多久。

  就為了這一日。

  浩瀚可事事不在乎,就連他是天孫這一點(diǎn)也可視為無物。但那五人呢?他不信表面為仁君實(shí)為陰險的浩瀚,會舍得失去代他飛翔的那些翅膀、那些為他開疆?dāng)U土的大將。他實(shí)在是很想知道,在他親自斬斷了浩瀚的翅膀,或是在浩瀚的面前將他們一一身首異處時,那個從未把神人看在眼里的浩瀚,面上,會是什么表情?

  修長的指尖輕輕點(diǎn)觸在水面上,撫去了所有人的臉龐,穿過水幕,長指深深浸入水中,就像是上天的大掌穿過重重的云霧探向人聞,剎那間,所有的景物急速下墜。呼嘯而過的流年亦一閃而逝,直來到現(xiàn)實(shí)的人間。

  那一片。即將烽火四起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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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前天馬郡郡外濃稠得化不開的惶恐氣氛,持續(xù)彌漫在行轅里內(nèi)外,下一刻,破浪震耳的咆哮聲再次在行轅內(nèi)響起,緊接著就是另一名由月相召來的軍醫(yī),再次遭破浪給一腳踢出行轅外。

  冒著刺骨寒風(fēng)也不肯進(jìn)行轅內(nèi),寧愿繼續(xù)站守在外頭的金剛與力士,無言地相視一眼,并再次有默契地自帳門旁挪了兩步,以免下一個被點(diǎn)到名且被踢飛出去的人就是自己。

  自背叛帝國恢復(fù)了天孫身分的麗澤返回天宮,并親手重創(chuàng)破浪還對破浪撂下話后,在日月二相的指揮下,帝國大軍撤至天馬郡外。

  對麗澤深感棘手的日月二相,為免接下來天宮的云神亦會加入戰(zhàn)局,日前他倆已先遣人運(yùn)來大批糧草與足夠的御寒戰(zhàn)衣。并緊急調(diào)來千人在十里外筑起躲避嚴(yán)寒的巨大碉堡,準(zhǔn)備在云神出手前。先將全數(shù)軍員撒至碉堡內(nèi)躲避云神所制造的惡劣天候。

  此時此刻,行轅內(nèi)雖四處置有取暖的火盆,但似乎就算放了把大火,也仍是及不上破浪身上那已熾燒了幾日的火氣。

  在破浪的臉上再次找著了不肯服輸,和遭背叛的憤恨后。日行者緩步走向他,嘆息地對他搖首。

  “勝敗乃兵家常事,你就別老惦恨在心頭好不好?眼下為了大軍著想,你得先把你的傷養(yǎng)好。”他邊說邊想看看他掌心復(fù)原的狀況,“瞧,你的掌骨才接好,你若不好好養(yǎng)著,若是它廢了該怎辦?”

  破浪僅是惡狠狠地瞪他一眼,就立即讓日行者伸去的手趕緊收回來。

  與憂心仲仲的日行者相比,行轅中另一個面色也好不到哪去的月渡者,則是坐在椅里,一手撐著下頷,心情惡劣地朝善心過度的同僚潑冷水。

  “用不著哄他了,他又不是三歲小娃,現(xiàn)下你該煩惱的是咱們的腦袋保不保得住才是!狈凑切∮诿嫫け ⑤敳黄穑膊皇且惶靸商斓氖铝,現(xiàn)在他們都還不知該怎么回京向陛下交代呢,誰還管得著他的心情好壞?

  “拜托你,你就行行好,別在這節(jié)骨眼踩他為樂,少煽點(diǎn)風(fēng)和放點(diǎn)火成嗎?”

  苦著一張臉的日行者,光聽她的話氣,就知道這座行轅內(nèi)又要再次打起另一場小內(nèi)戰(zhàn)了。

  偏偏月渡者就是不肯成全他,反而還刻意睨向那頭已受傷的火爆獅子,并乘機(jī)在他的傷處上再踩上個兩腳。

  “我說高貴的小王爺,你都可以輸夜色輸了快八年了,你卻不能輸給個麗澤一回?”  

  “把那女人給我攆出去!”當(dāng)下心火馬上又被點(diǎn)著的破浪,一手指著月渡者,以快震聾人的大吼聲吼向日行者。

  被轟得頭昏眼花的日行者,一臉悲情地將月渡者自椅內(nèi)拉起,打算把一開口就會吵起來的他倆給分隔開,然而兩腳站在原地未動的月渡者,不但一句也聽不進(jìn)耳,反而還冷冷橫了身后的破浪一眼。

  “哼!我也不過是要那個不知強(qiáng)中自有強(qiáng)中手的任性小王爺知道,即使他武藝再如何高強(qiáng),他也必須面對麗澤是個天孫這事實(shí)!

  “住日!”破浪憤然抬首,并因過度激越而不適地一手掩著胸口。

  月渡者的兩眼徘徊在他那張倔強(qiáng)的臉龐上,其實(shí)心里也知道,那日他奮不顧身代大軍硬生生接下了麗澤那一箭后,因此而受了多重的內(nèi)傷,可他卻連吭都不吭一聲,也不肯讓屬下發(fā)現(xiàn)他這主帥傷勢不輕。

  那日接箭者,若是換成了她,只怕她非但沒法像破浪那般救了全軍,她還可能因此而賠上一條性命,只是,神與人之間的差別,破浪不能再因?yàn)榫芙^相信而刻意不去明白。

  不顧破浪驅(qū)逐似的目光,月渡者甩開日行者拉住她的手臂,步至破浪面前,一手指向他仍是隱隱作痛的胸口。

  “痛吧?你還想騙自己和騙所有人多久?”她邊問邊不顧他的反對以兩掌貼上他的胸口,并緩緩使上內(nèi)力,“眼下我只能療你部分的內(nèi)傷,無法令你痊愈,但,我?guī)淼奶t(yī)卻能。”

  “滾開,本王不需要你的同情!”根本就不愿讓任何人看出狼狽之處,破浪硬是扳過臉龐,另一手則是不耐地想揮開月渡者。

  耐性不多的月渡者,出手如閃電地點(diǎn)住了他的穴道不讓他妄動,仍舊要繼續(xù)做完手邊的事,無法動彈的破浪,只能死瞪著她執(zhí)著的側(cè)臉。 

  許久過后,當(dāng)月渡者撒開兩掌,并揚(yáng)手招來太醫(yī)時,她冷不防地提起破浪的衣領(lǐng),以嚴(yán)厲的眼神瞪向他。

  “任性的小王爺,你最好是給本相聽清楚,今兒個就算你再怎么不愿承認(rèn)麗澤的的確確就是天孫,但你還是得承認(rèn),在那家伙身上,有著咱們凡人所沒有的神力。”她滿面冰霜地拉近他,字字重重地擺在他面前要他認(rèn)清,“那日你敗,我想你也很清楚你與他之間有著多大的差距,麗澤沒當(dāng)場廢了你的雙手,已算是你走運(yùn)了,而你沒尸骨不全的死在天馬郡,那全是因陛下有著先見之明派我倆前來,可不是你天生就有九條命!”

  即使明知事實(shí)如此,卻始終不愿承認(rèn)的破浪,在她那炯炯的目光下,某種難以再忍的憤恨令他想撇過頭,但,他卻知道,無論他再如何逃避,他還是無法逃避當(dāng)日那一個曾經(jīng)既心痛又不堪的自己。

  至今他仍還記得,麗澤那時臉上冷漠得像是個陌生人的笑意,和那非置他于死地的殺意,當(dāng)他拚盡全力接下麗澤所射出的那柄箭時,他突然想起了飛簾曾問過他的一句話! 

  你不信神?  

  不信。

  是他親口說過的,他不信。

  而在他仰望著浩瀚的這些年來,他也一直認(rèn)為這是個鐵錚錚的事時,無論這座人間存有再多的神話,亦無法動搖它一分。

  可,就在麗澤那一箭幾乎毀了他的雙掌,與同時重創(chuàng)他的五臟六腑,當(dāng)他低首看著腳下立足之地,因箭力而下陷成了個大洞時……他想起了飛簾當(dāng)年那一張曾經(jīng)虔誠信奉神只的臉龐。

  每每思及至此,他就覺得麗澤那雙燦亮的黑眸,正在黑暗里,一口口毫不留情地將他啃噬入腹。

  長久以來,在他心中從不曾動搖的信念,倏地出現(xiàn)了一道令他再如何欺騙自己、也無法彌補(bǔ)的裂痕。在那其中,他見著了神與人之間的差別,和信任與背叛的界線,而后,它們開始在他的腦海中化為一種刺耳的囂音,在他眼中漫上了一層看不清的黑霧,令他對這人間里的一切再也聽不清、看不見。

  為何這世上要有神?

  是神的話,神就該留在那遙遠(yuǎn)的天際,但這兒分明就是人間,為何在這處人間里,在有了人之后,也同時有著神的存在?神與人的界線究竟在哪里?上天又為何要讓這兩者并存于世上?

  見他一味愣著不答腔,也沒再怒目相對,月相扯著他的衣領(lǐng)一把將他拉近她的面前,瞇細(xì)了一雙美眸向他撂下話。

  “本相警告你,你若要永遠(yuǎn)縮躲在你的龜殼裹不肯認(rèn)清現(xiàn)實(shí),不去想想咱們該用什么法子來打敗麗澤,那好,隨你,你就永遠(yuǎn)當(dāng)個輸家好了!”

  在她挑釁的話語下,破浪并未給她任何回應(yīng),他的眼眸只是凝視著遠(yuǎn)處正燦燦燃燒的火盆,靜靜瞧著盆里跳躍如浪的火光。

  “陛下……”他沙啞的啟口,“陛下是何對知道麗澤是天孫的?”

  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的月渡者,松開他的衣領(lǐng)。想了想,也同他一樣,有種被蒙騙已久的感覺。

  “應(yīng)當(dāng)知情很久了!辈恢皇撬挠?qū)④姡瓦B他們這最親近浩瀚的二相,竟連這事也都不知情。

  “為何陛下不告訴我?”

  她只能這么猜測,“或許是因?yàn),陛下(lián)哪忝Я业男宰訒烙谖鳑鐾醯氖种,為顧及你的安危,故才只字不提!?br />
  破浪在她動手解穴之后,緩緩地一手握緊了拳心。

  “難道陛下就不擔(dān)心麗澤會加害于他?”明知麗澤是天孫,浩瀚還將麗澤留在身旁,他是認(rèn)為麗澤不會對他下手,還是對自己太過自信?

  “這我就不知了!痹露烧邿o奈地攤了攤兩掌。“這回我們會趕來北域,也是在陛下匆忙告知我倆麗澤的身分后才趕來。我想。除了已看破麗澤身分的陛下與皇后外。只恐帝國里也無人事先知情!

  眼看破浪似乎冷靜了下來。日行者神色復(fù)雜地問。

  “你打算拿麗澤如何?”那日在麗澤出手對付他時。他眼中的心痛,在場的每個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就不知他現(xiàn)下……

  沉默占據(jù)了帳中一會兒,半晌,當(dāng)破浪緩緩回眸看向他時。眼中已再無迷惑與任何一絲暖意。

  “身為四域?qū)④,本王有?zé)任保衛(wèi)陛下的河山!

  “但……麗澤是你的親兄弟!比招姓邔(shí)不愿見到這種局面,可又不得不讓破浪放手一搏,就連他這局外人都如此矛盾了,那與麗澤有著血親的破浪呢?

  無論那顆遭背叛的心再痛、恨意與親情再如何深刻蝕骨,強(qiáng)迫自己必須立刻撇清立場的破浪。毫不猶豫地答道! 

  “他是天孫!

  站在他兩側(cè)的日月二相,在聽了他的回答俊,面容上有著些許的安心,但同時也有著甚想隱藏起來的同情。

  “傳太醫(yī)。”破浪忽地自椅中站起,一手扯去左掌上仍滲著血水的紗巾,低首檢視著掌心的傷勢。

  月渡者挑高秀屑,“喲,頑固的腦袋總算是通了?”

  “眼下的帝國,已是支離破碎了!逼评诉呎f邊看向行轅外愈下愈大的雪勢,“在這情況下,身為帝國的四域?qū)④姡矣胸?zé)任為帝國活著,我必須為陛下與陛下的子民們著想,因此只要我有一口氣在,即使是粉身碎骨。即使麗澤是神人,我也要與他力拚到最后一刻。”

  順著破浪的目光往外看去,一陣?yán)湟夂龅刈孕修@外襲來,一口氣滅了地上所置火盆里的火焰。

  月渡者撇撇嘴,“看樣子,云神接手了。”嘖,有個正牌天孫就已經(jīng)夠麻煩了,那女人還來攪什么局?

  步至行轅門口處的日行者,因寒意而抖了抖,趕忙拉緊身上的大氅.他微皺箸眉心,遠(yuǎn)望著即將降下大雪的天際。

  “我不懂,麗澤怎不一鼓作氣,反而還給咱們端息的機(jī)會?”照那日情況來看,麗澤分明就是勝券在握,可他卻選擇了讓他們有退兵的機(jī)會,且也不主動再次興戰(zhàn),他這是在打哪門子的主意?

  同樣也步至行轅門口的破浪,遠(yuǎn)望著遙遠(yuǎn)的天宮三山,心中,大致有了譜。

  “或許是因?yàn),天宮,也正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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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宮——

  “我不信!”

  天涯洪亮的吼聲響遍整座廳堂,廳中包括兩域城主及天宮所有長老們,皆是一臉面色凝重。

  當(dāng)不肯相信事實(shí)的天涯,忿忿地一拳重?fù)粼谧烂嫔蠒r,坐在天涯身旁的風(fēng)破曉,轉(zhuǎn)身再次向海角求證! 

  “帝國的西涼王才是天宮真正的天孫?”雖然,他也不愿相信這個事實(shí),但那日在戰(zhàn)場上,那個來自帝國皇家的西涼王,的確是出手救了他,甚至還有意毀了破浪所率的大軍!斑@是鳳凰親口對我說的!鞭彰谱约阂潇o的海角,制式地再將那日親耳所聽見的事實(shí)重復(fù)一回。

  “笑話!”天涯猛然站起,揚(yáng)手用力一揮,“就憑他那日小露了兩手,他就可自稱為天孫?他可有憑有據(jù)?天孫是他說了就算數(shù)的嗎?依我看,說不定他根本就是帝國皇帝派來對付與分裂天宮之人!”

  也曾這么想過的風(fēng)破曉,一手按下天涯的肩頭,百思不解地問。

  “當(dāng)初不是連云笈也都承認(rèn)鳳凰是天孫嗎?為何這時又冒出個帝國的西涼王?

  那鳳凰呢?風(fēng)凰又算是什么?”

  連著好幾回拯救了天宮,又讓三道重新團(tuán)結(jié)的鳳凰,怎可能什么都不是?他相信,在天宮所有人的心中,真天孫,就是鳳凰,雖說鳳凰沒有什么神力,功夫也不過爾爾,但,風(fēng)凰就像道照亮了天宮的陽光,溫暖了每個人的心,也默默守護(hù)著每個人,并在他們有困難時,適時地出手拉他們”把。也因此,從無人計較他這天孫沒有神力也沒有神器,因?yàn)樵谒麄冃闹械奶鞂O,只要是風(fēng)凰就夠了。

  但那日當(dāng)鳳凰毫不猶豫救了他一命,并在火中化為火鳥奔向天際時,又痛又悲之余,他總算是明白了為何鳳凰時常凝望著天際出神,和鳳凰又為何總是說……他只是來看著他們而已。

  因此,即便在場所有人都親眼看見身為真天孫的麗澤有多厲害,但卻沒有人愿意承認(rèn)這是事實(shí),只因?yàn)椤L(fēng)凰的印子,無形中已在他們的心中,烙得,太深了。

  “鳳凰說,他只是被派來看著咱們的!焙=遣粠П砬榈乩^續(xù)陳述鳳凰的遺言,“他還說,他的時間到了,他該回家了!

  一直都沒有開口說些什么的霓裳,重重嘆了口氣后,她再看向海角。

  “對于這個天孫,云神怎么說?“無論麗澤是真是偽,他們都無法確定,即使是鳳凰親口所說也是一樣,因此最保險的作法,就是從那個唯一能夠確定天孫為何人的云神口中得到答案。

  “云神也認(rèn)為麗澤才是真天孫!币讶ミ^神宮一趟的海角再答,“她說,她從未親口承認(rèn)過鳳凰是天孫,她只是點(diǎn)頭而已。”

  聽到這兒,只覺得從頭到尾都被蒙騙的天涯,愈聽愈是火上心頭燒。

  “什么叫只是點(diǎn)頭而已?”當(dāng)鳳凰初次來到天宮時,她不是親眼確認(rèn)過了嗎?

  “云神說,那時的天宮,急需一個天孫,無論他是真是偽。且在鳳凰的身上。她見著了天孫的影子,因此明知他不是天孫。為了讓鳳凰留下,所以她只好點(diǎn)頭,但她卻從沒有開口證實(shí)說過他是天孫!

  在聽了這番說詞后,愈聽愈覺得被誆騙一場的眾人。有些人的心頭,是泛滿了不舍于風(fēng)凰的浴火離去的依依之情,有些人則是掩不住一腔的憤怒,并急于責(zé)怪當(dāng)初與鳳凰聯(lián)手欺騙所有人的云岌的心情。

  兩眼在眾人身上打轉(zhuǎn)過一圈后,霓裳自椅中站起,朝眾人抬起兩手要他們都緩緩。

  “好了,咱們都先冷靜點(diǎn)!彼辶饲迳ぷ樱盁o論如何,鳳凰已死,且這個麗澤也以行動證明了他才是真天孫,他親手替咱們擊退了紫荊王是個無法改變的事實(shí)。”

  天涯橫她一眼,“你不怕這是帝國的奸計?”

  原本也是很意外麗澤是真天孫的她,微瞇著兩眼,朝他這個沒有把事實(shí)小細(xì)節(jié)看清楚的人開訓(xùn)!拔覇柲悖侨漳阍趹(zhàn)場上,你有沒有看見麗澤是怎么對付紫荊王的?那時你可有看見他臉上毫無手足之情的殺意?你可有看見紫荊王那遭到背叛后心碎又痛苦的模樣?倘若不是紫荊王親自接下了那柄箭,或許麗澤早就已毀了帝國泰半的大軍了,這些,你是瞎子所以全都沒瞧見嗎?”

  不知該如何反駁的天涯,才不情愿地撇過臉龐時,赫然瞧見那名不請自來的真天孫,正倚在門邊興致盎然地瞧著他們。隨著天涯愕然的目光看去,也不知現(xiàn)今該如何對待這名正牌天孫的眾人,只是個個皆僵坐在椅一里動也不敢動,且皆噤聲不語。

  麗澤低首以指清潔著指縫,在靜默中,一臉無所謂地向他們提議。

  “要不要……我親自將破浪的人頭給提來,好證明我才是天宮的真主?”

  眾人紛紛屏住了呼吸,原本就已夠寂靜的大廳內(nèi),因他的話而顯得更加安靜無聲。

  “云神!丙悵沙砗髲棌椫浮

  鮮少踏出神宮的云笈,在聽到他的呼喚后立即來到他的面前低首朝他跪下。

  “云神?”廳內(nèi)的眾人,不敢相信地看著素來高高在上的云笈,就這樣膽戰(zhàn)心驚地跪在麗澤面前。

  麗澤懶洋洋地睨她一眼,“我既可一手創(chuàng)造天宮,亦可一手毀了天宮,這點(diǎn)。你應(yīng)當(dāng)比誰都明白,是吧?”

  “是……”在他面前,極力想忍往顫抖的云笈,跪在地上將頭垂得更低。

  “那就去擺平他們!辈幌朐谶@聽里頭的人繼續(xù)爭論,麗澤將衣袖一拂,踩著優(yōu)閑的腳步離開廳門!白裰。”不敢杵逆他的云笈謹(jǐn)遵旨意的答完后,她的身子隨即倒向一旁,并不住地喘息。風(fēng)破曉忙奔至她的面前將她撐坐而起,卻赫然發(fā)現(xiàn),她全身抖顫的厲害,就像是受到了什么驚嚇?biāo)频摹?br />
  “云笈,他真的是……”

  “他是!痹企藕敛华q豫地承認(rèn)。

  “那,鳳凰……”“鳳凰……”也很不愿是這樣的她,遺憾地閉上眼,“鳳凰真的就只是被天孫派來守護(hù)天宮的手下而已,他不是天宮的天孫。”

  眼見她面色蒼白得緊,霓裳在風(fēng)破曉的協(xié)助下扶起她。并把她交給宮女。

  “你先回宮歇著吧!

  隨著云笈蹣跚的步伐逐漸遠(yuǎn)去,在一室的靜默中,天涯開了口。

  “現(xiàn)下該怎么辦?”在這種情況下,實(shí)在是讓人不知該如何是好。

  霓裳嘆了口氣,“也只能恭迎天宮的主人了!边能怎么樣?面對現(xiàn)實(shí)啦。

  “什么?”廳里的人們聽了忙不迭站起身。

  “不然呢?天宮本就是他的。”她兩手叉著腰間:“難道你們要他成為咱們的敵人?你們是都沒瞧見紫荊王的下場嗎?”其實(shí)這個麗澤是不是來自帝國,這都無關(guān)緊要,重要的是,只要有他在,她相信,神力高深莫測的他,必定能為他們擊退紫荊王,更或許,這位天孫能為他們這些神子奪回他們所失去的。

  也是這么想的風(fēng)破曉,縱然對鳳凰再有多不舍,也只能認(rèn)清事實(shí)。

  “他也算有心了,至少他還事先派了鳳凰給咱們!比羰撬麤]派鳳凰來,說不定.天宮早被帝國給鏟除了也說不定。

  并沒有去理會廳內(nèi)人們討論著該如何決定的海角,只是靜默地站在窗邊,抬首看著遠(yuǎn)方的天際。

  可這一回,他再也看不見有如鳳凰那般亮眼又溫和守護(hù)著他們的光芒,眼下他所見著的。只是漫布著重重密云,放眼看去,天際,一片足以令人迷失去向的雪色迷蒙,無情的風(fēng)雪,正大口大口地狂噬著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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