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將披巾圍在肩頭,一邊高聲問,“是誰?”
“我。”
沒有名字,.沒有身份,但是她知道那是誰。她想起了昨夜的經(jīng)歷,手指禁不住發(fā)起抖來,她打開了房門。
“早上好,天已經(jīng)大亮!笨穫愓f著,從她身邊大步走過去,進(jìn)到房間里,“我?guī)砹丝Х。?br />
他拿著兩杯用斯太洛泡沫塑料杯裝著的咖啡。當(dāng)他從她身邊經(jīng)過時,熱咖啡的香氣刺激著她的嗅覺,他的外形刺激著她的感覺,一只大信封夾在他的左腋下。雖然沒有任何事發(fā)生在他們之間,但是他的表情就好像是她已經(jīng)和他共度良宵了。
“我準(zhǔn)備簽合同了,”他說,走向她的桌子將咖啡杯放在上面,“但是我有幾處地方需要改動!
“改動?”她需要站穩(wěn)自己的立場,她走到桌子前去取自己的眼鏡,“哪一類的改動?”
“需要改動的改動,”他回答著,一絲調(diào)皮的笑意浮上他的嘴角,他看著她戴上眼鏡,卻沒有放松抓住披巾的那只手,“你是我所知道的唯一一個能使披巾看起來性感的女人!
“你是我所知道的唯一一個總是這么早敲我房門的男人。”
“你說你今天早上要得到消息。你昨夜應(yīng)該和我回家,這樣你就還可以繼續(xù)睡下去,但是現(xiàn)在不是你想象的那么早!
他是對的,她床頭上的數(shù)字鐘表顯示的時間是九點十五分,她剛剛醒來不到五分鐘,“我睡過頭了!
“很難過的一夜,是嗎?”
他的笑容太自信,他站立的姿勢太驕傲。她搖了搖頭,“我睡得像個孩子。”一個輾轉(zhuǎn)反側(cè)、心痛如絞的孩子,她當(dāng)然沒有加上后面這句。她仰起頭向他走過來,“現(xiàn)在,讓我看一看你的改動!
他從棕色信封里抽出了兩份合同中的一份,遞給她。她快速地掃了一眼第一頁,發(fā)現(xiàn)每個段落都有改動,都用上了法律術(shù)語,“你在做什么,找了一個律師?”
“實事求是地說,是的!彼闷鹨槐固迮菽芰媳b的咖啡,打開了蓋子,“昨天晚上我回去的時候,給米奇打了一個電話,他立刻趕來了。”
“在你回去之后?”她知道那時候已經(jīng)將近十一點了。
“你說你今天早上需要答案,要咖啡嗎?”他將打開的咖啡遞給她。
“謝謝。”她將合同放在桌子上,空出手來接過咖啡。
交錯中他們的手指短暫地碰觸了一下,只有一秒鐘的時間,但是這一瞬間的戰(zhàn)栗足以讓她想起昨夜,當(dāng)他撫摸她時,他們是多么的親密,他在她身上喚起的激情,并沒有隨著昨夜的流逝一同消失。
她需要一只椅子來支持她,她很快地在椅子上坐下去。
她應(yīng)該好好思考一下,好好反省一下?穫悰]有讓任何的親吻和撫愛卷進(jìn)他們的生意之中,因此她必須要保持冷淡,“你也是這么改動海爾的合同的嗎?”
“海爾沒有和我簽合同,”卡梅倫說,為自己拉出來一張椅子,“也許我們應(yīng)該簽一份,但是我們從來沒有想過這一點。他是我的朋友,我想要幫助他擺脫困境!
“卡梅倫·斯拉德,君子先生!彼_始相信這一事實。
“但是昨夜我并不是君子,”他鄭重地說,“因此讓我們陷于那種處境。但是請想一想你正在尋找的也許是不可能的東西?你想要愛情與承諾,想要天長地久的保證,但是沒有什么能持續(xù)到永遠(yuǎn),佩蒂,人們終究要死亡,事物在發(fā)生變化!
“成長,”她補(bǔ)充說,“還有成長。你的那種關(guān)系通常能保持多久,卡梅倫?一個星期?兩個星期?”
他聳了聳肩,“和卡亞保持了一年半。”
“從那以后呢?”
“從那以后,我開始聽取我叔叔的忠告,他說‘一個男人,如果能對自己所做的事做出自由的選擇,他就會成功!▉喿吡艘院,我就開始照他的話去做!
“成功,你的意思是金錢方面?”
他點點頭,“我從負(fù)債兩萬元開始,一直到今天這種成就,只用了十年的時間!
“精神方面的成功呢?”佩蒂問,“你怎么樣?”
“很好!彼o了她一個驕傲、頑皮的微笑,“雖然昨夜你拒絕我,給我一個沉重的打擊!
“哦,我想是的!
“我想你不和我睡覺,是犯了一個錯誤!
“那是什么意思?”
“我們在一起會很好!
她搖了搖頭,“你總是過于自信,我想你不希望讓我將你臥室上面的鏡子拿走吧……也許還要再多加些,這樣你就可以從任何角度來欣賞你自己了。”
“除非是你在和我做愛時,需要它們!
“如果我是你,我不會想入非非的!
“是嗎?”卡梅倫向后靠在他的椅子里,仍然在笑。用與他做愛的話題來挑逗她,看起來非常有趣,即使他并不是真的在引誘。僅僅是和她談話也很有趣,今天早上他之所以到這里來,一個原因就是要和她交談,再次見她。他喝了一大口咖啡,注視著她。
在他的注視下,她有些不自在,她低頭去看那份合同,“你的確做了很多改動,真的那么壞嗎?”
“不壞,但是米奇認(rèn)為,你的話有些過于模棱兩可,而且他讓我告訴你,如果你想讓他給你起草一份普通的合同表格,他很樂意這么做。這是他謀生的手段,他很精通合同。”
“要有報酬的,我想!
“他的報酬非常合理!
“我想這些改動也很合理,”她聳了聳肩,“看來我沒有任何條款可以反對!
“我加上了你的保證,如果不能按時完成,你自動放棄你的傭金……如果你在十二月一日前完成的話,我額外給你百分之十的花紅!
“你知道我會盡力去做的,”她看著他,“而且只把我們的關(guān)系限定在生意上!
“你不應(yīng)該限制你自己,成功是從打破限制中得來的。”
“有時候失敗也是,如果你不能遵守規(guī)則……”她將合同推回給他。
“如果我不能遵守規(guī)則,你就不玩這個游戲,是嗎?”他揚(yáng)起眉毛,“噢,我想起來了,你是不玩游戲的。好吧,寶貝兒,如果你能夠的話,我也可以不理睬那些小小的身體的吸引。”
“吸引,尤其是身體的吸引,是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趨于平淡的!
“正確,”他看著合同書,“那么我們成交了?”
“看你的決定了!
他將另一份合同書從大信封里抽出來,又從西裝里面的口袋中拿出一支鋼筆,然后他向前傾著身體在兩份合同上簽字,西裝的袖子掃過她光潔的手臂。
冷靜,佩蒂默默地祈禱著。她的每一次呼吸,都能聞到他刮胡子后所使用的潤膚水的輕淡的麝香氣味,與清新的香皂和洗發(fā)水的香氣,還有那種讓她激動不安的男性的味道,他的刮得干干凈凈的下巴等待被親吻,他的蓬松的頭發(fā)等待被觸摸。
她用一只手將披巾拉得更緊些,那只空下來的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頭。她可以抵制他身體方面的吸引。但是她害怕精神上的吸引,如果他合地善良,那倒沒有什么,他會將愛情與婚姻處理得很得當(dāng);但是想到他是一個不肯安定下來的人,那么與他的相處只會讓她傷心。
“該你了!彼f,將身體靠向后面,把筆遞給她。
她在他的名字下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她的手輕輕地顫抖,“我需要一把鑰匙!
“這么快?我通常都等到第三次約會時才這么說!
她不理睬他的戲弄,“我要進(jìn)到你的公寓里開始工作。”
“啊,是這樣,”他將手伸進(jìn)口袋,“我還期望著更多!
他遞給她一只鑰匙扣,上面拴著兩把鑰匙,“這把是樓下車庫的鑰匙,我在接下來的三個月里給你安排了一個車位,你只要將你的名字告訴管理員就行!
“我不會一直呆在你那兒,”她解釋說,“我只是在那里做一下安排,這樣不會煩擾你!
卡梅倫對她的這個想法微笑了,她的每一個流暢而迷人的動作都在煩擾他;她每一次用她那雙閃亮的棕色眼睛凝望他時都在煩擾他;她的每一句俏皮的話,每一聲溫柔甜美的語調(diào)都在煩擾他。她不應(yīng)該是堅持將他們的關(guān)系保持單純的一方,因為這是他多年以來的策略,他為想要與她發(fā)展不同尋常的關(guān)系而感到深深煩惱。
他簽合同的舉動完全是發(fā)瘋,今天清晨——大約是兩點左右——他不停地勸說自己放棄整修公寓的想法,看起來那是最好的辦法,而且最安全。
然而他又一次決定整修公寓。
“我恐怕在他們撬下你的地板時,”她說,一副公事公辦的疏遠(yuǎn)的神情,“會很不方便。你有一份款待客人的計劃表嗎,能讓我根據(jù)它來安排我的工作?客人來吃飯的計劃?”她輕輕地笑起來,“或是女人來過夜的計劃?”
“我們必須弄清楚的,不是嗎?”如果她可以忽略彼此的吸引力,那么他也可以。讓她發(fā)現(xiàn)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是她罪有應(yīng)得。雖然他星期三晚上對那個女人失去了興趣,但是這并不表明他不可以再找別的女人試一試。
佩蒂收回她的右手,“謝謝你,卡梅倫,你不會后悔你對PDQ室內(nèi)裝潢設(shè)計公司的選擇的。”
他已經(jīng)在后悔他的決定了,越過她,他可以看到她的床,被子被推到一邊。他也許沒有興趣和他星期三晚上約會的女人做愛,但是昨夜發(fā)生了相同的一幕,佩蒂的拒絕讓他萬分沮喪。
他沒有睡得像個孩子,他昨夜根本沒有睡覺,他并不相信命中注定的伴侶或者是天數(shù)與命運(yùn),但是在佩蒂身上的確有一些與眾不同的東西,一些既讓他迷戀又讓他害怕的特殊的東西。她對他公寓的設(shè)計計劃正符合他的心意,但是接下來的三個月對他來說,恐怕不會那么好過了。
他握了握她的手,然后拿起自己的那份合同書,將它放回到信封中。他站了起來,“你會讓我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招募工人嗎?”
“最遲不超過今天。”
一個很好的理由讓他能離開他的公寓,“我會讓帕特,我的管家知道的!
佩蒂和他一起走到門口。在離開之前,他停下腳步,“我知道我可能有些多疑,但是自從發(fā)生了海爾那件事之后,我想每一件事都要由我最后決定,你有我辦公室的電話號碼嗎?”
她點點頭。
“什么時候你想要見我,給我打電話;如果我不在,就把消息告訴我的秘書瑪麗,我會盡可能快地給你回電話!
“好吧,”她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的情況也如此,如果我不在你的公寓或者是我的店鋪,就給我的留言機(jī)留下消息,或者告訴達(dá)琳,我會給你回電話的!
一切都已安排好了,他的公寓要整修了,他會只和她維持一種生意上的聯(lián)系,每個人都會因此而高興。
卡梅倫凝視著她的唇,心中奇怪為什么在一切事情都已決定之后,他仍然想要吻她?
很快地,他讓自己退出來。
當(dāng)他走了以后,佩蒂鎖上了門,靠在門上。她有工作了,她將要翻修卡梅倫·斯拉德的公寓,她會賺到一大筆錢,她會因此而得到非常有影響力的推薦。
她身體的一部分想要快樂地叫喊。
而另一部分卻想哭泣。
她怎么能和那個男人只保持生意上的聯(lián)系呢?當(dāng)她的心弦已經(jīng)被那個男人深深地觸動。
☆
當(dāng)他簽訂完合同不久,卡梅倫就明白了為什么當(dāng)海爾給他裝修公寓時,他要去鄉(xiāng)村旅行。佩蒂沒有浪費(fèi)一點時間,馬上就開始工作了,幾天之內(nèi),壁紙被從墻上揭下來,地毯被從地板上撕下來,當(dāng)?shù)匕遄詈笠脖磺讼聛碇,卡梅倫給他的女管家放了幾天假,他自己也飛到紐約去處理一些生意上的事務(wù)了。
雖然佩蒂給他留下了壁紙與顏料的樣品以便讓他做最后的決定,他們也不時地打電話簡短地交流彼此的意見,但是直到橡木地板鋪上之前,他始終沒有再見到她。他根本沒有料到那時會遇到她,午餐以后他回家去取一些文件,然后遇到了她,她站在他餐廳的中央,給那些貼壁紙的工人下著命令。
“地板看起來不錯!彼f。她看起來也不錯,她的黑色的緊身褲和過膝的長靴勾勒出她雙腿修長筆直的優(yōu)美輪廓;她穿在黑色針織高領(lǐng)羊毛衫外面的杏黃色馬甲更是分外惹人注目;她的頭發(fā)高高地在頭頂上扎起來,但是像往常一樣,有一綹發(fā)絲散落下來,垂在她的臉側(cè)。
“我想你會喜歡它們的,”她說著,向他走過來,“這個星期我正準(zhǔn)備給你打電話!
“噢,是嗎?”他意味深長地問,揚(yáng)起他的眉毛。
她笑了,在他面前站住,“是我想要給你的臥室安裝的兩套燈具和你的寢具,我想你可能會喜歡的。”
“事情進(jìn)行得很順利,是不是?”
“我下了大賭注!
他看了看光禿禿的墻壁,“我想你在兩個月之內(nèi)就可以完成!
“一個月,三個星期,我想要得到那份花紅!彼蚕蛩奶幁h(huán)視了一下,“我們會做好的。達(dá)琳正在為你的起居室和臥室縫制窗簾和慢帳。我等你給你的辦公室設(shè)施下達(dá)最后同意的命令。”
“達(dá)琳的近況如何?”
佩蒂聳聳肩,“就像我們期待的那樣,她現(xiàn)在開始了離婚訴訟!
“我想她會繼續(xù)出去約會的。我把她的情況告訴了米奇,他說他們應(yīng)該在一起,互相彌補(bǔ)創(chuàng)傷。”
“這對她會有幫助的,”佩蒂說,“但是我不知道她是否想出去約會。”
“這不是約會,只是喝喝咖啡,談?wù)勗。米奇是一個君子,”他微微一笑,“就像我一樣!
“如果是那樣,我就要告訴她離他遠(yuǎn)一些。”她揚(yáng)起下頦,“我注意到你又上了報紙!
卡梅倫知道她在說什么,她看到了這張報紙讓他覺得高興,他故意地讓《論壇》報的攝影記者在州長集資的那一夜給他拍了照,一對美麗的孿生姐妹站在他的兩側(cè),這張照片在星期天登了出來。
“你感到雙倍的快樂?”她問,向他的臥室掃了一眼。
他微笑著,“那是一個有趣的夜晚!
她轉(zhuǎn)頭去看那些工人在粘貼壁紙,什么都沒有說,想到他和一個女人又一個女人在一起,她感到煩惱。很好,卡梅倫想,讓她也煩惱煩惱吧,她已經(jīng)煩惱了他很長時間了。
如果她知道在集資的那一夜發(fā)生的事,她會開懷笑起來的。那一夜卡梅倫非常厭倦,在攝影記者給他和那兩個姊妹花拍照完不久,他就離開了,他獨(dú)自一個人去參加晚會,也獨(dú)自一個人離開。
他不想和任何別的女人上床,只想和佩蒂·白奈特,這一點讓他煩惱。
“我不想貿(mào)然選擇你的寢具和燈具,”她說著,向廚房走去,“我給你看樣品書,如果你覺得它們看起來還可以,就給我打電話。”
“不!
她停下了腳步,面對著他。他知道他讓她不知所措了,他也讓自己不知所措,“我不能僅僅憑著圖片就確定哪一樣是我喜歡的東西,”他微笑著,一個計劃在腦海里迅速成型,他向她走過去,“我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我想要能夠觸摸到實實在在的東西!
佩蒂困難地咽下他這句話,看著他靠近,在這一刻,她想要撤退,想要跑掉。幾乎有一個月的時間了,她避免了一切可能和卡梅倫的接觸,但是這并沒有把他從她的意識里消除,相反,它讓誘惑來得更加容易……更加強(qiáng)烈。
她原本以為——在某一點上來說——她已經(jīng)擺脫了他對她的吸引力,直到她打開《論壇》報周末版,看到了他的照片,他被兩名漂亮的女人環(huán)繞著,這并不使她感到驚訝?吹剿蛣e的女人在一起,她只感到到心痛,非常心痛。
她不應(yīng)該在乎的。
“我想讓你帶我去一些家具店,”他說,在她面前停下腳步,“我想親眼看一看你建議我放在這里的那些家具!
“我通常只是從經(jīng)銷商那里訂貨!
“你是說這里沒有家具店,沒有商店來陳列這些家具?”
“這……”她可以找到這樣的地方,她只是想要避免和他長時間地呆在一起,避免更加了解他。
“去找。”他下了命令,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在他唇邊一閃即逝,然后他轉(zhuǎn)身向他的辦公室走去。
“去家具店或者是商店會花很多時間,”她在他背后說,“這會讓你耽擱工作的,我知道你一直很忙!
他在門口停下來,“我會擠出時間的。”
他走出她的視線,留她自己一個人面對這個難題。她喃喃自語著,“也許達(dá)琳可以——”
她還沒有說完這句話,他就在門口出現(xiàn)了,“不要達(dá)琳,要你!
“但是——”
“你,”他重復(fù)了一句,“給我的秘書打電話,告訴她什么時候,我會讓她給你特別的對待的。”
“你多么好啊。”
他微笑著,“我是一個君子,忘了?”
她知道他贏了,她將手里的收據(jù)揉成一團(tuán),暗暗地咒罵他。而在起居室里的那個男人,則手中拿著文件,輕輕地笑著。
☆
佩蒂在她方便的時候訂下了約會。打電話的時候,她希望這個電話不是卡梅倫辦公室的號碼,當(dāng)他的秘書瑪麗聽到佩蒂的安排猶豫了一下時,佩蒂心中暗暗高興,“他有一個——”瑪麗想要說下去,但是又停住了,“這需要多長時間?”她很有禮貌地問。
“兩個小時,”佩蒂回答說,“也許更長,如果他不方便的話……”
“不,他說一切由我來和你決定。”瑪麗,就像她的聲音那樣甜美,一點都不能體會她的心意。
佩蒂發(fā)現(xiàn),兩個小時并不夠長,卡梅倫又將時間無限延長了,以至于她心煩意亂地想大叫起來。她怎么還能在外表上裝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呢,當(dāng)他每一次觸摸她時,她的內(nèi)心都在融化;當(dāng)他每一分鐘和她在一起,向她展示著一個男人的全部魅力時,她都因渴望著一種不可能而心痛。
當(dāng)他最后終于看中了一副燈具時,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但是當(dāng)他們來到她為他挑選的寢具前時,她的輕松感曇花一現(xiàn)般一閃即逝了!八懿诲e,”他說,在那張?zhí)卮筇柕拇采仙煺怪暗俏倚枰,?dāng)兩個人在它上面時會是什么感覺!
他拍了拍身邊的空位置,微笑著。她感到自己就像一只小老鼠,被一只強(qiáng)大的貓逐步逼近。站在她身邊的經(jīng)銷商一點都不幫她的忙,“快去,”他催促著她,“他說得對,你應(yīng)該看一看當(dāng)你們兩個人在上面時,會是一種什么感覺!
“我們兩個人不會在這張床上!彼f,慢慢地在床邊坐下來。
“看來,你不喜歡它?”卡梅倫翻身跳下床,向著經(jīng)銷商微微一笑,“對不起,看起來我們需要再看看別的床!
“我們永遠(yuǎn)不會在一張床上的!彼龍远ǖ卣f,雙頰因憤怒而飛紅,她不想讓一個她有可能在將來與之合作的經(jīng)銷商認(rèn)為她和卡梅倫睡過覺。
“是嗎,我不知道,讓我們再看看這一張!笨穫愒谒磉呁O履_步,在她還沒有明白會發(fā)生什么事時,他已經(jīng)用一只手臂摟住她的腰,兩個人一起向后跌到她身后的那張大床上面。
她尖叫了一聲,扭動著身體想要爬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和他滾到了床的另一側(cè),“卡梅倫·斯拉德!”她叫喊著,然后緊緊地閉上了嘴,她不想她的叫喊引來別的人看到她的這副尷尬的樣子。
如果她曾經(jīng)懷疑過他的力量,那么,他這次向她證明了他的那些肌肉不只是給人看的,他將她抱到他的身邊,就好像她全無重量,然后他僅僅用一只手就將她控制住了。她屈服了,停止了掙扎,當(dāng)她不再反抗時,他放開了她。
“嗯,還不錯,”他說。他敏捷地翻身跳到地上,就像他方才跌到床上那樣輕而易舉,“親愛的?”
他伸出他的手想幫助她站起來,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爬到床的另一側(cè)。她一言不發(fā),頭也不回地一直向門口走去。
她不在乎那個目瞪口呆的經(jīng)銷商心里怎么想,更不在乎卡梅倫會做什么!卡梅倫在玩弄她的感情,這太不公平了,對他來說,這只是一個游戲。
有時候她也希望她能玩游戲,那么她也許會和他在床上滾到一起,對他的挑逗報之微微一笑,而心里卻沒有任何感覺;也許那時,她會成為一個開放的女人,可以和他睡覺,卻并不把她的情感投入進(jìn)去。
他跟在她的后面,在她鉆進(jìn)駕駛室以前抓住了她,“過來!彼f,向著他的轎車點點頭。
她站在那里沒有動,“我不想再受那種侮辱!
“我只是在逗你玩!
“我不喜歡被人逗,不喜歡那樣!
“那么你喜歡怎么被人逗?”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卡梅倫,你想要證明什么?”
微笑從他的臉上消失,他的表情變得嚴(yán)肅,“我們需要解決這個問題,我們不能總是忽略它!彼斐鍪謸崦拿骖a,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無論我何時靠近你時,你都緊張得像一根彈簧,”他溫柔地說,“我在你的身體里激起了某種東西,就像你在我的身體里激起來的一樣,我們需要釋放!
“那么釋放是——”
“你和我一樣知道是什么!
和他睡覺!拔也荒!
他的深沉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她感到他的失望與沮喪,她知道他的需要。她也知道讓他感到輕松的東西,會讓她感到傷害。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然后伸出了他的手,向他的轎車點點頭,“讓我們到別處去看看床吧!
☆
他們繼續(xù)在選擇著寢具,尤其是床;不只是一天,而是接下來的許多天,然后是餐廳里的用具和起居室里的桌椅。他們還計劃在星期二去做另一次的采購旅行,卡梅倫將到她的店鋪來接她,然后他們一起從那兒出發(fā)。當(dāng)他按時走進(jìn)她的店鋪時,達(dá)琳向廚房指了一下,“她在那兒,正在照看一只小狗!
“小狗?”據(jù)他所知,達(dá)琳和佩蒂都沒有養(yǎng)狗。
“她幾分鐘以前剛剛在后門發(fā)現(xiàn)它!边_(dá)琳皺了一下鼻子,“它的情形很不好。”
當(dāng)卡梅倫看到那只小狗時,他不得不同意達(dá)琳的話,那只小狗不比一只家貓大多少,它的長長的棕黃色的毛發(fā)黯淡無光,糾結(jié)成一片,斑斑血跡從后腿的傷口中滲出來,將毛發(fā)也染紅了,這只小狗看起來奄奄一息。
佩蒂將它放在她的腿上,撫摩著它小小的腦袋,她的另一只手拿著話筒,她看起來似乎忘卻了小狗身上的血跡和灰塵會弄臟她天藍(lán)色的毛衣。當(dāng)她對著話筒說話時,卡梅倫能聽出她聲音中的焦慮。
“他什么時候能過來?不,這太遲了!彼痤^看著他,但是卡梅倫知道她的注意力集中在話筒那端那個人的回答上,“那就算了吧,我再找別的人!
她重重地將話筒放下,開始在桌子上打開的電話簿中搜尋,“我必須帶這只小狗去看看獸醫(yī),”她一邊撥著號碼,一邊說,“它流了太多的血,而且——”
她停下來,開始對著話筒講話,“麥肯醫(yī)生嗎?我有一只受了傷的小狗……”
卡梅倫注意地聽著,當(dāng)她向醫(yī)生說明情況時,他的目光不斷地在小狗與佩蒂的身上巡視著。小狗正昏迷不醒,它的樣子看起來瘦弱不堪,他認(rèn)為幾乎沒有希望能救活它,帶它去看獸醫(yī),既浪費(fèi)時間,又浪費(fèi)金錢。
“我馬上就去!彼f,然后掛斷電話。這時她才將目光轉(zhuǎn)到他的身上,“他馬上就能見我們,對不起,卡米,我不得不推遲我們的購物旅行。”
就為了一只有可能死亡的小狗?他站在那里,不知道接下來應(yīng)該做什么,他不想再和一只小狗有什么聯(lián)系,決不再,他已經(jīng)將那段往事塵封在他的記憶里了,回首往事,是會心痛的。
佩蒂準(zhǔn)備出發(fā)了,小狗在她的懷中哀鳴著,掙扎著想要獲得自由?穫愔浪麘(yīng)該做些什么了!澳阏驹谀莾,”他命令著,“我去給你取外衣,然后我們一起帶著這只小狗去看獸醫(yī)!彼h(huán)視著廚房,“我們需要讓它暖和起來,你有大毛巾或是其他別的什么能將它包起來的東西嗎?”
“但是你不必——”她剛剛說了一半,就停下來,然后她微笑著,“浴室里有這樣的東西。”
他拿著毛巾和她的外衣走回來,當(dāng)佩蒂在穿外衣時,他小心翼翼地用浴巾將小狗包扎起來,摸到這只小小的動物,喚起了他遙遠(yuǎn)的回憶,回憶中每一個畫面都是那么鮮明,仿佛一切就發(fā)生在昨天,他感到心痛。很快地,他將小狗遞回到佩蒂手上,“我去開車!
“但是這會將你的車弄臟的!
“能洗掉。”他向門口走去。
當(dāng)他幫助她坐進(jìn)車?yán)飼r,她將獸醫(yī)辦公室的地址告訴了他。聽到小狗的哀鳴,他內(nèi)心有些緊張,回憶又向他襲過來——另一只小狗的哀鳴,一個小男孩的眼淚。
“我很感激你做的一切,”佩蒂說,“我不能扔下它不管!
他看了一眼蜷縮在她腿上的小動物,即使蓋著毛巾,它仍在瑟瑟發(fā)抖。它的深棕色眼睛對它的腦袋來說,顯得太大了,當(dāng)它望著卡梅倫時,卡梅倫轉(zhuǎn)開了頭。
“你會好的,”他聽到她溫柔的低語,“我們將要給你請求幫助,小寶貝!
“它可能會死。”卡梅倫說,不要留意,不要關(guān)心,如果你關(guān)心,你只會受到傷害。
“它不會死的,如果我?guī)椭脑!?br />
“它可不是一張設(shè)計圖。”
佩蒂聽出他聲音中的同情和傷痛,他的這種反應(yīng)讓她感到吃驚,她原以為他會抱怨她為了這只狗而取消了他們的購物旅行,她以為他會說她這么做是愚蠢的行為;她沒有想到他會幫忙,“人們怎么能將一只小狗扔在路上,任憑它挨餓,讓它自己去保護(hù)自己呢?”
“因為人們不想照顧它,不想因為一只小狗而惹麻煩,自私的人們。”他的語調(diào)低沉,聲音中充滿了傷楚。
“你曾經(jīng)養(yǎng)過小狗?”
他將目光凝視在前面的馬路上,“只養(yǎng)過一小段日子,我的叔叔在我十歲生日時,送給了我一條小狗!
“然后……”她想知道更多。
卡梅倫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低頭看了一眼她膝上的小狗,“它看起來和這只很像,但是它很胖,胖得像一只小豬,”一絲微笑滑過他的嘴角,“而且充滿了精力!
“你叫它什么?”
“國王,我想這個名字聽起來強(qiáng)壯而威嚴(yán)。它是一只金黃色的獵犬,如果它能長大,這個名字對它會更合適!
“但是國王沒有長大?”
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有片刻的時間,.她以為他不會回答了,然而他說話了,“我的媽媽認(rèn)為不能在家里養(yǎng)只狗……或者是在院子里,她不想讓我擁有它,因為這是約翰叔叔送給我的東西!
佩蒂蹙起了眉頭,“我不理解!
“當(dāng)時我也不理解,我不知道她那時多么害怕約翰叔叔,害怕他對我父親和我產(chǎn)生的影響,”卡梅倫厭惡地說,“她想要我們都在她的控制之下,于是她哭了,這是她的一個武器。她在床上躺了好幾天,國王不得不走了,他們送走了它……在我睡著的時候。我再也沒有見過它,但是——”
他的聲音嘶啞了,她看見他的手指緊緊地握著方向盤,她想要說些什么,想要撫摸他安慰他,但是她只是將手放在小狗的身上,讓自己保持沉默,讓卡梅倫自己恢復(fù)控制吧。他忽然之間在她看來充滿了人性,她想要為那個十歲的小男孩痛哭,他的心愛的小狗在他夜里睡著的時候,被別人拿走了。
他最后結(jié)束了,“他們說他們?yōu)樗伊艘粋好人家!
“我希望是這樣。”
卡梅倫很滿意她沒有說任何別的話,自從卡亞離開他,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動感情;他從沒有告訴任何人關(guān)于那只他愛過又失去的小狗的事,除了卡亞。
卡亞不理解他的這種感情,這又讓他感到煩惱。他有一種感覺,佩蒂理解他。
走進(jìn)獸醫(yī)辦公室,佩蒂抱著小狗,卡梅倫只是在一邊看著,她輕輕地?fù)崦纳眢w,讓它安靜下來。當(dāng)她向醫(yī)生解釋著她如何發(fā)現(xiàn)這只小狗的情形時,他在旁邊聽著。后來她的聲音哽咽了,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他不得不走開,他自己的感情也處在了崩潰的邊緣。
佩蒂發(fā)現(xiàn)他在前面的辦公桌上付賬單,她什么都沒有說,只是走到他的面前,將她的頭靠在他的胸前。他緊緊地?fù)肀е,感覺到她的抽噎,他盡量讓自己保持平靜。當(dāng)她嘆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看著他時,她的眼睛閃閃發(fā)亮,這時他才問,“它死了?”
“沒有,至少現(xiàn)在還沒有,麥肯醫(yī)生和他的助手正在給它縫傷口,他說他也不知道它將會怎么樣,它的傷口并不嚴(yán)重,只是它太虛弱了!
“他會讓它好起來的,”卡梅倫說,用力抱了一下她,“你這么頑強(qiáng),你會看到它也會這樣的!
她羞怯地笑了,然后靠在他的懷中。他們就這樣站著,直到麥肯醫(yī)生走出來,“我們的小病人的情況,看起來非常好,”他說,“我們讓它在這里呆二十四個小時,如果它能挺過今天晚上,你們就會擁有一只自己的小狗了!
“如果它活下來,你想拿它怎么辦呢?”當(dāng)他們驅(qū)車回她的店鋪時,卡梅倫問她。
“我不知道,”她很坦白,“我不能在我的住處養(yǎng)一只小狗,而達(dá)琳對任何動物都過敏。”她看著他。
“噢,不,”他揚(yáng)起一只手搖了搖,“我不想要它。”
“你為它付了賬!彼f,微笑著。
付得相當(dāng)多,他同意,獸醫(yī)開的收據(jù)正揣在他的口袋里,“只是因為我知道你付不起那么多錢,我不想勸你做些什么,但是我不能養(yǎng)一只小狗!
“那么,我想接下來我們可以試一試的人是我的姐姐。我的外甥,喬,一直想要有只小狗。”
卡梅倫搖了搖頭,“不要對他做那樣的事,佩蒂,不要給他一只小狗,然后又讓他們給他拿走!
“除非黛娜和泰德同意,我不會輕易給他的,”她說,“在我的家庭里,我們不會做那樣的事。”他減慢了他的車速,“那么,讓我們?nèi)栆粏柊。?nb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