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掙扎地坐起!澳闳ツ膬。”
“工作。”
她又要鉆回被窩里,克林俯身抓住她的肩膀。他看不出她的眼睛是睜是閉,因為散在她臉上的鬈發(fā)遮住了她的視線。他騰出一手撥開發(fā)絲,有些著惱又覺得好笑!靶蚜藳]?”
“我相信是!
“在我回家前,我要你一直待在家里。我已經(jīng)通知陸蒙和杜文了。”
“我為什么不能出門?”
“你忘了三十天的效期?”
她打了個大呵欠,真的忘了這回事。“你的意思是我必須被鎖在家里一整個月嗎?”
“想開點,老婆!
“克林,現(xiàn)在幾點了?”
“天剛亮沒多久。”
“老天!”
“聽到?jīng)]有?”
她沒理他,只是自顧自地下床,套上睡袍徑自往他的臥室走去。克林立即尾隨其后。
“你去哪兒?”
“你的床。”
“為什么?”
“那也是我的床!
她上床不到一分鐘光景又呼呼大睡?肆痔嫠龑⒈蛔由w好,并俯身吻了她的額頭。克林來到大廳,交代富恩該注意的事;從現(xiàn)在起的三十天內(nèi),這幢屋子將成為一座堡壘,除了親人之外,不準(zhǔn)任何外人進入。
“主人,陪公主出門容易,把她留在家里不出去可是樁天大的苦差事。”
富恩的預(yù)感百分之百正確。上午還沒過完,戰(zhàn)爭就開始了。管家首先發(fā)現(xiàn)他的新女主人坐在克林臥室的地板上,四周擺滿了她丈夫的鞋。
“公主,您在做什么?”
“克林需要新靴子!彼鸬。
“可是他至少有五雙從沒穿過的。他寧可穿老掉牙的少希安靴,也不碰最時髦的威靈頓靴子!
莉雅仔細(xì)檢查鞋跟。“富恩,你有沒有注意到每雙鞋的左腳鞋跟幾乎都沒有磨痕?”管家在女主人身邊蹲下,打量她手中的靴子!翱雌饋硐裥碌囊粯,”他開口道!翱墒俏抑浪
“是,他的確穿了這些靴子!彼驍嗨脑,拿起右腳的靴子!斑@鞋跟幾乎都快磨平了。”
“公主,您到底想說什么?”
“富恩,我們現(xiàn)在討論一切都要保密。他對他的腳非常敏感,我不希望他知道我們背地里談?wù)撍哪_!
“我一個字也不會說出去!
她點點頭!八苓^傷的左腳似乎比左腳短了一點。我想找個鞋匠看看這些鞋,做點調(diào)整!
“你的意思是加高鞋跟嗎,公主?克林會發(fā)覺的。”
她搖搖頭。“我在考慮是否在鞋子里頭加……一片薄薄的軟墊。克林的靴子都是誰做的?”
“哈比,”富恩答道。“每個時髦的紳士都穿他做的靴子。”
“那我們就不找他,”她尋思道!拔也幌胱屓魏稳酥肋@個實驗,我們得另找人!
“那就找寇帝斯好了。”富恩思索一會兒后說道。“老主人經(jīng)常穿他做的鞋子。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退休了,或許我們可以說服他幫個忙!
“那我立刻去找他,只帶一雙靴子,克林應(yīng)該不會發(fā)現(xiàn)!
富恩大搖其頭!澳悴荒艹鲞@屋子,我很樂意跑這一趟。”見到她一副要開始爭辯的神情,他又繼續(xù)說道:“您可以寫下要他做的事。”
“好吧!彼K于同意!拔揖土袕埍,真是好主意。今天下午你可以去嗎?”
管家立即點頭同意!叭绻@個計劃行得通,我希望寇帝斯能做一雙威靈頓式樣的半統(tǒng)靴,讓他可以穿在長褲下。現(xiàn)在,富恩,我還有事要你幫忙。”
“請說,公主!
“麻煩你帶個口信給溫爵士,希望下午他能來一趟。”
“沒問題,”管家同意道!拔夷艽竽懻垎柲鸀槭裁匆裔t(yī)生嗎?”
“下午我將生場小病。”
管家一下子沒意會過來。“真的?您怎能……”
她嘆口氣!叭绻医忉尳o你聽,又叫你保密又要騙克林一次,我們不能那么做吧?”
“當(dāng)然不能!
“所以啦,富恩,你還是別知道的好!
“這件事跟克林有關(guān)系?”
她面露微笑道:“或許!
她留下富恩一人收拾滿地的鞋,自個兒回到房里將交代寇帝斯要做的事寫在紙條上,然后又寫了張要溫特爵士于下午四點來訪的條子。
醫(yī)師十分準(zhǔn)時。杜文領(lǐng)他進入客廳。由于公主堅持讓他進來,杜文大膽地對主人皺皺眉頭。她則對他笑笑。
“你的丈夫特別指示我們,除了親人之外,誰都不可以進來!彼麎旱蜕ひ艨棺h道!皽鼐羰烤拖窦胰艘粯樱盼,而且我身體不舒服,需要他幫忙。”
侍衛(wèi)只得讓步。大膽的瞎話令莉雅有些罪惡感,但這感覺很快就消去了。她提醒自己一切以克林的利益優(yōu)先。
莉雅將法式門一拉,把忠心耿耿的侍衛(wèi)隔在外頭。然后,她陪著腋下挾著棕色公文包的溫醫(yī)生來到長椅邊。
“身體不舒服不是該躺在床上休息嗎,公主?”
她微笑地看著醫(yī)師!皼]那么嚴(yán)重,”她開口說道!爸皇呛韲涤悬c癢而已!
“這種情形喝茶最管用,”溫爵士答道!耙稽c白蘭地也有同樣的效果!
眼看這位白發(fā)老人如此誠摯且關(guān)心,她再也瞞不住了。“我請你到來還有另一個目的,”她坦白承認(rèn)!拔蚁敫阏?wù)効肆!?br />
莉雅在醫(yī)生對面的椅子坐下,雙手平放膝上。“我使了一點小詭計使你來這里。”
她一副招認(rèn)什么滔天大罪的表情。“事實上,我只有在想大聲吼我那頑固的丈夫又不能時,喉嚨才會痛。”
溫爵士臉上浮現(xiàn)笑意。“克林很頑固,不是嗎?”
“的確!
“那么是他病了?”醫(yī)師想知道被召至此的真正用意。
她搖搖頭!八耐。”她輕聲地加解釋:“他不原意討論受傷的事情,而且又很敏感。而我雖然知道他處于極大的痛苦中,卻不知如何減輕他的痛苦!
醫(yī)生看著她臉上憂慮的神情,知道她是真的關(guān)心!八麤]有告訴過你那次意外的發(fā)生經(jīng)過?”
“沒有!
“他的腿被鯊魚咬了一大口,公主。我負(fù)責(zé)治療他,而且一度考慮過切除那條腿。他的合夥人納山竭力反對,當(dāng)時你的丈夫根本無法表示任何意見。幸好他還是撐過來了。”
敲門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富恩端著銀盤進來,為他們各倒一杯熱茶后方才告退。溫爵士放下公文包,開始享用精致的甜點熱茶。
“如果克林知道我們在討論他的身體狀況,一定會生氣。”她說道。“做這種會令他不高興的事,我多少覺得有些罪惡感。”
“胡說,”溫爵士反駁道!澳闶菫榱怂茫乙膊粫屗。至于你提出的問題!薄把牌鞍滋m地都能有效止痛,可是我知道克林不會契那種東西!薄笆亲宰鹗谷唬俊
溫爵士搖頭!笆仟毩。雅片和酒精會使人上癮,克林不愿冒這種險成為兩者的奴隸!
“我懂了。”
“我也建議過從膝蓋至腳踝用鐵架固定,他當(dāng)場就大發(fā)脾氣了!
“他天生是個驕傲的人!
溫醫(yī)生點點頭!八任蚁胂笾袌詮姸嗔。”他說道!霸疚艺J(rèn)為他沒人幫忙一定無法再走路,他卻證明我是錯的。直到現(xiàn)在,他走路也只有點跛!
“到了晚上或是他累了的時候,他就會開始跛!
“那時就用毛巾熱敷,雖然沒有使肌肉強壯的效果,但卻可以減輕不適。按摩也是有幫助的。”
她懷疑克林會讓她做這些事。但這是她的問題,不是溫爵士的,等他走了以后她再操這個心吧!斑有別的建議嗎?”
“如果痛得厲害,他應(yīng)該脫鞋休息!
莉雅同意地點點頭,不讓他看出她的失望,這些建議都只有治標(biāo)的效果。“溫爵士,你給我的都是應(yīng)付疼痛的做法,有沒有任何根治的辦法?”
“要使那條腿復(fù)原,只有奇跡才辦得到,公主!
“是的,”她輕聲地說。“我想我是期待著奇跡的出現(xiàn)。謝謝你給我的建議,如果以后你還想到什么的話,請務(wù)必寫下來給我好嗎?我會用得上你所有的建議。”
溫爵士取走最后一片餅干,他正專注于克林的身體狀況,沒留意到自己竟將一整盤餅干契得精光。莉雅又替他倒了杯茶。
“所有的丈夫都很頑固嗎?”她問醫(yī)生。
爵士笑了起來!拔腋掖蛸至少絕大多數(shù)是。”
接著,他說了幾個貴族為了面子拒絕看醫(yī)生的故事給她聽。其中他覺得最有趣的是艾克曼候爵。在一次決斗里,他肩膀中了一槍,卻拒絕讓任何人照料他的傷勢。后來還是他的哥哥去把溫爵士找來。
“我們在白家的賭桌旁找到他,”他告訴她!叭齻壯漢才把他拖離牌桌,我們一將外套脫掉,才發(fā)現(xiàn)到處都是血跡。”
“侯爵后來好了嗎?”
“那么頑固的人如果自己不想死,誰也沒辦法要他死。在他失去知覺前,他一直嚷著那傷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我建議他的妻子將他綁在床上,直到他恢復(fù)健康為止!
莉雅為想象中的景象笑了起來。“克林的脾氣也差不多。”她嘆口氣道。“希望你能為我保守這個秘密。”
溫爵士放下茶杯,拿起公文包起身準(zhǔn)備離去!皠e擔(dān)心,公主,我一定保密。不知有多少妻子為她們的丈夫偷偷來找我?guī)兔^!
醫(yī)生正要開門時,門已由外開啟,面前赫然是克林。他向醫(yī)師頷首示意,然后轉(zhuǎn)身面對莉雅。
“富恩說你病了。”
他沒等她回答,轉(zhuǎn)而對醫(yī)生開口問道:“她生什么病?”
莉雅不想讓醫(yī)生為她扯這個謊。“我喉嚨有點癢,醫(yī)師建議我多喝熱茶,F(xiàn)在好多了!
“沒錯!贬t(yī)師附和她的話。
事情有點不對勁,但克林一時也說不上來。莉雅不敢直視他,而依他對她的了解,
他知道她沒說話。她也看不出半點病容,泛紅的臉頰暗示著她正為某事而十分尷尬。他決定等他們獨處時,再要她交代清楚。
她告訴自己,她的動機是純正的,罪惡感是多余的。然而站在幾尺外的富恩正對她投以同情的眼神。
謊話就是謊話。院長常說不可因惡小而為之,還說上帝記下了世上每個人犯的每一個惡行,而莉雅的清單,院長認(rèn)為已經(jīng)長到海底了。
莉雅不相信自己犯過那么多錯,她想象自己的單子大概有她的影子那么長。而且她猜想她的上帝應(yīng)該有兩套記錄:一套記小過失,另一套記真正的惡行。
溫爵士的一句話把她拉回現(xiàn)實。“聽說你損失‘鉆石’,克林,真正運氣不佳。”
“你掉了一顆鉆石嗎?”莉雅不解地問道。
克林搖頭。“那是一艘船,莉雅,她滿載著貨物沈到海里去了。溫大夫,你這么快就知道這個消息,我自己都是昨天才知道的!
“我有個朋友和羅氏保險公司有生意往來,公司里的人告訴他的。聽說他們得賠償你的損失。”
“沒錯。”
“這是你和納山今年損失的第二艘船吧?”
克林點頭。
“你為什么沒告訴我?”莉雅開口問道,她無法掩飾受到傷害的感覺。
“我不想讓你擔(dān)心!笨肆纸忉尩馈
她覺得他并沒有說出全部的原因,沒錯,他很可能是不要她擔(dān)心,但更重要的是他壓根兒不要她分擔(dān)他的擔(dān)子?肆窒騺愍殎愍毻推渌朔窒硭氖澜绮皇鞘裁慈菀椎氖,甚至妻子也不例外。
她知道自己應(yīng)該有耐心,慢慢讓他習(xí)慣她的存在。因此,她先行告退回到自己的房間,讓丈夫和醫(yī)生繼續(xù)聊天。
一回到房里,她開始列下醫(yī)生剛才所提的建議,心思卻沒放在那上頭。該死,他應(yīng)該把沈船的事告訴她的,丈夫和妻子應(yīng)該一起分擔(dān)彼此的問題,不是嗎?
富恩前來通知她契晚餐,下樓時,她乘機請他幫另一個忙。
“你知道塔波特子爵的事嗎?”
“當(dāng)然知道,”富恩答道。“據(jù)說羅萍夫人離開了她的丈夫。”
“克林禁止我去找子爵談這件事,我也不想違背他的心意。他認(rèn)為我會弄得子爵更加心煩!
“你為什么想見子爵?”
“我懷疑羅萍夫人和我朋友白蓓莉的突然失蹤之間有某種關(guān)聯(lián)。我想讓你去和仆人談?wù)劊蚁胫懒_萍夫人是否有收到某個匿名仰慕者的小禮物。”
她的話挑起富恩的好奇心!笆裁礃拥男《Y物,公主?”
她聳聳肩道:“鮮花、巧克力,諸如此類的!彼f道。“女仆們不是都會留意這類的事嗎?”
富恩點頭!爱(dāng)然會,而且會彼此討論,只是不會跟我說罷了。廚房女仆明天上菜市場我去問問她,可以嗎?”
“好,拜托了。”
“你們兩在嘀咕些什么?”
克林站在餐廳入口開口問道。莉雅嚇得差點跳起來。“今晚你似乎有點緊張。”他面帶微笑地看著妻子。
“我必須連續(xù)鎖在家里一整個月嗎?”兩人坐定之后,她開口問道。
“是的!
他連契飯時間都忙著處理業(yè)務(wù),她決定提一個比較有壓迫性的問題。
“凱林第一次舞會怎么辦?它一個禮拜后就要舉行,克林,我不想錯過。”
“我會說給你聽。”
“你不帶我去?她失望地問道。
他微笑!笆堑,我必須出席,而你則必須理智點!
他的表情告訴了她,他是不會讓步的。她慍怒地用指尖敲著桌面!霸陲堊郎峡垂氖呛懿欢Y貌的!笨肆终龑P目此镶啡说膩硇牛瑳]聽見她的抗議。
“納山的妻子生了個女娃娃,取名為嬌安。他還說等莎娜的身體恢復(fù)健康后,會帶她們來倫敦一趟,公司的事就先交給金寶來管。”
“金寶?”奇怪的名字讓莉雅微笑起來。
“一個很好的朋友。”克林答道!八囚浯涮柕拇L,船現(xiàn)在正進塢大修,因此他可以幫忙照料公司的事。”
“這算是好消息,不是嗎?”
“當(dāng)然是!
“那你為什么還皺眉?”
經(jīng)她提醒,他才曉得自己在皺眉。“納山想出售百分之十到二十的股份,我不喜歡這主意,相信他也是。他和莎娜兩個人一直住租來的房子,現(xiàn)在孩子生下來,他會想有固定的住所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
“你們?yōu)楹稳绱朔磳Τ鍪酃煞菽??br />
“我們要完全掌握公司的控制權(quán)!
“如果只出售百分之十到二十,你們還是最大的股東,控制權(quán)還是你們的呀。”她的推論沒有說服他,他依舊眉頭深鎖,她又提出另一個建議!叭绻压煞葙u給家人呢?”
“不行!
“看在老天的分上,為什么不行?”
他嘆口氣。“這跟錢的意思一樣!
“才不會的,”她爭論道。“凱恩和你父親必定很樂意做這筆投資!
“你為什么找溫大夫來?”
他故意改變話題,她當(dāng)然不會讓他得逞。“你同意納山出售自己的股份了嗎?”
“是的!
“你打算什么時候決定?”
“已經(jīng)決定了,我會叫狄馬修負(fù)責(zé)買賣,這問題到此為止。現(xiàn)在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何找溫大夫?”
“我已經(jīng)解釋過了,”她答道!拔业暮怼
“我知道,”克林答道!澳愕暮韲挡皇娣!
莉雅的手不停地折弄餐巾!皩嶋H上它只是有點癢!
“是這樣!彼稽c也不打算放過她!艾F(xiàn)在,我要你眼睛看著我說實話。”她放下餐巾,眼睛望著他!叭绻惆凳疚胰鲋e,那就太過分了!
“你是嗎?”
“是的!
“為什么?”
“如果我實話實說,你一定會生氣!
“以后不能再對我撒謊,老婆,答應(yīng)我!
“你自己也撒謊。”
“什么時候?”
“你對我說你不再為理察爵士工作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他匯了錢進你的帳戶,克林,而且我還聽見他交代某件新任務(wù)給你。是的,你騙我。如果你保證以后不再騙我,我也會很高興地向你保證。”
“莉雅,這不一樣!
“一樣!
突然間,一股無法遏抑的怒意生起,她將餐巾甩在桌上,富恩恰好端著一盤食物走進餐廳!翱肆郑覐牟蛔雒半U的事,可是你會,你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不是嗎?”她不給他時間回答!澳愎室馐棺约褐蒙砦kU當(dāng)中,既然我們已經(jīng)結(jié)婚,我考慮的就不只是我,而是我們兩人的未來。如果你出了事,我一定會崩潰。然而如果換了是我,你頂多只會暫時放下工作,花幾個小時來參加我的葬禮,請在我說出更多讓自己后悔的事前,容我告退。”
她沒等他同意,也不理會他要她坐回原位的要求,徑自上樓回房間,她很想把受挫的情緒發(fā)泄在甩門上,卻沒真那么做,因為那實在不太莊重。
還好克林沒跟上,她需要時間來冷卻狂亂的思緒。
對方才的大發(fā)雷霆,老實說她自己也契了一驚。她不是他的監(jiān)護人,即使他樂意為理察工作,她不能也不該阻止他。
但是他也不該去冒這種險。如果他有些微在乎她,就不該如此傷害她。
莉雅在房里藉踱方步來消氣。她在壁爐前來回走了足足十分鐘,口中喃喃自語:“院長知道我對她的依賴,絕不會去做任何冒險或危險的事。她愛我,該死。”雖說她不是天主教徒,褻瀆的字眼出口后,她還是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我懷疑理察會要院長去為他賣命,莉雅。”
克林站在門口說道。她太專注于自己的思緒,連開門聲都沒聽見。她迅速地轉(zhuǎn)身,發(fā)覺她的丈夫正雙臂抱胸倚著門框。
“我不欣賞你的幽默!
“我也不欣賞你的行為!彼擊道!澳銥槭裁礇]告訴我你不喜歡我為理察做事?”
“我自己本來也不知道!
他揚眉道:“你要我歇手不干嗎?”
她先是點點頭,然后又改變心意搖搖頭!拔蚁M闶亲砸严胄植蛔觯肆。兩者之間的差別是很大的,總有一天你終究會了解!
“現(xiàn)在你就可以幫我了解!
她轉(zhuǎn)身望著壁爐。“我在修道院里時就學(xué)會不去冒不必要的險,至少在得到了教訓(xùn)之后。有一回修道院失火,而我被困在里面,直到屋頂坍下的前一秒鐘我才及時逃出去。院長擔(dān)心得都暈了。她一方面很高興我無恙,一方面又氣我為了看蓓莉的信而擅自將蠟燭自燭臺取下,她這么難過讓我也很難過。那場火災(zāi)雖是一場意外,但我還是向自己保證以后不再做這種蠢事!
“如果火災(zāi)是場意外,你怎么做什么傻事呢?”
“我一再沖到里面搶救修女們收藏的畫像及小雕像!
“那的確是傻!
“沒錯!
“院長像對自己的女兒般愛你,是不是?”
莉雅點點頭。
“你也愛她!
“是的!
沈默持續(xù)了幾分鐘。“責(zé)任隨著愛而來,”她喃喃說道。“見院長那么惱我,我才明白了這件事!
“你愛我嗎,莉雅?”
他一語中的。她一轉(zhuǎn)身,見他正舉步來到她面前,她立刻往后退。
“我不想愛你。”
她驚慌的語氣阻止了他。“你愛我嗎?”他再次問道。
還好今晚壁爐沒有生火,否則已退到壁爐前的她只怕裙擺早已著火。
她是蓄意規(guī)避他或他的問題?克林無法確定。不管如何,他一定要她回答,他要……需要聽她承認(rèn)的事實。
“回答我,莉雅。”
她突然不再逃避,反而上前到他面前,抬頭毫不畏懼地迎向他的目光!笆堑!
“是什么?”
“是的,我愛你!
他的得意與滿足同時顯示在他的笑容里。他對她的答案似乎一點兒都不意外,而這把她完全弄胡涂了。
“你早知道我愛你了,是不是?”
他緩緩點頭,她卻搖頭。“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你怎么會知道呢?”
他伸手想擁她入懷,她迅速退開!安恍,你別用吻來使我忘了一切,先回答我的問題,克林!
他卻不容拒絕。他將她攬入懷里,抬起她的下巴恣意地吻她。等他終于抬起頭時,她已閉上雙眼癱在他胸前,大聲嘆口氣,他箍緊她的腰,下巴棲在她的頭頂上。抱著她的感覺真好。一天工作結(jié)束的時候已成為值得期待的事,因為他知道她會在家等他。
克林突然發(fā)覺他喜歡有個妻子。不是隨便一個,他告訴自己,只是莉雅才行。以往,由于腿部到夜里益形加劇的疼痛,他總不樂見夜的到來。然而他溫柔的小新娘卻使他轉(zhuǎn)移了注意力,她激惱他、誘惑他,而忙于加以響應(yīng)的他根本無暇顧及其它的任何事。而且她愛他。
“現(xiàn)在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了!
“什么問題?”
他笑起來!爱(dāng)真我一碰你,你就昏了頭?”
“這么丟臉的事你用不著這么得意。不過你就是這個樣子,不是嗎?啊,我甚至可以想象你吻我時,腦子里也一定充滿各種念頭!
“沒錯!
“噢!彼Z帶沮喪。
“而且它們?nèi)俏乙米彀汀㈦p手撫摸你、吻你……”
她立即捂住他的嘴巴免得聽到更煽情的字眼,她的反應(yīng)逼得他又開心地笑起來。他拉開她的手!澳阍谙胛沂鞘裁磿r候肯定你是愛我的!
“我是想過。”
“是在新婚之夜,”他解釋道!澳銓ξ业姆磻(yīng)可以明顯看出你是愛我的!彼龘u頭。“我不明白。”
“你沒有一點保留,每一個反應(yīng)都那么誠實。除非你愛我,否則不可能如此投入!
“克林!”
“什么事?”
“你該找人治治你的自大,越來越不象樣了!
“你喜歡我的自大!
她沒回答!翱肆郑冶WC不會干涉你的計劃!
“我從不認(rèn)為你會!彼J(rèn)真的語氣使他不禁露出笑容。
“你的計劃沒什么改變吧?你還要五年的時間才……”她沒繼續(xù)說下去。
“才怎樣?”
才會改變心意來愛你的妻子──還有孩子,你這白癡。五年后他可能會想要一、兩個孩子,只是到時候不知她是否已老得不適合生育子女了。
現(xiàn)在她暫時不能有孩子,孩子會給克林增加不少壓力?纯醇{山的改變就知道了。原本他是堅決反對出讓股權(quán)。但孩子誕生后,事情就不一樣了。以前不能接受的的事情也只好硬著頭皮去做了。
“莉雅,才怎樣?”克林再次問道,莉雅若有所思的口氣使他摸不著頭腦。
“達(dá)成你的目標(biāo)。”她連忙答道。
“對,還要五年。”
他走到床邊坐下,彎腰脫鞋。“我不知道我?guī)屠聿旃ぷ髂銜䲟?dān)心,”他把話題又轉(zhuǎn)到那上頭!澳阍缭摳嬖V我!
他把靴子襪子隨意往旁邊一丟,開始解襯衫扣子!澳阏f得對,我們應(yīng)該互相為對方著想,我很抱歉沒有考慮過你的感受。”
注視著他將襯衫下擺自腰際拉起過頭頂,她無法移開目光。她思索他的每句話,希望他會告訴他對她的感情。她沒有膽量問他是否愛她。克林就沒有任何顧忌,她告訴自己。不過話說回來,他早就知道她的答案了。
她可不知道他的答案。
她必須把這些空想拋開。男人不會考慮諸如愛這種事情的,至少她是這么認(rèn)為。如果他沒時間想對他為理察工作的感受,又憑什么花時間來想愛不愛她呢?他的心充滿了那些將他的公司變成大帝國的計劃,根本沒空位容納其它事情了。
莉雅提醒自己有個這么專心事業(yè)的丈夫應(yīng)該感到自豪。她應(yīng)有耐心,再過個五年,克林就會回她身邊了。
“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理察幫他傳遞幾份文件,”他把襯衫往椅上一丟,然后站起來!爸劣谄渌模掖蛩阕屇Ω鶃斫邮。其實我原本就決定不接這件差事,那么一來我就得離開倫敦兩星期,甚至是三個星期。辛普森可以幫我打理公司,但我不想讓你一個人待在家里。”
她認(rèn)為這是克林說過最甜蜜的話了。他會想她,她決定要聽他親口說出這幾個字。
“為什么你不想讓我一個人待在家里?”
“當(dāng)然是目前的情勢使然!
她肩膀一垂!瓣懨珊投盼臅疹櫸摇!
“莉雅,你是我的責(zé)任!
“但我不想變成你的責(zé)任!彼。“你要想的事已經(jīng)夠多了,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對她的話他沒有做任何反應(yīng),只是解開長褲脫掉剩余的衣物。
她的思緒頓成碎片,沒辦法不瞪著自己的丈夫。老天,他真的壯觀,古希臘的戰(zhàn)神想必就是這模樣。克林全身盡是結(jié)實有力的肌肉,而線條卻又如此平滑優(yōu)雅。
她的視線隨著他穿過房間把房門落鎖。然后他踅回來經(jīng)過她走到床邊,拉開被罩,對她勾勾手指。
她毫不遲疑地來到他面前,一臉鎮(zhèn)靜嚴(yán)肅。但他一撥開她頸間的發(fā)絲,便發(fā)現(xiàn)她的脈搏正以狂亂的頻率跳動著,他低頭吻她。
她開始解衣服,克林溫柔地推開她的手!白屛襾怼!
她順從地放下雙手。他的動作比她快了許多,也沒那么小心。他把她的衣服胡亂丟在他的襯衫上,急著想接觸她。他注意到自己解著她內(nèi)襯絲帶的雙手正在微微顫抖著,不覺為自己的缺乏自制微笑起來。
他對她的迅速反應(yīng)令他自己也契了一驚。他的呼吸已經(jīng)開始不順,心臟在胸腔中劇烈跳動,而他甚至還沒碰她呢,至少不是他想要的方式。
莉雅決定要讓他告訴她,如果他接下那個任務(wù)一定會很想她。當(dāng)她身上最后一件衣物也被卸下時,她抬頭輕聲喚著他的名字。
“克林?”
“怎么了?”
“如果你離開倫敦,會不會想我?”
他抬起她的下巴,四目相對。他的微笑滿溢著溫柔!皶!
這個答案令她愉快地呼一口氣?肆指┦纵p刷她的雙唇。
“你不問我會不會想你嗎?”
“不必了!
“為什么?”
他拉起她的雙手摟住他的頸子,接著他開始啃嚙著她的耳垂!耙驗槲乙呀(jīng)知道你會想我。你愛我,記得嗎?”
他的說詞無懈可擊。她的丈夫絕對沒有自尊方面的問題。一等他停止用吻把她的腦袋化成一團漿糊,她就要這么告訴他。
克林在她的頸間布下無數(shù)個潮濕的吻。她的脈搏已經(jīng)快得幾近瘋狂,嬌軀在他懷里哆嗦不已。
克林也同樣深受震撼。他拍撫著她的背,有如輕風(fēng)般呢喃著愛語,直到她恢復(fù)些許的自制。
“它一次比一次美妙!彼剜馈
“那有這么可怕嗎?”
“這樣下去我一個禮拜之內(nèi)就死了!彼Q道!澳愀杏X不到我的心臟快跳出來了嗎?我確定那對我的健康絕沒任何好處。”
“如果你真的死掉,甜心,也是快樂的死。”他夸張地說道。
她緩緩地點頭。
他的笑聲充滿了整個臥室。
她這才滿足地閉上眼睛,蜷縮在丈夫的懷里。
“我們忘了吃晚餐。”她突然想了起來。
愛克林和喜歡克林完全是兩回事。他這人很難理喻,卻很容易親吻。她聰明的沒直接提出用她繼承的財產(chǎn)解決他的需要的建議,而是訴諸古老的技倆來幫助他。她將用她父親的手法,而且不只一次告訴自己即使克林無法諒解,至少上帝可以?肆纸K究會克服他的頑固,但她卻不愿意在等他恢復(fù)理智的期間,坐視外人介入他的公司。
星期三早上十點,克林公司的部分股票正式出售。兩分鐘后那二十股的股份已全部售出,而且價錢高得不得了。
賣出的價格高得令克林瞠目結(jié)舌,立時起了疑心。他要求狄馬修把購買者的名單列出來。狄先生卻只告訴他買主只有一個,而且他無權(quán)透露其姓名。
“你只要告訴我,我的妻子是否就是買主!
狄先生立刻地?fù)u頭!安皇,韋先生,”他一派坦然地答道。“莉雅公主不是這名買主。”
克林對這個答案相當(dāng)滿意,接著又思及另一個可能!澳敲此念檰柲兀克牟厥迨迨琴I主嗎?”
“不是。”狄先生立即答道!拔蚁嘈潘绻孪鹊弥,一定會來搶購。只可惜,我還來不及通知,就已賣掉了。”
克林終于不再追問。莉雅喃喃感謝上帝。
她為自己耍了小詭計而覺得罪惡感深重。她知道不該這么對待自己的丈夫,并將之全歸咎于他的冥頑不化。她本以為自己能將此事也拋諸腦后,卻發(fā)現(xiàn)實情藏愈久她愈難過。她不斷地對自己念念有辭。幸好克林不在家──他在公司一天要工作十二個鐘點,而富恩只當(dāng)她是因為被長期禁足而情緒不佳。
由公爵夫人及潔玉口中,她得知凱琳的舞會辦得非常成功。她們倆為她的不克參加表示遺憾,但也頗能理解克林決定把她鎖在家里的原因。
第二天下午,凱琳也來了,再次將宴會大肆描繪一番。她宣布她已愛上一位侯爵和兩位伯爵,正熱切等她父親允許這兩位紳士來家中拜訪她。
由于工作占了克林大半的時間,莉雅分外珍惜兩人獨處的時光,但有時還是有必要提及正事。他們原來的經(jīng)紀(jì)人通知富恩說屋主決定長居海外,因此希望出售這棟房子,而已經(jīng)喜歡上這房子的莉雅有意買下。她在晚餐時間提了這個話題。
克林對她繼承的財產(chǎn)態(tài)度依然不變。他告訴她她如何運用她的財產(chǎn)都無妨,于是她把話挑明了!拔蚁胭I下這棟房子。”
她不給他拒絕的機會又匆匆解釋道:“由于你們英格蘭簡陋的法律規(guī)定,已婚婦女幾乎不能獨立行使任何權(quán)利。我不想拿這事麻煩你,但是契約上需要你簽名!
“那個規(guī)定的用意很容易懂,”他反駁道。“做丈夫的必須為妻子的一切行為負(fù)責(zé)。”
“可是我要討論的重點不是……”
“重點在于我是否有能力供養(yǎng)你,”他的聲音變得嚴(yán)厲!澳銘岩晌覜]有這份能力?”
“不,當(dāng)然不會!
他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她嘆口氣,看樣子對這件事他是不打算講理的了。她考慮了一下,隨即又放棄了這個念頭?肆忠欢〞鹨尚模螞r這種謊也扯得太過分了。她懷疑上帝會為她那自私多于好意的動機再原諒她一次。用一點詭計來幫忙克林和人的合夥是一回事,但使詐買一幢她喜歡的房子可就不能相提并論了。她自忖嫁給克林之后,上帝那張紀(jì)錄她的罪行的單子一定加長了許多,不過當(dāng)然都是小錯那一邊的。為了自己快樂而扯謊絕對是要歸在嚴(yán)重的罪行那一邊的。
她不能騙他。“就照你的意思嗎,克林。但是請你記住一點,關(guān)于這件事你非常不理性!
“記住了!彼麧暣鸬馈
這回他連最后一句也不讓她。然而盡管他對她如此遲鈍,對別人卻是完全不同,有時候甚至是很體貼的。這個月過后,陸蒙和杜文卸下了擔(dān)任她的護衛(wèi)的工作,克林在公司里頭替他們安插工作。恰好這兩個人都年輕而且沒有家累,正想上船環(huán)游世界,因此克林就叫金寶負(fù)責(zé)帶他們。
克林一直是個熱情的情人。他每晚都上她的床,做完愛總會抱著她,確定她睡著后,才返回自己的房間。由于他早已表明不想談?wù)撍耐鹊牧,莉雅只好悶不作聲。他甚至裝成一切沒問題的模樣。她不了解他的邏輯,難道承認(rèn)有凡人的缺陷就會使他不如人嗎?而如果他愛她,不是該和她分享他的喜樂和憂傷嗎?
但是克林不愛她,至少目前如此,而莉雅提醒自己不要氣餒。他是個聰明人,假以時日他會明白她是個好妻子,對她的態(tài)度也會改善。如果五年內(nèi)他還不明白,那也沒關(guān)系,她可以再等。她會遵守對他的承諾,絕不會干涉他。
在他的鞋內(nèi)加一小片鞋墊依她的想法里不算干涉。他現(xiàn)在幾乎每天都穿她特別訂制的那雙鞋。鞋匠做了兩種厚薄不同的鞋墊,其中之一大概太厚了,因為克林穿不到幾分鐘便脫掉換另一雙。另一種似乎好多了,克林還以為是他自己把它穿合腳了,只有她和富恩兩人知道事情真相。富恩偷偷告訴莉雅,近來他的主人在走了一天之后不再跛得那么厲害了。初步計劃獲得成功,她立即又請鞋匠照樣做了兩雙鞋墊,讓她丈夫在休閑和在正式場合中都有舒服的鞋可穿。
對外,克林經(jīng)常是一副天塌下來與我何干的樣子,但所到之處卻又會使眾人趨之若鶩。即使婚后,那些個淑女照樣纏著他不放。所幸克林是朵“花”而不是只花蝴蝶。他經(jīng)常是挽著她的手進行他娛樂與公事并行的社交活動?肆植恢皇锹斆鳎很精明。他的船生意大半是在宴會或舞會里談成的,因此不論多晚回家,她都不介意。
整整兩個月,她和克林幾乎每晚參加宴會。弄得筋疲力竭的她開始有反胃的癥狀。然而今晚艾倫堡伯爵的宴會,由于克林的家人都會參加,因此莉雅也格外期待。公爵及公爵夫人會帶他們的女兒凱琳去,而克林的哥哥凱恩和他的妻子也會出席。為了盛大的舞會,伯爵租下了哈里遜宮,其亮麗堂皇幾乎可與攝政王的皇宮相比。莉雅身穿一襲象牙白晚禮服。領(lǐng)口開得并不致太過暴露,但克林還是嘀咕了半天。她唯一的裝飾是一條鑲金藍(lán)寶石項鏈,中間那顆藍(lán)寶石至少有兩克拉重,而且毫無瑕疵?肆种滥峭嬉鈨簝r值不菲,而他不喜歡莉雅戴著它。
“我特別喜歡這條項鏈,”他倆坐上馬車直驅(qū)會場途中,她說道!翱墒悄愕谋砬閰s告訴我你不太喜歡它,為什么呢,克林?”
“你為什么喜歡?”
她撫著頸間的項鏈!耙驗檫@是我母親的。父親送給她,她又送給了我。每回戴著它,我總會想起她!
克林的態(tài)度立即和緩許多!澳悄銘(yīng)該常常戴!
“可是你為什么不高興呢?我看到你剛見到它時皺起了眉頭。”
他一聳肩。“因為那不是我送給你的。”
她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yīng),只是伸手準(zhǔn)備將項鏈取下?肆肿柚沽怂!笆俏姨饬恕4髦,它跟你眼睛很相配!
由他的神情看來,這話應(yīng)該是恭維而不是諷刺。她雙手疊在膝上,微笑地看著她丈夫。“你的合夥人是不是該回來了?”
“是的!
“我會喜歡他嗎?”
“終究會!
“我會喜歡他的妻子嗎?”
“是的!
他簡短的回答并未使她不悅,從他的表情,她看得出他的腿又在作怪了。過了一會兒,克林將左腳抬高放在她旁邊的座位上,她知道她猜對了。
她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沒伸手碰他的腿!拔覀兘裢聿⒉灰欢ㄒ,你好象累了!
“我沒事!
他肅然的口氣使她決定不與他爭辯,也決定改變話題!拔覀冊撍蛡禮物給納山和莎娜的孩子。”
克林靠著椅背,緊閉雙眼,不知有沒有聽見她說的話。她低頭看著自己的膝蓋,開始調(diào)整裙褶!斑@些小事就不必麻煩你,我來處理就行了。你和納山都喜歡船,不如教人為你們的船做艘模型船。等他們買了房子,可以掛在客廳!
“我相信他們一定會喜歡!笨肆执鸬!澳阍趺醋鑫叶假澇。”
“你的書房里有好幾幅公司的船的油畫,”她繼續(xù)說道!跋M悴唤橐馕医梏浯涮柲欠媒o畫匠去復(fù)制!
馬車在哈里遜宮前停下。車夫?qū)④囬T打開的那一瞬間,克林半睡半醒的模樣立即一變,克林立即微笑起來。
克林并沒有奇跡似的恢復(fù)過來。只有莉雅知道他忍受了多大的痛楚,才勉強擠出微笑。醫(yī)生說過如果腳痛得厲害,克林應(yīng)該多休息。然而她丈夫顯然是不會聽話的,為了證明沒事,搞不好今晚他還會跳一整晚的舞。
夜晚的空氣潮濕而寒冷。莉雅突然間覺得頭重腳輕。胃也開始不安分起來,還好她沒契太多東西。她真的累壞了,她告訴自己。
潔玉注意到莉雅蒼白的臉色,并且在兩個大男人面前提起來。凱恩和克林立刻轉(zhuǎn)頭看著她。
“身體不舒服為什么不早告訴我?”克林問道。
“我只是有些疲倦,”她迅速答道。“別皺眉盯著我,克林。我不習(xí)慣每天交際應(yīng)酬,所以才覺得很疲倦。其實我倒寧可和你待在家里不出門!
“你不喜歡宴會?”
她的丈夫一臉驚訝。她一聳肩!霸撟龅倪是要做!
“解釋一下,甜心!
他是不想輕易放過她了!昂冒伞!彼f道!拔沂遣辉趺聪矚g參加宴會……”
“為什么你從沒說過?”
他在生她的氣了。她搖搖頭道:“因為每個宴會都是你和納山的機會。你自己也不喜歡常常應(yīng)酬,而那正是我說那句話的意思。不過,我總有一天會說的!
他的妻子是個聰明的女人。她不僅明白他的動機,也了解他拉她參加宴會心里真正的想法!翱傆幸惶?”他露齒一笑!澳憔烤勾蛩闶裁磿r候提出抗議?”
“我才不會抗議,而且你該為此暗示而道歉!彼环䴕獾卣f道!八^‘總有一天’正確地說是五年后,到時我會告訴你我喜歡待在家里!
凱恩改變了話題,他對莉雅微笑道:“代我向你的伯特叔叔致謝,我在他的指點下買的股票已經(jīng)漲了三倍!
她點點頭,“什么?”克林問道。
凱恩回答道:“上回在你家我提起有意作些投資,莉雅說伯特推薦剛上市的坎普敦玻璃公司!
“我以為你投資的是肯特成衣廠。”潔玉插進來說道。
“還在考慮中!
莉雅未及多想便搖了搖頭!拔蚁脒@不是件很好的投資,凱恩,希望你考慮周詳之后再做決定。”
莉雅感覺丈夫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決定不予理會!安卦緦@家成衣廠也頗有興趣,他已經(jīng)請狄先生去看過了。而狄先生報告說工廠設(shè)備簡陋,好幾百個婦孺擠在狹小的工作環(huán)境,防火設(shè)備也少得可憐。他不想藉使他人生活悲慘的方式而得到……至少上一封信中他是這么告訴我的!
凱恩點頭表示同意。一進室內(nèi),公爵與公爵夫人已在招手要他們過去加入他們。公事暫時被擱在一旁。凱枉擁抱了潔玉,然后轉(zhuǎn)向莉雅,她立刻發(fā)現(xiàn)了那串藍(lán)寶石項鏈,直嚷著快嫉妒得暈倒了。她把玩著自己頸間的珍珠項鏈,狀似不經(jīng)心地說她父親如果送她藍(lán)寶,她的禮服一定會生色不少。
那再明顯不過的暗示使莉雅笑起來,既然沒人注意她們,她遂迅速解下項鏈交給凱琳。
“這是我母親的,所以你得格外小心!崩蜓艍旱蜕らT免得克林聽見!爸灰淮罅叮i鏈絕對牢靠。”
凱琳半推半就地解下她自己的遞給莉雅。潔玉拿著凱琳的跳舞卡,好讓她小姑戴上項鏈,然后又要她轉(zhuǎn)身讓她檢查扣子有沒有勾好,“小心點!睗嵱裉嵝阉。克林一直沒注意到交換項鏈的事,理察爵士上前來和他們打招呼,趁著凱恩正和他父親討論某件事情時,示意克林私下談?wù)。由他的臉色看來,事態(tài)似乎挺嚴(yán)重的。機會終于來了?肆值母赣H邀請莉雅跳支舞,一等他們進入舞池,克林便走向正站在處凹室前的理察?肆肿⒁獾椒块g另一頭的白尼爾,不悅地蹙起眉頭。他希望莉雅不會看見,否則她一定會再去逼問他妹妹的事。而姓白的絕對又會出言不遜,克林就又不得不出手?jǐn)[平他了。
而那可能性使他微笑起來。
接著他看見了他妹妹,她正在和摩根共舞?肆蛛p手背在背后,凝視著那一對。不久摩根也注意到他,兩人彼此頷首示意。
理察爵士也對這位新加入的夥伴微笑致意,因此當(dāng)他開口時生氣的語調(diào)著實令克林頗意外!拔也辉撆赡Ω瞿谴稳蝿(wù),”他低聲道。“他把它搞砸了。你記得戴文這個人嗎?”
克林點點頭。理察提到的這個人偶爾會為他們傳遞訊息。
“他死了。摩根說他們正準(zhǔn)備接頭時,戴文的女兒卻冒出來,他就驚慌起來了。不幸的是,女孩也喪生在火網(wǎng)下,真該死,克林。原本一樁穩(wěn)當(dāng)安全的任務(wù),卻被摩根的急躁和經(jīng)驗不足弄得功虧一簣,不論是不是運氣不好,顯然這個人不是干這行的料。”
“別再用他了,”克林聲音中滿是怒意!按魑牟皇悄欠N會慌張失措的人。沒錯,他的脾氣很大,但他的判斷向來十分準(zhǔn)確!
“是的,在通常情況下我同意你對他的評價。然而他也是個父親,如果他認(rèn)為他的女兒有危險,的確有可能會慌了手腳!
“我倒認(rèn)為做父親的會有完全相反的反應(yīng),他有更多的理由不慌張!
理察點點頭!拔腋嬖V摩根他出局了,他還不能接受我的決定。他承認(rèn)自己反應(yīng)過度,但他也怪到你頭上來,說是你沒事先指導(dǎo)他或陪他一起去,才會造成這種結(jié)果。”克林不以為然地?fù)u頭,顯然理察也一樣。
“你說的對,他不是干這行的料。”
“真可惜,”理察繼續(xù)說疲乏!八苡行,也需要錢。不過他倒是可以藉婚姻來解決問題,小姐們都滿喜歡他的!
克林往舞池望去,立刻便看到安摩根。他正和凱琳在跳舞,而他那笑個不停的妹妹顯然正在享受她的好時光。
接著他發(fā)現(xiàn)莉雅的項鏈居然戴在凱琳身上。他迅速把目光移向人群中的莉雅。沒錯,她戴的是凱琳的珍珠項鏈。他蹙起眉頭,因為他發(fā)現(xiàn)她臉色幾乎和禮服一樣,一副隨時會暈倒的模樣。
他向理察告退走向自己的妻子,拍拍父親的肩膀后把莉雅攬入懷中。她擠出一笑,整個人偎在他身側(cè)。
克林領(lǐng)著他的妻子到陽臺上時,華爾滋舞曲正好結(jié)束。
“你真的病了嗎,甜心?”
凱恩正好和他的妻子站在門口,看見莉雅的臉色,他立即后退一步。他的弟媳臉色發(fā)青,他只能祈禱那不會又是什么傳染病。
莉雅不知道自己是要嘔吐還是暈倒,而且希望在回家之前能撐下去。不過新鮮空氣似乎頗有幫助,幾分鐘后,她的頭便停止旋轉(zhuǎn)了。
“大概是跳舞跳暈了頭!
松了一口氣的凱恩上前伸出援手。克林讓她靠著凱恩,自己去和眾人道別,再回來接她,見她沒穿斗篷,他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莉雅身上,扶她上馬車。
顛簸搖晃的車身使她的胃又翻攪起來。她握緊拳頭,做幾次深呼吸以抗拒反胃的感覺。
克林把她抱在懷里,到家后立即抱她回房,他讓她坐在床邊,去拿她要的冷開水。莉雅躺在床罩上,一分鐘后已沈沈睡去。
克林為她卸下禮服。富恩擔(dān)心地在門外踱著步,但克林不要他幫忙。她真的累壞了,因為她睡得像個小嬰兒,而且他抱起她拉開毛毯時,連眼睛都沒睜開。
他決定整夜陪她。如果她半夜醒來需要什么,他可以就近照顧。他突然覺得自己也筋疲力竭了。他脫了衣褲上床,她本能地偎進他懷里?肆治俏撬那邦~并閉上眼睛,隨即也沈沈睡去了。
黎明前,他被挨著他蠕動的莉雅吵醒了。她沒醒,而克林在半睡半醒中,想都沒想便開始和她做愛。兩人先后獲得滿足后,他又墜入夢鄉(xiāng),身體仍與她結(jié)合著。
第二天,莉雅已完全恢復(fù)正常。凱琳在下午兩點帶項鏈來還她。還興高采烈地告訴莉雅,已經(jīng)有好幾個人向她求婚了。
“這么美好的星期天下午,我哥哥跑哪兒去了?”
“工作去了!崩蜓糯鸬!八聿蜁r會回來!
凱琳和莉雅兩人坐在客廳聊天,富恩則站在門口。
“這幾個紳士都很難取舍!
“你該列張你喜歡的紳士的名單,”莉雅建議道!耙灰蛔霰容^,不要感情用事!眲P琳認(rèn)為那不失為一個好主意,莉雅便要富恩走紙筆來。
“我已經(jīng)要父親替我拒絕幾位紳士,他說他也不急著要我定下來。”
“你應(yīng)該把拒絕過的人也列個名單,注明理由,以防日后忘記,或改變主意。”
“嗯,好主意!眲P琳說道!坝心氵@么心思縝密的人幫忙真好。”
莉雅很高興能幫上忙!敖M織就是關(guān)鍵。”她宣布道。
“什么的關(guān)鍵?”
莉雅正要回答,卻又發(fā)覺自己不確定答案是什么!俺鋵崱⒖鞓返娜松年P(guān)鍵!彼K于說道。富恩拿來了她要的東西,她謝過他后又轉(zhuǎn)向凱琳。
“我們先把你拒絕的人列出來。”
“好!眲P琳同意道!鞍啄釥柺穷^一個。昨天他向我求了婚。可是我一點兒也不喜歡他!
莉雅把他的名字寫上去。“我也不是很喜歡他,”她說道!熬芙^他是正確的選擇!
“謝謝!
“我要他的名字旁邊注明什么原因呢?”
“令人作嘔!
莉雅笑了!耙稽c沒錯!彼f道!八呛退妹猛耆灰粯,蓓莉是個很可愛的淑女。”
由于凱琳不認(rèn)識蓓莉,也無從表示任何意見。她繼續(xù)說了幾個她不喜歡的人,迫不及待地想進行第二部分,而且她還有其它的消息想告訴莉雅。
“開始列第二張名單吧?”
凱琳給了她四個名字,摩根是最后一個!白蛱煳也诺谝淮我姷剿(dāng)然他也還沒有向我求婚?墒撬娴挠钟⒖∮置匀耍蜓。他一露出笑容,我的心就像是要停止跳動似的。不過我懷疑自己會有任何機會,而且他太受歡迎了。對了,他說他會問父親是否能來拜訪我!
“我見過摩根,”莉雅答道!八拇_很迷人。我想克林也喜歡他。”
“他是個好人選!眲P琳道!安贿^……還有一個我也想列入考慮!
“他是誰呢?”
凱琳的臉頰開始泛紅。“這是最浪漫的事,”她輕聲道!翱墒歉赣H一定不會這么認(rèn)為。你要保證不告訴任何人!
“說什么呢?”
“你先發(fā)誓,我再說給你聽。把你的手放在心上,這樣才算數(shù)!
看她這么認(rèn)真,莉雅不愿掃她的興,只是忍著笑乖乖照辦。
“現(xiàn)在可以說了嗎?”
“我還不知道這位紳士的名字!眲P琳說道。“我相信昨晚他也參加了舞會,而且他一定很棒!
“如果你不認(rèn)識他,怎么知道他好不好呢?或者你見過他,只是不知道他的名字?形容一下他的長相,說不定我見過他呢!
“噢,我還沒見過他呀。”
“你把我搞迷糊了。”
凱琳笑起來。“我們?nèi)匀豢梢栽诿麊紊狭猩纤拿。?br />
莉雅拿筆沾墨水,凱琳等她準(zhǔn)備好才低聲道:“秘密的仰慕者!
她快樂地嘆息,莉雅聞言卻驚喘一聲。她的筆掉在她的粉紅色長袍上,染了一塊污漬。
“老天爺,你看你的裙子……”
莉雅搖搖頭。“別管裙子了,”她語帶憂慮。“我要多知道這個秘密仰慕者的事!
凱琳皺起眉頭。“我又沒有做錯事,莉雅,為什么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至少不是對你!
“你對我吼叫!
“我不是有意的!
凱琳眼中的淚光使莉雅明白她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遂決定不告訴她她的憂慮。她要先和克林談,他會知道該拿這個秘密仰慕者怎么辦。
“抱歉惹你難過,請原諒我。”她盡可能用最溫和的語氣。“我對這個秘密仰慕者很感興趣,你能多說一些他的事好嗎?”
凱琳眨眨眼睛。“其實沒什么好說的,”她說道!敖裉煸缟衔沂盏揭皇r花和一張卡片,上頭只有簽名,沒有其它字眼!
“什么簽名?”
“你秘密的仰慕者。我覺得那好浪漫,不知道你為什么要這么大驚小怪!
“上帝!崩蜓蓬j然靠在椅背上,腦筋飛快地轉(zhuǎn)著?肆忠欢ㄒ犓@一次,即使她得把他綁起來也在所不惜。
“你在發(fā)抖,莉雅!
“我只是有點冷!
“母親告訴潔玉說你懷孕了!
“我什么?”她無意吼叫,但凱琳的話實在太教人意外了。
“她們都認(rèn)為你有了克林的孩子!眲P琳解釋道!澳阌袉?”
“沒有,當(dāng)然沒有。這是不可能,只是太快了!
“你們已經(jīng)結(jié)婚超過三個月了吧!眲P琳提醒她!澳赣H說你的反胃是一種征兆,如果你沒懷孕,她一定會很失望的。你確定嗎?”
“我確定!
事實上她根本不確定。天,她可能真的懷孕了,上一次的月事好象是三個月以前的事了吧。她回頭算去,沒錯,婚前兩周她才來過一次。這么說反胃不是疲勞所致嘍?她又想起以前自己從不午睡,最近卻沒午睡便撐不完一整天。難道每晚出去不是她疲倦的原因嗎?
她的手本能地落至小腹上!拔液芟矚g有克林的孩子,只是他有個重要的計劃,我答應(yīng)過不讓他分心!
“他的計劃跟孩子有什么關(guān)系?”
莉雅試著控制住自己,她覺得頭暈?zāi)垦5,根本無法思考。
“說嘛,莉雅!眲P琳懇求道。
“那是一個五年計劃,”莉雅沖口而出!拔迥旰笪也拍苌『ⅰ!
凱琳還以為她是在逗她玩,于是笑了起來。莉雅力持鎮(zhèn)靜,直到她的小姑離去,才匆匆上樓回房,關(guān)起門哭了起來。
她內(nèi)心充滿矛盾的情緒。懷著克林的兒子或女兒的可能性令她興奮不已,一個正在她體內(nèi)成長的、珍貴的生命就像個應(yīng)許的奇跡。她滿心喜悅……和罪惡感。
克林或許根本不會高興有孩子。莉雅毫不懷疑他做個好父親的能力,然而此刻孩子會不會是個額外的負(fù)擔(dān)呢?上帝,她真希望他愛她,也希望他對她繼承的財產(chǎn)態(tài)度不那么頑固。
富恩替他的女主人倒了一杯熱茶,正要敲她的門時,聽見她的啜泣聲,這令他遲疑著沒敢敲門,既想幫忙又不知該不該打擾她。
他聽見大門打開的聲音,趕緊走向樓梯。他還沒下樓梯,克林已進了屋里,后面還跟著他的合夥人納山。納山高大得不得不低下頭,才能通過拱門。
富恩還沒笨得在外人面前提及女主人的情況,他下樓后先向主人鞠躬,然后才對他的朋友致意。
“我們會在客廳里,”克林說道。“凱恩和他老婆待會兒會來。莉雅呢?”
“公主在樓上休息。”富恩答道。
“就讓她休息到凱恩他們來好了!彼仡^跟他的合夥人說道:“我們每天晚上都得出門,莉雅累壞了!
“她喜歡嗎?”
克林微笑!安幌矚g!
敲門聲響起時,克林和納山正走入客廳,富恩認(rèn)為那是克林的家人,趕緊開門迎接,結(jié)果竟然只是信差。男孩丟給他一個用紅絲帶綁著的白色禮盒。
“有人要我送這東西給莉雅公主!
富恩點點頭關(guān)上門。他微笑地轉(zhuǎn)身上樓,現(xiàn)在他可有充分的理由去打擾公主,并探聽出她那么難過的原因了。
敲門聲再度響起。富恩將盒子擱在一張小幾上,踅回前門,還以為那小信差又回來了。
門口是凱恩夫婦。潔玉夫人對富恩甜甜一笑,凱恩卻幾乎沒理管家。他正對他的妻子大皺其眉。
“午安!备欢鲗⒋箝T打開后說道。
潔玉匆匆進屋并和管家打招呼,凱恩則點個頭。他有點心不在焉。
“我們還沒討論完!彼目跉獠蝗蒉q駁。
“早就完了!彼刈斓!澳闶莻非常不講理的丈夫。富恩,克林和納山在哪里?”
“他們正在客廳等你們,夫人!
“我一定要把這事弄清楚,潔玉!眲P恩喃喃道!安还芑ǘ嗌贂r間我都不在乎!
“你嫉妒得過頭了,凱恩!
“對極了!
他大聲說完那句話,尾隨著妻子進客廳。
潔玉走進去時,納山和克林立即站起來。納山緊抱一下他妹妹,然后瞪著對他妹妹大聲講話的妹夫。“丈夫?qū)ζ拮又v話的聲音不應(yīng)該太大。”
凱恩和克林同時笑了起來!罢媸秋L(fēng)水輪流轉(zhuǎn)!眲P恩說道。“我好象記得你以前老在大吼大叫的!
納山露齒一笑!澳切∨说拇_也有脾氣的!
潔玉在納山身邊坐下,納山坐下后又轉(zhuǎn)向凱恩。“你們兩個人意見不合嗎?”大哥開口問了。
“沒這回事!睗嵱駬屩卮。
“有!眲P恩幾乎和她同時開口。
“我現(xiàn)在不想談這件事,”潔玉刻意岔開話題!凹{山,我真想看看你的寶寶,她像你還是像莎娜?”
“眼睛像我,腿像莎娜。謝天謝地!
“她們?nèi)嗽谀睦?”克林問道?br />
“我把她先送回娘家,讓她炫耀一下。”
“你們在倫敦停留期間,會住在她娘家嗎?”凱恩問道。
“才不,”納山的聲音居然有點顫抖。“他們會把我給逼瘋,我們要和你們一起住!眲P恩微笑地點點頭,命令別人正是納山典型的作風(fēng)。潔玉為這消息高興極了。
“你老婆呢?”納山問克林。
“富恩已經(jīng)上樓通知她,她再過一分鐘就會下樓。”
一分鐘變成十分種。莉雅換下被墨水弄臟的長袍,穿著紫羅蘭色日裝,坐在寫字臺前專心列著給克林的單子。她當(dāng)然不可能把單子拿給她丈夫看,因為上面所有的要求都極不恰當(dāng)。她逐漸了解為人妻者應(yīng)付她們的丈夫應(yīng)該有比“建議”更好的辦法,因為他們大多數(shù)──包括克林──都不喜歡被“命令”做任何事。
不過寫下對他的期望,的確有助于她心情的恢復(fù)。她把克林的名字寫在紙張的最上頭,底下是命令的內(nèi)容。
第一,他必須聽他的妻子對蓓莉和一個自稱秘密仰慕者之間的事疑慮說完。后面又加上括號,里頭是凱琳的名字。
第二,克林應(yīng)該改變對她名下財產(chǎn)的態(tài)度。括號里注明“太頑固”。
第三,克林不能過了五年后才明白愛不愛她,應(yīng)該現(xiàn)在就弄清楚,并且讓她知道。
第四,身為人父應(yīng)該表現(xiàn)得很快樂,不能責(zé)怪她破壞了他的計劃。
莉雅念一遍自己寫的東西,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她好興奮就要有克林的孩子,卻又害怕他會不高興。諸多矛盾的情緒令她既想大哭又想大叫。
她又長嘆一聲。就她而言,如此慌亂又情緒化實在是太反常了?
她繼續(xù)寫道:懷孕的已婚婦女可以做修女嗎?接著又加上一句:院長愛我。
這句話使她感覺好多了,她點點頭準(zhǔn)備將紙條撕掉。
富恩打斷了她。他敲敲門,她一請他進來,富恩便沖了進來。
看見他的公主不再哭泣,他安心許多。盡管她眼睛仍有些紅腫,但兩個都沒說什么。
“公主,我們有……”
她沒讓他說完!霸徫也遄,只是我不想忘記要問你的事。廚子和子爵家的仆人談過沒有?我知道我一直在給你添麻煩,我真的很抱歉,富恩。但我有必須得到答案的重大原因,請你多加包涵!
“她還沒在市場遇見子爵家的仆人!备欢鞔鸬。“我能不能提個建議?”
“請說。”
“何不直接派她去子爵家呢?如果她走后門,我想應(yīng)該不會有人注意到!
她立即點頭同意!昂弥饕猓彼Q贊道!傲⒖叹瓦@么做,不能再拖了,她可以用我的馬車!
“喔,不行,公主,這樣子反而會驚動別人。反正距離很近,走路就可以了!
“好吧。剛才被我打斷之前,你想說什么?”
“有客人來訪,”富恩說道。“您丈夫的合夥人來了。主人的大哥夫婦也都到了。”他露出期盼的笑容。他明白女主人是關(guān)心他,才會想訓(xùn)練他有系統(tǒng)地處理事情,而費心替他列表。而當(dāng)他順利完成每件工作后,她也不吝于給予贊賞。
莉雅自一疊紙張中挑出寫著富恩名字的那一張遞了給他。
他將紙條塞進口袋,然后陪著她下樓。看見門廳小幾上的盒子,他才想起那個禮物還沒拿給她。
“那個禮物剛剛送到!彼嬖V她!澳阆氍F(xiàn)在打開,還是待會兒再看?”
“待會兒好了。”她答!拔壹敝娨娍肆值暮镶啡!
她走進客廳時,克林正準(zhǔn)備親自去找她。男人們?nèi)苛⒓凑酒饋。莉雅上前握住潔玉的手,告訴她真高興再次再到她。
“克林,你的眼光果然不賴。”
莉雅沒聽見納山低聲的贊美。片刻后,她鼓足勇氣面對這位巨漢,抬頭對他微笑。
“我必須向公主鞠躬嗎?”納山問道。
“如果你向我鞠躬,為了答謝你,我得拿梯子爬到上頭才能吻到你的臉頰!
納山開心地笑了,他俯身得到了一個吻,然后站直身子!敖忉屢幌麓鹬x的意思。”老天,他真是個英俊的魔鬼。“當(dāng)然是答謝你對克林的容忍嘍。我知道你們倆合作無間,由于克林固執(zhí)得很,因此一定都是你在容忍他。”
克林聞言忍不住捧腹大笑,納山則是一臉尷尬。
“你完全搞反了,莉雅!眲P恩解釋道!凹{山才是頑固的人,克林是和事佬!
“她叫我噴火龍。”克林宣稱道。
莉雅假意對丈夫怒目而視,然后走到他身邊坐下。
“凱恩,別再瞪你老婆了!笨肆置畹。
“他對我氣極!睗嵱窠忉尩。“真是荒謬,我又沒有去勾引別人!
“我沒這么說!
潔玉轉(zhuǎn)向克林!澳阒绬?他還把花束都丟到外面去了!
克林聳聳肩。他摟著莉雅的肩,兩腿伸得長長的!拔彝耆珱]搞懂你們在說些什么!
“在我?guī)群蛬砂策M你們家之前,希望你們先吵完,我女兒需要安靜的氣氛。”納山的話立即引來凱恩和克林無法置信的眼光。納山不理他們。
“你發(fā)現(xiàn)自己快當(dāng)爸爸時,心里高不高興?”莉雅故作不在意地問納山,握緊雙拳擱在腿上。
即使納山覺得她的問題太奇怪,他也沒表示出來!拔耶(dāng)然很高興!
“那么你和克林的五年計劃怎么辦?”莉雅追問道。
“什么?”他一臉困惑地反問。
“孩子不會干擾你們對公司的計劃嗎?”
“不會!
她不相信他。如果不是為了孩子,他不會出售公司的股權(quán)。克林告訴過她他想為他的家人買一幢房子的。
不過她也不想再追問下去了。“我懂了,你的計劃里留有妥協(xié)的彈性空間!
“克林,我聽不懂你的妻子在說什么!
“我剛認(rèn)識莉雅時,說過五年內(nèi)我不打算結(jié)婚。”
“或者是擁有一個家庭。”她插進一句話。
“沒錯!笨肆譃槿偹獾。
凱恩和潔玉互看一眼!澳阏媸怯袟l有理呀!
莉雅認(rèn)為那是贊美的意思。“是啊,他的確很有計劃!
“計劃是可以改變的!睗嵱裢蜓磐榈卣f道。她發(fā)現(xiàn)莉雅突然變得難過起來,而潔玉相信自己知道原因。
“孩子是天賜的禮物。”她沖口而出。
“是的,”納山同意道!皾嵱裾f計劃可以改變這句話也十分正確!彼c點頭繼續(xù)說道!翱肆趾臀以疽恢笨课移拮拥呢敭a(chǎn)來經(jīng)營公司,但攝政王決定把財產(chǎn)凍結(jié),我們只好想其它辦法了!
“于是就有了五年計劃。”克林補充道。
莉雅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凱恩真想一把勒死他弟弟。如果克林肯看她一眼,就會知道出了什么岔了。他弟弟顯然一無所知,而凱恩也不認(rèn)為他該插手……至少是目前。莉雅腦中思緒翻騰,納山不經(jīng)意說出的話讓她生起氣來。顯然他和克林都不以為用莎娜的財產(chǎn)有何不妥,那么克林又為什么要那么頑固地拒絕用她的呢?
納山把注意力移回妹妹及妹夫身上。“潔玉,你們到底在吵什么?”莉雅聽見他問道。
“今天早上我收到一束花,還有一張只有簽名的卡片!
納山和克林一起皺起眉頭!澳闶盏絼e的男人送的花?”納山問道。
“是的。”
納山瞪著妹夫看!澳愕孟胂朕k法,凱恩。她是你的妻子,你不該容忍其它男人送她花,你怎么還沒把這混球宰了?”
凱恩十分感謝納山的支持!爸灰也槌鲞@人的身份,一定會把他宰了!
克林大搖其頭!澳悴豢梢噪S便殺人!”他生氣地說道!皠P恩,你必須理智地處理這件事。送花又不犯罪,那人搞不好只是個迷上她的毛頭孩子!
“克林,你理智當(dāng)然無妨,潔玉不是你的妻子!
“如果花是送給莉雅的,我照樣會很理智!
凱恩搖頭!鞍涯侨说拿指嬖V大家,潔玉!奔{山要求道。
“是啊,”克林也問潔玉!盎ㄊ钦l送的?”
“他在他所有卡片上的簽名都一樣──你秘密的仰慕者。”
所有的人一齊望向莉雅,潔玉張大嘴巴。
“對嗎,潔玉?”
潔玉點頭!澳阍趺粗溃俊
納山靠向椅背!翱礃幼舆@不只是單純的仰慕嘍?”
好半響,室內(nèi)一片沈默。莉雅突然想起那個白色禮盒。她想起身去拿來看看,克林卻按住她的肩。
“我相信那人也送了東西給我。”她解釋道!伴T廳里有個包里!
“好大的狗膽。富恩!”
克林大聲咆哮,莉雅的耳朵嗡嗡作響。富恩跑著進來,手上的白色禮盒暗示著他一直在偷聽他們的談話。
莉雅伸手想接包里,但克林的臉色使她改變初衷?肆值吐曉{咒地大手一扯將緞帶扯下,掀開盒蓋,里頭是一把精致的扇子!肮珐ぉつ铹ぉゐB(yǎng)──的!”克林吼道,然后又罵了一次那句臟話。莉雅注意到納山不住地點頭,顯然頗有同感。
克林拿起那張卡片!澳阋碇堑靥幚磉@件事嗎?”凱恩火上添油。
“才不!
“這才正確!”凱恩很高興又有人站在他這邊。
“再加一個這里就成了暴力集團了。”潔玉說道!袄蜓牛憧纯次覀兊恼煞,這種嫉妒心真是冠絕古今!
她期待著莉雅的支持,沒想到她卻搖搖頭。
“克林和凱恩不該嫉妒,”莉雅輕聲道!八麄儜(yīng)該擔(dān)心!
“你怎么會知道卡片上的簽名?”納山問道!澳闶者^別的禮物嗎?”
克林轉(zhuǎn)頭看著她,臉色冷得嚇人,他的口氣也不相上下。“如果你收過別的禮物一定會告訴我,對不對,莉雅?”
她很高興自己的答案是肯定的,克林的脾氣著實有點嚇人!笆堑模視嬖V你。還有不,我沒收到其它的禮物!
克林點頭。他靠回椅背,手臂再度環(huán)上她肩頭,拉她緊挨在他身側(cè)。此刻她只覺得他的占有欲頗令人安慰,便不在乎他正不自覺地捏痛了她。
“你還有事沒說出來。”納山說道。
莉雅點一點頭。“是的,”她答道!岸椅以囍胰擞懻撨@個問題已經(jīng)很久了,甚至還找過理察爵士!彼仡^對丈夫皺起眉頭!澳銣(zhǔn)備要聽我講了嗎?”他妻子的話令克林有點意外,但真正令他驚訝的是她憤怒的口吻。
“你要告訴我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關(guān)于蓓莉收到秘密仰慕者送的禮物和信的事!
克林聞言大契一驚,莉雅的確試過解釋她對好友遭遇的憂慮,他卻不讓她講。他錯了。
“蓓莉是誰?”
莉雅把認(rèn)識蓓莉的經(jīng)過說一遍。“她回英格蘭后,每個月至少寫一封信給我。我當(dāng)然都立刻回信,因為我好喜歡看她的信,她的生活真是多彩多姿。最后幾封信中她提到有個秘密仰慕者送禮物給她,而且認(rèn)為那是非常浪漫的事。九月上旬我收到她的最后一封信!
“那封信上寫些什么?”凱恩問道。
“她決定要和那男人見面!崩蜓糯鸬。“我嚇壞了,立即回信要她小心,并建議她最好帶著她哥哥一起去。”
莉雅開始發(fā)抖,克林立即摟住她!拔也恢垒砝蛴袥]有收到我的回信。那時她已經(jīng)走了!
“走了?走到哪里去?”潔玉問道。
“有人說蓓莉私奔到格雷塔格去了,”克林解釋道。“可是莉雅不相信。”
“那兒沒有她的結(jié)婚記錄。”
“那么你認(rèn)為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納山問道。
這一刻,她才真正允許自己說出心里的恐懼。她深深地吸口氣,望著她丈夫的合伙人。
“我相信她被謀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