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dāng)然不是刻意去了解他……絕對不是。
在同一個屋檐下八年了,即使他回來的日子也不是挺長,但已夠了,夠她明白他是個怎樣的人……
但她必須承認(rèn)的是──自他清醒后,便距她心目中那個不茍言笑、律己至深,那個不會給予一個他被迫娶的女人絲毫關(guān)注的游少觀越來越遠(yuǎn)了……
他會在意的,應(yīng)是為山寨里的居民撐起一片天的工作;他會在意的,應(yīng)是能夠使他的血脈延續(xù)下去的兒子……
他在意的不會是她,從來就不可能是她。
即便她曾經(jīng)在遙遠(yuǎn)的那段日子殷殷企盼過,但……她腦中那個來自“真理”的聲音告訴她──不可能。
但……若真是這樣的話,為何他們一家三口如往常一般圍著桌子安靜地吃飯,他那雙眼眸卻不時有意無意地勾著她,用意為何?
她不用看他,就知道他那心存歹念的眼神又飄了過來。因為她深深覺得臉快燒起來了。她低頭吃著飯菜,卻始終嘗不出有什么味道……
她甚至開始覺得每回不經(jīng)意同他對上眼時,就像有一股說不出的默契,讓她心頭頓時又是一陣暖熱的沖擊。
突地,她渾身一震!強力克制住才沒驚嚷出聲。
他……他的腿在做什么!
鳳語箋咬著筷子發(fā)愣,很想給他一個錯愕的瞪視,卻又不敢看他。
“娘,您沒事兒吧?”游鈁之歪著頭、皺著眉望向母親靜止的動作。“是想到什么事了嗎?”
“嗯?”鳳語箋望向兒子。
“您看起來魂不守舍的!庇吴[之望著娘親那美麗的臉蛋,也學(xué)她咬著筷子,好生疑惑地問著。
“沒事吧?”她耳邊也有個聲音這樣問道,平平淡淡地賦予關(guān)懷,完全不似個罪魁禍?zhǔn)住?nbsp;
可惡!她平日的冷靜到哪去了,為什么她沒本事狠狠地踩他一腳?
他的腳實在太沒規(guī)矩了,竟勾了上來……她以為自己會生氣的,為他這樣的調(diào)戲……可她卻只是心慌,慌得她手腳發(fā)冷,心頭卻跳得急,有些畏懼、還有些……期盼?
期盼?她期盼什么?對于他,她還有所期盼嗎?她真傻成這樣?難道要他斬釘截鐵地開口告訴自己“我不要你”,才會甘愿嗎?
不,絕對不是這樣。
這些只是情欲,只是身為人最基本的需求之一,并不包含那些更復(fù)雜深遠(yuǎn)的情感──這不是愛。
她很堅定地告訴自己,突然覺得心頭那股奇異的感覺被“接受”了,變成理所當(dāng)然的了,像是被賦予了一個再正當(dāng)不過的理由,來解釋她被他“吸引”的原因。
是的,就是如此。她只是一個對短暫欲望有所求的女人,并不是在尋求踏實與長遠(yuǎn)……她早就不是小姑娘了,懂得有些事物是遙不可及、不應(yīng)存有幻想,她很明白的。
她心頭這從未有過的悸動……只是因為他從未有的熱情而引起……
自他醒后,她一直處于矛盾之中,不停擺蕩著拿不定主意……她不愿再這樣彷徨下去,她將身世告訴了他,已是極限。她與他不宜再交心,她不能再放任自己對他卸下心防。
而至于其他的,那些不屬于她內(nèi)心的事……她倒是給得起……
鳳語箋的動作讓她的夫君大人著實一愣,不亞于這幾日他給她帶來的驚嚇。他的妻,那個臉上始終沒太多變化的妻,竟在回應(yīng)他的挑逗?
他承認(rèn)起初他的舉動,惡意逗弄占了大半,可經(jīng)由她這般……回應(yīng)之后,可大不相同了……
他心中有些疑慮,但卻無法思及太多……
***
銅鏡前,鳳語箋放下長發(fā),緩緩地梳著,不時與鏡里的另一雙眼眸對上。
沒有人言語,單藉著眉來眼去的曖昧代替字句無法表達(dá)的渴望。
游少觀率先有了動作,自椅中站起,走到她身旁。
“我們得談?wù)劇!?nbsp;
“談什么?”
“什么都好……”他不知曉的事情太多。
“有這必要嗎?”她轉(zhuǎn)向他,嬌笑著,緩緩站了起來,沒看他的眼,小手輕搭著他的胸膛,那緩訴的音調(diào)像是蠱惑。“我不想談……”
她感受到他微促的呼吸,將自己又朝他偎緊了些,伸長手臂勾住他的頸項,這不是件容易的事,身型的差距使她即便踮起了腳尖,還是無法順利地將手環(huán)扣在他頸后。
但游少觀讓她輕易做到了,他摟住她的腰,一把抱起她,同她眼對眼,靠得很近。深黯的眼眸直直盯著她,語氣有些異常的低沉微啞。“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鳳語箋依然笑著!澳阏嫦朐诖丝讨?”說著便將唇印上他的。
“不想!痹谙乱豢,游少觀的理智瞬間消失殆盡,低嗄著嗓音回答著,深深吻住他難以捉摸的妻。
在兩唇相引的同時,兩雙手也同時卸去了兩人間的層層阻隔,觸及那同樣燃著欲望的身子。
這樣的肌膚之親并不是頭一次,然而,這樣毫無縫隙的緊貼、這樣伴著生澀的急促以及不知所措的熱度……卻都是第一次。
他的手霸道卻溫柔地描繪著她美麗的臉蛋、每一吋細(xì)致柔嫩的肌膚,耳中聽不見其他,只有她陣陣醉人的輕喘與嬌吟。
“箋兒……”
他這樣喚著她,聽在她耳里,像是踩進(jìn)了一片葉海,清脆的聲音揉著他的吻、他的輕撫一同傳人心底,這樣的反覆折磨,讓她似乎連心都化了,沒了主張……
他們只不過是滿足彼此空虛已久的缺塊……她一直這樣告訴自己,那么……當(dāng)那歡愉到達(dá)頂端,有如煙花般瞬間炸開時,她滑落的兩行濕潤,到底是為了什么?
***
一夜的放縱與癲狂后,游少觀本以為在第二天睜眼時,映入眼簾的會是妻子羞窘的模樣。他甚至猜想著她臉上會有淡淡的紅暈,有如新嫁娘那般的美麗動人……
但沒有!
他的妻,依然是那般沉穩(wěn)冷靜,只給了他一個勉強稱得上親切的淺笑,便下床梳洗更衣……
他沒下床,冷肅著一張臉望著她的舉止。
“箋兒!
坐在梳妝臺前的她靜了一會,才給了回應(yīng)。“嗯?”
他不知該說些什么,只得下床,緩緩走到她身邊,溫厚的大掌輕搭上她的肩。
不料,她像是受了驚嚇一般,倏地轉(zhuǎn)頭望向他!
游少觀也愣住,望著她眼中瞬間涌起便再也散不去的驚惶敵意,除了錯愕外,他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
為什么她會這樣看他?為什么他一碰觸她,會看到她恐懼的眼神?為什么她會像是……被侵犯了的模樣?昨夜……是你情我顧,不是嗎?
為什么一切像是又回復(fù)到最初的那時候……
鳳語箋不知道自己的偽裝這么快便卸去,她應(yīng)該要持續(xù)她冷淡的態(tài)度才是呀!為什么在他觸及到她的那一瞬間,她便想要逃,且感到驚恐呢?
游少觀覺得自己被激怒了,她的反應(yīng)像是指控著他粗暴的行徑……她是這樣看他的嗎?
他轉(zhuǎn)過身,緊抿著唇,不忍開口責(zé)怪她,只是說了昨晚想要說的話,依舊是那句──
“我真的認(rèn)為,我們得談?wù)劇?nbsp;
“我不想談,沒什么好談的!
“你認(rèn)為昨晚是我強迫了你?”他隱忍著怒氣,仍舊問出口了。
“不!彼挠牡?fù)u頭,知道他是因為她的反應(yīng)而受傷,讓她心頭有些微疼,可卻硬是要自己別去在意。
她……只是用這樣的方式保護(hù)自己,又有什么錯呢?
雖不是頭一次惹他動怒,卻是她首次有了恐懼,怕他生氣、怕他就這樣離去、怕他做出她無法預(yù)期的舉動……
游少觀望著他那摸不清、弄不明的妻,不知該如何再問下去,話到了唇際便又咽了下去。
最后,他放棄開口了,選擇離開,畢竟她不想與他共處一室……
他溫厚的大掌貼在她的頸邊,低首輕輕吻在她的發(fā)間,便舉步踏出房門。
雖然他為她的反應(yīng)感到十分不高興,但……或許真是錯在他吧,給她一點時間和空間……也是好的,他不想強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