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我打掃好了,現(xiàn)在要到床上歇著嗎?”太斗將后院客房稍作整理后,回頭問著。
“現(xiàn)在沒人,我就不能坐著?”夏侯歆懶懶地倚在窗邊的羅漢床上。
“欸,二爺摔進糞池了,要不這臉色怎會如此臭?”太斗嬉皮笑臉地走到他面前。
夏侯歆笑瞇眼,突地腿一掃,卻被太斗輕易避開,夏侯歆不禁暗咂著嘴,氣惱自己的腿傷未愈,要不這一腳肯定掃得他當場狗吃屎。
“就這么點勁?好像比你當年還糟。”太斗不禁憐憫起他。
“你等著�!�
“這有什么問題,我多的是時候等,是說你到底在不爽什么,倒是說清楚,要不我怎會知道�!�
“下次不準再用那種方式抱我!”他咬牙道。
他知道,太斗是故意用那種抱法羞辱他。
“你總得給我點練習機會,下次我要是抱若華姑娘時就會順手些�!�
“我要你辦的正事趕緊去辦,別滿腦袋想著下流事�!�
“放心,二爺交托的事我待會就去辦,但我的正事也不能丟在一旁不管�!�
“你那是什么正事?”
“二爺說話要憑良心,我的年歲可是比二爺還大,這年歲還沒娶妻,二爺不覺得我孤家寡人很可憐?”
“關(guān)我什么事,是我害的嗎?”
“當然不是二爺害的,只是現(xiàn)在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心儀的姑娘,不管怎樣總是想要試著接近,一如當初二爺看上少敏時�!�
“你憑什么直呼皇后閨名?”
“少敏說可以,你知道她是個不拘小節(jié)的姑娘。”
夏侯歆啐了聲�!澳惆研乃紨R在要查辦的事上就好,若華……”話剛要出口,他又艱澀地打住。
這事難以解釋,但不管怎樣,他都該讓太斗別再把心思擱在連若華身上。
太斗正等著下文,卻從他身后的窗瞧見有人走來,不禁微瞇起眼,道:“不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是若華姑娘說的申大夫�!�
夏侯歆聞言,頭也沒回地走到床上躺下。
太斗見他走起路來不算太穩(wěn),但至少是可以走動的,不禁問:“我實在是摸不透二爺為什么非得裝殘不可�!�
二爺是主子,有何決定他向來不過問,但這事真是古怪得緊,明明就有正事待辦,二爺卻故意裝殘不走,這用意實在是太深奧了,他想不透。
“往后你就知道了�!毕暮铎灺暤馈�
太斗很想追問,但聽見接近的腳步聲,便走到床邊等候來者進門。
敲門聲響起,伴隨著連若華的聲響�!俺伸А!�
“請進�!�
連若華走進屋里,后頭跟著臉色冷沉的申仲隱。
申仲隱一見屋里有兩個男人,眉頭不禁皺得更深。
“申大夫,這位是我的隨從太斗。”夏侯歆疏離又客套地介紹著。
“既然成公子的隨從已經(jīng)尋來,又何必待在若華這兒?兩個大男人住進姑娘家的院落里,豈不壞人名聲?”申仲隱拉了張椅子坐在床邊替他診脈,同時毫不客氣地直指不妥之處�!斑€有在姑娘家面前,散發(fā)未束,成何體統(tǒng)?”
連若華不以為意地揚起眉,站在申仲隱身后朝著夏侯歆聳了聳肩,彷佛對申仲隱沒轍,接著眼皮翻了翻,像是做了個鬼臉。
登時,夏侯歆忍俊不住笑出聲,就連太斗都忍不住眨眼,直覺得這姑娘真是與眾不同得教人欣賞。
申仲隱不禁回頭望去,連若華早已低垂著臉,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
夏侯歆忍著笑,低聲道:“申大夫,我是貪圖若華和申大夫是鄰居,心想待在她這兒就醫(yī)較方便,待我傷好自會離開�!�
“要是傷不好呢?”若華?他何時可以這般自若地喊著若華閨名?
“有申大夫在,傷愈自是指日可待�!�
申仲隱微揚眉直視他,直覺他是拐別損自己�!耙牢铱�,你身上的傷該是已不打緊才是,這腿……該是有所知覺�!�
夏侯歆老神在在,佯愁道:“可事實上這腿依舊毫無知覺�!庇喙馄骋娞芬呀�(jīng)忍不住別過身偷笑,他暗咂了聲。
“依我看,不如你到我醫(yī)館住下,我那兒還有空房�!�
“可是我聽若華說申大夫的醫(yī)術(shù)了得,醫(yī)館里總是人滿為患,申大夫恐怕是分身乏術(shù),無暇照料我�!�
“你有個隨從在,不必我隨侍在側(cè)�!�
“這就對了,我既有隨從在,在這兒自有他照料我,不會叨擾若華,不過是跟她分租間房罷了�!毕暮铎膬蓳芮Ы铮还苌曛匐[怎么說,他就是對答如流。
申仲隱放開診脈的手,深邃的眸微瞇起。“成公子這般做會毀了若華名聲�!�
夏侯歆笑了笑。“我和若華是朋友,分租房間不至于毀她名聲�!弊≡谶@兒就算毀她名聲,那她半夜爬上他的床,不知道毀的是誰的名聲。
“但是——”
“好了,我都答應了,這事就這么著。”連若華終于忍不住開口調(diào)停。
她要是不開口,這話題再說下去也只是沒完沒了。
“若華。”申仲隱伸手握住她的。
連若華沒撥開他的手,只往他的手輕拍著�!皼]事,不過就是送佛送上天罷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倒是你該要開個方子了,他的藥昨兒個就沒了�!�
申仲隱本想再說什么,最終還是嘆了口氣�!拔掖龝蒯t(yī)館,讓伙計把藥包給送過來�!�
“那就麻煩你了,屆時算算醫(yī)藥費用多少,再跟他一并清算�!�
聽她這么一說,感覺兩人似無私情,申仲隱稍稍寬心。“放心,我會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復原。”話落便徑自離去。
待申仲隱一走,太斗便忍不住問:“若華姑娘和申大夫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方才兩人的互動他看在眼里,雖覺得連若華對申仲隱像是哄小孩一般,但申仲隱那神情可就不是這么一回事了。
“朋友�!边B若華再直白不過地道。
“朋友?”他想,申仲隱聽到這說法肯定傷心。
“一個可以讓我信任的朋友�!�
夏侯歆微揚眉,脫口問:“那么我呢?”
連若華微瞇起眼,認真思索后道:“大有用處的朋友�!�
“大有用處?”太斗疑惑的看向夏侯歆,盡管他神色未變,可從他燒紅的耳朵能看出異狀。
什么樣的用處會教他羞赧來著?太深奧了。
“太斗,我要你去辦的事還不趕緊去辦�!毕暮铎а鄣扇ィ瑦浪⒅约捍Ф茸约旱男乃�。
太斗挑了挑眉�!榜R上去。”正事要緊,要逗他還多的是機會。
待太斗一走,屋里隨即靜了下來。
“那你就好生休息吧,我去忙鋪子里的事了。”不知怎地,當屋里只剩兩人時,連若華有些不自在,找了說詞就想先走一步。
“若華。”他輕聲喚著。
連若華頓了下,輕撫著胸口一下才緩緩回頭�!坝惺�?”回頭就見他一頭黑緞般的長發(fā)披在肩上,襯得那張玉白俊臉益發(fā)魔魅誘人,教她的心跳莫名加快了些。
雖說他不是她的菜,但隨著他的傷勢漸愈,她愈是認同他是個美男子,會教任何女人都莫名心跳加快的美男。
“叨擾你了。”他輕漾笑意道。
連若華直睇著他的笑臉,有一種錯覺,他彷佛刻意展現(xiàn)他最美好的一面誘引自己……應該是她多想,他沒必要這么做,是吧。
“不用客氣,反正就如你說的,你待在這兒也比較方便。”連若華穩(wěn)了穩(wěn)心神,淡漾笑意�!拔胰ッα耍硪稽c請你吃餅。”
“好,我很期待�!�
見她轉(zhuǎn)身離去,夏侯歆才斂去笑意,狀似垂眸深思,驀地一抹陰影出現(xiàn)在面前,他抬眼,怒聲罵道:“你為什么還在這里?”
太斗雙手環(huán)胸,滿臉不敢茍同,在連嘖了幾聲后忍不住唾棄,“你心機真的好重�!�
“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彼陲楐錾貏e開眼。
“我從沒見過你像剛才那樣笑過,簡直就跟少女懷春沒兩樣�!碧啡滩蛔W他的表情,凝著眸,故意笑得很猥瑣。
“混帳!”夏侯歆羞惱的掃腿過去,太斗輕輕松松躍起避開。
“難怪,我要幫你束發(fā),你就說不用,原來是以色誘人這招對若華姑娘很受用,你也太心細如發(fā),連這么點小事都看得這般仔細。”太斗見他起身,干脆陪他過個幾招,當是幫他舒展筋骨。
“你話太多了!”連著幾招討不到好處,夏侯歆氣喘吁吁地停下腳步,光是站著就令他雙腿發(fā)顫。
太斗撇了撇唇�!澳阋参疵馓摿��!笨磥硭膫麆蓦m有好轉(zhuǎn),但也只是一點點,并沒有復原回出事之前的狀態(tài)。
“要你辦的事還不趕緊去!”
“知道了,我耳力好得很,不用吼那么大聲�!碧诽吞投�,一把將他推回床上。“歇著,你要真是出事,我沒法子跟皇上交代。”
夏侯歆瞪他一眼,直到他離去,才抓起被子蒙頭蓋上。
誰懷春?他只是逼于無奈,以身相許而已!
等到太斗回來時,天色已經(jīng)微暗,然而后院里還沒點起燈火。
“二爺。”
“處理得如何?”夏侯歆疲憊地張眼。
太斗點起燈火,瞧他氣色委靡,關(guān)心的往床畔一坐�!安贿^才過個幾招而已,不至于讓你累成這般吧。”
夏侯歆疲累的連要坐起身就耗了老大力氣�!安魂P(guān)你的事。”
太斗見狀,借他一把力,讓他可以倚著床柱坐著。“要是沒恢復那么多就跟我說上一聲嘛,你知道我向來不會留情�!边@人老是跟他耍嘴皮子,再加上他的腿能動了,所以他就認為他的傷該是沒什么大不了。
夏侯歆懶懶睨他一眼啐了聲,“我還要你留情?”接著嗓音沙啞地問:“事情辦得如何?”
“已經(jīng)差了驛丞派人將加急的信送往宮中�!�
“信不信得過?”在齊天城里,一個知府就可以只手遮天、為所欲為,天曉得驛站里的小官們會不會早已成了他的爪牙。
“信不過也會讓他們選邊站,一個個都是耳聰目明的,還不至于瞎眼押錯邊,就像北騰衛(wèi)的千戶長一樣,眼睛雪亮得很�!�
夏侯歆扯唇笑了笑。“就可惜了西霧山南麓的南騰衛(wèi)竟在一夜之間被埋這事,從北騰衛(wèi)那也問不出所以然�!�
巡撫奉圣命巡視各地,大抵會在當?shù)匦l(wèi)所別館歇下,可吊詭的是當初巡撫歇腳的竟是南騰衛(wèi)所別館。王朝的軍制里,七縣一衛(wèi)所,要是繁榮大城則設(shè)有兩個衛(wèi)所,一南一北,一大一小,照道理說巡撫該是在驛站邊的北騰衛(wèi)別館歇腳才是,可偏偏最終是住進南麓的南騰衛(wèi)所別館。
如今想來,肯定是知府的精心安排,演出一場暗夜屠殺。
“就算問不出個所以然,到時如果要辦齊天知府,北騰衛(wèi)的千戶長肯定可以出點力�!�
當然,他指的是查不出證據(jù)時,即便來個嫁禍栽贓也非要讓齊天知府認罪。
“也是�!�
太斗見他就連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眉頭不禁微皺�!澳愕降滓灰o,為何我覺得我不過出了一趟門,你反而比待在小屋時還要糟?還是采織那丫鬟忘了給你送藥?”
夏侯歆如星芒的眸轉(zhuǎn)了下。“就是喝了藥才糟的�!�
太斗聞言,神色一凜�!澳莻€姓申的大夫有問題?”
夏侯歆撇唇冷笑�!安皇�,他只是在我的藥里下了許多安神的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