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明是她的望安哥哥呀,但他卻仿佛不認識她一樣,他看著她的眼神非 常溫柔和善,但是相當陌生,她可以確定他真的不認識她……怎么會?況且望安哥哥怎么可能是太子?不不不,那絕不是他,只是長得相像罷了。
可是他的容貌、嗓音跟望安哥哥實在毫無相異之處,因為沒有,她內(nèi)心翻騰著、情緒也復(fù)雜,想到他跟顏嬛在寢室里恩愛纏綿,她的心就……
她不知道這個夜是怎么過的,只知道當她回過神來,天已經(jīng)快亮了,太子自顏嬛的房里出來,然后離開了。
他前腳一走,萬靜湖跟另一名侍婢便進到房里等著伺候顏嬛梳洗。
進到房里,只見顏嬛衣衫整齊,頭發(fā)也一絲不紊,床被依舊整齊,看起來也不像有人在上面睡過,可是……
顏嬛累極了,坐在床沿,頭靠著床柱,一見萬靜湖,馬上嚷嚷道:“靜湖,快給我一杯水!
“是!比f靜湖趕緊倒了一杯水給她。
顏嬛喝了幾口,將另一名侍婢打發(fā)出去。
“我快渴死了……”顏嬛說道:“殿下跟我說了一夜的話,從我的童年聊到我的未來,我困死了!
太子臨幸,卻連她的手指都沒摸一下,只是跟她聊天說地?為什么?雖說萬靜湖覺得不可思議、萬分疑惑,同時卻也松了一口氣。
盡管她打從心里不相信太子就是她的望安哥哥,可因為他們長得一模一樣,她心里難免有疙瘩。
“太子為什么只跟你說話呢?”萬靜湖問。
顏嬛懶洋洋地道:“我怎么知道?困死我了,我想睡覺……”
“喔,好!比f靜湖立刻伺候她脫衣卸履,躺平休息。
退出房外,她還是忍不住一直想著昨天夜里的事,還有那張臉孔、那說話的聲音……她在心里暗暗發(fā)誓——
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就算太子偶爾會到顏嬛的宮院,但萬靜湖畢竟只是個小小的宮婢,當然無法接近他。
為了解開心中疑問,她想方設(shè)法的找上在太子寢宮里干活的傅深深,并探問關(guān)于太子的事。
她旁敲側(cè)擊,以望春城的元宵特色來打探宮中是否有特別的過節(jié)活動,從傅深深口中,她知道宮里辦了燈會,請來各地制燈的名師親手打造各種不同樣式的燈籠,元宵那天傍晚,還是太子殿下親自點燈的。
元宵那天望安哥哥跟她在一起,而太子在宮里點燈,也就是說……不管如何,他們不會是同一個人,既然他們不是同一個人,為何會長得一模一樣?
世上要有這樣的巧合,應(yīng)是微乎其微,兩人如此相似,應(yīng)該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們是孿生兄弟。
但如果他們是孿生兄弟,為何一人貴為太子,一人卻流落民間?
突然,一個可怕的想法鉆進她腦里。
她想起她發(fā)現(xiàn)望安時,他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的躺在山溪里,要不是她在溪水未漲之前救起他,他就算不因傷重而死,也會溺死。
望安為什么會受那么重的傷?為什么有人想殺害他?難道這一切都跟太子有關(guān)?是不是因為他是太子的孿生兄弟,太子怕他爭位,所以對他痛下毒手、以絕后患?
如果真是她所想的這樣,那真是太可怕了。
只是,她見過太子,卻感覺不到他身上有半點肅殺之氣,甚至她覺得他是個溫柔和善的人,像他那樣的人,怎么會做出殘害手足的事情呢?
喔不,有時這種事也不見得是他親自下令,而是他身邊的人為了鞏固主子的地位,背著他干出傷天害理的事。
忽地,她想起爺爺提過曾有京里的人在她跟望安不在時去宅子查問過,然后不多久宅子就失火了,難道這一切都是……
想到這里,萬靜湖不禁背脊一涼,無比憂心,若有人想斬草除根,那么爺爺跟望安可就危險了……
在那之后,太子又來了幾次。一如以往,他總是跟顏嬛在寢房里徹夜聊天,或是一起看書,顏嬛不像是他的側(cè)室,反倒像是陪讀陪玩的小侍婢。
不過正因為知道太子每次來都只聊天,萬靜湖不像之前那么介意了。她對太子越來越好奇,常偷偷向傅深深打探,可傅深深說得不多,還是沒解開她心中疑惑。
這日,萬靜湖忙了一天,陪顏嬛聊完天后,她回到自己的小房間里躺下。
在顏嬛的宮院里,婢女都是三人一房的,可唯獨她是自己一間房,不只因為她跟顏嬛感情好,也因為太子來找顏嬛時,苗兒就由她照顧,跟她睡在一塊兒,除了主人之外,苗兒不親其他人,只愿意親近她,她也藉由照顧苗兒一解對豆子跟寶寶的相思之苦。
她迷迷糊糊的睡去,不知何時,她意識到自己半夢半醒,而且感覺到床邊有人正看著她。
她以為自己睡糊涂了,該是在作夢,可突然間她感覺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萬靜湖陡然一驚,睜開雙眼,在微弱的月光下,她看見床邊坐著一個人!鞍 彼@叫一聲的同時,那人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別叫。”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太子殿下。
她瞪大了眼睛,驚恐的看著他緩緩欺近她,一把將她攬入懷中。
“唔!”她拚命掙扎,卻不敵他一個大男人的力氣!皢琛弧
他輕輕一笑!拔沂翘,就算有人闖進來也救不了你!
萬靜湖雖然害怕,也擔心自己會因為反抗而遭遇不測,但她不想乖乖就范,就算太子跟她的望安哥哥有著相同的容貌及身形,卻不是他。
而她,是完完全全屬于她的望安哥哥的。
想著,她狠狠的在他手心咬了一口,疼得對方立刻松手。
萬靜湖快速退到床榻最里面的角落,像只發(fā)狂的貓兒,兩只眼睛惡狠狠的瞪著他!安粶逝鑫遥业男、我的身體,我的一切一切都是屬于望安哥哥的!”
他先是一楞,然后低聲笑了起來。
看著他詭異的反應(yīng),她更加困惑了!澳恪阈κ裁?!”
他抬起眼簾,眼底帶笑的又問了一次,“你的一切一切都是望安哥哥的?”
“是!”萬靜湖回得鏗鏘有力。
“望安真是好福氣,你對他這么死心塌地!彼Φ馈
太子的反應(yīng)讓她感到疑惑不解,為什么他提到望安的時候,好像對望安這個人一點都不陌生似的,難道他已經(jīng)找到望安,甚至對他下了毒手?
這樣的念頭一閃過,萬靜湖整個人激動起來,往前撲向他,一把抓住他的衣領(lǐng),驚懼的質(zhì)問道:“你對他做了什么?你對他做了什么?!”
“靜湖,”他直視著她,眼底有著熱情卻又溫柔的笑意!岸棺痈鷮殞毝己芟肽!
聞言,她一震。太子怎么會知道豆子跟寶寶的事?“你、你是……你怎么……”
“我跟現(xiàn)在住在太子寢宮的那個人真這么相像?”他問。
萬靜湖楞住了!笆病阏f什么……”
“我是……”他唇角一勾!巴哺绺!
她兩只眼睛發(fā)直的呆望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巴哺绺纾磕恪趺磿
“你忘了我對你說過的話嗎?”寸步天深情的凝視著她!安还苣闳チ四睦铮叶紩业侥!闭f罷,他撩起袖子,露出腕上那條五彩腕帶。
萬靜湖沒想到他居然還留著她送他的腕帶,先是一楞,隨即淚水自眼眶里涌出。在她眼前的人不是太子,而是她的望安哥哥。
雖然她不知道他當初為什么對她說了那么莫名其妙的話,但這些日子以來,她卻是因著他那句話,懷抱著希望及期待度過了無數(shù)個迷惘又無助的夜晚。
當下她顧不得羞,也管不了事情仍未明朗,她撲進他的懷里,伸出雙手,緊緊勾抱住他的脖子。
她有多氣他,就有多愛他,有多愛他,就有多想他,不管他曾經(jīng)怎樣傷了她的心,她就是無法不愛他。
寸步天環(huán)抱著她因哭泣而顫抖的嬌小身軀,溫柔的拍撫著她的背、她的發(fā)。
他早已秘密與張知學(xué)、邢安邦在宮外見過面,他們確定他的身分后,在半個月前讓他用趙望安這個名字進到宮中擔任宮人。
很快的他便知道萬靜湖在顏嬛宮院伺候的事,他也在刻意制造的巧合下,遠遠的或是近距離看過“太子”三次。
他得說,第一次看見“太子”時,他著實吃了一驚。
元超說過,宮中有個與他相似的人假冒他的身分監(jiān)國參政,可是當他親眼一看,才知道那根本不只是相似,那人有著跟他一樣的樣貌、外型,甚至是聲音。他不知道那些躲在后面的人是怎么辦到的,但是若要這般相像,除非他們是……孿生兄弟。
但他哪里來的孿生兄弟?若有,母妃怎會一直隱瞞他?
他本想想辦法見母妃一面,又怕節(jié)外生枝、打草驚蛇,反倒給母妃帶來麻煩及危險,于是作罷。
他知道他用本來的樣貌夜探萬靜湖的房間,她肯定會嚇一跳,可他沒想到她不只是嚇一跳,還吐出言。
這時,一時激動而抱住他的萬靜湖突然回過神,想起他先前是怎樣的折磨她、傷她的心,她慍惱的啾著他。
“你是怎么進宮的?還有……你找我做什么?”
寸步天知道她在鬧別扭,笑道:“我找你,當然是為了聽你的真心話。”
她一怔,想起自己剛才一時情急所說的那些話,不禁羞紅了臉。
他一臉滿意的睇著她!跋氩坏侥銓ξ矣们橹辽睢!
她秀眉一擰,羞惱的推了他一下!澳恪阕唛_!”
“我不。”寸步天又將她撈回懷里!拔液芟肽恪!
萬靜湖聽著,雙頰更為熱燙,心也跟著暖了,可是一想起他之前那么對她,她又感到懊惱,她再一次將他推開,指責(zé)道:“你這人真是可惡,你……你到底想怎樣?!你對我忽冷忽熱,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現(xiàn)在又進宮來找我,你……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戲?你覺得很好玩嗎?!”
他深深注視著她,無奈的嘆了口氣。“不是玩,而是情非得已!
“情非得已?你跟蕓兒姑娘走得那么近是情非得已?你對我做那么過分的事是情非得已?”她才不信!
“是!贝绮教焐钋榈溃骸拔宜龅囊磺卸际菫榱吮Wo你。”
萬靜湖態(tài)度一軟,不解的問道:“保護我?”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緩緩的吐出,然后目光一凝,正色道:“靜湖,該是讓你知道的時候了!
知道什么?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的嗎?
“靜湖,有件事我得跟你說,你能答應(yīng)我……不驚慌嗎?”他問。
她愣了一下,吶吶地道:“我盡量。”
“嗯!彼袂槟C地道:“靜湖,你看見的太子殿下,并不是真的太子,我才是!
萬靜湖的腦子出現(xiàn)短暫的空白!笆裁?”
“我不叫望安,我是寸步天,當今太子!
看他一臉正經(jīng)嚴肅,她可以肯定他不是在同她說笑,可如果他是太子,那現(xiàn)在在太子寢宮的那個人又是誰?
再者,他不是失去記憶了嗎,為何他會說他是太子?
“望安哥哥,你……你不是失憶了嗎?”
寸步天歉疚地道:“那次宅子失火,救你時被橫梁擊中后腦,我便恢復(fù)記憶,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很抱歉直到現(xiàn)在才告訴你……”
“所以黑云是……”
“它是我的座騎!彼m(xù)道:“我當初秘密出宮,只帶了一名近侍元超,出宮的目的便是到望春城拜訪你爺爺!
“拜訪我爺爺?”萬靜湖不解的眨眨眼!盀槭裁?”
“我父皇久病纏身,群醫(yī)束手無策,為了替父皇找尋活路,我想親自去拜托你爺爺進宮為父皇治病,誰知到了郊山竟遭遇襲擊,我跟元超在打斗中走散,我也受了重傷,之后的事……你知道的!
她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他!叭绻闶翘樱恰?”
“我不知道他是誰,更不知道他為何有著跟我相同的容貌!贝绮教斐烈髁艘粫䞍河值溃骸拔以脒^是不是有什么高人能像你爺爺一樣改變一個人的容貌……”
萬靜湖馬上搖頭!皳(jù)我所知,并沒有這樣的高人。”
“那么……難道我有孿生兄弟?”
“這是最有可能的可能。”她說。
“若是如此,為何我母妃瞞著我?”這一點他怎么也想不通。
“或許……她也被瞞騙了什么!比f靜湖思索一番后,分析道:“你遇襲失蹤后,就有個跟你長得極為相像的人頂替了太子之位,可見這整件事經(jīng)過慎密的計劃……”
“確實。”寸步天接話道:“你家的宅子燒了后,元超到望春城來找尋我的下落,我才從他口中得知宮里的事,于是我向你爺爺求援……”
她微頓,忽地想起一件事!拔覡敔斒难圆会t(yī)寸姓人,他愿意幫你嗎?”
“他老人家不樂意,但以條件與我交換!
聰慧的她立刻聯(lián)想到——“你疏遠我,甚至故意讓我氣恨你,難道是因為跟爺爺條件交換?”
“不!贝绮教炝⒖坛吻,“我答應(yīng)老爺子是因為我想保護你,宮里險惡,我不忍你受罪或是受傷,所以……”
萬靜湖用一種“你若是騙我就是小狗”的眼神緊盯著他。“是真?”
“若有半句虛假,我天打雷劈。”他舉手立下重誓。
她心急的連忙阻止!皠e亂發(fā)重誓!
“我心若真,就無須懼怕重誓成真!彼纳袂閳远ǘ嬲\。
萬靜湖凝視著他,然后羞怯一笑!拔矣譀]說不信你!彼残牡馁诉M他懷中,但還是忍不住語帶怨慰,“你該早點告訴我的,這樣……我就不會這么難過了!
“你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險,為了保護你,我必須瞞著你,等待時機成熟。”說罷,寸步天微微加重抱著她的力道。
“時機成熟?你指的是回宮嗎?”她問。
“是的!彼皖^凝視著她,深情低語,“如今我回宮了,就在看得見你、抱得到你的地方。”
聽了他的解釋,她終于明白了,不再難過、不再迷惑、不再無助仿徨。
原來他是為了保護她,才會選擇故意傷害她,他不是不愛她,而是太在乎她,想著,她的心窩一暖,一種幸福的感覺溢滿心頭。
“太好了……”萬靜湖在他懷里滿足的喟嘆!霸瓉聿皇俏乙粠樵福瓉砟悴皇潜∏榈娜!
“靜湖,我絕不是存心要傷你的心!贝绮教燧p捧起她的臉,不舍的用指腹摩挲著她細嫩的臉頰!疤熘揽粗汶y過傷心,我有多痛苦自責(zé)!
她也抬手輕撫著他的臉龐,溫柔一笑,搖搖頭!拔乙呀(jīng)明白你的心意,那些傷心難過也就都過去了!
她的體諒及理解令他十分感動,他有些激動地再次將她抱緊,深吸了一口氣。
“不會了,靜湖,我不會再推開你,也不會讓你離開我,再也不會了。”
“嗯!彪S著萬靜湖點頭的動作,感動又欣慰的淚水跟著淌下,旋即,她擦去眼淚,想到一件更重要的事,她抬起臉望著他,表情認真的問道:“現(xiàn)在你有什么打算?”
“我已經(jīng)跟戶部尚書等人聯(lián)系妥當,目前正在秘密進行要將你爺爺偷偷帶進宮里的計劃。”
“爺爺?”她難掩吃驚!八诰┏菃幔俊
寸步天笑道:“不只他,豆子也來了!
萬靜湖興奮得差點尖叫,不過她很努力的忍住了,接著她又問道:“那……假太子呢,你打算怎么辦?”
“這件事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否則恐怕會引起一場腥風(fēng)血雨的爭斗!彼纳袂轭D時變得凝肅沉重。
“現(xiàn)在,我必須不動聲色的重回太子之位,也必須找到幕后主使者以絕后患!
她低頭思索須臾!澳阌X得太子……喔不,那個假太子就是主使者嗎?”
“不,我認為他背后還有人!彼f。
“我也是這么想的……”萬靜湖的神情有點苦惱。“我跟他接觸過,我覺得他是個好人!
寸步天微頓!昂萌?你是指……”
“我猜想,他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人!
“噢?”他眉頭一揪!澳阏孢@么想?”
她點點頭!班,讓我先想辦法測試他……”
寸步天感到不安又憂心,馬上拒絕,“不行,我不能讓你冒險!
萬靜湖咧嘴一笑,一派輕松地道:“放心,我會小心的!彼h(huán)抱住他,聲音柔軟地道:“望安哥哥,無論如何,我都會幫你的……”
她不知道便罷,如今她知道了,定不會置身事外。
他深知她也有固執(zhí)的一面,阻止不了的,只能再三叮嚀,“靜湖,答應(yīng)我,要千萬小心,我可禁不起你有半點差池!
迎上他真摯深情的眸光,她甜甜一笑。“放心吧,我可不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