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風(fēng)沒有什么心愿,只是想在臨刑前見一個人——不過,現(xiàn)在這個人已經(jīng)近在眼前,我最想要的,皇上已經(jīng)給了。”他意有所指的答,回答中,還掛著飽含深情的笑意,“此去我再無遺憾�!�
藍(lán)嬌蕊鼻子酸酸的,眼淚幾乎要盈眶而出。
但她深深吸氣,拚命抑制這淚水,因?yàn)樗€有話要說,如果哭了,就再也說不出來了。
“皇上,您剛才不是說不會放過真兇的嗎?”櫻唇微啟。
“當(dāng)然�!蹦抡诡伌�。
“嬌蕊若知道誰是真兇,皇上可會派人前去緝拿?”
“你知道?!”穆展顏不由得揚(yáng)聲追問:“誰?那罪該萬死之徒到底是誰?”
“那罪該萬死之徒……就是我�!彼ы抗怄�(zhèn)定。
“你?”穆展顏瞪著她,無語良久,一臉難以置信,“怎么會是你?!”
“怎么不會是我?”她輕笑,“我與蕭妍之前一直以姊妹相稱,想弄到北梁國的劇毒有何難?”
“可青旋出事之時,你并不在西誠王府中��!”
“早在我離開之前,便已下了毒藥�!�
“你在哪里下的毒藥?”
“就在皇后平日隨身攜帶的藥囊之中。”
“你……”穆展顏驚愕。
“我知道皇后身上有一個小小的香囊,其間裝著各式治病救人的藥丸,我生病那段時間她常常照顧我。一日,趁她不備,我便把迷離散放入香囊之中,迷離散也是丸狀的,與香囊中其他藥物外形相似,混在一塊,完全不會被察覺�!�
“你怎么知道青旋一定會服那顆迷離散?萬一她幫人救治的時候,給別人服了呢?”
“那也無所謂�!彼龘u頭,“我本來也沒想害皇后,只是純粹想惹事罷了,誰服了那顆藥丸,誰會被毒死,我都無所謂�!�
“你……你為何要這樣做?”
“當(dāng)初我視蕭妍為親姊,她要我為她報(bào)仇,擾亂西誠王府的安寧,我便一一照辦�!彼{(lán)嬌蕊雙臂微微抬起,呈現(xiàn)出束手就擒的姿勢,望著穆展顏,“表哥……是我害了表嫂,你殺了我吧。”
話音剛落,忽然靈柩處響起一陣恐怖的咯咯聲。
尸變了嗎?為何皇后的棺中會有響聲?
藍(lán)嬌蕊大駭,扭頭瞪著那聲音傳來的地方。
轟隆——
驚天動地的喧囂把她再次嚇了一跳,只見皇后的棺蓋忽然由內(nèi)自外被推開,有人從棺中坐了起來。
“呵呵,嬌蕊妹妹,你何必說謊呢?”那人嬌笑。
是皇后?!
“鬼啊——”藍(lán)嬌蕊大叫一聲,頓時跌倒在地。
“嬌蕊妹妹,你說誰是鬼?我嗎?”青旋邁出棺材,踱到她面前,俯身扮個鬼臉,“你摸摸,我的手是熱的,而且燈下有影,怎么會是鬼呢?”
“你……”藍(lán)嬌蕊怔愣,“你沒死?”
“對,我只不過裝死罷了�!鼻嘈笮Α�
“你根本沒有服什么迷離散?”
“我那藥囊中根本就沒有什么迷離散——既然沒有人放進(jìn)去,我又怎么會誤服呢?奇怪了,嬌蕊妹妹,別人被嚇倒,你應(yīng)該不會呀,因?yàn)�,你是惟一知道藥囊中根本沒有迷離散的人呀�!�
藍(lán)嬌蕊承認(rèn),剛才她的確在說謊,表哥問她下毒的手段,她情急之下就胡編了一個,可她確實(shí)被嚇倒了,因?yàn)�,她從小最怕鬼了�?nbsp;
“別說藥囊里根本沒有什么迷離散,就算有也毒不死我,因?yàn)槲疑阶顣龅氖�,就是嗅識藥物�!鼻嘈^續(xù)道:“就像那日我們剛到樂陽時,你在紅棗茶里下了瀉藥,我也是一嗅便嗅出來了�!�
難怪!藍(lán)嬌蕊瞪大眼睛。
難怪皇后那日喝了茶卻沒拉肚子,原來,她早就覺察了,所以臨時謊稱自己感冒,挑了一顆治腹瀉的藥丸立刻服下。
“可是……”惟有一事,她仍舊不解,“皇后您為何要裝死?”
“為了騙出你的真心呀!”青旋莞爾,“當(dāng)年,你也曾這樣騙過我,還記得那次綁架事件嗎?”
“表妹,我們一直在等你來,”穆展顏一改起初喪妻的悲痛,也是笑呵呵,“等呀等呀,你終于來了——這便表示你不愿意讓亭風(fēng)死,不愿意讓他死,便表示你還愛著他�!�
“你……你們……”藍(lán)嬌蕊恍然大悟,看一眼正在一旁深情注視自己的男人,一種被戲弄的氣憤感頓時竄上心頭,隨即大怒,“你們這些大騙子,居然聯(lián)合起來騙我!”
她轉(zhuǎn)身就走。
不同于上一次傷心的離開,這一次,她是氣壞了。
“還不快跟上去?”穆展顏對仍舊在發(fā)呆的花亭風(fēng)催促。
“嬌蕊——嬌蕊——”怔愣的人馬上反應(yīng)過來,拔足便追。
那足上看似沉重的腳銬此刻被他輕輕一掙,便如同廢物一般輕松掙斷在地。
“亭風(fēng)這次又有苦頭吃了�!蓖菍υ┘夷阕肺亿s的身影,穆展顏看好戲似的笑開。
“亭風(fēng)自有妙法挽回伊人芳心�!鼻嘈嵝颜煞�,“還記得我們的賭約嗎?”
“什么賭約?”他裝傻。
“當(dāng)初剛到樂陽之時,你說亭風(fēng)會束手無策,我卻說他已胸有成竹,還記得嗎?”她努努嘴,“你輸了,可不許抵賴�!�
“那就罰我一親皇后娘娘的芳澤吧!”興致頓起,穆展顏張開雙臂,向妻子攏去……
***
“驕蕊——嬌蕊——”
花亭風(fēng)在薔薇叢下追到了正奔跑發(fā)怒的人兒,一把將她緊緊摟住,讓她再無路可逃。
“放開我!放開我!”藍(lán)嬌蕊大叫大鬧,狠狠地咬他。
但就算手臂上留下一串齒印,他的手依然死都不放。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氣悶地蹬足。
“嬌蕊……你還愛著我的,是不是?”他追來,問這個他早已明了的答案。
“正相反,我恨你!”她負(fù)氣地撇開頭。
“若是恨我,何必冒著生命危險前來救我?”花亭風(fēng)笑得很傻,卻很甜蜜。
“你以為我主動承認(rèn)是兇手就是因?yàn)閻勰悖课沂且阍谖宜篮髢?nèi)疚一輩子!受盡折磨!”她故意咬牙切齒。
“嬌蕊……”他臉色頓時一黯,“我知道,你還在生氣……”
“我當(dāng)然生氣!”她忍不住一連串指責(zé),“為什么你寧可謊稱殺了我父母,也不敢承認(rèn)當(dāng)晚真正發(fā)生的一切?為什么你當(dāng)初明明知道是我,卻假裝不識,讓我獨(dú)自傻乎乎地充當(dāng)小丑,演這場荒唐的戲?”
一憶起他們都知道她的真實(shí)身份,她還在自鳴得意地扮演蕭妍的“好妹妹”時,她就一肚子的火!
“你都想起來了?”他一喜,隨即,又是一憂,“我就是害怕,害怕你記起一切之后,不會原諒我……”
“你冒充殺死我父母的兇手,我就會原諒你?”這個家伙,什么奇怪的邏輯?
“殺死你的父母,或許只是對你的父母無情,可不愿意替你復(fù)仇,便是對你無情——嬌蕊,我怎么敢讓你憶起我曾經(jīng)對你無情?那樣……豈不是讓你更傷心?”他眉心微蹙,嘆息。
“你……”這是什么謬論?這家伙從哪里冒出這么多該打的想法?!“反正你就是不該!不該把我當(dāng)丫鬟使喚,瞞著我的真實(shí)身份!”
哼,她堂堂燕國夫人、西誠王妃,卻傻乎乎當(dāng)個送飯的小丫鬟,暗戀自己的丈夫卻不敢開口,吃所謂“王妃”的醋——吃自己的醋!
她真是被他戲弄夠了!
“我怎么敢告訴你……我怎么敢呵……”花亭風(fēng)眷戀地將頭埋在她頸間,深吸一口她的香氣�!澳且惶欤以谖蓍苌峡吹侥�,我對自己說是陽光太大,產(chǎn)生了幻覺,因?yàn)槟愀沂й櫟钠拮幽敲聪�、那么像……但我很快便確定是你,因?yàn)槟憧梢詼?zhǔn)確地掐掉多余的蘭葉,這個世上,惟有嬌蕊才能憑借自己的喜好,修剪出獨(dú)特的蘭葉形狀。
“我以為你是故意裝作與我不識,前來報(bào)復(fù)我的,可后來才發(fā)現(xiàn),原來你失憶了……我怎么敢告訴你一切,好不容易才與你相見,我害怕你再次消失……”
他唇間輕喃,吻住她的耳垂。
熾熱的舌從口中竄出,卷住她的耳朵,輕輕吮吸著,過了一會兒,又換了方式,舌尖打直,硬而挺地探入她的耳心,越探,越深……
藍(lán)嬌蕊只覺得周身一陣酸癢,再也無力抵抗,整個人都軟倒在他懷里。
“現(xiàn)在好了,嬌蕊,一切都過去了,”他低醇的聲音像是種魔咒,“讓我們重新開始,好嗎?好嗎?”
她腦中一片迷醉,剛剛想放棄掙扎,與他沉淪,一個問題卻忽然冒出來,讓她立時從旖旎氣氛中驚醒�!拔�,蕭妍說你曾經(jīng)親過她,你親她哪里了?”
“反正不是親耳朵�!彼麎膲牡匦�。
“那是親嘴巴嘍?”她不由大怒。
“呵呵,怎么可能?”花亭風(fēng)忍俊不禁,“那一年我只有十歲,哪里懂得這些男女之歡?我那時候覺得親嘴巴是一件不可思議、很臟的事情�!�
“那你到底親她哪里了?”
“就是在臉頰上輕輕碰了一下,嚴(yán)格來說,連親都算不得呀�!彼麌@一口氣,不得不鄭重解釋,以免醋壇子打翻。
“十歲已經(jīng)很大了!”但醋壇子仍然打翻了,藍(lán)嬌蕊眼睛一紅,差點(diǎn)哭出來。
花亭風(fēng)無可奈何,只得扳過她的身子,托起她的下巴,給她一個真正的吻,以免她再啰唆。
“唔……唔……”在他刻意加深的激吻中,她忘記了哭泣,屈服在他懷中,雙手緩緩攀上他的肩。
就在意識即將渙散之際,她又記起了一件事——當(dāng)初她生病的時候,好像也有一個人這樣吻著她……那個人,到底是不是他?
唉,算了,改天再找個機(jī)會問吧,在這芳香迷離的薔薇叢下,她只想拋開一切,享受這銷魂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