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書房,寫了一上午的毛筆字,他乏累的擱筆,耳邊彷佛嗡嗡響起雪清靈這幾日的窮嚷嚷聲——整日待在府里,還真是無趣。
嗤笑了聲,她人不在這,聲音倒是不絕于耳。
這會,也不知她人在做什么?正欲起身去檢查看看她有沒有在作怪,西榮突然由外進(jìn)來。
“王爺!
“回來了,查得如何?”南宮曜日瞬間收斂原本些微的笑意,一臉肅穆地問。
五日前,雪清靈聲稱去買虎皮,他壓根不信,她個性直爽,也許只是一時貪玩,這也不無可能,但袁柯可就沒那么簡單了。
袁柯是當(dāng)今太后娘家大哥的小兒子,原本在朝當(dāng)官,許是遲遲未能升官,加上兩年前其父兄接連病逝,皇上趁機(jī)鏟除外戚在宮中的勢力,他心灰意冷之余,遂辭官不知去向。
為了這事,太后和皇上還一度鬧得不快,可外甥終究還是敵不過親骨血,日子久了,太后最后還是釋懷。
他想,太后至今對皇上耿耿于懷的,莫過于皇上寧愿選擇親近他這個同父異母的六弟,也不想與同母的二皇兄友好,甚至是明顯打壓。
二皇兄野心勃勃,想篡位登基也不是一、兩年的事,只是母愛泛濫的太后總一廂情愿認(rèn)為同胞手足不可能相殘,還覺得眾皇子中,唯有二皇兄才會真心輔佐皇上,興許她還認(rèn)為他們親兄弟翻臉,是他這個六弟從中作梗哩!
太后怎么想,他管不著,也不想管,反正他一年見她沒幾次,倒是皇兄交代他的事,他還未查到蛛絲馬跡,五日前他見到袁柯,心頭陡地一亮,直覺他或許和他想查之事有關(guān),遂要西榮暗中監(jiān)視他。
“回王爺,屬下這幾日在袁柯屋外守著,沒見到什么異狀。”西榮回稟。
“他都干些什么?”
“除了偶爾外出打獵,他都窩在屋內(nèi)喝酒睡覺,五日來,未曾下山過!
“聽來頗頹廢喪志的……”南宮曜日喃喃念道,心頭反倒更加起疑。
袁柯辭官有兩年了,若他一直隱居山中,成日打獵喝酒,應(yīng)是一副顏廢狼狼樣,可那日他見到袁柯,目光仍炯炯有神、精神煥發(fā)。
對照西榮方才所言,更令人覺得他是刻意偽裝喪志,為的就是……不讓他生疑?
他干了什么事,要如此費(fèi)心掩飾,莫非真讓他料中,袁柯真和他所調(diào)查之事有關(guān)聯(lián)?
閉著眼沉思,想理出頭緒,忽地外頭傳來一陣吵鬧聲。
“王爺,王妃受傷了。”一名仆人急匆匆來報。
思緒被打斷,南宮曜日俊臉隱隱抽動!八衷趺戳?”這幾日在府里,她已經(jīng)給他鬧了好多事,就不能讓他有一日安寧嗎?
“王、王妃她……在廚房切菜,切到手了。”
“她去廚房湊什么熱鬧!”他咬牙切齒,大步邁出書房朝曜日樓去,自從她嫁來之后,他風(fēng)度翩翩、氣宇不凡的模樣,早被她氣得都不知跑哪兒去了!
坐在床邊,雪清靈舉高被紗布層層包裹的左手食指,對著前來探病的南宮曜日控訴道:“王府的菜刀太不好使,還有那蘿卜,它干啥不好好待在砧板上讓我切,非得滾走,害我切到自己的手!
他睨著她,啼笑皆非,反控道:“那你干啥不好好待在房里,非得去廚房為難我王府里的菜刀和蘿卜!
無奈地暗嘆,他這個外人眼中風(fēng)流瀟灑的六王爺,今日居然為廚房里的菜刀和蘿卜請命,話若傳出,他在那些傾城美人面前,還瀟灑得起來嗎?
“我這不就是整日待在府里,無聊至極!毖┣屐`著嘴,問道:“你整日待在府里,不覺無聊嗎?”
南宮曜日瞪她,他怎會不無聊,他會整日待在府里,還不就是拜她所賜!
“不如你再帶我進(jìn)宮去見皇上和皇后!毖┣屐`眼珠子骨碌碌轉(zhuǎn),興致勃勃。
南宮曜日沉下臉!靶菹耄 彼惶徇@事,他心火都上來了。
待在家鎮(zhèn)壓她的第一天,他心想,反正無事可做挺無聊的,婚后也該帶她進(jìn)宮去向皇上和皇后請安,孰料,一見到皇上和皇后,心直口快的她馬上當(dāng)面要求皇上不許出兵攻打北國。
皇兄雖感錯愕,倒也爽快應(yīng)允,可她覺得口說無憑,硬要皇兄誓約,保證永遠(yuǎn)不侵犯北國。
當(dāng)下皇上、皇后與他三人尷尬得無以復(fù)加,他只好借口有事要離開,硬是死拖活拉將她拽走。別說他不想再帶她進(jìn)宮,皇上和皇后怕是再也不愿接見她。
雪清靈看他一眼,不強(qiáng)求,她也知那日自己太心急,當(dāng)著皇上和皇后的面要求他們立約是有點太過。不過她相信,只要她還穩(wěn)坐六王妃這個位置,南國應(yīng)當(dāng)不會不給她面子才是。
只是,她才當(dāng)六王妃幾日就被禁足,再這么下去,她肯定會無聊到發(fā)瘋。
“喂,我說你呀,你什么時候要出門?”
“出門?去哪?”她沒頭沒腦的問,他以為她想要他帶她出去玩。
她想了想。“去尋歡樓!彼麜ブ帲嘶蕦m,她所知的也只有尋歡樓。 他一怔,嚴(yán)厲拒絕,“我不會帶你去的!”先前她就這么提議過,他也早就已經(jīng)拒絕過。
“不去就不去,我又沒說要你帶我去!彼柭柤,涼涼的說:“我只是問你,你什么時候要去,你好幾天沒去了不是?大婚之日不惜丟下一票賓客都要趕去,對你而言,尋歡樓肯定無比重要!
南宮曜日瞅著她,細(xì)細(xì)打量她的表情,想察看她是否故意刺探、譏諷,或者帶著警告意味,但沒有,她看起來云淡風(fēng)輕,說這話時無關(guān)痛癀,彷佛說的是別家男人。
“明日我就去!彼唤(jīng)心道,想試探她是否真那么一派輕松地看待自己丈夫到青樓尋歡一事。
“真的?”她兩眼陡地發(fā)亮,直豎的受傷食指還激動的往上提一分!澳翘昧耍
南宮曜日眉頭緊皺!疤昧?”
“呃,我是說,你太多天沒去了,那里的人……肯定很想你,對,他們會想你!毖┣屐`笑得喜孜孜的。
他盯著她半晌,看不出她有其它企圖,她這么樂的唯一解釋就是,只要他前腳出門,她肯定后腳跟著溜。
他無奈一笑,“你知道尋歡樓是什么樣的地方?”若知,恐怕她再也笑不出來。
“我怎會不知!那不就是青樓,一堆女人陪男人喝酒的地方!彼灰詾槿坏溃骸拔艺f,在那地方喝酒多無趣,一小杯一小杯的喝,還不如在大街上找人拚酒,顯得豪氣多了!”
“你去過尋歡樓?”
“我沒去過,不過我在北國時,早就跟幾名將軍一起去過青樓,一堆女人纏著,真是無趣!
他忍不住低笑,“那是因為你也是女的!
“總之,那地方我不愛去!彼龖械么罾硭,她只知道明天他一出門,她就自由了,思及此,嘴角忍不住上揚(yáng)。“好了,沒事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南宮曜日臉一沉。“我可是王爺,以后不許你用對下人的口吻和我說話,還有,我明日突然不想出門了!
雪清靈一怔,旋即不滿地嚷道:“喂,你這人怎出爾反爾、說話不算數(shù),說好明日要出門,你就該出門……”
他不理她,嘴角微勾,徑自邁開大步離去,她越是氣急敗壞的嚷,他心頭就越喜,要擺平這女人,不過就這么簡單。
雪清靈坐在桌前氣著嘴,一整個下午都窩在房里不出門,南宮曜日的言而無信令她氣得牙癢癢的,氣得她決定點心、晚膳都不吃,要拒食抗議。
“王妃,你就吃一點吧!碧旌诤螅m兒端來廚子替她做的第二回的晚膳。
“不吃,我不吃!毖┣屐`別過臉去,盤中烤雞香味陣陣撲鼻,肚子不爭氣的咕嚕叫了聲,“除非,他答應(yīng)履行他所說的話。”
“王妃,你就吃一些,我再跟他們說你沒吃就行!碧m兒好言勸著,萬一王妃餓昏,那她可會落個照顧不周的罪名。
“那可不成,他又不是瞎了眼,眼一瞄就知我有沒有吃!甭勚倦u香味,她覺得肚子越來越餓。
“王妃這又是何苦,六王爺只是明日不出門,也許過兩日他就待不住了!
“那要是過兩日,他還老窩在府里不出門,我不就像個囚犯被困著?”她噴道:“再說,這是誠信問題,出爾反爾就是不對,我要讓他知道做人不可以這樣,要不,改天他若也出爾反爾要攻打北國,那可怎么辦?”
“還是王妃想得遠(yuǎn)。”蘭兒著實佩服不已。
雪清靈誠實道:“我這是……臨時想到的。”她比較在意的,還是明天不能出門去逛逛這事。
蘭兒實在無言!叭f一六王爺后天、大后天都不出門,王妃也要拒食抗議嗎?”
雪清靈想了想!霸倮^續(xù)拒食下去,我可能會死掉!
蘭兒猛點頭!安蝗绺纱鄵Q別的法子抗議!
“不行,我都已經(jīng)餓這么久了,要換別的,也得等明天再說。”雪清靈只手托腮,看著香噴噴的飯菜,猛咽口水,她現(xiàn)在肚子餓得扁扁的,塞一頭小山豬人肚肯定沒問題。
“可是你從下午就沒吃東西……”蘭兒一臉擔(dān)憂,三公主不只酒量大,食量更大,超過兩個時辰未進(jìn)食,肚子一定餓得咕嚕叫,哪能忍到天亮都不吃。
“蘭兒,我想吃東西!毖┣屐`一臉無辜的看著她。
“吃吧!碧m兒心喜的將盤中烤雞移至她面前。
“我說了,我不吃王爺府的東西,我要吃……外頭的。”
“外頭的?噢,那我請向管家讓仆人出去買!
“那多麻煩,且我在拒食中,讓仆人去買來給我吃不就破功了!
“那……”蘭兒一時會意不過來,在瞥見主子喜孜孜的神色后,心中暗叫不妙,“王妃,你該不會……要自己偷溜出門?”
雪清靈正經(jīng)八百的點了個頭。“要不,你真要眼睜睜見我餓死不成?”
“可是我們要怎么出門?”
“不是我們,是我一個人,你得留下來替我守門,在我回來前,不許任何人進(jìn)房!
雪清靈一臉樂壞,她不僅不會餓死,還可以偷溜去玩,一舉兩得。
早知道就用這招,管他南宮曜日在不在府中,她趁四下無人偷偷地翻墻出府,照樣可以上街溜溜。
雪清靈翻墻出府后,饑腸轆轆的她,在街上的悅來客棧點了一大桌食物和一壇酒,吃飽喝足后,滿足的打了個飽嗝。
“客官,你吃飽了吧,我們客棧要打烊了,是不是請你先結(jié)清飯錢!钡晷《锨翱蜌獾牡馈
“好,那有什么問題。”雪清靈下意識地喊“蘭兒,付帳!
小二左右環(huán)顧,旁邊壓根沒人,想來他應(yīng)該是來吃霸王餐的,當(dāng)下斂起笑容。“客官……”
雪清靈看看身邊,方想起蘭兒沒跟出來,不過她要偷溜出府前,蘭兒有塞一袋銀兩給她,手探入袖里、衣內(nèi),找了老半天,發(fā)覺什么都沒有,低頭一看,內(nèi)心暗叫糟,她把銀兩放在原先穿的女裝,換了男裝,忘了將銀兩一并帶上。
這下可不妙,店小二的臉,好臭!
“呃,我的錢袋放在家忘了拿,這樣吧,你跟我回去拿!
為了繳清飯錢,等會只好硬著頭皮從王爺府大門進(jìn)入,大方向眾人宣告自己偷溜出府一事。
見店小二仍舊沉著一張臉,雪清靈擺出架勢。“實話告訴你,我就是當(dāng)今皇上的親弟六王爺南宮曜日!彼艘簧砟醒b,只好暫時冒用他的身分。
她不說這話還不打緊,一說,店小二更確定她是吃霸王餐還兼冒充六王爺?shù)臒o賴。
小二跟走到他們面前的掌柜說明后,掌柜的瞼比店小二臭上百倍!斑等什么,扭他上官府去!”
“喂!我真的是六王……爺。”雪清靈有恃無恐,“要不,你跟我回六王爺府,若拿不到錢,我賠十倍給你們!
“我沒去過,不過我在北國時,早就跟幾名將軍一起去過青樓,一堆女人纏著,真是無趣!
他忍不住低笑,“那是因為你也是女的。”
“總之,那地方我不愛去。”她懶得搭理他,她只知道明天他一出門,她就自由了,思及此,嘴角忍不住上揚(yáng)!昂昧,沒事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南宮曜日臉一沉!拔铱墒峭鯛,以后不許你用對下人的口吻和我說話,還有,我明日突然不想出門了!
雪清靈一怔,旋即不滿地嚷道:“喂,你這人怎出爾反爾、說話不算數(shù),說好明日要出門,你就該出門……”
他不理她,嘴角微勾,徑自邁開大步離去,她越是氣急敗壞的嚷,他心頭就越喜,要擺平這女人,不過就這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