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離開很久了,飄洋過海到?jīng)]有她的國度,沉睡中的卓心瑤一時之間竟分不清此時是夢還是現(xiàn)實。
“卓心瑤,你再不起床粥要涼了!边@一回,溫柔的嗓音揉進(jìn)些許無奈,卓心瑤感覺床微微下陷,該是有人坐到床側(cè)。
“娘胚,你為什么要離開我?為什么……”半夢半醒間,卓心瑤輕聲低喃,緊閉的眼睫隱隱有淚光閃動。
夢境里,她回到六年前的那一天,她是最后一個知道他出國的人,因為最后一個知道,所以連去送行的機(jī)會都沒有。
聽見她微乎其微的低喃,韋君彤蹙眉,低斂的黑眸中復(fù)雜的光芒疾閃而逝。
他為什么不告而別?她應(yīng)該最清楚!
大手輕柔地?fù)衢_她額前劉海,露出她清麗略帶病容的嬌顏,韋君彤薄唇逸出深深的嘆息。
他和她,兩條緊緊糾纏分不開的絲線,真的會有終點嗎?
再睜開眼,已是將近半夜十一點。
卓心瑤翻身坐起,手腳有些虛,彼得兔的睡衣微濕,應(yīng)該是退燒了,可是——
娘胚呢?
空蕩蕩的屋內(nèi)不見他頎長削瘦的身影,十余坪大的套房里莫名有種冷清的感覺,卓心瑤突然覺得心里涼颼颼的,競有種想掉淚的沖動。
這種感覺她似曾相識,就像六年前他不告而別,獨留下她的時候……
忽地,卓心瑤眼角余光瞥見桌上的字條,還有一鍋熬好的咸粥。
見你睡得熟,不忍吵醒你,起來后記得先喝點粥再吃藥,要懂得照顧自己。
韋君彤
拿起那張字條,卓心瑤反復(fù)看了又看,最后終于緊緊將它握在掌中,眼眶微紅。
娘胚他!
對她而言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就算要為他粉身碎骨她也在所不惜。
*
“哈啾!”重重打個噴嚏,韋君彤不舒服地按按眉心。
打從今天一大早,他就覺得頭暈?zāi)X脹,感冒征兆明顯。
不會這么準(zhǔn)吧?!昨天只是抽空照顧病人,今天馬上中獎。
卓心瑤果然是個災(zāi)星。
“總經(jīng)理,您好像感冒了,”何秘書關(guān)心地放下熱茶!跋挛缫灰埣偃メt(yī)院一趟?”
“不用,不礙事!表f君彤搖頭。
“可是您明天不是要去日本出差嗎?還是去看醫(yī)生拿些藥比較保險!焙蚊貢环判牡卣f。
“我今天提早回去休息就好了,你別擔(dān)心!表f君彤微笑。
“聽說這次的流行性感冒很嚴(yán)重,總經(jīng)理最好還是別太大意!焙蚊貢灰詾槿坏亩摗
“我身強(qiáng)體健不會有事的,”韋君彤完全沒放在心上,他對自己的身體很有信心。“我明天可以照常出差!
“是!
時過中午,證明韋君彤的想法是錯的,流行性病毒來得又急又猛,早上的些微不適變成恐怖的重感冒,逼得他不得不請半天假回家休養(yǎng)。
躺在床上,看著溫度計飄高到三十八度九,韋君彤只覺得一陣頭暈。
明天重要的日本會議啊!他為此整整準(zhǔn)備了一星期,結(jié)果只能躺在床上瞪天花板發(fā)呆。
殘念。
叮咚!叮咚!叮咚!
房門外傳來清脆的電鈴聲,韋君彤閉閉眸,很忍耐的下床開門。
到底會是誰?千萬別是不長眼的推銷員,他不希望在發(fā)高燒時還要考驗自己的耐性。
“嗨!”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神清氣爽的卓心瑤,韋君彤不禁有片刻的怔仲。
“你——”她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聽說你也感冒了,”卓心瑤笑容燦燦地?fù)P高手中的袋子,頰邊的笑窩好甜,“我是特地來報恩的!
黑眸微瞇,韋君彤還以為自己出現(xiàn)幻覺,瞧她現(xiàn)在充滿朝氣的模樣,誰會相信昨天她還是名病人。
“不請我進(jìn)去坐嗎?”很難得看見他不修邊幅的模樣,卓心瑤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拔視莻好保母喔!”
她是好保母,可他不是小孩呀!
頭在暈,身體泛冷,此時的韋君彤實在沒力氣和她斗嘴,他偏身!斑M(jìn)來吧!”
“謝啰!”卓心瑤很大方的進(jìn)屋。
“你怎么知道我的住處?”搖搖晃晃地走回房間,韋君彤無力地倒臥床上。
“因為我聰明啊!”賊兮兮的笑容又現(xiàn)唇邊。
“卓、心、瑤!彼а谰。
他是病人,病人向來是沒什么耐心的,她最好乖一點。
“好嘛!是何秘書告訴我的!毙夤,開開玩笑都不行。唉!她真的越來越懷念以前那個天真純情的小彤彤了,現(xiàn)在的他一點都不可愛。
“何秘書?”她們的私交何時這么好了?讓向來謹(jǐn)慎的何秘書把頂頭上司都給出賣了?!
不過回頭想想也不無可能,卓心瑤的笑容天生有種惡魔般的魅力,讓人不自覺的上鉤,他自己不就是血淋淋的例子嗎?
“娘胚!狈块T外,傳來卓心瑤的輕喚。
“嗯!币皇謾M擱額際,韋君彤疲累地闔眼,半夢半醒。
“你怎么沒回韋家大宅,反而自己住在外頭!
“……比較自由!睕]說實話,是因為心里還有絲掙扎。
父親一直希望他能常駐美國,將整個紐約總公司交給他管理,可他心里一直有種不知名的期盼,讓他直想回來,也遲遲無法承諾父親。
這種心里的轉(zhuǎn)折,她是不能明白的。
“哦……”卓心瑤沒想太多,忙著整理自己帶來的東西。
“你的感冒好了?”頓了下,他轉(zhuǎn)移話題,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xù)。
“嗯,完全好了!弊啃默幒俸傩Α
“好得可真快!”心里有些悶,他忍不住咕噥。
反倒是他,莫名其妙陪病。
“娘胚,難道你沒聽說過嗎?”卓心瑤拿著溫?zé)岬拿碜哌M(jìn)房,笑容有些賊。
“聽說過什么?”每當(dāng)她這種算計的笑容出現(xiàn)準(zhǔn)沒好事,韋君彤不是很有興趣的問。
“人家說感冒痊愈最好的方法……”卓心瑤故意將尾音拉得老長!熬褪菍⑺鼈魅窘o另一個人。”
聞言,韋君彤嘴角微微抽搐,額上青筋猛跳。
卓大小姐言下之意,他就是那個無辜的替死鬼啰?
災(zāi)墾!真的是災(zāi)星啊!
“娘胚,你怎么不說話了?”卓心瑤眨了眨那雙狡黠明眸。
“我無話可說!币ба,他只能如此回答。
誰教他明知她是小惡魔,偏偏一次又一次掉入她的陷阱,而且還樂此不疲。他上輩子到底欠她什么?!
“娘胚,你放心休息吧!今天換我來照顧你。”韋君彤耳邊傳來卓心瑤清甜的嗓音,他非但不覺窩心,還莫名有種寒意!拔視涯阏疹櫟煤芎!
*
空氣中飄浮一種詭譎氣味,熏得人喘不過氣,韋君彤從睡夢中驚醒,幾乎是從床上跳起來,極端狼狽地沖至廚房——
有某種東西燒焦的味道。
“耶?你醒來了?”正在努力收拾殘局的卓心瑤看見他難掩心虛,干笑著。
“你在做什么?”看著余煙裊裊的廚房,韋君彤靠著墻,無力的問。
他只是想小睡一下,為什么好像有種房子快被燒掉的錯覺?!
“我只是想熬粥,就像你為我做的那樣……”卓心瑤轉(zhuǎn)轉(zhuǎn)靈活的眼珠子,表情極端無辜。“誰知道粥燒焦了,我現(xiàn)在在努力刷鍋子中!彼龘P(yáng)高手中焦黑一片慘不忍睹的鍋子。
眼前一陣頭暈?zāi)垦,韋君彤一時之間真不知該說什么。
“你不用麻煩的!蓖nD了會兒,他小心翼翼斟酌言詞,深怕一個不注意傷到她脆弱的自尊心。
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卓心瑤很容易老羞成怒,然后開始要傷腦筋的小任性。
“可是我想為你做點什么!彼脨赖泥俅。
“你的好意真讓我感動!边^于平靜的語氣教人聽不出這句話到底是褒是貶,韋君彤閉閉眸,用力思考起到底有啥工作適合卓大小姐,同時又能保護(hù)他的生命安全?
“再給我一次機(jī)會吧!”卓心瑤表情認(rèn)真,“這一次我會做的更好!
“嗯?”
“我已經(jīng)知道熬粥的火候,不會再燒焦了!
“你確定?”他實在不敢想象靠便利商店便當(dāng)過日子的人的手藝。
“我當(dāng)然確定!弊啃默幉环䴕獾氐伤!皠e懷疑我!
不過是熬鍋粥嘛!能有多難?!
他不是懷疑她,只是想確定自己的生命安全無虞,不希望自己一覺醒來變成焦尸。
“好啦!你快去睡吧!”卓心瑤從廚房后跑出來,推著他往房內(nèi)走!爸嘀蠛脮r我會叫你!
“可是——”他還在猶豫。
“相信我、相信我。”卓心瑤笑得明眸彎彎,充滿信心。
韋君彤拗不過她,只好依言回床上休息,事實上高燒不退的他也沒多余的力氣和她討價還價。
一小時后,卓心瑤的愛心粥終于完成,她興高采烈的將碗端至韋君彤面前,凜亮的明眸滿是期待。
“娘胚,你嘗看看,我的愛心魚粥喔!”
韋君彤垂眸看著碗里黏糊糊的粥,臉色微白,他懷疑這碗粥吃下去還會不會有命在?
“娘胚,你怎么不吃?”卓心瑤皺皺鼻子,“這可是我的愛心喔!”
“真要吃?”韋君彤做最后掙扎!捌鋵嵨疫不餓!
“多少吃點才有體力,這是你告訴我的!弊啃默幉唤邮芩慕杩。
可是他不會煮奇怪的東西給她吃啊!
眼看上訴無效,韋君彤慢吞吞舀一口愛心魚粥送入嘴里,臉色瞬間慘白,捂著唇直奔廁所。
天!好腥!腥得他整個胃都翻過來了。
“娘胚,你沒事吧?”見他反應(yīng)激動,卓心瑤嚇一跳,連忙尾隨他身后。
“別跟來!”韋君彤低吼,反身踹上門,他不斷干嘔,原本虛弱的身體如今更乏力,他頭暈?zāi)垦5乜吭趬,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閃過——
卓心瑤這個災(zāi)星肯定是上天派來考驗他的,覺得他生病不夠,還派她來虐待他的胃。
天哪!他嘴里還有好大一片魚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