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多么動人心弦的安慰話語,事實上,一般人也不會像他這樣安慰人,但是對她來說卻很實用。
「是啊,渾帳……」因為他態(tài)度上的平靜,她慢慢跟著冷靜了下來,那種像是枯萎掉的沮喪之色緩緩消褪去。
「所以我要當(dāng)壞人!顾蝗恍。
仍是曲著身子、抱著雙膝的姿態(tài),但她年輕的面容不再只有蕭瑟之意,那讓項幽凌覺得比剛剛要來得順眼多了。
至于她突來的宣言,項幽凌倒是沒說什么,只是輕輕的拍了幾下手,以示贊賞之意。
「如果當(dāng)好人只能讓渾帳欺負,那我情愿當(dāng)壞人!顾f,像是下了某種決心。「外婆當(dāng)年的生養(yǎng)之恩,在媽媽這么多年的付出之后,是該設(shè)一個停損點的時候了,媽媽做不來,就由我來做!
「有這種決心很好!鬼椨牧韪胶。
「外婆既然要寵出舅的不負責(zé)任,就該讓他們自己去面對,沒理由惹了麻煩才來講親情,平常也不見她給過我們那種東西,出事就要別人惦著血緣的分上幫忙擦屁股,有這種道理的嗎?」說到后來都有些憤慨了,可見她對此事積怨已久。
「你說的、分析的這些都對!共患辈痪彛椨牧杼嵝训溃骸傅幸稽c最重要,一定要最優(yōu)先處理!
她困惑的看著他,試著自行參透他所謂的「該優(yōu)先處理」的事。
「先跟警察備案嗎?」她猜,自行補充道:「剛剛就報過案了,警察還來了兩次!
「那也需要,但不是最優(yōu)先!顾f。
「……」
不等她再想,他直接公布——
「在清潔公司來之前,行李收收,準(zhǔn)備搬家!
。
事情扯上地下錢莊,就算不是借款人,事情一樣的復(fù)雜。
加上對方已經(jīng)侵門踏戶的來過一趟……不!兩趟!確認(rèn)過住家里只有一對歸類在老弱婦孺的祖孫兩個,敵暗我明,情勢更是不利。
搬家一途,是項幽凌覺得眼下最必須做的一件事,但很顯然的,樓寄雙并不認(rèn)同——
「等等!你等等!沒必要搞這么夸張吧!」她拖著他,怎么也不肯讓他進到老舊的公寓中,有機會見到她奶奶。
這人真是行動力驚人,竟然自愿肩負說服奶奶的責(zé)任?
開什么玩笑!
她才不會讓他——
「我知道,你不想我跟樓奶奶有打照面的機會。」項幽凌忽然止住,正確無誤的說出她內(nèi)心中正在暴走的旁白。
樓寄雙愣愣的看著他,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
「樓奶奶就是你想守護的對象,不想接受遺產(chǎn),也是為了她,是吧?」項幽凌進一步的說。
明人不說暗話,既然他點破了,樓寄雙也不跟他裝蒜。
「沒錯,即使是我,也是因為媽媽病重之時覺得該讓我知道真相,才跟我說了生父的那段往事,但奶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广乃闪耸,她一臉認(rèn)真,強調(diào)道:「她一心當(dāng)我是樓家唯一的血脈,這是老人家最重要的信仰跟堅持,我說什么都不能讓人破壞這一切,讓她老人家在這把年紀(jì)了還嘗到心碎的滋味。」
這就是她為什么不能接受那筆遺產(chǎn)的唯一真相。
雖然事實與項幽凌所猜測的相去不遠,但也是因為她親口說了,他才明白,為何他初次拜訪時,她對于生父另有其人的事并不顯得太大意外,原來她事先就聽聞了這部分。
「除了奶奶,一方面也是因為這個舅舅吧?」統(tǒng)合所有資訊,項幽凌幫她補足其余的部分!改銚(dān)心因為這筆遺產(chǎn)的關(guān)系,會讓這人更加變本加厲的騷擾不停!
她皺眉,有些些不甘心被看穿了,悻悻的嘟囔道:「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必為難我!
「這并不是為難你!顾f,進一步說道:「你很清楚,我這趟來臺灣,確實是有我的任務(wù),但那不表示,以我的立場就不能理解你的處境!
她看著他,不明白他要說的重點。
「你想守護奶奶的心意,我可以接受,其實也已經(jīng)跟商祺他們兄妹商量過,打算延緩遺囑的執(zhí)行!顾f。
樓寄雙愣了下,因為他的話。
「所以繼承遺產(chǎn)的事,我不會在這時間逼迫你接受,你大可以放心,現(xiàn)在首要之務(wù),是鬧到這地步,牽扯上地下錢莊,這事得優(yōu)先處理,你跟奶奶得立即搬家才行!
她皺眉,直覺反對。「那太夸張了……」
「對方是放高利貸的地下錢莊,絕大多數(shù)都跟當(dāng)?shù)睾诘烙袙煦^,你跟奶奶兩個人是打算用什么跟他們斗?」他正色,并不覺得哪邊夸張了。
「但我們也沒要斗!顾终f:「錢又不是我們借的……」
「這你就錯了。」項幽凌不客氣的打斷她,直道:「誰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順利跟你舅舅追討回這筆債務(wù),順利的話那當(dāng)然是天下太平,但要是不順利、追討不到呢?」
樓寄雙無言,以她所知道的過往記錄,她舅的信用已經(jīng)不是用零可以形容,簡直就是負的。
即使對手是地下錢莊,但這些地下錢莊拿不到錢的機率實在是太高了。
「有些事,你也許不清楚,但這種放高利貸的,擺明就是為了錢,當(dāng)這些黑道真拿不到錢時,你覺得他們肯跟你講道理?覺得他們真的會放過你們祖孫兩個,不來找麻煩?」項幽凌問。
理論上她也知道項幽凌的分析與顧慮都極有道理,但,她就是覺得為了這種事搬家,感覺更奇怪。
更何況,事情發(fā)生得這么突然,她跟奶奶又能搬到哪兒去?
「應(yīng)該也沒那么嚴(yán)重。」樓寄雙努力往好的方面想去,說道:「再怎么說,借據(jù)上白紙黑字寫明錢不是我們借的,要是事情鬧得太大,那我就報警處理啊,他們就算混黑道,也不至于對我們怎么樣……」
「你想得太天真了。」項幽凌很實際的說道:「就因為是黑道,才更不講道義,特別是開地下錢莊的,那表示,他們完全是認(rèn)錢不認(rèn)人,如果從你舅那邊拿不到錢,他們只會找他親近的人開刀,回過頭,第一優(yōu)先找的還是你跟奶奶,到時你以為一句『又不是我們借的』就能打發(fā)他們?」
樓寄雙被問得啞口無言。
「我不是危言聳聽!鬼椨牧枰荒樥!笧榱四愀棠毯,你們祖孫倆一定得先搬離這邊,而且是越快越好,這些混黑社會的為了錢會做出什么事,是你無法想像的!
「那你又知道會怎樣了!共⒉皇枪室獾,但她直覺回嘴。
「我知道!顾姓J(rèn)不諱。
她愣愣的看著他,因為他這回答。
「被老董事長認(rèn)養(yǎng)前,我的家,就是因為高利貸的逼債而家破人亡!
。
被認(rèn)養(yǎng)前,我的家,就是因為高利貸的逼債而家破人亡……
當(dāng)項幽凌以公司上司的身分,為樓家奶奶說明事情的嚴(yán)重性之時,樓寄雙一直不太能專心,滿腦子都讓這句話給占住。
家破人亡,他用的是家破人亡這個字眼耶!
她很好奇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因為她怎么也看不出來,項幽凌是個有悲慘過去的人。
不過話又說了回來,一個人有什么凄慘的過去,真有心要偽裝,應(yīng)該也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事……
「所以為了你們祖孫倆好,樓奶奶跟雙雙恐怕得先搬家,至少離開這住處一陣子,以防萬一!棺栽敢f服樓奶奶離家的項幽凌在分析完所有利害關(guān)系后,下了最后結(jié)論。
在項幽凌面前的樓奶奶,一頭霜發(fā),面色紅潤,是個個子矮小圓潤、相貌慈祥的老太太。
老太太很有耐性的聽完所有的分析,對于眼前的年輕人所說的利害關(guān)系是沒什么疑問,但她有一個很大的問題——
「年輕人,你為什么要幫助我們?」
對奶奶,樓寄雙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
所以先前在餐廳遭客人潑水的事,她沒提,對于到項幽凌身邊工讀的事,只說運氣很好,在一片不景氣中找到一份待遇不錯的工作,可以在重返校園前累積良好的工作經(jīng)驗,所以就換了公司。
因為這些,在樓奶奶的認(rèn)知中,是知道孫女兒有個好工作、好老板,而現(xiàn)在看起來,這過分年輕的新老板還很照顧員工。
但……
這年輕人為了她們祖孫倆的安危,竟然大方到可以撥一戶房子讓她們祖孫倆暫時棲身,對員工、而且還只是一個工讀生照顧跟關(guān)心到這等程度,她老人家無法不起疑心。
樓寄雙在奶奶提出這問題時,不著痕跡的朝項幽凌瞟去一眼——
我早說了行不通!
那眼神,如此表示。
因為他竟然保證,只要她能信任他,讓他出面去談,那么他會在不破壞任何平衡的前提下,說服奶奶連夜搬家。
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是不?
在不說破她脈出夏商集團的前提下,單單只是公司里的上司對下屬的關(guān)系,而且還是對一個工讀生而已。
就算是錢再多,一句話要臨時撥出一戶房宅提供別人避難居住,這種事不論對誰說了,都沒人會信。
「奶奶,我知道您的顧慮,今天我要是說會這樣幫雙雙,只是因為覺得跟雙雙很投緣,這話您一定不會信!鬼椨牧韬茏匀坏拿鎸α诉@問題。
樓奶奶忍不住點點頭,心里確實是不信。
所以項幽凌再次開口,使出了決勝負的暗黑招式……